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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第九十九只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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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往西國的疆域邁進, 青蔥蒼翠的綠意就變得越是荒涼冷落。先是植被種類愈來愈少,再是同類植物日益稀疏, 最後草木匿跡,唯餘赤地千裏。

這片廣袤的“平野”,是暗紅色的。那是血液幹涸的色澤,殘留著抹不去的腥臭。

有被連根拔起的巨木, 有被打碎成渣的巖石, 有被攔腰截斷的河流,有被徹底夷平的山脈……每一處豁大的裂口,凝聚著大妖不散的威能;每一處更改的地貌, 彰顯著雙方交戰的慘烈。

赤地千裏, 的確是“赤地”無疑。翻越這片充滿危機和殺意的赤地, 就能正式抵達西國的入口。

若是破開西國的入口, 就能直搗黃龍, 劍指白犬一族的王座。

原本, 西國的具體位置只是一個傳說。眾多妖怪雖然心向往之, 可獲取不了情報,百十年來都只在“赤地”轉悠。久久不得章法後, 才心不甘情不願地離開。

新生的“奈落”便是其中之一, 他也曾是失敗大軍中的一員。然而, “奈落”並不是輕易放棄的主, 他耗費不少心血尋到了被封印的飛妖蛾,並解封了他!

果不其然,最了解敵人的永遠是敵人的敵人。飛妖蛾作為曾與犬大將交手的大敵, 確實知曉進入西國的方法。

他與犬大將成為死敵的原因之一,便是他發現了“赤地”的樞紐。而樞紐的存在一旦被破壞,西國安穩的生活就會被打碎。

犬大將抵死將飛妖蛾封印,楞是愚蠢地沒補上一刀。他拖著重傷的身體趕去救即將臨產的十六夜,卻忘記告訴在海邊攔住他的長子……飛妖蛾知曉西國樞紐的方位。

當葉久澤一行人停駐在“赤地”後,殺生丸飛快地躍下車,細細分辨著空氣中彌漫的味道。直到發現飛妖蛾爆發的妖力,他的心情變得十分惡劣。

真沒想到,他的生父居然會犯下這種失誤……

既然封印了飛妖蛾,至少得告知西國的子民每年加固結界,防止對方逃脫。可即使對方戰死,都沒有給他和母親留下只言片語。

為什麽?

或許,根本沒有為什麽。

生父為西國付出過很多,哪怕後期行差踏錯,他也沒有資格指責他什麽。畢竟他殺生丸對於西國付出的東西,除卻五十年前與豹貓一族的交戰,就再無其它了。

父親存在的時候,出力的是父親。父親不在的時候,出力的是母親。

既然回到了西國,也是時候暫時結束歷練,履行他身為繼承人的義務。他殺生丸沒有想要守護的東西,但這塊土地……是個例外。

“赤地”面積很大,越是深入腹地,血腥味就越重。慢慢地,他們看到了偌大的妖怪屍骸。

它們的屍體腐爛了一半,引來成群的禿鷲和妖物,它們圍聚在屍骨周圍,一邊大口撕咬著腐肉,一邊虎視眈眈地盯著葉久澤一行人。

那一雙雙黃濁的眼,充滿了食欲,流露出難以言喻的貪婪。

人類……新鮮的少女……

下一刻,一道幽藍色的劍氣直接刺破了它的腦袋。在迸射的鮮血中,禿鷲驚恐地拍著翅膀飛起,妖物瑟縮退卻。

強悍的靈力,稚嫩的年紀……是難得一見的強者。招惹她,或許得不到好處。

它們的眼神從兇狠變得戒備,相互擁擠著,目送葉久澤離開。而在挖掘機吭哧吭哧的遠去聲中,它們恢覆了本性,紛紛簇擁著新死的“同伴”,將之啃食殆盡。

空闊的平野上,回蕩著它們咀嚼白骨的響動。

葉久澤蹙著眉,罵了句:“一群牲口。”

他實在沒想到,足足花費了半個月的時間來到這兒,不僅沒有傳說中生機盎然的綠洲,反而成了一片紅色的荒漠。

屍骨遍地,同類相食,這哪裏是妖怪向往的凈土,分明是人間煉獄才對。現實與理想的落差太大,讓他不禁懷疑自己有沒有走錯方向。

“奈落,你確定是往這頭走?”葉久澤頭也沒回,直接問道。

奈落不禁看向殺生丸,眼見趴在窩裏的奶狗點了點頭,他立刻回覆道:“是的,我確定是這個方向沒錯。”

“可怎麽不見綠洲,我聽說這片區域四季如春,時常會出現妖怪的集市,販賣各種稀奇古怪的玩意兒……”

“爆發了戰爭。”奈落履行“小弟”的職責,寬慰道,“等戰爭結束,打敗了飛妖蛾和另一個我,這裏就會恢覆正常。”

葉久澤點點頭,隨後他就發現,跟著奈落指出的方向走,妖怪的屍體就越多,交戰的痕跡也越慘烈。

有個湖泊被染成了血紅色,裏頭的魚類翻著肚皮死了一大片。半截巨蛇橫死其上,碩大的蛇頭只剩一半。

妖氣很濃,而留在這裏蠶食的妖物實力也很強大。不同於前面區域撞上的小妖那樣,它們連觀察的步驟都省略了,撲上來就是吃!

葉久澤二話不說,掏出劍就是一通狠幹。在“六合獨尊”爆發的群攻招式中,他掏出了平底鍋的鍋蓋,又猛地加上了一個殺傷力巨大的“盾舞”!

盾舞,蒼雲爹群攻技能,殺人不眨眼團滅所有人的爆發式大招。有黑紅色的烈焰環身,內力相輔,經久不息,可以持續傷敵,直到招式效果結束。

有蒼雲盾舞疊加六合獨尊,葉久澤就像一個行走的殺人機器,所過之處,再強大的妖怪也得撲街。要不是平底鍋的鍋蓋質量不好,他或許還能殺得更利索一點。

有他群攻遠戰,有君麻呂近身肉搏,本想幫個忙的狗子們撓了撓爪,發現自己只剩下吃瓜旁觀的一條路。

葉久澤打得很嗨,拎著變形的鍋蓋“邦”的一聲砸上一只妖怪的鼻梁,反手一丟,“啪”地打中另一只的臉。

眼見鍋蓋不能用了,妖怪愈發張狂了,葉久澤冷笑一聲,掏出了一個堅硬、耐操、持久的——高壓鍋鍋蓋!

妖怪們:……

論甩鍋,葉久澤可是專業的。他剛剛作出一個“盾舞”的起手勢,腰部微微後仰,妖怪們一見那高壓鍋要被丟出來,嚇得退避三舍。

葉久澤收回姿勢,妖物們迅速靠近。

葉久澤往後彎腰,妖物們迅速後退。

他玩得很開心,一邊做著假動作,一邊加入真動作。虛虛實實之下,妖物的數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伴隨著他落下最後一個“萬世不竭”,唯一的強敵也死在了劍下。

君麻呂回到了他的身邊,森森白骨之上,沾滿了血跡。

“大人,我贏了。”

葉久澤分分鐘給了君麻呂一個愛的抱抱,小孩子嘛,求獎勵的時候大人一定要真誠。不僅要表揚他,還要給禮物。

“說罷,君麻呂,想要什麽,遙控飛機、豪車模型、軍艦手辦都給你買!”

君麻呂搖了搖頭,忽然說道:“大人,會記住我一輩子吧?”

“啊?”葉久澤有點懵,“啥?記住你一輩子,這不廢話嗎?”

“那麽,我希望大人記住我一輩子吧。”君麻呂笑了起來,眉眼彎彎,“這是我最想要的禮物。”

隨著年歲的增長,血跡限界變得越來越強大。他體內返祖的痕跡壓過了葉久澤靈力的滋養,進一步侵蝕著他的身體。

千手柱間說他活不了很久,他是信的;說沒有辦法解決這個問題,他也是信的。

他終究會消失在最敬愛的人的生命力……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他想讓她記住自己。

輝夜君麻呂也好,波風自由也罷。她給予了他“自由”,他也會拼卻所有,給她想要的自由。

那是他的大人,也是他的信仰。

但,一些小心思,他只要自己明白……就好了。

等到時候到了,他會找一個地方安靜地離開。他會讓她相信,自己永遠自由地活在世界的某個角落。

他最敬愛的大人,他不會允許自己讓她落下一滴眼淚。

君麻呂的聽話懂事超乎葉久澤想象,他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腦袋。不知為何,瞧著這孩子溫潤的笑容,他有點不安。

君麻呂主公近戰,肉體防禦能力也是絕佳。一個可攻可守的戰鬥型人才,他還真不知道該送他什麽。

他不愛玩鬧,喜歡安靜地看書;他不愛武器,喜歡擺弄白骨;他不愛喧囂,喜歡孤身獨處;他不愛走動,喜歡修煉冥想……

葉久澤嘆了口氣,打開【商城】翻找昂貴的物品。既然當成孩子養,那就得給他最好的。

他最後選中了一樣東西——精靈之吻。

精靈之吻,【商城】中的魔法傳說類道具,是一條做工簡潔又不失優雅的項鏈。它的品相很別致,銀色交織的枝葉為鏈,綠色點翠的水滴為墜。

像是一株生機盎然的銀色奇樹上結出的果子,洋溢著一種磅礴昂揚的生命力。它溫和如水,兼容包並,對任何屬性的佩戴者都有增益的效果。

精靈之吻,造物主的獨寵。不僅滋養身體、延年益壽,還會在佩戴者的生命遭遇生死危機時爆發“絕對防禦”,每使用一次,綠色水滴的顏色就會暗淡一分。

直到綠色褪盡,便是“絕對防禦”消失的時刻。而墜子,會徹底變成銀色,並形成另一個功能——瞬移。

能打碎所有“絕對防禦”的敵人,必然是難以敵對的對手。這時候除了跑也沒別的法子了……可以說,這條鏈子的設計很人性化。

但,它的價格真是讓葉久澤咋舌——十年整。

他猶豫了一會兒,想到心頭隱約的不安,最終咬牙買下。隨後肅著一張臉,假裝從兜裏一掏,立刻給君麻呂戴上了“精靈之吻”。

十年的時間,他花了可以再賺。但在戰場上,失去了君麻呂可再也找不回來。

無論這不安的心情起源於哪裏,他都要將之扼殺在搖籃裏。

“大人,這是……”

“不要離身,這是禮物。”葉久澤直視著君麻呂的眼,難得叮囑道,“跟著我會遇到很多危險,保護好自己。”

君麻呂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唯有奈落和幾只狗子瞇起了眼,他們註視著被君麻呂收入領口,貼身保管的項鏈,腦子轉得飛快。

【她也有著類似“巴比倫之門”的寶庫吧?】吉爾伽美什分析道,【那條鏈子……充滿了生機,是難得的寶物。】

【每個人都有秘密,何必深究。】宇智波斑嗤笑,【怎麽?你很想要飼主的寶庫嗎?】

【嘁,雜修!本王的器量容不得你質疑。】吉爾伽美什反駁道,【本王的寶庫收納世間所有,怎麽可能覬覦別人的東西。】

【連容人的器量也無,本王何必自稱“本王”。】

氣性還真是大……眾狗瞥了他一眼。

不過,吉爾伽美什說得很有道理。王者就該有王者的力量,他們本身就是世間獨一無二的強者,若是被外物所迷,又何必自稱“強者”。

強者,心靈和意志永遠強於肉體和力量。

別人的寶具和武器,與他們有何幹系?

【並非所有人都這麽想。】殺生丸睜開半闔的眼,【君麻呂可以信任,奈落呢?】

眾狗紛紛看向奈落,就見他直勾勾地盯著君麻呂的……鎖骨,半天沒有挪開眼睛。

也是了,這貨熱愛收集四魂之玉,想來對寶物頗多覬覦。他們不怕宵小的武力,但卻明白貪婪的可怕。

要是奈落對飼主起了什麽不好的念頭,或是起了反心,將飼主擁有寶物的消息捅了出去……呵,奈落果然還是被打死好了!

在眾狗虎視眈眈中,奈落抖了個機靈,猛地清醒過來。

失態了……

奈落不動聲色地扭頭,卻發現狗子們或是假寐,或是舔爪,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他松了一口氣,平穩了心緒。

葉久澤身上似乎有很多好東西,可惜他搞不死她,還經常被她搞死。外加她身邊養的狗……他腦子是秀逗了才跟她正面杠。

既然如此,似乎只有取得她的信任,才能得到更好的資源……

奈落思索了起來,決定好好表現,提升地位。

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當他們進入西國之後,奈落的生活出現了重大的轉折。

……

進入西國的法門有兩種,一種是尋找天空之中變幻不定的“門”,一種是找到“赤地”的樞紐,用飽蘸妖力的鮮血從外部暴力破開入口。

“赤地”的樞紐是一塊巨大的巖石,它地被屍山屍海簇擁在空落落的平野上,染滿了斑駁的血跡。

飛妖蛾發起了戰爭,試圖用妖血和怨氣侵蝕入口,將通道破壞殆盡。卻不料遭遇了強悍的勁敵,計劃慘遭失敗。

葉久澤開著挖掘機將一堆屍體搬開,沒多久,他在不少屍體身上發現了斷裂的箭。奈落忽然起身,快步上前,從屍體上拔下箭矢,仔細查看。

“是桔梗……”他的神色很覆雜,“桔梗她來過這裏。”

奈落四下張望,握緊了手中的箭矢,抿了抿唇:“在西國嗎?”

桔梗……桔梗也來了?

葉久澤收起挖掘機,納入【背包】裏,抽出劍靠近巖石:“是這裏嗎?那麽問題來了,一塊巖石……咋進去?我沒看見門啊?”

奈落不語,手指輕輕摩挲著箭矢,一點點揩去上頭的血汙。

葉久澤舉起劍,往巖石上劈砍了會兒。才發現巖石十分邪門兒,別說裂縫了,連一絲劍痕都沒留下。

他將手搭在巖石上,輕輕敲擊。趁此,殺生丸悄無聲息地上前,因為只有三個爪,他只能直起身子,應和著葉久澤的節奏,將前爪搭在巖石上。

緊接著,他將自己的妖力輸入巖石。

一瞬間,層層銀白的波紋在巖石的面上激蕩,好似鑰匙進入了鎖眼,旋轉、旋轉,打開了封閉已久的門。

西國正統的純血後嗣,他們的妖力,就是開啟門的鑰匙。這是白犬一族為了庇佑族群而設下的手段,歷代以來,無人可以打破“門”的防禦。

巖石忽然活了過來,隨著波紋的震動,上頭的灰塵石屑慢慢剝落,褶皺的巖層凝成一道道深刻的皺紋,逐漸變成一張老人的臉,泛出滄桑的風霜感。

它睜開了緊閉的雙眸,聲音蒼老而厚重:“純血……後嗣……”

在葉久澤戒備的眼神中,巖石老人轉動著不怎麽靈光的眸子,深深定格在一只幼犬的身上。隨即,它皺起了眉,盯著殺生丸缺失的手臂。

傷口平整,手臂似乎是被利器切掉了……

“戰爭……還沒結束嗎?”它的聲音悶悶的,流露出深刻的疲憊,“罷了,戰爭不會結束。”

“赤地”依然是赤地,無論是千年前還是千年後,每當它睜開眼的時候,赤地都是一片血紅,堆積著腐爛的屍骨。

而妖界每一場慘絕人寰的戰鬥,都會有白犬一族的身影出沒。千百年來,這個族群守護著赤地,守護著西國的凈土,也為此……付出了無數。

或許每場大戰後,赤地都會煥發出新的生機。可在勃勃生機之下,埋著大妖累累的白骨。

“你們……進去吧。”

巖石老人不曾給旁人一個眼神,它的目光所及之處,獨留殺生丸是天地間唯一的顏色。語畢,它似乎是累了,消去了老人的臉,從中間的部位開始忽然裂開了縫隙,一點點朝外打開。

有刺目的華光在縫隙中流出,它如同一陣溫暖的風,卷起了他們所有人,送入了門中的世界。

葉久澤並不知道,當殺生丸的氣息出現在西國之後,雲端宮殿中的美貌女子臥於王座之上,半闔的美目已然睜開。

她端坐了一會兒,緩緩起身,拖著華麗的羽織,沿著高高的臺階優雅前行,唇邊含著玩味的笑意。

“殺生丸……嗯?還記得回來看看我這個母親啊。”她把玩著白色的發絲,意味深長地說道,“真是讓我感動。”

兒子離家出走已經百年未歸,成天惦記著他死鬼爹那點子遺產,又叛逆又不討喜又欠教訓。

聽說他前段時間失蹤了她還有些憂慮,總想著他要是死在外頭……呵,那就幹脆死在外頭好了。

淩月仙姬面無表情地托起脖子上的“冥道石”,打開了鏡像,尋覓著兒子的身影。誰知這鏡像剛打開,她就……瞪圓了眼。

她的兒子殺生丸——那個從來冷若冰霜不解風情不近女色滿腦子打架變強眼看就要成千年單身狗的傻蛋——居然變成了一只奶狗!還窩在一個少女的懷裏!

嘶——

淩月仙姬面上平靜無波,依舊是撐著高貴端莊的架子。可她的內心究竟如何,也只有自己知道了。

萬萬沒想到,犬大將這死鬼的遺傳如此劇毒!

他自個兒喜歡人類就算了,怎麽連生了兩個孩子,一個比一個喜歡人類?!

變成奶狗親近人類是什麽怎麽回事?!這還是她引以為傲的長子嗎?!

是哪個小鬼成天對他爹冷嘲熱諷,順帶鄙視人類的女人來著?是哪個小鬼一巴掌扇飛了她精挑細選的妖女,冷漠離家、出走百年?

呵,殺生丸,你個臭小子!

不過……這個少女,的確美得很。

淩月仙姬盯著葉久澤,擡手輕輕捂住了嘴,抿唇一笑。即使是虛幻的鏡像,少女身上的氣息也幹凈如同山泉,稚嫩澄澈,一眼就能見底。

不同於她常見的貴族女子,少女充滿元氣和活力,性子還悍得很。她居然抓著殺生丸的後頸,把他扔給了身邊的小白毛。

她瞧見自家兒子瞪著眼,“冷漠”地盯著少女沒入人群的背影,然後……一躍而下,追了過去。

真是有趣得緊吶,殺生丸。

很在乎那孩子嗎?

說來也是……鴉色的長發,瓷白的肌膚,精致的五官,窈窕的身形……雖然沒有長成,但姿色已顯。若是一身盡數長開,怕是國色天香的佳人。

百年前的十六夜可是人間出名的大美人,清如梔子,美若櫻花。要是沒有資本,犬大將也不會換了口味,還愛上了她。

只是,在淩月仙姬的眼裏,百年前十六夜的確傾國傾城,卻依然被鏡中的少女甩出了幾條街。

她似是集了天地靈秀,一顰一笑都洋溢著無法言喻的美感。無拘無束的、自在本我的、無欲無求的張揚和快活。

她詮釋了“美”,也用一種坦誠升華了“美”。

淩月仙姬是成名已久的大妖,西國實際上的掌權者。她有著為王的器量和頭腦,在與犬大將成婚之前,便是這片土地上的“淩月王”。

犬大將只是“大將”,與王相比,終究是高攀了。

他們的結合出於白犬一族的利益,也出於大妖繁衍的本能,但純粹是肉體關系的發生並不意味著雙方沒有感情。

犬大將給過她一段愜意松快的時光,她也付出過自己的感情。可惜的是,他並不是個鐘情的家夥……他愛上了人類,背叛了她。

淩月仙姬收起了鏡像,摩挲著“冥道石”。

這“冥道石”,是他最後給她的東西,為的,是讓長子完成升華自我的試煉。

真是個可恨的家夥,給所有人都留下了遺物,卻只給了她一段鏡花水月的感情,和一個讓人頭疼的孩子。

百年已過,她對他的感情早就被消磨殆盡。

她不會因為一個失敗的男人丟掉本心,也不會因為一個人類的女人而產生落差。西國仍然是一個妖、半妖和人類美滿生活的國度,不曾改變分毫。

哪怕是戰爭,也不行!

因為,她是淩月仙姬,是西國真正的王者!

她緩步走下臺階,雍容華貴,美若雲霞。她微微揚起下巴,高貴矜持,霸氣側漏:“讓殺生丸來見我。”

“他要是不願,就綁了他身邊的女人。”

眾妖仆:……

等、等等!殺生丸大人什麽時候有了女人?!

殺生丸大人不是立志要“娶”到鐵碎牙嗎?!

好奇怪!殺生丸大人居然會喜歡上女人?!

……

葉久澤難以壓抑一種詭異的興奮,尤其是一進入西國的境內,就發現這路口通向“商業街”。

他一把將白柴丟了,被琳瑯滿目的新奇商品吸引,掏出【背包】中積壓許久的黃金白銀和銅板,開啟了只有女孩子才特別喜歡的“買買買”之路。

噫!這件和服是天藍色的!很適合咩蘿穿——買!

啊!這個狐貍面具好可愛!很適合咩蘿戴——買!

呀!這塊冬暖夏涼的美玉太難得了!很適合咩蘿掛——買!

哇!這筐新摘的妖界水果很別致啊!很適合咩蘿吃——買!

草!瞧他看見了什麽!兵器鋪裏掛著一個閃閃發光的大盾!很適合咩蘿甩——買!

不好意思,買不動了,這個熔鑄著龍鱗的大盾是紫色品質的武器,可它有兩百斤重,他不舉……呸!他舉不起來!

呸……他拿不動!

葉久澤有點傷心,他愛憐地摸了摸這塊重盾,最終給鋪子裏的妖怪下了訂單,讓他們幫忙——打造一個紫色品質的鍋蓋==

妖怪們:……

頭一次見到有人來兵器鋪打鍋蓋的==

一只年長的老妖沒忍住,問道:“小姑娘,你為何要一個鍋蓋?”是鋪子裏的盾不夠實用嗎?

葉久澤嘆息道:“鍋蓋很好,戰場可以防禦,回家可以煮飯,頂頭上可以擋雨,掛身前可以擋箭。”

“你們的盾,能這麽強嗎?”

“要我說,鍋蓋才是真絕色啊!”

妖怪們:……

她說得好有道理,要不我們以後做一批鍋蓋吧!

因著葉久澤為他們打開了新思路和新財路,他打造鍋蓋要交付的一千金頓時縮成了五百金。用五百金換個紫色品質的兵器,葉久澤心裏美滋滋。

於是,他立刻與眾妖打成一片,期間提供了各種鍋蓋的設計圖,保證讓各有所需的顧客滿意。

妖怪們十分感動,並承諾每出一個新品,就打對折給葉久澤送去一只。

雙方達成共識,合作愉快。

眾狗:……

殺生丸回眸看著墻上掛著的盾,不語。

葉久澤覺得自己要瘋掉了,他不是很明白,自己怎麽會鉆進了個胭脂水粉鋪裏,還買了一大堆美容膏。等回過神來的時候,他【背包】中的美容膏數量已經疊到了一百……

不!不行!不能再剁手了!他是個堂堂正正的男子漢!怎麽可以買這種娘們兒嘰嘰的美容膏啊!

結果一轉眼——

哎呀我去!又是一家和服鋪子,進去瞅瞅!

葉久澤愉悅地繼續剁手。

眾狗:……

他們覺得自己狗腿都要斷了,葉久澤怎麽就不嫌累?!

【她還要逛多久?】宇智波斑猶如勤懇的老牛,馱著一堆漂亮的和服,眼中似乎失去了希望,【怎麽又是衣服……又是紅色……】

【這是玫紅。】玖蘭樞也沒幸免,他馱著一籃子首飾,有氣無力,【之前買的是粉紅、橘紅、赤紅和水紅。】

【……不都是紅色嗎?】宇智波斑狗臉扭曲,【有什麽區別?】

玖蘭樞搖了搖頭:【有區別,粉紅淡、橘紅亮、玫紅俏、水紅魅、赤紅美。】

養過妹妹的好處,大抵就體現在這裏了。想想他給優姬買了多少口紅,他自己都記不清了。反正買全套就對了==

對於玖蘭樞的分析,眾狗簡直高山仰止,並表示不可理喻。

【她還要買多久?】吉爾伽美什馱著一筐果子,覺得自己的逼格被拉低了很多,【什麽時候會停下來?】

【女人逛街別指望她停下來。】藍染馱著各種小吃,無奈道,【除非她沒有錢了,否則……】

眾狗不禁陷入了沈默。

麻倉好本是冷眼旁觀,可自從葉久澤往他背上綁了面具之後,他覺得自己也快瘋掉了。

【有沒有什麽辦法能阻止女人逛街?】麻倉好蹙眉道,【毀了這裏嗎?】

【不……】玖蘭樞搖頭,【你毀了她的街,她會毀了你。】

麻倉好:……

【最好的做法是,買下這條街送給她。】

眾狗:……

良久之後,殺生丸深吸一口氣:【她開始買鞋了……】

眾狗:……

這日子真的沒法過了!

對了,奈落呢?!

他們回過頭,就看見奈落捧著各種玩意兒,嘴裏還艱難地叼著一個籃子。

算了,他也很可憐,他們就不要再互相傷害了==

……

葉久澤從街頭逛到街尾,直到被一群神色莊重的“侍衛”攔下。他們一個照面就彎腰鞠躬,眼神不亂看,兩腿戰得直,半分沒有身為妖怪的傲氣,反而很是可親。

一問之下才發現,他們的女主人似乎對他有興趣,想要邀請他共進午餐。

噫……

葉久澤激動了,這是他第一次被女人搭訕,天吶!

雖然來的是下屬,雖然他連對方的面都沒見到,雖然……但是!他已經連他們未來的孩子叫什麽名字都想好了!

一涉及到女人,葉久澤的單身魂開始作祟,堪稱歡快地跟上了陌生人的腳步,輕而易舉地被“拐”走了。

眾狗:……

飼主,請你好歹……回頭看看我們啊==

他們有氣無力地綴在後頭,卻沒註意到殺生丸悄悄落下,與這批人的頭領一起,慢慢沒在最後。

“殺生丸大人,淩月大人讓您去見她。”

“嗯。”殺生丸發出了人聲,閉了閉眼,忽然說道,“後面的鋪子……”

“怎麽了,大人?是有人對您不敬嗎?”

“不……”

他有些沈默,片刻後卻還是說道:“把這條街,搬到宮殿去。”

他只是走得腿酸,嗯……搬過去就不用走了。

“啊?”什麽鬼?!

殺生丸大人,你究竟是怎麽了?!

一直充當著壁花的邪見握緊了人頭杖,內心早已淚流滿面。

為什麽他有一種嫁女兒的心塞?!殺生丸這顆養了幾百年的好白菜,突然被隔壁家的豬給拱了!更要命的是,這還是自家白菜心甘情願湊上去的!

他好難受啊!

可他要是說出口,怕是要被殺生丸大人打死?!

作者有話要說:  PS:有的人欣慰於自家豬拱了別人家的白菜

有的人心痛於自家白菜被別人家的豬拱

有的人難受於自家豬居然拱了別家的豬

而邪見,他心裏很難受,所以你懂得【抽煙.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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