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按照慣例，安樂一家去了姥爺家。

青磚紅瓦的老房子前，姥爺身姿矍鑠的站著，一頭白發在陽光下分外耀眼。老爺子今年精氣神特別足，聲音響亮如洪鐘，行走間健步如飛，絲毫沒有老人該有的老態。

“樂樂凍壞了吧，快下來。你舅媽煮了好吃的。”姥爺身上一套嶄新的中山裝，看著格外有氣勢，瞇眼笑的姿態才像農村老大爺。

“江樹，姥爺這是”安樂捅咕了下江樹，沒有把話說完，用胳膊指了指姥爺。

江樹搖搖頭表示不知，聳了下肩，表示自己也很疑惑。他也覺得爺爺最近整個人都特別有活力，連打人都變疼了。

舅舅還是去年的皮衣，看來是今年沒有置冬衣。舅媽倒是買了新衣服，只是看質料就沒去年的好。按理說今年他們應該掙得不少，怎麽會如此節儉，這不是舅舅的風格啊。

“這回肯定成了，到時候收拾好了，大家都去玩啊。”舅舅咧著嘴，笑得極是豪爽。舅媽也是一臉開懷。

這是碰到了什麽好事？安樂一頭霧水的看向舅舅。

“說什麽呢，這麽高興，也跟我說說？”安母停好了車子，才走進來，就聽到了一半，這會兒也是懵的。

“你不知道，小弟這回出息了，要在省城落戶了，比她二姐強。”二姨美琴笑著接了一句，顯得很高興。

小弟在省城定居，她以後也多一個親人，凡事也有人商量，自是高興。

在舅舅的講述下，大家才算是知道了事情的原委。馬上就升學了，房子還沒安置好，舅舅也是心急如焚。元旦前那房子出了問題，舅舅雖然著急，也沒辦法，回來就跟姥爺吐了幾句苦水。誰知道姥爺還真有辦法。

“你說爸找的人，他都沒去過省城，這事到底”安母的話沒有說完，但話裏的意思大家都清楚，姥爺這事到底靠不靠譜，別到時又跟之前一樣。

“你們以為我是你們呢，那是我老上級，嘴上都給我帶好把門的。”姥爺拍了舅舅後腦勺一下，聽聲音，安樂就覺得頭疼。看來，打後腦勺是他們老江家的傳統。

舅舅揉了揉被打的地方，齜了齜牙，話頭也停了下來。等了半晌，沒見姥爺接話，瞟了一眼，才發現自家老子正睜大了眼瞪著他，合著老爺子在等舅舅往下講。舅舅真是覺得他是躺著也中槍，講個故事還要挨打。

“當時，爸就給人打了電話，那邊留了地址。我就去試了試，沒想還真成了。”舅舅語氣裏面也是滿滿的不可思議。平常也沒見怎麽聯系，真有事一通電話就解決，這樣的戰友情的確讓人動容。

那天舅舅登門拜訪，老爺子還拿了當年姥爺兩人的合照給他看。年輕時的姥爺滿臉興奮站在左邊，老爺子笑得開懷。那張照片姥爺也時常拿出來端詳，很是愛惜。這麽多年都沒去省城見面，恐怕也是覺得沒什麽成就，不好意思見老領導。

“老爺子講當年的事，眼裏都是淚水，看得我心裏都不落忍。後來老爺子給了我一張紙條，上面是賣家的聯系方式跟地址。我照著就摸了過去。”正聽到精彩的地方，大家忙催舅舅快講。

舅舅看姥爺轉出去了，才接著開始講。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雖說老爺子看著就是個光明磊落的人，我也不放心。”許是怕姥爺聽見，舅舅壓低了聲音，“我先去了解了情況，知道人家夫妻和睦，沒那些事，才給賣主打的電話。”

後面就順利多了，兩家人簽了協議，又約定了相關事項，一通折騰，終於是趕在農歷年前把事情給辦妥了。

“舅舅，那他們的戶口遷走了嗎？”怕出現紕漏，安樂問了一句。

“那肯定遷了，本來就是為了孩子讀書才折騰的房子，要是被戶口絆住了，那樂子就大了。”舅舅晃晃腦袋一臉得意，“不光是戶口，我還去查了產權證、業主信息，有沒有抵押情況，都弄清楚了才下手的。”

“臭小子，就你主意多。”不知什麽時候轉回來的姥爺，出現在舅舅身後，一巴掌拍了過去。

“什麽時候，我能有個窩就好了。”二姨臉上滿是羨慕之色，表姐杜雨懂事的握了握二姨的手。

“真想有個窩，等小雨大學出來，到時看能不能湊湊吧。我這幾年也緊張。”舅舅臉上幾經掙紮，還是給出了承諾。

為了在省城買房子，家裏這幾年的積蓄都掏空了，今年家裏都沒添東西。要不是為了孩子讀書，他們也舍不得。

二姨因為租了商鋪做生意，政策上有扶植，倒是不耽誤表姐上學。這麽多年來，二姨也沒想著在省城買房。今天見舅舅買了，心裏一時感慨，竟是把心裏話說了出來。知道舅舅也才起步，沒有餘錢，感慨過後也就丟在一旁。

二姨愁得是杜雨的成績，年前考試排名連本科線都夠不上，這孩子以後可怎麽辦呀。

表姐雖說從小就沒見過爸爸，但是二姨要強，總是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後來生意穩定，就接到了城裏，這麽些年也是嬌養著長大的，沒吃過苦，沒受過氣。回頭真考不上出去打工，那肯定是要受罪的，想想就心疼。

“阿仁，你跟小雨說說，怎麽才能讀好書？”想起自家外甥考上了湄南大學，美琴忙去詢問。

再有幾個月就高考了，閑聊幾句，又能提高多少。二姨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只是可憐天下父母心，總想給孩子多鋪一點路。

杜雨也是一臉企盼，有幾個孩子是真不在乎分數的。不過是一次次失敗之後故意裝出一副不在乎不在意的樣子罷了，活著已經很艱難了，人又何必非跟自己較勁呢，就這樣一點點磨掉了朝氣和銳利。

安仁一聽杜雨的分數就知道，表妹這是連基礎都沒弄懂。她的成績連專科線都懸，看二姨一臉企盼，安仁也不好說穿，只好撿些可以快速提高的地方講。

看杜雨的表情，分明就是一臉茫然，安仁也很無奈，這是強塞都塞不進去。

其實，要想快速提高成績，也有辦法，就是看杜雨能不能吃苦了。

政史地保證基礎部分不丟分，英語狂刷歷年高考真題，將題目倒背如流，也許還有挽回的餘地。安仁最後還是把外語系學霸總結的考試秘籍講了出來，成功與否，就看杜雨自己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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