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個陌生而又熟悉的聲音啊，沈念白唇角彎著的弧度一點點消失, 她閉了閉眼, 緩緩地轉過了身。

“……”

“是啊, 好久不見。”

“秦箏。”

面前的男人已經不在是當年年少的模樣，他變得成熟內斂，眼眸深處濃的像深譚。

“我有看到意大利那邊的報導, 我一眼就從照片中將你認出了。”

“今日在街邊看到這家名叫'W'的店鋪就有些奇怪, 沒想到真的是你。”

曾經那些濃烈的感情, 仿佛真的通過時光的洗禮而變得稀薄起來。說不出什麽感覺, 沈念白只是淡淡的點頭微笑, 笑的有些疏離。

她有註意到他無名指上的戒指, 秦箏也自然有所察覺。

“我結婚了。”

秦箏無奈的轉了轉戒指, 笑的有些無奈。“妻子你應該猜的到，她是昕銳。”

“恭喜啊。”

這次是出於真心的祝賀。為了氣氛不那麽尷尬, 她有些開玩笑的說道，“看來你這幾年過得挺好。”

“呵, 還好吧。”秦箏笑的有些恍惚，他望著沈念白的眸子沒有曾經的深情款款，只有一種莫名的情愫在其中流動。

他慢慢的走到沈念白身邊, 沈念白本能的往後退了幾步。

“你不用這樣防著我，我對你沒有別的想法的。”

不知道沈念白對他的戒備從何而來，他苦笑了一笑，也往後退了幾步。

“很多人都說，男孩子總比女孩子要晚熟一些, 現在想想，這句話是對的。”

秦箏將手掌搭在窗臺上，望著指尖的戒指有些失神。

沈念白靜靜的從旁邊看著，總感覺他似乎很憂郁。

“或許顧言之說的沒錯，我當時對你的愛並沒那麽強烈，不然也不會為了自己的驕傲心而拒絕去為你付出。如今想想，到底還是年輕的自己太稚嫩。”

“其實我並不喜歡趙昕銳，當時和她結婚，也僅僅只是出於對她的愧疚。只是如今我卻在想，我到底哪裏對不起她呢？”

“以前總覺得，她的臉毀了我就應該去照顧她，可是我卻忽略了一個問題，她為什麽會毀容呢？”

“還不是她自作自受，到最後竟然還將一切責任推到你的身上。”秦箏說到這裏，指尖有些發抖。“可笑的是，可笑的是我當時竟然將這些本質的問題都給忽略了。”

“……”

秦箏的話令沈念白有些聽不懂，她皺了皺眉，忍不住問道。“她的臉毀了和我有什麽關系？”

這話令秦箏一楞，他轉頭有些不解的看著她。

“這是當初顧言之和昕銳的交易啊，他可以不把昕銳交給警察，但是要毀掉她的臉啊。”

“……”

秦箏的話在沈念白耳邊回響了一遍又一遍，她有些不可思議的後退了一步，再次問道。“你、你說什麽？”

……

沈念白和顧言之冷戰了。

她受不了他的處理方式，當天晚上回去之後，就對他說了倆人不合適的話。

顧言之表面雖然在笑，但他的眼眸森冷無比，沈念白害怕，躲在房間一晚上沒敢出去。

她並不是同情趙昕銳，只是無法認同他處理問題的方式。

明明是可以讓警察來處理的事情，為什麽要弄得那麽極端呢？

早上醒來的時候她沒有遇到顧言之，於是便匆匆的來到了'W'，至少在目前為止，她是不想和他見面的。

或許是兩人吵架的緣故吧，沈念白今日一天都無法靜下心來，她畫不出畫，只能對著窗外發呆。

秦箏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

“你似乎心情很不好。”他在來的時候提著一盒關東煮。

將東西遞給沈念白，他隨意的笑了笑。“我記得，你以前很喜歡吃的。”

“謝謝。”其實她現在也很喜歡吃啊，只是要看，東西是誰給的了。

沈念白雖然道謝了，但是她卻並沒有接過。

“秦箏，你已經結婚了，按理來說，是不應該在和我那麽親近了。”

昨天他們二人談了很多，秦箏已經明確表示他對她已經沒有想法了，並希望二人還可以做朋友。

朋友嗎？

其實就她本人而言，她其實並不厭惡他的。可奈何他現在已經結婚，而她自己也有了男朋友。

這樣的兩個人，想要做朋友，是很難的。

當時沈念白只是笑了笑，沒有說話。拒絕了意味已經很明顯了，可她沒想到秦箏今日還會來。

而且，還順道帶了另一個人……

趙昕銳的出現令兩人都很驚訝，她戴著口罩和帽子，一進來看到沈念白之後，整個人就像是瘋了一般。

“沈、念、白！”

趙昕銳雙眼滿含憎惡，那副樣子猶如要把她給吞掉。

“你還真是陰魂不散吶。”她冷笑了一下，要不是秦箏攔著她，她恨不得馬上撲過去咬碎她。

“你的手沒廢，可我的臉確實永久的毀了。你功成名就還有了愛人，而我如今除了秦箏一無所有！”

“我都那麽慘了，你為什麽還要闖進我的生活！”

趙昕銳有些激動的扯下口罩，臉頰上醜陋的疤痕瞬間暴露在空氣中，她被氣的手指都有些哆嗦。

“你是要逼瘋我嗎？你是想讓我拋下秦箏和你同歸於盡嗎？！”

她聲音嘶啞尖銳，不少路人聽到聲音後都好奇的往裏張望。而沈念白至始至終都很沈默，只有秦箏臉色難看的一直在勸趙昕銳。

“白白，對不起。”

趙昕銳發起瘋來，把她店鋪內的一些裝飾物都給推翻了。她還想去毀她的畫，被秦箏眼尖的護住，最後顏料灑了他一背。

“你為什麽還要這樣護著她，我這些年來為你做的還不夠嗎？！”

她嗚嗚的哭聲很是刺耳，久久的在沈念白耳邊回蕩，吵得她身心疲憊。

哪怕是後來秦箏把她帶走了，她耳邊仍舊有那聲音。沈念白倚著墻壁無力的滑坐在地上，仿佛所有的力氣都被抽空了。

嗒嗒——

輕微的腳步聲傳來，接著一雙黑色皮鞋出現在她的視線中。

沈念白擡頭，顧言之那張清冷無比的俊顏正面無表情的盯著她。

“……”

剛剛趙昕銳那麽鬧她都沒想哭，忽然間被他那麽望著，她就萬分的難過。

沈念白倔強的低下頭，將臉埋在雙臂中，沒理他。

“跟我鬧別扭？”

顧言之緩緩地俯身蹲在她面前，用手指強勢的將她的下巴擡起，沒想到卻對上一雙淚眸。

指尖一僵，顧言之動作都不由得放輕了一些，他用拇指抹去她頰邊的淚水，有些無奈。“怎麽又哭了？”

“她為什麽要這麽恨我啊！”

沈念白是不想哭的，可見到顧言之後，她的淚就怎麽也忍不住了。

此時顧言之正蹲在她的身邊，她擡頭就能看到他精致的鎖骨和寬闊的胸膛。

淚水擦了幾下反而越來越多了，沈念白不想讓他看到自己那麽狼狽的樣子，索性直接撲進他的懷中將臉埋在他的衣服上。

忽然的撞擊險些讓顧言之撐不住，他摟穩懷中的人兒，趕緊令另一只手扶住地面。

“是不是感覺自己很委屈？”

顧言之望著自己懷中縮成一團的人，繼續戳她的心。“感覺自己明明什麽都沒幹卻屢次遭人厭惡憎恨，感覺自己明明很努力的遠離秦箏，卻仍舊被人誤解？”

見沈念白小腦袋在他懷中一點一點的，顧言之勾唇笑了笑，輕聲說道。“我也很委屈。”

“你委屈什麽啊？”顧言之的懷抱帶著某種熏香，聞起來讓人特別安心。

眼淚已經沒那麽多了，沈念白將未幹的眼淚蹭到他身上，鼻子一抽一抽的。

見不得沈念白這麽禍害自己的衣服，他趕緊抽出紙巾向她的小臉兒送去，慢悠悠的說道。“委屈我做的那些事兒明明都是為某些人好，可某些人就是不領情還敢和我鬧別扭。”

這麽意有所指的話，沈念白很快就聽出來他是再說自己了。她剛想擡臉反駁，卻忽然聽到顧言之問：

“知道我為什麽不把趙昕銳交給警察嗎？”

似乎也沒想聽沈念白回答，他繼續說道。“她恨你，很恨你，可她恨你的原因，是因為她得不得秦箏。”

“如果我把她交給警察，等待她的只有判刑，可是她能因為故意傷人罪被判幾年呢？”

“一年兩年，還是五年十年？等她出來之後一切物是人非，那時候她因為得不到反而還會心心念念想著秦箏，如果那時她在出來後看到他已經結婚生子，你覺得她會怎麽想？”

沈念白一楞，擡起臉來望著顧言之，見他正等著自己的回答，於是她舔了舔嘴角，有些不確定的說道。“她仍舊覺得……一切的罪過都在我身上？”

“答對了。”

顧言之看人很是透徹，正是因為他當時能清楚的看穿趙昕銳，所以才會采用極端的方式去清除這個禍患。

“她為了秦箏，可以不在乎自己的臉。我毀了她的臉是懲罰，但同樣給了她秦箏。當初我給過她選擇，這條路是她自己選的。”

“可是你這樣，不也等同於把秦箏推向深淵嗎？”

想起昨日見到秦箏時，他滿臉愁容的望著自己無名指上的戒指，心口有些發悶。“他和趙昕銳在一起，並不快樂。”

“白白，這你也要給我扣鍋嗎？”

顧言之有些無奈的點了點她的額頭，說道。“在你出國後我遇到過一次秦箏，我已經給他指過明路了。是他自己在明知是深坑的情況下還要繼續往裏跳，我能怎麽辦？”

幸好他當時就猜到會東窗事發給自己留了一手，不然今日他還真是解釋不清了。

“可是……”

見小姑娘還有問題要問，顧言之瞇了瞇眸子，用指尖緩緩地按住她微張的小嘴，湊近她說道。

“白白，你不能那麽偏向他人，不然我會生氣的。”

他一把將沈念白從地上抱了起來，湊近她狠狠地親口一口。“就只原諒你這一次，下次要是再這樣是非不分的和我吵架，我一定……”

被他親的那一下有些蒙，沈念白攬緊他的脖子，歪著頭好奇的看著他。“你要怎樣？”

她還就不信了，這人還要家暴她啊。

知道小姑娘沒把他的話當回事，他垂著眸子似笑非笑的看著她。接著他薄唇一扯，湊近她的耳邊緩緩地吐出幾個字。

“到時候，我一定……”

“幹、哭、你。”

“……”

有一瞬間，沈念白真的很想一巴掌呼在顧言之的臉上。

……

自那件事之後，秦箏再也沒有出現在她的面前過，而顧言之也會每日都去開車接她回顧宅，一切看起來又恢覆成原狀。

直到，她忽然間接到一個陌生電話。

“餵？”

當時沈念白正準備跟著顧言之回去，她隨手將電話接起，然後，直接楞住了。

電話是趙昕銳打的。

先不說她怎麽拿到她的手機號的，單憑她第一句話，就把沈念白給嚇蒙了。

她說：“沈念白，我馬上就要死了。”

“快，開車帶我去F樓的大廈。”在連續聽了趙昕銳說了幾句話後，沈念白的臉都變了。她扯了扯身旁的顧言之，示意他趕緊開車。

從聽筒中，可以聽到裏面嗚嗚的風聲。

趙昕銳應該在F樓的樓頂，她說如果在十分鐘內看不到沈念白，馬上就要在這裏跳下去。

她沒有開玩笑，等到沈念白和顧言之到達那裏的時候，那裏已經圍了很多人了。

“趙昕銳，我到了。”

不管怎麽說，這是一條人命，她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去死，而也正是她當初的這份善良，成為了她好多年後的噩夢。

“到了嗎？”

趙昕銳在電話那端似乎在笑，從中沈念白還能聽到秦箏焦急的呼喊聲。

然而沒等沈念白聽清他們在說什麽，就聽到趙昕銳一字一句的對她說：“那麽沈念白，睜大你的眼睛哦，我馬上就要在這裏跳下去了。”

“我不好過，那麽我就要成為你一輩子的噩夢。”

“……”

作者有話要說： em……

感冒咳嗽流鼻涕，這幾天天氣轉涼小天使們一定要註意保暖啊。

如果我預計的沒錯，兩章之內會燉肉了，只求不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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