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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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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衛家人心中,衛老太的話簡直就是舊時代中的聖旨, 若是不聽衛老太的話, 那是會有生命危險的。

故而當衛老太催促趕緊收了糧食好回家後, 衛家人全都動了起來,衛添喜被衛四柱從籮筐裏抱了出來,放到一片樹蔭下,由負責將收割下來的糧食裝筐的衛老太順帶看著, 其它人都投入了搶收糧食的偉大任務中。

衛添喜又不是真的小娃娃, 故而根本不會哭鬧,發現什麽新鮮事的時候,她就睜著眼睛看看,若是覺得無聊, 就躺在衛老太特意背上山的小毯子上睡一覺。

等她從打盹中醒來時,衛家已經將這一片荒地上種的糧食全都收割完了, 由衛老太帶著衛二柱、衛三柱以及姚翠芬扛著糧食回家,衛四柱同張春芽、李蘭子以及半大的蘿蔔頭去下一片開墾出來的荒地裏繼續收割。

這樣的分配,都得益於衛老太的人生智慧。

與把糧食搬回家比起來, 收割田地裏的莊稼並不是什麽力氣活兒,大人小孩都能做, 無非是大人做的快一點,小孩做的慢一點, 但把糧食搬回家卻是考校體力的, 一般人根本吃不消。

將衛二柱、衛三柱與姚翠芬送糧食回家, 衛老太主要是考慮到了衛二柱與衛三柱的力氣大, 但不能將所有的男丁都拉去扛糧食,不然萬一田間地頭出點什麽事,一堆女人孩子根本應付不了,因此田間地頭必須留一個有力氣的男人。

但衛老太怕把衛二柱留在地頭之後,衛二柱會仗著自己在家裏的年紀、輩分等給其他人難堪,她便想到了衛四柱。

衛四柱是衛家這一輩兒年紀最小的男丁,收割的事兒自然應該交給他來做,而且他與衛二柱、衛二柱不同的是,他得喊李蘭子與張春芽一聲二嫂三嫂,就算他有心支使兩個嫂子去做點活兒,李蘭子與張春芽不一定得聽他的,但若留下的人是衛二柱,張春芽能不聽麽?

留下衛四柱,卻帶走了姚翠芬,也在極大程度上限制了姚翠芬偷懶的可能。

一家人來來回回地忙了好幾趟,直到天色全黑下來,種在荒地裏的糧食才被悉數收回了家。

衛老太看著那堆滿倉的小麥心裏歡喜的緊,連夜燉了一鍋牛骨頭湯,又將去年剩下的白面粉拿了出來,與玉米面對半混在一起,燒了好幾張蔥花餅,吃得全家人滿嘴滋油。

飯後,衛老太開始安排‘下一步工作計劃’。

“二柱,三柱,你們倆盡快將小麥全都脫了粒,然後將咱家後院拾掇一下,最近日子天氣不錯,趁早把小麥全都曬幹,早鎖進屋子裏早安心。”

沒聽到自己的名字,衛四柱眼皮狂跳,全身上下都被不祥的預感所包圍。

衛老太沒有讓衛四柱失望,她笑瞇瞇地掀起眼皮子來,吩咐書,“四柱啊,這麥子收了之後,就該種下一茬的糧食了,你多受點累,背著糧種上山去,媽讓你二嫂、你三嫂還有你媳婦去幫你。”

生怕衛四柱沒有聽懂她的意思,衛老太還補充了一句,“你帶著咱們家的娘子軍上山,糧種比較沈,就得你自己來背了,可別讓你兩個嫂嫂或者是你媳婦來背,不然說出去對你的名聲不好聽。”

衛四柱聽了衛老太的叮囑,心中沒有丁點兒感動。他也想留在家裏給小麥脫粒啊,雖然給小麥脫粒也不是什麽輕省的活兒,但同上山下溝的種地比起來,給小麥脫粒簡直就是享受。

“媽,你能不能不要次次都照顧我?我也想和二哥三哥在家裏給小麥脫粒啊,我們三個人一起做完家裏的活兒,然後再一起去種地,您看成不?咱都是一家人,不管做什麽都得齊齊整整的。”衛四柱越說越覺得自己說得有道理,自己都差點信了。

然而衛老太並不信他的鬼話,並且還回應了他一個令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的微笑。

衛老太‘語重心長’地說,“四柱,媽也不想次次都照顧你啊,但你們四個兄弟中,你大哥、二哥、三哥都不用媽怎麽操心,唯獨你,總是讓媽不放心,所以媽就想著在自己合眼之前多操練操練你,這樣媽就算到下面去見你爸了,也沒什麽不放心的,對你爸也有一個交待。”

衛四柱一頭霧水,“媽,我哪兒比我三個哥哥差了?或許和我大哥有差距,我沒我大哥那麽能耐,但和我二哥、三哥比,我覺得哪兒都沒差啊!”

“你二哥三哥家裏都有倆半大小子了,照樣能讓孩子吃飽,你有這麽能耐嗎?”衛老太一臉冷笑。

衛四柱此刻總算懂了,當初那個坎,他並沒有順利渡過去。

……

接下來的日子裏,衛家合家老小都忙得團團轉,曬幹的糧食收入倉中,空閑下來的地裏面種上別的糧食,日子過得忙碌而充實,那貧苦但充滿盼頭的生活是整個年代的真實寫照。

不僅衛家的生活充滿盼頭,頭道溝愛國生產大隊裏還有七八戶人家也都覺得日子挺有盼頭,因為他們家開出來的荒地全都產出糧食來了,而且賊多,簡直可以用‘大豐收’來形容。

這年頭物資匱乏,幾乎家家戶戶都有開荒種地的習慣,但並不是家家戶戶都種出糧食來。

有一句話是祖祖輩輩傳下來的——“吃一塹,長一智”,許多人家都因為五九年辛辛苦苦開了好幾個月的荒,結果開墾出來的土地上啥都沒有種出來而灰了心,故而六零年開荒的人家並不多,像衛老太這樣‘戰略性開荒’的人乃是鳳毛麟角,絕大多數人都是不信老天爺真會不給老百姓一條活路而強鼓著勇氣去開荒。

平坦的土地大多數都被生產大隊集體征用了,老百姓們想要開荒,只能往深山老林中去,就如同衛家一樣,在山林中不斷地搜尋土壤肥沃、光照較好的土地,但最後只有一小撮人選擇了衛家開過荒的山頭,原因無他,只因為衛老太的存在。

衛老太那雁過拔毛的性格早已從頭道溝聞名到了末道溝,哪有人不知道衛老太那摳摳索索的性子?

不少人都覺得,衛家開荒所在的那個山頭上的風水寶地全都被衛老太所占了,哪裏還會有能長出莊家來的土地?鮮少有人願意同衛家在一個山頭上開荒,僅有少數人家懶得往深山老林裏鉆,這才在緊挨著衛老太所選的那塊風水寶地上開了荒。

趕在生產大隊通知的收麥時間的前兩天,整個愛國生產大隊裏的所有老百姓,不管是勤快的還是懶惰的,都將自家種在荒地上的糧食收回去了,看著那迥然不同的收成,可謂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同衛老太選在一個山頭種糧食的人們都高興壞了,那黃澄澄的麥子看著就喜人,而那些避開衛老太而重新選擇山頭開荒的人,則是□□蛋的現實狠狠打了一巴掌。

小麥粒又幹又癟,脫去殼後,仿佛刮陣風就能把收割起來的糧食全都吹走一般,幹看著數量不少,但實際上磨成面粉之後,連別人家的三成都比不上。

但起碼有三成糧食啊,撐上三兩個月還是不成問題的,他們心中羨慕衛老太家種地那個山頭上的小麥產量好,但好歹自家也有,心裏酸歸酸,但日子好歹能過下去。

有不少人因為去年鬧災荒而影響了‘信心’,認為開荒就是無用功,今年連個鋤頭都懶得往田地裏伸,一心等著國家發救濟糧……這些人沒看到衛老太家收了多少糧食,但他們見到與衛老太同在一個山頭開荒種地的人家收了多少,差點酸成醋精。

同在一個生產大隊,誰不了解誰?那些人根據衛老太不聲不響就悄悄摸摸將糧食收回家的事情,便猜到了衛家一定是大豐收,心裏越發酸了。

有人心裏發酸,但好歹能夠克制得住自己,有些人就克制不住,而且這些克制不住的人還分了兩撮。

一撮人連夜背著開荒的工具上了衛老太選中的那個山頭,揮舞著鋤頭就是一通猛鑿亂刨,他們想的挺美,沒有趕上小麥這茬糧食,但後面還能種別的糧食啊,多種一點,日子肯定能過下去。

還有一撮人屬於自己過不好,就不想看別人過好的惡棍性子,他們眼紅衛家收的糧食多,又沒膽子去找衛老太撕逼要糧,只能找上了愛國生產大隊的隊長,強烈要求將衛家開荒的那個山頭作為公用土地,家家戶戶都能分到一點田。

愛國生產大隊的隊長聽完這些人的建議之後,心中直想呵呵這些人一臉。

且先不說衛老太是他遠方親戚,單說把一個山頭分給各家各戶這件事,那就絕對不可能。山頭是公家的地方,老百姓可以去開荒,但這都是背地裏幹的,上面處理這件事時,只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畢竟他們不能不給老百姓活路,可若是有人要求將山頭分給各家各戶,那就是白日做夢了。

愛國生產大隊的隊長很想問那些人一句,“其它山頭要麽?咱村子緊挨著深山老林,你如果想要開荒,能開墾的地方太多了,想怎麽開怎麽開,只要不亂砍亂伐樹木,生產隊都不會管。”

那些得了紅眼病的人聽懂了生產大隊隊長的意思,當下就叫罵起來,“衛老太是你親戚,你就幫著她,讓你這樣的人當生產大隊長,整個隊裏的人都跟著倒了血黴!”

生產大隊隊長冷笑連連,懶得再同這些人多費口舌,直接拿著計分本離開,心中暗暗將剛剛說話的那些人以及那些人的家屬全都重點標註了一下,等回頭安排地頭工作的時候,被他惦記上的那些人,全都無一例外分到了工作最苦,工分性價比最低的地方。

整個愛國生產大隊都在盛傳衛家大豐收的事情,那些得了紅眼病的人越聽越覺得心裏不平衡,白天在鄉間地頭勞作時,被生產大隊隊長安排的活兒累個半死,晚上回去吃飯時,看著自家鍋裏稀稀拉拉的幾粒米,剩下的半條命也差點個氣沒了……越想越覺得不平衡,這些人便想出一個餿主意來——告狀去!

往生產大隊隊長這兒告狀是行不通了,那他們就只能往公社告,公社如果還告不下來,那他們就往縣裏告,總會有一個可以說理的地方。

但這些人有一點忽略了,那就是在這個年代裏,想要出門是需要介紹信的,沒有介紹信寸步難行。

但介紹信得找誰開?生產大隊的隊長!

問題是……生產大隊的隊長會給開介紹信嗎?

當生產大隊的隊長聽說這些人要出去告狀的時候,想都沒想,直接給這些人安排了一大堆的活兒幹,他想得很簡單,這些人完全就是閑的,等忙起來之後,就絕對沒有時間作妖了。

可人是一個奇怪的覆雜生命體,越是得不到的,越迫切地想要得到。

生產大隊的隊長不讓這些人出去告狀,這些人心裏憋了火,咬牙撐到了公社領導到各個生產隊慰問的時候,噗通一下就跪倒在馬路中央,請公社領導給他們做主。

這年頭都講究人人平等,公社領導哪裏敢讓別人跪他啊,連忙把人扶起來,臉上帶著和煦的笑容,問,“這位老人家,你想讓我們做什麽主?你放心,現在是新社會了,只要有不平、不公的事情,我們一定會為你們做主的!”

那老人家就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把自己最近的遭遇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聽得公社領導一楞一楞的。

聽完那得了紅眼病的老人家的控訴,公社領導問愛國生產大隊的隊長,“孫棟梁同志,這位老人家說的話都是真的?現在各處都在鬧饑荒、鬧減產,上面的領導鼓勵老百姓積極開荒,正是想要凝聚老百姓的力量,眾志成城,集體渡過這次難關,你們生產大隊真的做到了?有老百姓靠著開荒豐收了?”

愛國生產大隊隊長孫棟梁被趕鴨子上架,心裏將那些告狀的老人家恨了個底朝天,臉上還得客客氣氣地回應公社領導:“這件事我也不大清楚,只是聽說不少人家都豐收了,起碼這一年的口糧不是問題。”

公社領導滿臉驚喜,“孫棟梁同志,那還得麻煩你領我去這位老人家口中的衛家走上一趟,我們去考察考察,衛家人究竟是怎麽做農活兒的,是不是有什麽經驗心得?若是有的話,還得請衛家人傳授傳授,大家都學習交流交流,為了建設新社會而奉獻自己!”

孫棟梁心裏其實也挺想知道衛家究竟是怎麽搞的,於是便將公社領導帶去了衛家。

衛老太忙著給衛添喜蒸雞蛋吃,在竈房裏忙活,沒空接見公社領導,衛二柱便得了這個露臉的機會。同時,衛老太還有些不放心衛二柱,生怕衛二柱說漏嘴,她便在竈房裏支著耳朵聽。

公社領導問衛二柱,“二柱同志,我聽孫棟梁同志說,你們家開荒很成功,開墾出來的荒地中種出了很多的糧食,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

衛二柱連連點頭,說話有些結巴,“沒錯,確實種出不少糧食來。”

公社領導得到滿意的答案,又問,“那你們家是不是有什麽種地的秘訣?能不能拿出來和更多的老百姓分享分享?若是你們家的種地秘訣真的管用,那肯定能在這場災荒中救很多人,等地頭的糧食收下來之後,我就同上面的領導打報告,向組織給你們申請獎勵!”

衛大柱作為親眼見證奇跡的人之一,知曉自家的豐收是怎麽來的,聽到公社領導這麽問,他腦海中陡然就浮現出衛老太的叮囑來,不敢說出實話,只能絞盡腦汁地想辦法。

衛老太生怕衛二柱嘴笨說漏嘴,在竈房裏急得心頭冒火,眼看著蒸蛋已經快熟了,她連忙將鍋從竈火上拿起來,把捋起的袖子放下,跑出竈房,一把將衛大柱拉到邊上,她親自擠著臉上的笑容同公社領導說,“哎,我這幾個兒子腦子笨,地頭的事情一直都是我吩咐他怎麽做,他們就怎麽做,所以領導您要問有沒有什麽秘訣,問他肯定是不知道的,您得問我。”

公社領導被這個突然跑出來的老太太嚇了一跳,不過聽清楚衛老太說的話之後,他臉上的熱切就又濃郁了幾分,“哎,好嘞,您說!”

衛老太的嘴皮子利索,腦子也靈光,隨口就結合現實編出一個□□無縫的理由來,她故作靦腆姿態地笑著說,“其實也沒什麽,地頭能產多少糧食,主要還是看侍弄田地的人有多麽上心。在開墾那些荒地之前,我就讓我兒子把地都細細的翻了一遍,然後又從家裏掏了肥水,拎到地頭灌了下去,最後還跑去河邊挑了水,把地都給澆透了,平日裏時常除草、澆水,精心侍弄著,糧食產量自然就上來了。”

公社領導皺緊眉頭,“不應該啊,別人家不都是這麽做的麽?”

衛老太一口咬定,“如果別人家也這麽做了,糧食產量卻沒有上來,那只能說明他們做的還不夠!人在做,天在看,如果自己盡到了心力,老天爺不會不給百姓一條活路的!偉人也曾說過,人定勝天,只要自己做的足夠多,老天爺肯定不會讓百姓餓死。”

公社領導仔細想想,思維就被衛老太帶進了誤區中,“對啊,地頭的事情就那麽簡單,如果糧食產量上不來,那要麽是糧種不好,要麽是施的肥不夠,要麽是澆的水不夠,不然還能有什麽問題?”

想明白之後,公社領導悟了!

他掏出本子來,將衛老太隨口扯出來的一句話認真細致地記在本子上,點頭說,“大娘說的有道理,地頭的事情並不覆雜,糧食產量提升不上來,或許有年景的原因,但更多原因還是在人身上,我們為了應對災荒,付出的努力還不夠。”

“孫棟梁同志,你得號召你們生產大隊向這個大娘學習,大娘的思想覺悟真是太高了!我回公社同其它領導好好商量商量,過幾天請大娘去其它生產隊做個演講,同大家夥都分享一下種地大豐收的經驗。”

衛老太:“……???”

身為吹牛扯淡的老手,衛老太是無懼吹牛的,但她就怕別人瞎捧,自己吹出來的牛有幾斤幾兩,自己心裏清楚得很,可如果別人張嘴捧的話,那就不知道會被捧到什麽地方去了,說不定捧著捧著就捧炸了。

衛老太此刻的心情就如同她吹出口的牛皮一樣,瀕臨要炸未炸的邊緣。

送走公社領導與孫棟梁,衛老太趕緊去竈房端了蒸好的雞蛋,跑去衛四柱的屋子裏,將姚翠芬打發出去,自個兒親自上手餵衛添喜吃雞蛋,邊餵邊問,“小祖宗,奶闖禍了,你能不能幫買想想辦法?”

“能!”衛添喜堅定地回答,當這個字眼從嗓子裏冒出來時,衛老太驚了,衛添喜本人也驚了。

三翻六坐九爬爬,這是一般人家孩子的成長規律,但換到衛添喜這兒就行不通了,兩個月大的時候學會翻身,四個月大的時候就能坐得很穩,五個半月大的時候就能滿炕爬了,現如今居然能說話了?

衛老太恍恍惚惚地想了好一會兒,她記得衛大柱兄妹幾個說話都算早,但最短也是十個月才開口說話的,衛添喜這還沒滿六個月呢!

仔細琢磨了好一會兒,衛老太實在想不出個能夠說服自己的理由來,索性不想了,自己孩子能耐,當奶奶的心裏高興就成了。

自家孩子本來就是神仙之流,比普通孩子有本事再正常不過,這有什麽好奇怪的?

想清楚後,衛老太又笑瞇瞇地問衛添喜,“奶的寶貝金蛋兒,你同奶說說,奶該怎麽做?奶全都聽你的!”

衛添喜:“能!能!能!”

翻來覆去就這麽幾個音節,給衛老太那顆火熱的心上澆了一大瓢涼水。

衛老太一臉覆雜,似是寬慰自己,也像是在同衛添喜說,“神仙一樣的孩子也是孩子啊,指望你給奶支招,估計還得等小二十年呢,奶的寶貝金蛋兒,你可得快點長大,奶還等著你好好孝順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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