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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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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忽然發現自己從沒用心體會過,這磕磕絆絆的故事總是缺了什麽。因為自身性格的平淡,導致筆下人物角色也是淡漠,這真是個天大的缺陷。

我不擅長寫覆雜的故事,一向長驅直入,沒有什麽渲染,這個故事裏早就設定好了時離,補充大綱的時候卻發現——仙俠小說的人物性格,還真是差不多呀。

中元節一過,清河濃郁的沈悲之氣便散了,又恢覆了往日的生氣,同包子鋪大爺閑話幾句後提著一油紙的包子往回走。

懷蘇被我趕去了學塾。從前我以為他這個年紀不去學塾乃是天資聰穎可自學成才,最近方知原是他那個爹爹舍不得酒錢,我也頓悟過來,再聰慧的孩子也需要一個高尚的先生去引導,所以費了好大的口舌將他哄了去,雖然最後懷蘇只妥協在已經交了的學費上面。

懷蘇不在,我也懶得忙活生火做飯,那日被我一句話留下的朝夕也只安靜地待著,話也不多。我未提起尋找的事情,她也不問。

終於,在五日後,連止出現了。看到他一身風塵卻十分從容地站在門口,我露出一個笑。連止會來在意料之中,因朝夕這個怨魂在這,冥司總會派夜妖過來。而我斷定過來的是連止,大約是默契?

笑著斟了杯冷茶,莫名感受到眼前之人情緒似乎不好,我決定以不變應萬變。果然,用完冷茶,連止面無表情問道:“這次又為何留下這個怨魂?”語調不善,我自己也有些赧然,從前我真不是一個好管閑事的夜妖。

朝夕不知什麽時候過來了,聽了連止的話也同樣有些好奇地看著我,迎著兩道目光,我勉強端著一張臉,嚴肅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端正的餘光之中瞥見連止微微抽搐的嘴角與朝夕一手捧腹一手捂唇的怪異姿勢。

自己尚摸不清自己的想法,為何就留下了她,只能胡亂編個說法,至於人情味,三萬年為妖三月為人,孰輕孰重,不言而喻。

將朝夕之事草草講了一遍,連止將目光投向又安靜在一邊的魂,沈著目光:“你此番趁著鬼節逃出冥司,想必魂也受了傷,”頓了頓,“記憶有所缺失罷。”

唔,是了。我所看到的朝夕的記憶確實有些不妥。但此時我並不想再糾結於那個幻象的一切,那只是事情在了結之前無關緊要的過程,若是能直接尋到常縛,我並不想走這個彎。

連止搖頭:“想必那人早已輪回去,輪回幾世暫且不論,你即使尋到他,他也已經是另一個人了。”

講道理的話總是相似,我說服不了朝夕,連止想必也不能。朝夕垂了頭,將烏亮的腦殼頂對著人。

一室忽然更加沈靜,窗外深綠的柳枝柔軟地搖著。

未幾,連止深沈的嗓音忽然響起:“你想尋他,不過是求個答案。這個答案由誰告訴你,無關緊要。”

朝夕猛地擡頭望著他,我心下也了然,問道:“你可以知道她要求的答案?”

連止答非所問,目光凝向桌上的古鏡,幽幽道:“這鏡子,與我有些淵源。”

我感覺到臉皮抖了抖,耳邊響起多日前一聲冷冷淡淡的“撿來的”。

不再多說,連止以手結印,口中默念著什麽,鏡面流出朦朧光線,似淺淺月光,緩慢包裹了朝夕,她面上漸漸露出痛苦神色,捂著半透的胸口,掙紮著望了連止一眼,暈了過去。

再次進入朝夕的記憶之中,仍是荒蕪的蒼茫天色,兩騎如印象之中那樣飛馳而來,同樣的青年與少女。此刻再聽青年所言,終有所悟。

這些記憶不久之前才在眼前掠過,此時再看基本毫無心思。在冥司時我雖愛湊熱鬧,但是很不愛八卦,心裏總覺得這樣不太尊重旁人,因而還被鬼使們取笑過。

連止安靜地走在我身邊,忽然道:“凡間的事,你不要牽扯太多的好。”聽到這話,我將沈浸在自己事情中的思緒拔了一拔,思索一回,問道:“夜妖會卒於凡間,這個事莫不是真的?”

我在冥司的三萬年來夜妖的數量並不怎麽見增多,每隔個千百年會從忘川河底游上來一個滿身傷痕毫無記憶的夜妖,卻也有夜妖往人間去再也沒有回來的例子。這樣的例子多見幾個,慢慢在冥司就有了消息,說是夜妖受不住人間生氣,不知什麽時候就會肉體灰飛。想到這個我心下惻惻,向連止投以悲傷的目光:“是不是我最近犯的事多了,五殿閻羅瞧我不順眼,才派我來的人間啊?”

連止望我一眼,似乎在思索,片刻後道:“有道理。”頓時一股涼氣從脊背升起,我自覺地顫抖了下身體。想想自己一向恪守本分盡職盡責,不過最近才出了些事,竟然做到這個地步,人心可畏,人心可畏呀。哀嘆地搖頭時目光擦過連止英俊的臉,立刻頓住,那一向淡漠的臉上露了一點揶揄之色,見我直直望著,嘴角竟上揚了些。

驚訝之餘終於明白過來,這不過是他的笑言,並不作數,升上來的涼氣又降了下去。

“五殿的意思不好把握,夜妖不適合長居人間卻是真的。”連止道。

“你能說說,這是為何?”

幻象中朝夕正在校場內,一招一式翩翩如風,忽然想起那個看不清神情的人,我示意連止等一會,往臺上快步走去。

確是常縛。端坐在高位,目光筆直地望著臺下的朝夕,只是那個神色,怎麽瞧著都不單純,像是深思,又有些嘲諷之意。

幻象流轉,連止望著流逝在虛影中的人,忽然道:“那人應當是認識朝夕的罷。”聞言我準備做出一個驚訝的表情,卻生生停住,因為其實這一點也不令人驚訝。朝夕刺殺那一日,常縛只留了句算是提醒的話語就離去了,以他的身份來說,完全是不合時宜的仁慈,若不是認識朝夕,怎麽也做不出這樣的事來。

既知曉了這一層,再看常縛對待朝夕的態度,確實要寬容許多,以一個刺客的身份來說。我暗自揣摩著,可能常縛是將朝夕當做了普通的部下,而朝夕在征戰方面,簡直天賦異稟,讓常縛賞識得很,才晉升得如此快速。

而朝夕缺失的記憶,也就是尋常的隨著常縛東征西討的過程。野心勃勃如他,似乎並不是個殘酷的人,戰亂時期的將才,張弛有度,很得軍心。

直至巫族一戰常縛意外失去了一些記憶,按他所說來看,不過是一年多的記憶,應當無甚影響。連止卻若有所思望著那人:“他將朝夕忘了。”我點頭,並未覺得不妥。

連止又道:“朝夕手中那把短刀,是她一族的特有之物罷。”我仍舊點頭,仍未覺得不妥。連止目光定住,卻是問我:“你認為他是能兩度仁慈的人麼?”

一碧如洗的山林間,朝夕仔細地處理著金黃的烤山雞,小風陣陣拂起少女碎發,她身後的男人靜靜地靠著樹幹,望著少女的背影,平和成了冷漠。

“不是。”既然零戎被滅,朝夕冤死,那麽至少能得出常縛利用了朝夕的結論。同樣的局面,常縛作了完全不同的選擇,這可真是…一念之間的極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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