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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第六十四只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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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久澤做了一個過於真實的夢, 他發現自己變成了孤魂野鬼,飄蕩在熟悉又陌生的街頭,循著本能轉角,來到了那處常駐的擼串攤。

他瞧見了自己的損友, 這傻逼點了一桌子串串,開了六瓶啤酒。一邊吃得滿嘴流油,一邊哭得肝腸寸斷,就像是剛交上第十八任女友, 她卻又跟著別人跑了一樣。

他挨了過去, 坐在一個空位上, 盯著損友吃香喝辣。原以為這貨又要開始唱“愛本是泡沫哦”, 沒想到損友摸了會兒口袋,將一張免冠一寸照放在了桌上。

葉久澤樂呵了,打眼一看……哎喲臥槽, 這張臉,不就是他麽?

“姓葉的你特麽說走就走!”損友鼻涕泡都吹出來了,濺在照片上,“你他娘的還有五十塊話費沒還我!還是不是兄弟!”

葉久澤:……

“媽的負心漢。”損友抹了把眼淚, 吞了三串毛肚,灌了幾口酒,“五十塊都不給我!”

葉久澤:……

所以老子特麽還不值五十塊?

葉久澤扭曲了臉,正準備給這瓜娃子一掌, 卻發現自己的手穿過他的臉頰, 又因為慣性使然, 連帶著他整個鬼魂都撲了過去,透過損友的軀體……落在一片光影交織的晦澀中。

“轟隆、轟隆……”這是動車軲轆的聲音。

葉久澤白了臉,猛地回頭,他的視線穿過車廂,投在後方的座位上。

四人座,坐了三個人。一位是含笑的儒雅男人,一位是清麗的成熟女人,在他們的對面,坐著滿臉稚嫩的“葉久澤”,帶著雀躍和歡喜,閃爍著十六七歲少年人的活力。

葉久澤哆嗦了起來,眼眶酸澀,心臟一陣又一陣地抽疼。

“老爹,你兒子我馬上要踏進大學了!”少年強調道,“肯定要做自我介紹啊,我該怎麽解釋才能讓自己的名字霸氣一點?”

儒雅男子笑得溫柔,又流露著些許不懷好意:“葉久澤這個名字,很有內涵。”

女人嗔了他一眼,抿唇。

“一棵樹在得到長久的雨露恩澤後,就會開始散葉了。”

長久的雨露恩澤,開枝散葉……葉久澤?

少年:……

老頭子你能不能別當著我的面跟我媽調情?

“老爹果然不行,長久的雨露恩澤,要是你兒子我,那肯定百發百中!”

什麽樣的爹就養什麽樣的兒子,葉久澤嘴炮的功夫可不是蓋的。

儒雅男子露出“崽,阿爸對你非常失望”的眼神:“首先,你得有個媳婦兒……哦不,我高估你了,你得先有個女朋友。”

少年:……

好氣哦,不想說話!

熟悉的對話,熟悉的場景,熟悉的……他們……

葉久澤一步步靠近,像是踩著刀尖舞蹈,疼得撕心裂肺。他什麽也說不出來,什麽也不能做,只能眼睜睜看著,哪怕淚水沾濕了衣衫。

“要進隧道了。”女人從行李箱裏抽出了一件薄衫,披在少年的身上,“這條隧道很長,也很冷,蓋著點兒,別著涼了。”

“媽,我不是小孩子了……”

“只有小孩子才強調自己不是小孩子。”

少年:……

每天被爹媽懟的日常真的很心酸==

光線猛地暗了下來,失去了光照,動車的感應燈自動打開。只是,周遭的空氣發冷,還真是冷得讓人發顫。

別開了……別開了……

葉久澤站在車廂裏,瘋狂地往駕駛室跑:別開了!別過去了!

他穿過人群,速度快得像一陣風,卻在越過駕駛室的門扉時,陡然聽見了一陣巨大的轟鳴——隧道塌了!

千萬噸的巨石從頭頂壓下,饒是鋼筋鐵骨的動車,也只有被砸成爛泥的份!他剛跑進駕駛室,就見眼前黑影一閃,駕駛員硬生生地被壓成了肉餅……

濃重的血腥味在狹窄的空氣中彌漫,巨石壓垮了車身,於瞬息間帶走了無數的生命。

哀嚎、尖叫,短暫的騷動後是死一般的沈寂。葉久澤緩緩地轉過頭,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間,又回到了事發的地點。

爸、媽……

他永遠記得媽媽當機立斷撲向他,而爸爸張開身體牢牢護住他們母子的畫面……他當時甚至反應不過來發生了什麽事,就被鮮血濺了一臉。

他斷了腿和肋骨,他得了癔癥,他在病院被治療了一年,日夜撕心裂肺痛哭慘嚎,可他……還是活了下來……

某日,隔壁病房的老大爺難得清醒,說了句:“你身上有三條命,你爸,你媽,和你自己的。”

像是受了什麽刺激,他猛然醒悟過來。

出院後,他去了公墓,擁抱了兩座冰冷的墓碑。上頭的黑白照片很是紮眼,他們在笑,他卻在哭。

生者長哭死者笑,何以相逢似經年?

他參加了那一年的高考,進了以前想進卻進不了的重本大學,他發誓要開心快樂的活著,從此過得沒心沒肺。

他有了一二好友,有了喜歡的女孩,養了條狗……莫名有了一番奇遇,可他心中最難忘卻的,依然是十七歲前的時光。

家人啊,他想回家了。

回家……

……

葉久澤大夢初醒,滿頭是汗,胃部一陣陣抽搐,很顯然是餓過頭了。

才一睜眼,他就看見了藏獒吐著大舌頭刷過他的臉,散熱;而君麻呂和一堆蔫兒巴拉的狗子圍在他的榻榻米前,圍觀。

葉久澤:“……我睡了多久?”

“整整一天。”君麻呂輕聲道,“你一直在哭……說要回家。”

葉久澤捂住眼,笑了:“嗯,回家。”

他慢騰騰地從被窩裏爬起來,一把抱住了藏獒,“吧唧”親了一口,在藏獒懵逼的眼神中,他歡騰地拖過每一只狗子,跟它們卿卿我我。

最後,他使出了摸頭殺,蓋翻了君麻呂:“我回家了。”

“以後有你們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只此一句,暴擊瞬殺!

狗子們蹭蹭爪,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同僚:說什、什麽胡話?!呵,算了,不枉我看了你這麽久。

葉久澤伸了個懶腰,洗漱、沖澡、蹲馬桶,飛也似的沖向便利店買了一堆食物。

日本商店的便當有一點好,早上出的新鮮便當,傍晚會以對折出售,一樣錢買兩份,味道還算新鮮,是不少打工學生的選擇。

葉久澤啃完飯團,在便利閑逛了起來。他時不時擡舉手臂,以至手背上的花紋格外醒目。

他不是個瞎的,早在洗澡的時候就發現了這點。可他什麽大場面沒見過,不就是花紋嘛,劍三易容的貼花嗨了去了!

不甚在意,自然毫不掩飾,直到他提著便利袋出門,遇上了一個男人。

對方嘴角叼著煙,灰白的發絲有些淩亂,衣衫也頗為不整。他隱藏在半明半暗的交界,一雙看透滄桑的眼註視著他……的手背,眼底晦澀不明。

他似乎在猶豫什麽,又像是在糾結什麽。

葉久澤警惕地盯著他,覺得這種滿臉頹喪好像失去配偶的男人肯定是個變態!他要是想拐賣他,他就給他一個兩儀化形!

男人嘆了口氣,不知是出於什麽心態,悄悄行來。他瞧著是二十七八的身板,可面容卻蒼老得不成樣子,甚至……還彌漫著一層死氣。

他踱步到葉久澤身前不遠的地方,晃了一下自己的手背。

那上方,同樣鏤刻著一個繁覆的花紋,貼服著褶皺的肌膚,猶如生和死的交融,綺麗而哀切。

“談一談吧……”男子沙啞著聲音,“我叫……間桐雁夜。”

葉久澤警覺極了,他覺得自己可能遇上了日本本土的黑道。看對方一臉“你也是大FFF團組織中人”的認同表情,憋不住心疼自己。

夭壽啊,不就是手背上多了個花紋嗎?

怎麽恰好和黑道組織的暗號對上了?

對方明顯以為他是新加入的成員,別是要把他拖去傳銷吧?

葉久澤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間桐雁夜長嘆一聲,說道:“我沒有惡意,只是覺得你很像……我故人的女兒。”

出現了,人販子常用的“我是你媽媽的朋友”的經典語句!

“所以我忍不住想對你說些什麽,我保證,我沒有惡意。”

出現了,人販子常用的真誠熱切的語氣和宣示般的話語!

雁夜壓低了聲音,指著他的手背:“你……快些召喚從者,或者躲藏起來吧!戰爭快開始了……會死的。”

出現了,人販子說假話誇大事實裝中二病騙取孩子信任的橋段!

“如果,如果你是缺媒介,不懂魔術……跟我來,我可以偷偷教你。”雁夜也知道自己這麽做很奇怪,可他無法做出讓小女孩犧牲在聖杯戰爭的事情。

孩子,就該好好活著……

然而他的容貌和語氣落在葉久澤眼裏,就成了——又出現了,人販子拋出“拿我的平板給你玩王者榮耀”的誘餌勾引孩子上鉤的布局!

葉久澤抓住購物袋:“叔叔,我們不約。”

雁夜:……

他似乎,沒什麽孩子緣?

正當雁夜不知如何是好的檔口,躲藏在巷道中的兩只狗子探出了腦袋。

殺生丸:“汪?”動手嗎?

吉爾加美什:“汪汪汪……”這雜修還有用,他似乎有媒介。

不再多言,他們彼此達成一致觀念,首先得榨幹間桐雁夜的價值,至少等飼主召喚出從者後,再考慮要不要取了對方的性命。

眼見因為溝通不良,間桐雁夜打算走。金毛沒忍住躥出了巷道,一把咬住了葉久澤的衣袖,將他往間桐雁夜的方向拖。

“臥槽!傻狗!你作甚?你要幹嘛!松口啊!”

金毛吐出她的袖子,像是極為生氣的模樣,竟然追著間桐雁夜的腳步離開了。

葉久澤懵了,這特麽拐不走孩子也要拐個狗子?

現在人販子的業務都這麽嫻熟了嗎?販不了人就販狗,也是牛批了!

想歸想,他終是跟著金毛的腳步,朝雁夜追去。

後方,白柴輕輕躍上屋頂,悄無聲息地跟上。

他看見了,遠處有個男人,他的手背上同樣有著令咒,對方舉起槍支瞄準了葉久澤很久,最終還是放下了槍。

隱約間,他聽見對方吐出細碎的話語:“辦不到……殺……和伊莉雅一樣的孩子。”

下不了手……

不知該說是無用還是識相?

不過,暫時放過他了。

殺生丸收斂一身的殺氣,綴在葉久澤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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