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陽光比其他季節都顯得更親切，也許是起的太早，幹燥的空氣似乎都沒有從睡夢中醒來，呼呼的在每個人的耳邊譜著催眠曲，四周顯得格外安靜，偶爾從街邊早點鋪子傳來的吆喝聲，點綴著張非低沈的心情，他皺著眉頭，把圍巾裹緊了些。

此時他正和楊亦坐在某個小吃店的角落，楊亦一改前日肆無忌憚的吃相，端著一碗豆漿斯斯文文的喝著。

“事先聲明，吳老師是國內權威的腦科學教授，就算那個嬰兒真的被砌在他家的墻壁裏，你也別提這事。”張非咬了一口熱騰騰的肉包。“她是我爸爸的初中同學，人還是不錯的，禮貌一點，我們就當去她家玩。知道不。”

“不用你說，我都懂。”楊亦把油條攪進豆漿裏。“昨晚的單人版異界讓我失眠到現在，這個問題困擾了我一晚上，不過也算摸著一點頭緒了，當你是朋友我就說了。”

“那你就說吧。”

“可是我沒把你當朋友。”

聽到這句，張非吃了一半的包子就作勢扔了過來。“你小子嘴欠。不想去就算了，那裏有個大美女。”

“再漂亮也是個半老徐娘，而且我從來沒有聽說過學術界還有什麽美女。”楊亦躲過包子攻擊，繼續吃豆漿油條。“而且想到那個鬼地方居然有一個死嬰的玻璃罐子砌在墻壁裏，我就全身發冷。”

“好吧，這可是你說的，你要去了就不是爺們，老板，結賬。”張非說完就走了出去。

“別介，我開玩笑的，別跑啊，靠，還要我付賬，太缺德了。。。”

從學院到青雲路23號的路不長，走了半個小時就到了，楊亦跟在張非後面，打量著這棟小樓。

“確實和我在那裏碰到的一模一樣。”楊亦指了指自己的頭。“難道是冥冥之中有神在指引著我的方向。。”

“收起你的神論。”張非一盆冷水澆了過去，“請你有點理科學生的態度行不行，你需要調整到‘前來求知’的狀態才行，我可不想吳阿姨認為我交友不慎。”

“我只不過是個學麻醉的逃課生，到時候你們討論的話題太深奧，會顯得我無知了。”楊亦不服氣。“反正我是來旁聽的，進去之後最多不說話就是。”

在重覆兩次的敲門後，一個穿著拖鞋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門開了，一個中年女性探出頭來，看到張非以後，微微一笑，問：“原來是小張啊，好久沒見你了，這麽早就來找阿姨，有什麽事嗎？”

張非讓楊亦跟著自己問了聲阿姨好之後，說，“吳阿姨，不好意思很久沒來看你了，這是我的同學楊亦，有一些事情我們想要找你幫忙，因為比較急，所以一早就過來打擾你啦。”

吳蕓此時穿著睡袍，是很有中年女性的魅力和學術氣質，但是說到漂亮就不靠譜了，頂多是中等的水平，楊亦覺得張非的審美有需提高，這也叫大美女，只能說是和藹可親的長輩。

吳蕓趕緊讓兩個小夥子進屋，外面的風聲慢慢變小，暖暖的一樓大廳飄著一股清新香水的香氣。

楊亦強忍住自己驚叫的欲望，大廳的擺設大出自己的意料，和執念世界竟然完全不相同，等離子壁掛電視，歐式小沙發和茶幾都沒有出現，這裏是一個小女人的溫馨小居，幾個粉紅色的可愛卡通娃娃，擺在正對門口的櫥櫃上，四個小真皮沙發圍繞著一個歐式茶幾，頭頂上是一盞蓮蓬狀吊燈。

和執念世界中的帶點豪華的歐式裝修相比，這裏的淡黃色墻紙顯得更有一個家庭的溫馨。

主客先後坐下，吳蕓起身端了兩盤水果和糕點過來，客套話聊了幾句後，吳蕓開始熱情的詢問楊亦：“小楊同學，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這麽早就要張非帶你過來，只怕你們遇到的問題不簡單吧。”

按照之前和張非討論好的步驟，楊亦恭敬的回答道：“吳老師，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在我學習麻醉專業的業餘時間，喜歡去看看關於人的意識形態和哲學方面的知識。所以平時和張非一起討論的時候比較多，而在關於腦和思考的關系方面分歧最大，昨天晚上為這個吵到半夜，我們倆個誰也不服誰，所以他建議趁今天星期天，來拜訪一下您這位在國內腦學研究的泰鬥。”

被楊亦誇讚了一下，吳蕓笑著說：“我可不是什麽泰鬥，偶爾有點小發現而已，你們有什麽意見分歧啊，要吵到半夜？”

楊亦用眼神示意張非，心裏想著，我該說的都說完了，輪到你了。

張非不理會楊亦的催促，輕咳了一聲，接上了楊亦的話頭，“吳阿姨，我和他爭吵的焦點就是，意識能否游離於大腦之外而存活，‘我’這個意識，在軀體死亡之後，是完全消失，還是類似魂魄一般飄蕩？因為這些都和人腦的研究有直接的關系，所以這個爭論，還要吳阿姨你幫我們分析，到底誰對誰錯。”

吳蕓楞了楞，她想不到兩個小夥子的問題居然這麽離譜，大出自己的意料，想了片刻，吳蕓拿起一個蘋果，開始削蘋果皮，“中國古代有這麽一句話：‘我為我而非汝，汝為我而非我，我生於物而非物，物與我同而非，我生物未生，我覺世萬千’，說的就是意識和世界的相互關系。”

“世界是由物質構成的，這毋庸置疑。”張非說，“意識是客觀事物在人腦中的反應，沒有人腦，意識就不會存在。”

經過之前那麽多怪事，楊亦早就知道張非絕對不是這樣想的，可是做戲方面，楊亦就真的不如張非了，看著張非一臉嚴肅的表情，楊亦用了全身的精力去控制自己不要笑出聲來。

吳蕓繼續在專註的削著蘋果，“小張你說的有道理，世界是物質構成的，只是意識也是一種物質，它可能還沒有被我們發現，就像你看初一的新月，只看到亮的那一半，可是隱藏在黑暗中的另一半，我們卻把它忽略了。”

“新月，這個比喻很唯美呀。”張非忽然說，“我都忘記問了，新月今天在家嗎？”

“我在啊，衰豆子哥哥。”沒等楊亦反應過來，樓上一個委婉的女聲傳了下來，楊亦遁聲看去，一個俏生生的可愛臉蛋出現在他眼前。

“叫新月幹嘛？”這個漂亮的女孩子問，“我在這裏聽你們講課呢。”

楊亦此刻只有一個想法。

張非這小子說的是真的，真有一個美女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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