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怎麽辦？”苗春華問。

葉心心裏一喜, 雙管齊下, 奏效了。多虧沒把她媽氣出病來。

“媽，是這樣的……”葉心慢慢將自己的打算說了出來。

……

不提葉心和苗春華在賓館裏詳談，先說苗春華嚎了一嗓子離開唐韻茶齋, 張冬梅呆楞著站在包廂門口, 一時沒反應過來。傅明慢慢從屋裏踱了出來, 早不見剛才跪在地上的“情真意切”，一面陰郁地盯著外面的人來人往。

“兒子, 這可怎麽辦？”張冬梅給苗春華打電話，那是相當有技巧的, 把傅明的事大事化了, 小事化無，都歸結在葉心光顧著小豆兒忽略了傅明身上。秦城是個小地方，也就這些年才逐漸發展起來。張冬梅知道像苗春華這種從官太太位置上非正常程序退下來的, 本來就覺得自己低人一等, 葉心再出什麽事, 那就更沒臉了, 她捏準了苗春華不會同意葉心離婚才敢這麽驚動苗春華, 沒想到葉心一句話, 苗春華不管了。

“不怎麽辦……”傅明想說“涼拌”，想到張冬梅是他媽, 把話咽了下去。回到包廂坐在位置上，看見剛才點的蝦皇餃還沒吃完，用筷子夾了一個送入口中。

“哎哎哎, 我說，眼見她就要把東西都搶走了，你還能坐得住？”張冬梅急道，沒忘記把包廂門關上。

張冬梅一提，傅明擱下了筷子。張冬梅讓他有點煩，但他沒表現出來。張冬梅就盯著房子，卻不知道因為葉心這麽一鬧，他的損失比丟一套兩套房子還大。現在林靜給他放了長假，美名其曰他太累了，需要休息。其實誰都明白他以後能不能留在紫陽集團很難說。還有公司，本來談好的一筆風投，對方突然說不投了。他托了很多關系才查明是因為元清的關系。

元清，他可不信元清是什麽善茬，什麽純潔的同學關系，但查出的結果出人意料，元清竟然曾經被葉家收養，長達七八年都在葉家生活，直到他考上大學，離開秦城。

這麽一個人，傅明竟然從未聽葉心提起過，也沒有聽葉良平和苗春華提起過。也就是昨天，他裝作無意地提了一句，苗春華立即岔開了，但當時苗春華眼裏閃過的不痛快卻落入了傅明眼底。

從元清出現開始幫葉心，傅明就莫名地覺得頭上飄來一片綠雲。看到苗春華那個眼神，傅明莫名地放心了。他可能懷疑錯了方向，元清就是想幫葉心而已。

在傅明的心裏，他還是不認為元清有看上葉心的可能，畢竟這個女人，自己都覺得厭煩透頂。

元清能量太大，不是他能動的，傅明清楚地知道這一點，而且現在他在明，元清在暗，他不能逞一時之快，把自己弄的一無所有。穩住葉心，是當務之急。

葉心很孝順，傅明是知道的，所以張冬梅給苗春華打電話時，他沒有阻止。他能看得出來，苗春華本來是站在他這邊的，但突然間她怎麽變了，就算不聞不問，那也代表一種態度。葉心到底對她說了什麽？

傅明忽然意識到在這一段時間裏，葉心變了很多。她有計劃地帶走小豆，有計劃地清查他的財產，她請了律師，她把他和林蕓堵在車上……雖然少不了有人指點，但這一切也得她做才行。最關鍵的是，他早上去找她，她那種語氣，那種態度，完全不是他所知道的那個葉心。

找到靠山，翅膀硬了？

傅明猛地握緊了放在手邊的茶杯，一個窩囊廢，再有人給她撐腰，她能硬到什麽時候？

“媽，你別急，我先把小豆兒接回來。”傅明道。

張冬梅一楞，立即抿著嘴笑了起來：“早該接回來了，天天讓孩子在外面能吃好睡好嗎？媽這就去找苗春華，我得再問問她。”

沒搞清楚苗春華什麽情況張冬梅不甘心，也不死心。

“那行，媽你先去看看吧，我這兒還有點事兒。”傅明坐著沒動擺弄著手機，翻到了和林蕓的微信對話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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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心跟苗春華說了一陣，見苗春華沒那麽反對了，趕緊幫苗春華收拾東西退房。

也就是兩人前腳剛退房走人，後腳張冬梅就來了。

張冬梅發現苗春華已經退房走了，氣的頭冒青煙，只好先去找傅明。

苗春華開始是想回去的，雖然醫院有護士，但葉良平老了老了，脾氣古怪，只叫她伺候他，離得時間長了苗春華不放心。可苗春華突然想起來，來了一天了，還沒見到外孫女呢。雖然外孫女她爸不是個東西，但她是閨女身上掉下來的肉，苗春華還是想的慌，就跟葉心說想見見小豆兒。

有些事兒也要安排安排。苗春華見過那麽多離婚案子，知道的絕對不比葉心這些年輕人知道的少。葉心現在又有了，四藏五不藏，也就是她胖，看不出來。時間一長，肚子準顯，讓張冬梅和傅明發現了，有得鬧。

葉心這離婚就得快刀斬亂麻。

苗春華知道，鬧到最後，離婚男女爭的無非是兩樣，錢和孩子。拿孩子做戲的人不少，小豆兒在這兒只會讓葉心分神。

苗春華想來想去，拿不準是留下來幫女兒照顧小豆兒，還是幹脆把小豆兒帶回老家去。

葉心這會兒還不知道她老娘已經琢磨那麽遠了，她要是知道了，準得再哭一場。也不怪苗春華前後反差巨大。天底下大部分父母都是疼孩子的，不過習慣給孩子自認為好的。按葉心的說法，她出軌了，還懷孕了，苗春華要是真鐵面無私，不該抽死葉心，把她綁著交給傅明收拾嗎？可苗春華沒有，那就證明她心裏的確是把自己女兒放在第一位的，那緊接著就是為葉心謀取利益了。人之常情，苗春華只是個普通人而已。

葉心不知道苗春華想的，聽她說想見小豆兒，那自然沒什麽問題，當即給林雨彤打電話，誰知道林雨彤特別敬業，去盛昌談合作，把小豆兒也帶去了。

盛昌在燕城郊區，估計回來得中午了，葉心就跟林雨彤說等她回來一起吃飯。

約好了還有些時間，苗春華想到這次來得急，沒給小豆兒帶禮物，張羅著要給小豆兒買衣服，母女二人邊逛邊說不提，葉心也問了葉良平的情況，知道苗春華沒有把她鬧離婚的事兒告訴葉良平放了心。

十一點半，葉心接到林雨彤的電話，說是已經到花園路的俏湘園了。

俏湘園離林雨彤的公司不遠，葉心以前跟林雨彤去過，菜品還不錯。

葉心掛了電話，就帶著苗春華過去了。到了地方，發現中午吃飯的人特別多，已經沒有包間了，而且他們四個也不用專意占用一個包間，就在大堂邊角找了張圓桌。

葉心先點了菜，沒多大一會兒，就看見林雨彤帶著小豆兒進來，後面竟跟著元清。

苗春華第一眼沒看見元清，只看見小豆兒了。

小豆兒看見苗春華就跑過來叫“姥姥”，苗春華經常給小豆兒寄禮物，每次打電話都會和小豆兒說幾句，在小豆兒心裏，姥姥比總是揍她的奶奶好太多了。

苗春華剛把給小豆兒買的新裙子拿出來，猛地聽見一聲“苗姨”，楞了一下，慢慢擡頭看見元清，臉一下沈了下去。

葉心見苗春華沈著臉看向自己，內心也很絕望，她媽一定對她和元清起了疑心。

正當葉心尋思著如何撇清關系時，元清開口了。

“苗姨，您什麽時候來的？我剛才在門口看見雨彤，一問才知道您來了。葉叔他身體還好吧？”

葉心舒了口氣。

但苗春華聽到他提葉良平，臉更沈得要滴下水來：“托你元清的福，他還在醫院病床上躺著。”

元清像是沒聽出來苗春華語氣裏的敵意，笑道：“那可得好好養著，回頭我有空去看看。”

苗春華氣得想捶桌子，想到這是公共場合，外孫女還在身邊，只當雲清是空氣，無論元清說什麽都不再理會。

葉心當著苗春華的面，更不敢跟元清有什麽眉來眼去。可元清也不說走，就幹幹坐著，還掏出了手機。

葉心看到他玩手機，就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不等她把自己的手機調成靜音，手機就“叮”的一聲響。

苗春華就坐在她旁邊，葉心可不敢看。

不想，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越來越響，大有一種“你不接我就一直響”的架勢。

“心心，接電話啊，是不是傅明找不到咱們？你去接一下。”苗春華道。

她媽一定是信了元清的話，以為是偶然碰上的，擡出傅明趕元清走……苗春華哪知道元清什麽都知道。

葉心尷尬，餘光裏看見元清唇角掛著一絲笑，好像什麽也不知道，翹著二郎腿很有派頭地坐著。她真是費解了，以前也沒發現他這麽能裝。

“心心，是妹夫打來的嗎？你怎麽不接？要不我出去看看？”元清一本正經地道，態度嚴肅，又隨手在手機屏幕上按了一下。

他這一聲“心心”，讓苗春華憤怒地擡眼，葉心忙站了起來。

“媽，我去看看。”她再不走，手機能被元清打爆。

葉心走到門口，電話鈴聲就停了。她點開短信。

元清：叫一聲好哥哥，我就走。

好哥哥？

葉心立即回了三個字：好哥哥。

“叮”的一聲：晚了。

元清大拇指停在輸入鍵上，面無表情地回憶起了昨天晚上那個吻，竟然越想越回憶不起來什麽滋味了，真想再試一次。他心口一熱，隨手又打出三個字：“叫老公。”

看到屏幕上的字，葉心突然肚子一陣劇痛，她顧不上回覆元清，匆匆從一側小門進入大堂，往後面衛生間跑去。

苗春華見葉心久去不歸，而元清坐在對面一直擺弄手機，不知怎麽的，突然生出一種蹊蹺感，元清不會是在跟葉心聯系吧？

沒有看到自己想看的，頭上還頂著兩道懷疑的視線，元清把手機一收，□□了褲兜裏：“苗姨，我還有點事，就不陪您吃飯了，改天再約。”

林雨彤站起來客氣道：“元總，您這就走啊？”總得有個人跟元清說句話，要不也太尷尬了。林雨彤也不明白為什麽葉心她媽也很煩元清。

“不了，雨彤，你們慢慢吃。”元清說走就走，邁開長腿一會兒就不見人了。

苗春華視若無睹，正好菜上來了，專心給小豆兒夾菜吃。

林雨彤去衛生間，在衛生間遇到剛換好衛生巾出來的葉心，忙一把拉住她。

“元清走了。”

葉心聽到元清走了，不由大感輕松。

“你媽為什麽那麽討厭元清？”林雨彤壓低了嗓音。

葉心嘆了口氣，反正事情都那樣了，也沒什麽不能說的。

“我爸當年被人舉貪汙受賄，雖然只有一萬塊錢，但卻把我爸從一把手的位置上給捋了下來。本來我爸有望調進省裏的。這件事我媽一直耿耿於懷。”

不是她媽耿耿於懷，換了誰都耿耿於懷。

林雨彤吃驚地瞪大了眼睛：“那個舉報人是元清？”

葉心點了點頭，算是吧，雖然元清沒有承認過。

她爸這事兒怎麽說呢。葉良平當時是秦城一把手，一萬塊錢是怎麽都不會放在眼裏的，而且葉良平為官清正，幾乎是兩袖清風，但就偏偏多了那一萬塊錢。一萬塊錢，可能都不夠一頓豪華酒席，哪個官員敢說自己沒吃過沒喝過，一分錢沒拿過，可就是這一萬塊錢，毀了葉良平的清譽和仕途。

葉良平有點冤，更冤的是據說舉報人是那個常年吃住在葉家的瘦小夥子。

要是別人也就罷了，偏是在葉家吃了快十年飯的元清。苗春華自認沒把元清當親兒子也差不遠了，她想不明白元清為什麽這樣幹？黃春華恨不得把餵給元清的每一粒米都摳出來，見了他不打他罵他就夠好的了，怎麽還會有好臉色？

聽完，林雨彤不知道說什麽了。按理說，元清能走到今天這一步，不應該是那種小人，否則沒人願意跟他合作，但葉心說的又不是假的，真是令人難以捉摸。

“人性是覆雜的，我也不懂，走吧。”葉心道，她沒說的還有元清反覆的糾纏她，難道他們家欠姓元的嗎？

葉心和林雨彤在外面洗了手回頭，還沒進大堂，葉心就聽到了小豆兒哇哇的哭聲，她急走兩步，看見苗春華和張冬梅一人拉著小豆兒一只手，正在用力地爭奪小豆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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