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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1-39長寧與她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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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她心煩又心慌。

她有時候真的怕他無所顧忌,殺人會激起他骨子裏的兇性,一旦這股兇性控制不住,她很可能就會遭殃。

還好,雖然每次提心吊膽,但他總歸是忍住了,控制好了自己。

不過,眼前的裴郁寧還太年輕,她總不免擔心他由著性子胡來。

“不說點兒什麽?”或許是她的縱容讓他心情好了些,話語裏也多了些輕松滿足笑意。

顏書語想了想,決定還是說些事情比較安全,於是,她提起了回江南的事情,“我後天啟程回慶州。”

西北這個地方於此時的她而言,感情覆雜,她想回到慶州的那個家裏,回到親人身邊去。

她需要做些事情來分散精神,同樣,也避免自己過度沈浸在不合適的情緒裏。

感情這種事情,實在是太麻煩了,尤其是和裴郁寧之間,簡直煩上加煩。

她這句話一出口,幔帳隔開的床榻之中,空氣瞬間冷了下來。

裴郁寧反手握了她掌心,指尖摩挲著她手腕,輕笑了一聲。

雖則在笑,但那笑中毫無一點歡欣之意,純粹只是毫無意義的外漏了一點情緒。

她要離開這件事,他很不開心,顏書語明白,但他同樣也清楚這不是她能一直呆著的地方,所以他不怪任何人,不埋怨任何人,只是純粹的不開心。

“你好好待在西北。”顏書語被他指尖暧昧摩挲的動作激起了一身汗毛,忍著不自在多安撫了一句。

她離開不是因為她想要離開,而是不得不離開,他們各自有正事要做,離別是再普通不過的事情。

“好,我聽你的,你說什麽就是什麽。”裴郁寧這句話說得溫軟又貼心,但與之相對的,是他再度強勢壓下的身體。

顏書語承受著對方的親吻,只覺得心中發苦,明天起床,恐怕她的嘴唇徹底不能見人,那些消腫化瘀的藥膏於她而言只能派上這個用場了。

秋夜冷風中,黑暗床榻內,情思翻湧,耳廝鬢摩,再親昵親密不過,但天亮之後,一切還是會消失,分離近在眼前。

***

自從知道她要走的時間之後,裴郁寧夜裏呆的時間就長了些,他終於不像前陣子那麽忙碌,能有空來找她,但也只能夜裏來,要避著其他人。

看在她馬上要離開的份兒上,顏書語忍了裴郁寧的些許越界,不過這也和他沒有觸碰到她的底線有關,他再忍不住也無非是親.親她,其他的倒沒做。

雖然不是不想,也不是不能。

這點上,她難得的看得清楚,但也沒心情去誇獎,畢竟,她還是覺得有些煩。

他喜歡的想要的,都是她覺得膩煩不樂意的。

這點上他們達不成共識,互相都只是在暫時忍耐。

很快,這忍耐隨著回程之日的來臨變得無足輕重。

顏書語帶著羅管事等一行人浩浩蕩蕩的準備啟程,裴郁寧站在徐安縣去往南石府的道路上,握著腰間長刀,凝眉看她。

他的眼神太有魄力,渾身也散發著不容人親近的冷意,即將啟程的車隊一行人都只能裝作看不見這兩人之間的眉眼交流,等著自家姑娘。

“我走了。”她神色平靜,語調平淡,並沒有為別離所苦。

裴郁寧勉強讓自己多了點言不由衷的笑意,“路上不安全,我送你。”

他眼神格外堅持,顏書語猶豫了下,還是點了頭。

裴郁寧這一送就送到了梁州城碼頭,路上他有時候騎馬,有時候同她一起坐在車裏,但都安靜得厲害。

他身上氣息沈肅,她也不去擾他,該上路上路,該休息休息,只等他自己離開。

再不舍,該分離就要分離,就如同從前的他每次離開家去西北那樣,走得頭也不回。

她看得最多的,就是他離家的背影。

他不喜歡她送他,每次走的時候都格外趕,也甚少願意讓她送出門,但每次他離開,她其實總站在某個地方看著他的背影。

每次出門,她都做好了他不會再回來的準備。

戰場上刀劍無眼,她在他身邊不斷消失的親隨家將裏,漸漸明白了這個道理。

如今再去看,她想,他或許只喜歡她迎他回家,不喜歡同她分離的那一刻。

現在的裴郁寧,還不如多年之後那麽冷靜自持,所以面對離別行行覆行行,放不開手。

但他總會習慣的。

熙熙攘攘的梁州城碼頭,人群喧囂,沿街設攤的商販個個高聲吆喝,露著笑臉,向客人們殷勤地兜攬生意。

各色吵鬧聲中,林家的商船在碼頭上等待著去往慶州的客人。

碼頭西北角,顏書語同裴郁寧站在一起,靜默且安靜。

他不出聲,只低頭看她,她看著腳下被日光和秋風蕩起的塵土,捏著袖子裏的平安玉,等他說話,等他離開。

但他就是不開口。

沈悶凝滯氣氛中,她終於選擇自己開口,“我走了。”

“你保重自己。”她主動牽起他的手,將被握得溫熱的平安玉放進他手心,“要平安。”

所有人都在等她,她只能走,也必須走。

這一次,就讓她先轉身吧。

她覺得自己同樣不喜歡這種離別的場面,想想從前,她對他每次離開時的心情有了更深的理解。

無論是難過還是挽留,都不適合,該走的時候,就只能走。

早些走,才能早些回來。

她察覺到了他曾經的心情,但那已是過去,她所處的是現在。

她轉身,走得毫不猶豫,他抓著她的手,用了大力氣。

顏書語停下腳步,輕嘆口氣,回頭看他。

裴郁寧神情肅然,眼睛裏滿是忍耐,有一刻,她甚至錯覺他會哭。

不過,那也只是錯覺。

他的手抓得太緊,她只能一根根掰開他的手指,他知道要放手,但做不到,最後,她只能扯了自己衣角放進他手裏。

那片衣角同樣被他握得死緊,顏書語拿出他送的匕首,割斷了那片衣角,走得毫不回頭。

“回去吧。”她只能給他這句話,其他的,什麽都給不了。

或許他也明白自己的舉動不合時宜,沒再追上來。

林家的商船只等著她,她一上船,踏板立刻被收起來,帶著些冷意的秋風中,船朝著慶州而去。

她終於踏上了回家的旅途。

“姑娘,”春月神色為難且拘謹,“他,他還在站在那兒。”

這個他,除了裴郁寧,不做他想。

春月話一出口就松了一口氣,她是不讚同自家姑娘同未來姑爺太過親近,畢竟還未成親,但看著碼頭上那個孤單單的人影,心裏不免也有些傷懷,忍不住開口。

畢竟,這次西北之行,她們受了姑爺頗多照顧。

江面上的風既大又冷,吹得人寒意入骨,顏書語靜靜的看著船只前行的方向,安靜,沈默,似是並未聽到那些話。

其餘人見狀,也就不再說什麽,各自散去做事。

視線中,船只徹底消失在遠處之後,裴郁寧握著那片衣角和平安玉霍然轉身離開。

想再見到她,他要做的事情就太多了,時間容不得浪費。

下一次離別,再不會有。

***

三日之後,林家商船在慶州碼頭停留,得了消息的顏三老爺帶著妻兒終於等到了回家的女兒。

“父親,母親,煥兒。”顏書語笑著同許久不見的家人行禮。

顏兆鴻早已沒了之前那些日子又氣又急的惱怒,太長時間的等待,讓他一顆慈父之心熬得只剩擔憂和期盼。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他看著女兒滿面風霜,和離開之前大為不同的模樣,眼眶濕熱,只能不斷重覆著這一句話。

“姐姐!”顏景煥許久不見長姐,小身子立刻撲到了她腿邊,抱著人不松手。

“大姑娘總算回來了。”周氏眼淚漣漣,一雙眼睛紅腫得厲害,說話的聲音也有些啞。

“是,我回來了,”顏書語對著眾人粲然一笑,眉目間都是親昵,“咱們回家吧。”

想起女兒在外面吃的苦頭,顏三老爺立刻招呼人回家,一行人幾輛馬車浩浩蕩蕩朝著顏府而去。

路上,一家人說不完的話,顏兆鴻細細詢問了女兒荊州與西北之行可有吃苦受傷,事無巨細全都問得清楚,旁邊周氏還幫著自家老爺查缺補漏,夫妻二人格外齊心協力,將顏書語外在的日子給掏了個空。

未免嚇到這兩人,她將西北那點危險隱了去,但即便如此,他們仍舊聽得皺眉,就連抱在懷裏的弟弟,也滿是擔憂的看她。

“下次,我不會再同意你這麽做了,想要出遠門,除非有我陪著。”顏三老爺聽完只給出了這一句話,他神情嚴肅,眼神認真,是甚少擺出的嚴父姿態。

顏書語楞了下,在父親稱得上嚴厲的視線中,點頭應下,“父親放心,我不會再這樣了。”

“我會聽父親的話。”她面上帶笑,說得認真,本端出了嚴父姿態的顏三老爺卻自己率先洩.了氣,頗有些臉紅,旁邊周氏淚眼汪汪的看著自家老爺,很是不喜他剛才對自家姑娘的嚴厲姿態。

馬車裏一家人其樂融融,暢享天倫之樂,顏書語的心,終於慢慢安穩下來。

晚上,顏書語坐在浴桶中,一邊聽著李氏的絮絮叨叨,一邊打著瞌睡點頭。

奶媽媽堅持要用柚子葉接風洗塵,顏書語拗不過她,被服侍著全身上下徹底洗了一遍。

“姑娘這次也太任性了,下次可不敢再這麽嚇我了。”李氏念叨了一會兒,見自家姑娘睡意沈沈的模樣,無奈一笑,和兩個大丫頭一起,服侍著人上了床榻安歇。

安靜的臥室中,李氏一邊替姑娘擦著滿頭濕發,一邊和春月說著小話,“你沒騙我?姑娘這次西北一路平安?”

春月提著心,連連點頭,“真的,姑娘一路都很平安。”

她不敢說真話,回來之前姑娘的交代字字句句她都記在心裏,兩相權衡之下,只能選擇隱瞞李媽媽,畢竟,一旦知道她們在西北遇到了些什麽,只怕李媽媽會鬧翻天。

為了不看到那副場景,春月只能和秋玲串好詞,守好秘密,同姑娘一起守口如瓶。

李氏心中雖懷疑春月的說辭真假,但明顯現在也問不出來什麽,而且姑娘人已經平安到家,再去追根究底也沒什麽用,她壓下心裏那些想法,點了點頭,“你去睡吧,今晚我來守夜。”

春月聽話離開,李氏坐在自家姑娘的床榻前,輕聲嘆了口氣。

怎麽可能沒吃苦呢,姑娘身上那些痕跡她看得清清楚楚,但她既然不想她知道,那她就裝一回傻,畢竟,姑娘平安比什麽都重要。

院外,天空中圓月高掛,月色晴朗。

夜風吹來,滿池荷葉層層舒展,無聲搖曳中,一切就此安寂。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第一章,這一章分別了,再見就是幾年後,但是其實下一章說不定就能見啊蛤蛤蛤

二更,我盡量努力,大家留言投雷灌營養液我都很感謝啊,尤其是一直刷新追更的小夥伴們

我會加油堅持雙更的!

不過,大家還是晚上刷新吧,我現在只能擠在晚上更新了

對了,秘密我看完了,好好看啊,但是宋閔番外沒買,感覺沒啥興趣

接下來我打算看魔王,月下桑大大這篇文我超愛的,簡直就是夢想中的文,哪哪兒都特別合心意,特別特別喜歡

重溫一遍感覺美美噠

☆、3-17三年時光

三年時間不長不短, 但已能改變很多事情。

對於顏書語而言,這是忙碌的三年,對於慶州大商乃至很多人而言, 同樣是翻天覆地的三年。

當年西戎犯邊,雖再次被西北邊軍打退, 但定遠關一城守軍幾乎死傷殆盡,有拼著性命與前程不要的邊軍將領一狀告到了禦前,言邊軍將領中有人同西戎勾結賣國,倒賣糧草,惹得延昭帝在朝堂上大發雷霆。

與此同時, 裴郁寧一封密折送到禦前,言峪州南石府徐安縣關隘旁發現地底銀礦,西北邊軍將領中有人將銀礦消息透露給西戎人,從而引發西戎人設計埋伏徐安縣之事。

在西戎人徹底退去之後,延昭帝磨刀霍霍向邊軍將領, 一時間,整個西北軍高層幾乎大換血,即便是沒有同那些人同流合汙的人,在延昭帝眼裏也完全不可信,無數將領或調任或替換或斬殺, 大理寺與詔獄裏的武將一批批的換,直至延昭帝殺性停歇。

伴隨著西北邊軍高層大換血的,是五皇子與七皇子遠赴南石府徐安縣處理銀礦之事。

顏書語也是那時候才知道,裴郁寧憑借著軍功升到了百戶, 他送來的那封信裏寫了很多,有些字跡工整,有些淩.亂不堪,有些紙張上還沾著血跡,單憑一封信,就能看出許多。

三年時間,她收了他四封信,每一封看完之後都好好的保存在妝匣裏,卻不會看第二遍。

他在西北忙碌,她在慶州同樣抽不開身。

她回來的下半年,延昭帝在發作完了邊軍案之後,並州河道舞弊案也事發,慶州四大商中陳劉兩家舍了大半家財才保住家裏根基,陳劉兩家的弱勢,讓無數人看到了機會,慶州商市那一年幾乎亂得不成樣子。

若非朱家與趙家力挽狂瀾,商市幾乎要被翻天,也是那個時候,顏書語渾水摸魚,趁勢崛起,顏家商號開始再次響於慶州商市。

霍家看準時機,同朱家展開合作,第二年整個江南都開始風靡這兩家推出的新布料,兩家賺了個盆滿缽滿。

在慶州商市中,顏家橫空出世,崛起得太快,搶了不少別人眼紅的機緣與資源,於是,第二年商市逐漸穩定下來之後,在眾人期待看到一場大商之爭的時候,顏家再出奇兵。

朱、趙兩家同顏家站在了一條線上,形成了三家鼎立之局,一時間讓無數人扼腕嘆息。

顏書語的手下人越來越多,生意攤子也越來越大,即便她人身在慶州顏府之內,千裏之外同樣有顏家的生意在不斷崛起壯大。

她的身邊,已經開始如同曾經那樣,聚攏了無數英才,這些人作為她的手中刀,去披荊斬棘,為她探索前路。

或許是陳昑去西北時同裴郁寧聊了什麽,在他回去望京之時,中間轉道了慶州,甫一見到這位故人時,顏書語是驚訝的,畢竟,在她的計劃裏,和陳昑的合作並未這麽早這麽快。

但這次,陳昑主動找上門來,她自然不會拒絕。

“我就知道顏姑娘不簡單,”尚且年輕的未來帝王笑起來的模樣就像個不知事的天真少年,唇邊笑渦隱隱,“果然,你給了我驚喜。”

“殿下謬讚。”顏書語坐在父親身邊,朝陳昑行了一禮,“殿下此行前來慶州,若有生意要同我談,不妨直言。”

顏三老爺看著身邊兩個年紀小小卻游刃有餘做大事的人,心中既為女兒感到驕傲,又有些心疼她小小年紀殫精竭慮,不過,看著女兒忙起來就充實滿足的模樣,他最終還是沒攔著她。

無論她是成功還是失敗,他這個父親,總能庇護她,難得她想要試試,就不妨走上一程。

他會盡己所能的護著她,盡到父親的職責。

陳昑對她的直言不諱也只是楞了一下,隨即笑得更加歡快,眉宇之間還多了幾分親近,“顏姑娘快人快語,倒顯得我小人之心了。”

“既然顏姑娘提出來了,那我們就不妨談談吧。”

於是,在顏家顏父的書房裏,顏書語和年輕的七皇子深談一場,定下了合作意向。

比起從前,這次她占據的主動權更多。

陳昑臨走之前,才將裴郁寧的第五封信交給她,笑得有幾分不懷好意,“顏姑娘見諒,實在是近些日子日夜憂慮,忘了裴世子的這封書信。”

顏書語神色平靜的雙手接過,對於陳昑的小小心機不以為意,只恭敬送人離開,“殿下一路順風。”

見她面上毫無異色,陳昑似是有些失望,最終無奈一笑,踏上了回望京的旅程。

陳昑回到望京三月之後,高家終於元氣大傷,之前並未被並州河道舞弊案拉下水的高家,接連損失了幾個位居高位的朝中官員,一時間,中宮高皇後與五皇子都接連受到延昭帝申斥,陳昑在送給顏書語的書信裏,還多提了一句中宮高皇後同太後紛爭愈加激烈,惹得延昭帝接連幾次大發脾氣,身體都損傷了些許。

顏書語在看到高皇後被皇帝申斥冷落被太後磋磨這些消息時,心情格外得好,這個出自高家的天之驕女,曾經仗著權勢與威儀讓她在宮門口跪了一整天,漫天大雪與刺骨冷寒讓她大傷元氣。

她會那麽早離開,壽數有礙,和這個女人不無關系。

上輩子,高皇後最終被囚於冷宮,被宮女太監們磋磨致死,讓她吐出胸中一口悶氣,這輩子她再度受挫同樣讓她開心不已。

讓她記在心裏恨在心裏的人太少,高皇後就是一個,如此也不枉她送給陳昑的那些男男女女,總歸,那些人中間,他肯定能選出得用的,去達成他的目的。

花園裏,桂花盛開,黃澄澄的小花,一團團,一簇簇,散發出陣陣醉人的幽香,香味彌漫在帶著雨霧的潮.濕空氣裏,讓人心曠神怡。

顏書語坐在桌案前,看著手上新近傳回來的消息,揉了揉眉心,這兩日有些忙,也難怪她此刻覺得累,下午得找時間好好休息一下。

“姑娘,方先生的信送到了。”書房外,春月敲了敲門,顏書語收好信筏,緩了緩氣息,“進來吧。”

春月將信放到桌案上,顏書語看向自己的得力丫頭,“忙了一早上,差點誤了吃飯時間,待會兒你記得提醒我,我有些餓了。”

春月笑著點頭,“姑娘吩咐的,我必不敢忘,今日廚房備了許多姑娘喜歡的菜色,姑娘胃口肯定能好一些。”

“希望吧。”顏書語笑笑,看向外面細密雨絲,“最近總是下雨,總覺得人有些悶。”

“姑娘整日在家裏忙碌,許久不出去散心了,”春月開了書房前後兩扇窗戶,讓外面帶著桂花香氣的濕.潤空氣進入內室,“昨天黎先生還說要同姑娘一起帶著小少爺去千山館看看呢,結果姑娘總是沒時間,黎先生都有些生氣了,在小少爺面前發了好一頓脾氣。”

想起夫子那位脾氣怪異的朋友,弟弟的老師,顏書語無奈搖頭,“黎先生每年一到這個時候,脾氣就會大些,我已經習慣了。”

“那您還同他去嗎?一早上先生遣人請了兩三次了,我看姑娘一直在忙,就沒過來打擾。”春月給重新泡了熱茶遞過去,將書房裏簡單收拾了一下。

“下午吧,吃完飯等我睡一會兒就出門。”顏書語抿了口熱茶,舒緩了身子靠在椅背上,微微一笑,“我怕再耽擱下去,黎先生會直接沖到書房來尋我,到時候我可什麽正事都做不成。”

想起那位黎先生想一出是一出的怪異任性脾氣,春月也不免發笑,整理完立刻出門忙碌去了。

顏書語一邊喝茶一邊看著望京那位方先生傳來的書信,這位方先生同黎先生不同,之所以被稱為先生,是因為他姓方名為先生,給他起了這個名字的父母可謂是讓他占盡了便宜,久而久之,大家都這麽叫他了。

方先生去望京是她的意思,神威侯府裏那些人雖然此刻礙不到她,但對裴郁寧而言,始終是隱患,他在邊關拼命,她總不能讓她們再拖他的後腿。

因此,得了方先生這個妙人之後,她就讓人送去了那位裴二叔身邊,讓他看著侯府裏那些人,省得鬧出些麻煩事。

方先生雖然有個文氣的名字,但其實出身下九流,是個騙術高手,當年他偽裝成北地富商同顏書語談生意,結果被她看穿反騙一把,差點窮得流落街頭。

如果不是看在他深懷孝心只求她放過家中老小一命的性子上,這人她是要送去府衙的。

作為放過他的代價,她給的條件就是控制好侯府那些人,別讓他們惹禍,不得不說,方先生於騙術一道上確實專精,給了她不少驚喜。

裴二叔縱然是扶不上墻的爛泥,但至少不會成為神威侯府的禍頭子,她看在他用心辦事的份兒上,就出了銀子將那一家老小送去了望京,讓他們全家團聚。

好在,方先生騙亦有道,做事反而更加用心了些,她對於努力用心做事的人,從來不吝嗇機會,望京內的花草生意現在就是他在打理。

比起其他花草,她喜歡的碗蓮果然前後兩輩子都是最賺錢的生意。

望京城內,誰家女眷要是沒有一盞他們家鋪子裏專門培育出的碗蓮,都不好出門和人打招呼。

當然,在這件事上,宮中的那位太後和宮外的陳昑都出了不少力氣,太後那裏,不得不說是沾了她夫子的光。

同夫子那封啰啰嗦嗦的信一起來的,還有她取的字,信中夫子脾氣格外大,“如果你敢不用夫子取的字,以後就別來見我。”

顏書語溫柔一笑,收下了夫子的心意。

長寧,她對她的期望永遠都是最好的。

雖然從前負了她的期望,但今生,想來不會讓夫子失望。

看完信後,顏書語在廊下轉了兩圈,飄飄揚揚揮灑著的秋雨如同發亮的珍珠,在微風的吹拂下沾上衣襟。

看到這些晶亮的水珠,她不免想起林家南下的商船,她第一次同林家合作南下西南邊陲,也不知道途中會不會順利,那些奇花異草良種異果不知道能不能找得到。

不過,就算找不到也沒關系,南下一次總歸不會空手而回,最差至少能賺到些錢。

顏書語站在廊下,神色舒緩,眉間笑意不散,今年之後,霍家就不用再往西北運送軍糧了,只希望荊州城那些糧商們,能在延昭帝的苛刻下找到新的出路。

她能幫的已經盡力,其餘的,盡人事聽天命即可。

說起來,去往西北那邊的商隊也快回來了,她得抓緊時間安排一下放出風聲,這商貨才能賣上好價錢,也不用入慶州商市,直接在梁州碼頭或者慶州碼頭就能交貨。

那麽這次,這批貨要給哪些人呢?

江南這邊,大商們之間的合作還算不錯,她還不算眾矢之的,不過,北地大商們也幾次接觸她,其中還有兩位故人,這次,看在舊情的面子上,或許也應該給北地的商人一些合作機會?

腦海中思緒不停,顏書語一路去了花廳,那裏周氏正同兒子說話,兩人看到她,俱都露出笑臉,模樣格外親近。

“最近雨有些多,父親可能不會太早回來,不過安全上不用擔心,我早已找人去接他,一切都沒問題。”她坐在桌前,和兩人交了底,果然,繼母同弟弟都松了一口氣。

“姐姐簡直太厲害了!”到了人憎狗嫌年紀的弟弟,在家裏最聽姐姐的話,不過,有他那位黎先生教導著,現在依舊是個小麻煩精。

周氏敲了兒子額頭一記,神情嚴肅,“小小年紀,哪學來的輕浮做派,以後不許再這樣了。”

不過說完這句,她話音一轉,看著繼女的眼神柔得滴水,“不過,我們家大姑娘確實最厲害。”

看著家裏這一大一小眼睛發亮的忠實擁躉,顏書語無聲一笑,一人牽了一只手,“再厲害也是我們家的,不是別人家的。”

果然,最擔心她急著嫁人的這兩個立刻笑開了一張臉,花廳裏瞬間充滿了歡快氣氛。

作者有話要說: 趕著二更,看來小裴只能下一章再出來了蛤蛤蛤

☆、3-18中秋重逢

遼闊無際的荒原上, 狂風掀起滿地黃沙,滾滾塵土震天廝殺聲中兩支騎兵聲勢浩大的沖撞在了一起。

陰沈天色中,北風嗚嗚吹著, 沿著幹涸河道而來的沙塵遮天蔽日般淹沒了一切,模糊陰影中, 刀光劍影吶喊廝殺此起彼伏。

“千戶!”高大粗獷的漢子擋開西戎人的彎刀,扯著嗓子喊了一聲。

不遠處有人會意,帶著身邊始終不離左右的精銳沖進了西戎人陣中,長空之下,陡然豎起的玄色軍旗烈烈招展, 很快,越來越多的西北軍開始動作,這場由西戎人蓄意挑釁引發的出城之戰局勢開始翻轉。

縱然打得辛苦,但西戎人被徹底壓制絞殺只是時間問題。

“殺光他們。”裴郁寧長刀豎起,煙塵冷風中兵器冷光鋒銳無匹。

一直跟在他身後的掌旗使軍旗不斷揮舞, 接收到命令的百戶總旗小旗們按照平日裏的演練,終於在最後一刻朝西戎人展露出了獠牙。

“沖鋒!”

“殺光西戎人!”

戰場中,廝殺聲越發震天,血液仿如也隨著那震天的喊聲沸騰起來,早已身經百戰的士兵們此刻就仿佛聽到了勝利的號角, 擺出了沖鋒陣,將戰場上的西戎人視為了囊中獵物。

鐵蹄滾滾中,狂呼吶喊聲成為了戰場上僅剩的聲音,沖入敵陣的西北軍將眼前可見的所有敵人斬落馬下, 就像一柄徹底開封的兇刃,昭示著西戎人即將徹底敗退的不詳。

“退!快退!”西戎人陣中領兵的部落首領們見勢不妙,帶領著自己人撤退。

他們現在明顯不敵,必須暫時撤退以避西北軍鋒芒,縱然他們早就清楚此次來林都關會有一場苦戰,但沒想到對方點子這麽硬,難怪陰戎、樓煩那幾家跑得那麽快!

部落首領們此刻即便悔青了腸子,也改變不了他們現在身處弱勢的局面,只能暫時鳴金收兵,留待日後再戰。

可惜,他們想退,西北軍卻不見得想要放過他們,這場在林都關城下的兩軍交鋒,只能有一個勝者!

剩下的,要麽死在戰場上,要麽俘虜後被築成京觀,作為西戎人“到此一游”的紀念。

天空中烏雲翻滾而過,洶湧沈沈,遠處,雲海後,金色陽光乍隱乍現。

***

“姑娘?”顏書語被人喚了一聲,才從陡然失神中清醒,看向自己面前洇開的墨跡。

“姑娘這是怎麽了?”秋玲輕手輕腳的收起了那張被汙掉的宣紙,眼神疑惑。

“沒什麽,就是突然想起了一點事情。”顏書語笑笑,隨口一句搪塞了過去,但心裏剛才那一瞬間陡然出現的心驚肉跳仍舊餘韻未消。

她所看重的人都在自己身邊,能讓她有這種感覺的,只有遠在西北的那個人。

她壓下心裏的不適,重新擺好烏木鎮紙,提筆時遲疑了下,出現在筆端的就是平安二字。

這兩個字從前寫過太多遍,她看了一會兒,就將它收好放到一旁,繼續處理各地匯總而來的事務。

馬上就要中秋節,慶州城裏為慶賀,商市不僅活動繁多,夜裏也會舉行花燈會,熱鬧得很。

作為如今慶州城裏備受關註的三家大商之一,她有不少事情需要處理,就如同當年的望京一樣,現在的慶州是她的根基與老巢,怎麽都要護好,尤其是聽說朱家最近來了兩位高家小姐,她更是不能松懈。

就是不知道,朱家此時同高家接觸,是個什麽章程了。

雖說她是商人,要和氣生財,一直以來同朱家的相處與合作都很順利,但作為出了那位高皇後的高家,她很是不喜,根本不打算交好,更何況她同陳昑是合作者,高家於她而言就只能是眼中釘。

希望朱家別讓她失望吧,顏書語蓋好印信,將又一封書信收好。

***

八月十三這晚,朱家待嫁的五小姐舉行賞月宴,作為近兩年來同朱家關系不錯的顏家小姐,顏書語應邀而去。

作為出嫁前的最後一次待客宴會,朱五小姐大張旗鼓,幾乎邀請到了所有年紀差不多的商家小姐,同時,兩位高家小姐的帖子也讓慶州大小官員家中的女兒們趨之若鶩。

慶州離望京太遠,高家的名號還是很好用的,尤其這兩位小姐的父親在高家還算有一席之地,就是如今外放,身上也有著四品官職,不得不說,對於慶州官員與商戶而言,這兩位算得上金光閃閃。

雖然陳劉兩家因為之前同高家牽扯過深受了打擊,但他們同樣在五皇子那裏掛了號,雖然如今在慶州商市聲勢不如以往,但據說在望京之內有了新出路,也算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了。

朱家宴客的地方在永玉園,永玉園的美景在整個慶州都算得上是一絕。

顏書語同春月秋玲兩人在朱家仆婦的帶領下入了永玉園,走過曲院回廊,入了女客們休息的晴雨軒。

晴雨軒前面,是寬敞的露臺,露臺附近是繁花綠草,林木交映中,各色花燈與宮燈錯落有致,點點燈火隨風而動,讓園中精致更為美觀。

“顏姐姐來了!”小花廳中原本談天說笑的各家小姐們一見顏書語,就各自上前見禮,態度大多很熱絡,當然,也有少部分神情冷淡,並不過分親近。

同顏書語親近的小姐們,多是和顏家有合作的商戶,畢竟她這幾年攤子鋪得太開,在慶州商市攪.弄風雨,想分一杯羹的自然上趕著和她打好關系,其他被礙了前路的,對她自然心懷嫉恨。

不過,雖然她在背後主事,但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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