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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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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枉你就冤枉你!”

話說出來, 葉心自己一怔。這話聽著就像野蠻女友耍脾氣, 沖自己親密的人。

她心裏擔憂元清會這麽想,或者會有什麽出格的舉動。但元清只是看了她一眼就轉身朝他那邊走了。

葉心忙靠近窗子, 看見他手撐在窗臺上, 老房子, 窗臺也不是很高, 他用手輕輕一撐就跳了進去。

他走了, 他什麽意思?

葉心聽了一會兒, 確定他不會再來了,把窗戶重新關死。

這次她躺在床上,雖然不擔心他會再來了, 但心裏那種不安的感覺卻越來越強烈。

……

一夜沒有睡好, 第二天卻什麽事也沒有發生。

早飯是苗春華做的。苗春華也一夜沒有睡好,思來想去疑雲重重啊,早早起來做飯。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 苗春華特意為小豆兒做了培根煎蛋。

小豆兒咬了一口:“沒有叔叔做的好吃。”

葉心立即瞪了小豆兒一眼,卻感覺苗春華的目光刀子一樣割在她腦袋上。

“小豆兒在我那兒住的時候, 我給她做過幾次,家裏那個劉阿姨也會做。”元清解釋道。

元清沒提葉心的名字, 苗春華的臉色就好些了。

葉心剛松了口氣, 突然覺得有一只腳踩在了她腳背上。

光腳,十分大,很熟悉,在家裏都穿著拖鞋。

她手一抖, 不敢擡眼,誰也不會踩錯她的腳,除了元清。

他竟敢當著她爸她媽的面踩她!

“葉叔,我聽說狀元街的民俗展會還沒結束,我這難得有幾天假,要不今天咱們一塊去逛逛?”

元清要逛街——他腳丫子別往上走啊,蹭她腿幹什麽?

葉心盯著元清專註跟她爸說話的臉,剛看了一眼,就被苗春華瞪了回去。

葉良平放下筷子,正要說話。

苗春華道:“不去,他今天還得去醫院檢查,過兩天就搬回療養院了。”

葉良平拿起筷子。

元清腳繼續上移,轉向小豆兒:“豆豆,想不想去捏糖人?撈金魚、看小猴子?”

小豆兒一聽就看向葉心:“媽媽媽媽,我能去嗎?”

左邊是她媽,右邊是她爸,對面是元清,他那只腳就伸在她腿間,但被她夾住了,可是只要他一用力……這王八蛋的腿會折疊是嗎?他就不怕被她爸媽發現?

“心心,你去嗎?”元清若無其事地夾了一片培根放到自己碗裏。

“去嗎?”苗春華也跟著問。

“我……”葉心看看元清看看苗春華,“我”不出來。

“媽媽我想去。”小豆兒再一次擺明立場。

“去就去,孩子想去不叫孩子去。吃完飯就去吧。”葉良平放下碗,去後面茶幾上抽紙擦嘴。

“噢!”小豆兒高興的叫了起來。

那條腿終於離開了她。

“這麽冷的天,不在家裏呆著,再說心心今天還有個約會呢!”苗春華不知道葉良平哪根筋不對,就從留宿元清開始。元清現在還是小孩嗎?他三十多了,十多年沒在家裏住過,跟陌生人也差不多了,這麽掏心掏肺的對他。

“你就不能讓孩子歇歇,玩一天又怎麽了?”葉良平嘟囔著進了書房,不跟苗春華正面交鋒。

苗春華回頭想找葉心,發現葉心早就跑了,到院子裏跟小豆兒玩去了。

“苗姨,我洗碗。”元清不緊不慢地吃掉最後一片培根,站起來收拾碗筷。

你洗你洗,我看你能裝到什麽時候。管不了,苗春華不管了。

……

葉心純粹是被逼的。

出門一看,以前見過的那輛藍色保時捷已經在外面停著了。

她就知道,如果不答應,元清還有別的法子讓她答應。

“走,豆豆,我們坐車。”元清牽著小豆兒的手上了後排,葉心繞過去,坐在了副駕上。

“哎,葉姐,新年好!”司機沖葉心打招呼,葉心這才認出來開車的是去年幫她搶小豆兒的主力朱宏展。

有人在,葉心不好拉著臉,跟朱宏展一路聊著很快到了狀元街。

秦城是個老城,狀元街是老城的代表之一,這裏吃的玩的都有,不過最有名的是這條街曾經出了一位狀元。幾百年過去,這位狀元曾經的府邸依然保存完好,開辟成了旅游景點,十塊錢就能進去參觀一番。

葉心還沒考慮好要不要讓小豆兒進去看看,元清已經買好了票。

葉心可不放心他帶著小豆兒進去,跟著進去。

今天也有旅行團來,元清不跟著人家導游聽講解,他自己帶著小豆兒瞎轉。

“看,這是狀元的媽住的地方。”

“好破呀。”小豆兒道。

“那是,這可比不上咱們家亮。”

……

葉心無奈地聽著他們倆的對話,誰家這麽教育孩子,人家來是學習狀元刻苦讀書的精神的好嗎?

“叔叔,這是什麽地方?”幽暗的房間裏,桌子上擺放著一個妝匣和一面銅鏡。

元清看了看:“這是狀元小老婆住的地方。”

“小老婆,什麽是小老婆?”

“小老婆就是狀元的最小的老婆。”

這講的什麽玩意啊?

葉心要抓著小豆兒走,去狀元的書房看看筆墨紙硯。

“誒,叔叔,這邊的房子更好看,裏面有個大床,這是誰住的地方?”

元清:“這是狀元的二老婆住的地方。”

“二老婆?”

“就是狀元的第二個老婆。”

“那這裏呢?”

小豆兒指向正中的一間屋子。

“這是狀元的大老婆住的地方。”

“大老婆?”

“大老婆就是狀元的第一個老婆。”元清插著腰道。

簡直胡說八道,葉心瞪眼:“你教孩子的什麽?”

元清笑:“我沒說錯呀,你看那牌子寫著,狀元郎一妻二妾,這是狀元郎的後院,那肯定是這麽住的。”

葉心湊過去一看,還真是的。沒事娶那麽多老婆幹嘛,耕得完嗎?鄙視!

“心心,我要是狀元郎,肯定就只娶你一個,別的在我眼裏跟男人沒啥區別。”不知道什麽時候,元清走到她身邊,俯身在她耳邊低語。

葉心耳朵一燙,又被他鉆空子了!拔腿要走,小豆兒突然道:“叔叔,等你跟我媽媽結婚,你是不是就是我媽媽的小老公呀?”

元清:……

葉心本來郁悶的,聽見小豆兒的話也忍不住笑了。小老公,虧得這孩子想得出來。

話說不知道是現在的孩子早熟,還是她媽念叨的,小豆兒對於她相親找男朋友好像沒什麽抵觸。

“豆豆,你想不想吃桂花豌豆糕?”元清道。

“想。”這裏就幾間黑乎乎的房子,對於小孩子沒什麽誘惑力。

“那我們出去買去。”

元清牽著小豆兒路過葉心,葉心聽見他小聲嘀咕了一句。

“我小?我哪小?”

低不可聞,就她聽見了,專意說給她聽的。

葉心面皮一燙,遠遠跟在後面出去了。

這麽一鬧騰,氣氛似乎沒開始那麽僵硬了。

或者人都有適應□□,已經那樣了,也沒辦法解決,那就那樣吧。

從狀元街東頭到西頭,元清帶著小豆兒在前面,葉心跟在後面,看著他給小豆兒買了糖人、風車、臉譜面具、泥娃娃……簡直看見什麽買什麽。

有這樣慣著的嗎?

葉心也走的有點累了,前頭就是老城門了,她想去買杯飲料,一不留神,不見了元清和小豆兒。

葉心忙追過去,看見元清抱著小豆兒往山上走去了。

過了老城門就是秦山了,秦山也是個景點,跟秦城公園是連在一起的。主要是秦城公園的範圍大,反正這一塊都是連著的。

葉心一看他往山上走,就急了,帶小豆兒上山幹什麽,上次小豆兒還被人扔在山上。

葉心連忙去追元清,但別看元清抱著小豆兒,速度一點不慢,她都用小跑的了,還是追不上——不遠不近就在她前面一段距離。

小豆兒也不知道等她!

葉心停下,拿出手機給元清打電話。

“你往山上走幹什麽?”葉心生氣了,就知道不該信他。

“這山上有個蜂場,咱們出來的時候,你爸讓我給他捎兩瓶純蜂蜜。你快點,我們等著你。”

說的冠冕堂皇!她看他想幹什麽!

朱宏展早開車回去了,只剩葉心三人。元清抱著小豆兒在前面,走走停停,等葉心終於追上的時候,三人已經上了山,前頭沒路了。

這裏應該是秦城公園後山的後山,但葉心從來沒來過這兒,往下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長滿了樹,說不上特別高,但也不低,眺目遠望一片秦城在腳下,包括曾經的鼓樓。

元清不會是打算如果她不同意,就把她從這裏推下去吧。

葉心腦中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她覺得元清是能幹出這種事的人。

“心心……”元清叫道,本來是看她走不動了,拉她一把的,沒想到葉心往後退了一步,一臉警惕。

元清怔了一下。

葉心看見元清發怔,意識到自己想錯了。

元清見她瞅著下面,明白過來她在擔心什麽,薄唇不由抿了起來,抱著小豆兒轉身向路的盡頭走去。

那就沒有路了,元清……別想不開,想不開也別帶著小豆兒!

葉心緊走幾步,眼前忽然霍然開朗,出現了一條兩旁栽種著青翠秀美的羅漢松的路,那路也不是筆直的,彎彎曲曲,但已經不像剛才那斷頭路的情形。

原來這後面還有路,而不是已經到頭了。

“媽媽,快點,叔叔說就快看到蜜蜂了。”小豆兒趴在元清肩上喊。

元清頭也不回地抱著小豆兒大步向前。

大路變小路,小路無路,樹梢處露出一片青瓦。

這山上還有人住?

真有蜂場?

葉心走近,看見瓦房前面的空地上擺著幾長排蜂箱,不過沒有蜜蜂出來,有個五六十歲的老頭在那兒掀蜂箱上蓋著的雨布。

老頭回身看見了元清,笑道:“今個兒天好,我給這些小東西曬曬太陽,今年有空回來了?”

跟元清很熟稔的樣子。

這個元清,怎麽什麽人都認識。她比他還是秦城人呢,她都不認識。

“爺爺,蜜蜂在哪兒?”小豆兒問道。

“想看蜜蜂呀?在這兒。”正好一只蜜蜂爬出來曬太陽,落在老頭手上,老頭招呼小豆兒去看,小豆兒看了,他又打開蜂箱讓小豆兒看了一眼。

“哇~”看到密密麻麻的蜜蜂趴在蜂巢上,小豆兒發出驚嘆聲。

“哎,今年有空,回來處理點事,順道過來看看你。”元清道。

“謝謝你每年都來看我,這是你家裏人吧?”老頭看向葉心。

元清:“是我家裏人,這我妹,我妹的孩子。”

這麽說沒錯,元清在外頭還好帶要點臉。

老頭指指元清:“你還記著那姑娘啊!”

哪姑娘啊?葉心把小豆兒拉回來,省得被蜜蜂蟄住了。

元清沒有回答老頭的話,反而對葉心道:“老徐,他在這兒養了十多年的蜂了,以前是秦城公園的護林員,就在摩天崖那一塊。”

葉心心中一動。

老頭笑笑:“對,要不咱倆也不會認識。”

葉心:“你們怎麽認識的?”

老頭看向元清:“是你妹嗎?”

元清:“是我妹。”

葉心:“我是他妹。”

倆人幾乎異口同聲。

老頭笑了:“我說我看你們倆怎麽長的有點像,開始我還以為你是他老婆呢。我不敢說呢。”

她跟元清長得像?葉心看了元清一眼。

老頭兀自說了起來:“說起來我倆的認識還跟蜜蜂有關。那一年我在秦城公園巡邏,發現了一個大蜂巢,我剛用衣裳把頭蒙起來弄掉那蜂巢,這小子就跑出來喊“救命”,我還以為蜜蜂蟄著他了呢,拼命揮手叫他別過來,結果他楞是沖了過來……”

“蟄的啊,那就不提了。這小子忍著疼告訴我是來找我救人的。救的就是……你哥結婚了嗎?”

葉心搖搖頭。

“那你知道你哥當年有個心上人不?”

葉心搖搖頭。

“他喊我救的就是他那女朋友,結果我們晚去了一步,那姑娘生氣了。後來分手了是吧?”老頭問元清。

元清幾乎每年都會來一趟,但很少談那以後的情況。

元清望著遠處:“對,她不信我是去找人救她,以為我跑了。”

老頭:“所以他一直沒找著女朋友,每年都來看我。你們家人不知道?”

葉心搖頭:“不知道,你都跑了還想讓人以為你是去救人的?”

老頭笑道:“姑娘,你這話就不對了。你看我這蜂場吧,第一次上來的人肯定找不到,除非走到跟前,這叫柳暗花明又一村。人眼看的還能有錯,你得用心去看是吧?我信你哥,頂多是想法不同,解決辦法不同,他不是有意的。要不你哥打這麽多年光棍?”

他打光棍?他好像沒打光棍吧,他過得滋潤著呢。

“那你也可以跟她解釋呀。”

“我解釋了,她不信。”

葉心語詰,他是說了很多次,可她不信。哪有那樣的?!他的行為跟平時的表現太不一樣了,知道那種落差嗎?他就算對她說一句“我們分頭跑”,也比他一聲不吭就跑掉更容易接受。

“老徐,你給我弄兩瓶蜂蜜,我帶走。”元清見她沈默,眼裏並沒有什麽特殊的光芒,知道她仍舊沒有相信。

“好,有蜂巢要不要?我專意給人留的,你要分給你們一些。”

葉心跟著去取蜂蜜,順帶裝了幾大塊蜂巢蜜出來。

葉心給了小豆兒一小塊蜂巢,小豆兒嚼著,三人慢慢沿原路返回。

“你要是真被冤枉了,那這麽多年你怎麽都沒提過?”葉心道,那老徐沒有認出來她,也許時間太長,也許她變樣了。但連她也忘了這個老徐,仔細想想,當時似乎有這麽一個人。

元清回身望向那一片片的山,沒有回話,當時他解釋的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她不信,還要怎麽解釋?

但真正的原因也許是連他自己也沒想過自己會那麽慫,他就應該直接幹,而不是走迂回路線。他自己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害怕,怎麽能要求她為他戴上機智的桂冠?不管怎樣,他讓她失望了,這道失望也刻在他心裏,所以這些年他才拼命的努力,大部分時間都是直接幹,就是想甩掉曾經的恥辱。

那些也轉化為內疚,當他知道她結婚的時候,他強忍著沒有去打攪她。也許她終於找到了一個完美的人,可以呵護她、愛她,給她幸福。他能做的只是祝福。

從那個時候,他自覺和她成為了兩條平行線,哪怕同處一個城市,也永不相交。

可是有一天,他還是得到了她的消息。

但當他知道她過的不好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快瘋了。

以前他做得不夠好,但以後他一定會用盡一切去呵護她,他那麽用力,但結果好像總是不盡如人意。

她對他的看法根深蒂固,再也不會改變了。

意識到這一點,元清昨晚上還篤定的心早就不確定起來,但讓他說放開?

元清望著她的背影,攥緊了掌心。

許久等不到回答,葉心轉過身來,看到路的盡頭又被彎過去的山壁遮擋,那個小小的蜂廠又消失了。

人眼看到的都會錯,要用心去看。

老徐的話回響在葉心的腦海裏,映入眼簾的卻是元清那張不拘言笑的撲克臉,眉頭皺著,嘴緊緊抿著,像是誰欠他了三百個億。

“你要走你別讓我看見,消無聲息的走,以後也永遠別讓我看見你。”元清追上葉心,這是他能做的極限了。

葉心吃驚,這可不像元清會說的話。但她掩蓋了情緒的變化,而元清也沒留意到。她突然想知道她到底多能影響他,想了想道:“好,我一定圓潤的滾開,再也不在你的視野裏占地方。”

葉心看見他眼皮子擡了一下,嘴唇翕動了幾下,看起來很想說什麽,但最終合上了,轉身對小豆兒道:“豆豆,累了吧?來,叔叔抱你一段。”

這麽跟他說話都沒有反應,看來是真傷心了。

葉心望著他悲愴的背影莫名的想笑,但其實她也沒有做出決定,還要好好考慮考慮,就跟在元清身後一步步下山。

這件事葉心覺得她還需要時間考慮,沒想到第二天元清就不辭而別了。

嚴格的說,應該是辭了,跟她爸媽辭的。她因為頭天爬山,第二天腿疼,早上多睡了一會兒,就錯過元清離開了。

“走的好,走了清閑,你正好可以繼續相親了。”

葉心聽見相親就頭疼,轉移話題:“媽,我爸什麽時候去療養院啊?”

葉良平平時都在療養院住著,過年嫌療養院冷清才回來的。

“你在家我就不去療養院了,我說心心,你趕快買個車練練,爸爸萬一有事你也好開車送我去醫院。”葉良平在外頭聽見了。

元清走了,她怎麽那麽失落啊,不是說讓她悄無聲息的走嗎?他怎麽悄無聲息的走了?

“好,爸,你不想去療養院就不去唄。我馬上去買個車,你女兒照顧你!”葉心走出去,以前她不在家,都是她媽照顧他爸,現在她在家了,當然該她了。

“嗯,我的好女兒,不過你看著怎麽有點不高興啊?”葉良平笑道。

有那麽明顯嗎?葉心立即笑了一個:“您眼花了,我哪有不高興?”

“心心,你的電話!”苗春華站在座機旁邊叫道。

“誰啊?”

“誰?元清!”苗春華大聲道。

葉心一聽,忙快步走了過去,壓根沒註意到葉良平盯著她的視線。

“什麽事?”她爸她媽都在,她不能當眾挽留他。

“我在你床頭桌子上留了個電話號碼,那個中醫會針灸。”

針灸?針灸什麽?

葉心想問,那邊元清頓了一下後,電話就掛斷了。

元清掛她的電話?

“心心,元清跟你說什麽?”葉良平在後面問。

“沒什麽!感謝你們的招待!”葉心頭也不回地揮了揮手,回屋躺床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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