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新氣象，開學第一件事必是重調座位。知行班的座位一般很少大調，每次月考結束之後，班主任會根據學生的實際情況適當調動。許是為了讓大家切實感受到自己成績的變化，這種大型考試之後會按照成績重新排位置。

教室外男生一隊，女生一隊依次站好。曹老師按成績叫人，點到誰的名字，誰就進去選座位。

“姚洋、曹申”曹老師嘴裏念著名字，眼睛時不時掃過隊伍，用眼風維護著紀律。被叫到的人依次走進了教室。

“白瑾逸”看著吊兒郎當走進教室的少年，曹老師覺得瞬間紮心。這明明是塊學習的好料子，偏偏吊兒郎當的不當回事。

白瑾逸邁著長腿晃晃悠悠就走到了最後一排，在自己的位子上坐好，就趴著補眠去了。

“楊洋、安樂”望著安樂選了前排的位置坐好，曹老師的眉頭微微展開。

這孩子倒是用功，就是雜事太多，要是專心在學習上成績肯定能更進一步。不過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只是可憐當初老劉對她的惜才之心。

安樂選的是第三排靠過道的位置，旁邊還有一個空位，是她替竇苗留的。別看這丫頭一雙大眼睛骨碌碌轉，其實高度近視加散光，稍微偏一點的位置她看著都費勁。再加上海拔不高，她能選擇的位置還真不多。

“樂樂，我跟你是同桌了耶。”竇苗興奮的跟安樂嘀咕著。一個寒假沒見，她有很多話想跟小安子說。

這次她們成了同桌，以後就可以一塊兒行動了。她早就想跟安樂坐一塊兒了，奈何最後一排她看不見。別人又不願意跟白瑾逸坐一塊兒，一個學期過去了，終於圓了她跟樂樂坐一塊的夢。

“咯吱”身邊傳來一聲凳子的輕響，接著又是窸窸窣窣的整理聲。白瑾逸有些不耐煩的睜開了眼。這個笨女人就不能輕一點。

“我吵到你了嗎，不好意思。”冉思琪盯著白瑾逸上挑的丹鳳眼，腳下有些發虛。以前有個男生吵到他睡覺，直接被他踹了出去。自己不會也被他踹出去吧。

“誰讓你坐這兒的？”白瑾逸皺著眉頭，語氣顯得相當不耐煩。該死的，那個笨女人居然考得這麽差，連這種廢柴都進來選座位了，還沒輪到她嗎？

“就剩這一個位置了。”感受著白瑾逸的不耐煩，冉思琪語氣有些發顫，他說錯了什麽嗎。蒼天呀，他發誓下次再不考倒數第一了。白瑾逸氣場好強啊。

“不可能。”白瑾逸猛然直起身子向窗外看去。外面空空蕩蕩的早就沒有排隊的人，周圍鬧鬧哄哄的都是忙著整理東西的人。

借著身高優勢，白瑾逸一眼發現了坐在第三排的某人。她正低著腦袋聽旁邊的竇苗說話，不知道那個女生說了什麽，逗得她捂著嘴偷偷笑了起來。

胸腔迅速起伏幾下，白瑾逸像是洩了氣的氣球，慢慢趴在了桌子上。奇怪，他剛剛為什麽要生氣。

那個笨女人想坐哪裏是她的自由，本大爺才懶得操著心呢。最好坐在第一排天天落一臉粉筆灰，天天被老師的口水噴。

“我我可以坐下了嗎？”冉思琪惴惴不安的問道，聲音壓得低低的，生怕驚到旁邊這位小爺。

“別煩我。”聽著身後細若蚊蚋的聲音，白瑾逸不耐煩的吼了一聲，拉過帽子開始睡覺。

冉思琪戰戰兢兢的等了半天見白瑾逸沒有其他動作，這才慢慢坐了下來。一邊小心翼翼整理東西，一邊默默為自己哀悼。

自己是搶了小女孩的棒棒糖還是彈了小兄弟的小弟弟呀，這是做了多大的孽才會跟白瑾逸做同桌呀。難道剩下的半年，自己就要一直過著這樣水生火熱的生活嗎。

“吵死啦。”白瑾逸把腦袋往手臂裏埋了埋，還是沒有辦法重新睡著。心裏就像有團氣，堵著塞著格外難受。

莫名躺槍的冉思琪，手一僵翻動書頁的動作停了下來。他決定了，頭懸梁錐刺股也要把成績搞上去，找班主任換座位。

老班用了整整五分鐘跟大家分析了高考的嚴峻形式。從校內排名說到全市排位，從國家特招政策收緊說到競賽考題變難，務必多方位全方面的告訴同學們時間緊任務重，大家都快點收心回到學習上。

看著最後一排冉思琪熱淚盈眶的樣子，曹老師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班上的小崽子太好忽悠了，忽然好有負罪感。

老班的課結束後是物理老師劉阿姨的課，她來的早就在講臺上跟同學們閑聊。坐在前排的學生基本上不變，她早就認全了。

矮個子的是姚洋，嘴邊有顆痦子的是楊洋，那個眼睛大的是竇苗，旁邊的那個是

低著頭正忙著做題的不是安樂還有誰，有心就好呀。忍了幾忍，她還是沒忍住，下去敲了敲安樂的桌子，示意她出來。

見劉老師喊自己談話，安樂心中有些愧疚。她辜負了這位老師的期待，安樂知道當年就是劉老師力薦，她才能有機會參加補錄，才能坐在這裏讀書。她的成績雖然優秀，可並沒有優異到讓人眼前一亮的地步。她讓老師失望了。

“樂樂，有不會的知識點就來問我。老師又不吃人。”劉老師展顏一笑，看見對面的女生露出一個靦腆的笑容。

說也奇怪，安樂這孩子別的科一向都積極問題，獨獨物理沒見她問過一回。說她不愛物理吧，偏偏每回的作業都交的及時，就是那些超綱的題目這孩子也認認真真的寫出答案。說她愛物理吧，報名物理競賽的那麽多，就是沒有她。

“你的基礎很好，老師希望你能考慮考慮競賽的路子。”眼前這孩子資質不錯，人也勤奮，不參加物理競賽真是可惜了。

“我會好好學物理的。”安樂深深鞠了一躬，語氣很鄭重。

“回去吧，好好學。”劉老師嘆了口氣，這孩子就是主意太正，決定好的事就不會改變。

心中對劉老師無限愧疚，可安樂並不打算改變自己的心意。

安樂知道劉老師是為自己好，只是，自家人知自家事。她對抽象的物理研究並不感興趣，努力解出每一道題不過是為了減輕對柳老師的愧疚之情。

安樂骨子裏是個實用至上的人，只願意學那些可以切實解決問題的東西。當年她學英語是因為，掌握了語言她可以跟別人交流。報名參加計算機競賽，是因為編程撐起了未來幾十年的經濟發展。

一個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她不是全能的超人。每一點進步都是靠時間堆起來的，既然無心在物理領域深造，不如將機會給那些真心喜歡物理的同學。

至於欠劉老師的，看來只能用別的法子來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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