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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與誰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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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教導承兒。”確認他無事,子兮也放了心,輕聲道了句謝。

“無需客氣。”蘭彧看著她,眼神專註,“權當感謝你為我操勞。”

子兮淡淡一笑,正欲端起粥喝,卻又被蘭彧截了去,她不解地看他。

“離落。”蘭彧把碗遞給離落,“粥涼了,熱一熱。”這句卻是看著子兮說的。

“那我吃什麽?現在很餓啊!”子兮苦著臉道,“菜也涼了。”

“姑娘莫急。”離落笑道,“鍋裏還有一碗粥,一直熱著,姑娘先吃著。待會兒離落把菜也熱一熱,姑娘再吃也不晚,只是味道怕是不太好了。”

“無妨。”子兮恍然,“你知道我會因詢問承兒的事,而耽誤了吃飯?”

“不知。”蘭彧失笑搖頭,“離落熬的粥味道不錯,我想你嘗過之後,應會想再喝,是以便吩咐離落多做了些。”

“原來如此。”子兮點點頭,此時離落已盛了另外一碗粥過來,她接過,不緊不慢地吃著。

“你怎麽處置的劉萍?”她又問,“不會真的什麽也沒問出來吧?”

“什麽都瞞不過你。”蘭彧微微一笑,道。

“有何發現?”子兮也來了興致。

蘭彧並不急著說,而是看了她手裏的碗一眼。子兮無可奈何地笑笑,只得繼續吃。

“她是燕國人。”蘭彧道。

子兮淡淡一笑,這個她已猜到。

“她受燕帝之命前來。”蘭彧又道。

“呵!”子兮輕蔑一笑,眼神極冷,“連個孩子都不放過。”

“斬草不除根,非明智之舉。”蘭彧道,“他又何必徒留禍端?”

子兮不置可否。

“我已放了那劉萍。”蘭彧接下來的話倒是讓子兮忘記了吃粥,蘭彧覆又盯她一眼,雙唇一抿,那意思很明顯,你不吃,我便不講。

子兮撇撇嘴,只得繼續吃。

“她通身皆是邪功,於她自己而言,亦是禍事,廢了倒是一件好事。只不過她日後再也做不得惡。我並不是放虎歸山,只是讓她回去給燕帝傳個話。”蘭彧淡然道。

“哦?”子兮眉頭一挑。

“既然他雲承是你子兮誓死要保護之人,那我蘭彧為了能清除身中之毒,似乎也只有與你同仇敵愾了。”他說這話頗有些無可奈何之意,逗得子兮“噗嗤”一樂。

“現在燕帝估計沒心思管承兒了。”子兮咽下最後一口粥,接過蘭彧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擦嘴。

“自顧不暇嗎?”蘭彧邊把筷子遞給她,邊道。

“蘭彧公子果然消息靈通。”子兮揶揄。

“比不得姑娘。”蘭彧不鹹不淡地笑笑,“姑娘一個月前便為了燕國雪災費心勞神,彧自愧不如。”

“你怎麽知道?”子兮確有些吃驚,自己為了燕國雪災一事離開,他怎麽知道的?

她這反應是肯定了!蘭彧眼神一暗。

“你詐我?”子兮心念急轉,轉瞬便猜出他是誑她。

“你深夜不告而別,只留下只言片語,讓我照顧你弟弟,卻不該給我一個解釋嗎?”蘭彧瞬也不瞬地盯著她,絲毫沒有被她識破心思的窘迫。

“我……”子兮楞了楞,不知該如何回答。

“若我直接問你,你又會拿什麽借口來搪塞我?”蘭彧說完再也不看她一眼,只淡淡垂眸。

“那日我走得急,來不及與你告別。”子兮弱弱地解釋。

蘭彧“哧”地一笑,幾分自嘲幾分諷刺,“便是有時間,你又會與我實話實說嗎?”

“你怎知我不會?”被他質疑,子兮忍不住反駁,“那夜我突然收到風翊的消息,且他又派了人來接我,我亦知情況緊急,而你又已睡熟,只得留下書信以便告知。”

“是嗎?”蘭彧低低一笑,“那一個月的藥丸竟也能在片刻之間趕制出來,子兮姑娘可真是藥王的高徒啊!”

“我……”子兮臉色一變,訥訥無言。

蘭彧依舊沒有看她,離開桌子走至榻邊,拿起一本書翻閱,似乎他們二人並未發生爭執。

“你只是我的病人,我沒有義務向你稟明我的行蹤。”子兮突然放下了筷子,騰地站起身,冷冷地留下一句話,轉身離去。

艙房門“啪”地關上那一刻,蘭彧手中的書也化成一堆紙屑。

“公子……”離落推門進來時,蘭彧正側頭看著窗外,卻不見子兮姑娘的身影。仔細看自家公子的神情,似乎有些落寞以及懊惱。

“給她送去吧!”聽到離落擔憂的聲音,蘭彧緩緩回過頭來,臉上早已恢覆平靜。又看到他端著熱過的飯菜,淡淡命令道。

這個“她”是誰,離落不用問也知道,只輕輕回了一個“是”,便端著食案退了出去。

看到離落送來的吃食,子兮心中五味雜陳。其實蘭彧說的不錯,她早已知曉燕國雪災一事,亦知此次機會難得,給燕帝找些小麻煩的事,她當然樂意。離開的時機也是她早已想好的,且又有了劉萍一事,她便想這也是一個難得的教導雲承的機會,是以,她當晚便離去了,其實她想過當面辭別的,只是怕蘭彧問起因由,徒增麻煩,遂不告而別。是以,那些藥丸是她早些時日便制好的,且恰好是一個月的分量。是以,離落說寧聿每日為他煎藥時,她知那只是蘭彧的誘敵之計,因為那些藥他都不必喝。

其實方才她那話著實有些重了,二人相識半年有餘,雖談不上知交之誼,然卻早已不只是簡簡單單的醫患關系。她那句話,分明是指責他多管閑事。

“姑娘。”被離落喚回神思,子兮這才發覺他尚未離開,只見他微微擰眉,似欲言又止。

“何事?”

“姑娘,”離落方才還有些猶豫,卻又不知怎地忽地有了決斷,“我家公子也是為姑娘擔憂。”他道,“那日姑娘突然不見,我家公子很是擔心,直到雲公子拿著你的書信來給我家公子,公子看了信,方才微微放心,只是一直擔憂姑娘所圖會有危險,便一直憂心忡忡。”他頓了頓,又接著道,“寧聿並不是被公子吩咐去辦什麽要緊事,而是公子眼看著一月之期將至,然姑娘尚未有絲毫音信,公子放心不下,是以,便讓寧聿出去尋找。”

離落一席話聽得子兮啞然,她擺擺手,離落行了一禮,退下。

摸到腰間短笛,子兮微微一怔。

“可送去了?”離落回到蘭彧的艙房,見蘭彧正斜倚在床榻上看書,聽到他進門的聲音,眼也未擡,只淡淡問了一句。

“是!”離落回道。

蘭彧便不再說話,只專心看書,卻不想一縷清音飄至,他神思已遠。

“把酒祝東風,且共從容!”忽地笛音歇,清冷的女聲低低吟唱。

“垂楊紫陌洛城東。”

“總是當時攜手處,游遍芳叢。”

“聚散苦匆匆。”

“此恨無窮。”

“今年花勝去年紅。”

“可惜明年花更好,知與誰同。”

“可惜明年花更好,知與誰同!”[1]

笛音再起,亦帶了幾分惋惜與傷懷。

這般的子兮真不多見!

他仿佛看到了明年的春日,她獨自一人賞花飲酒,孤單寂寥的身影,只是那怎會是她呢?她應是不被世俗之事牽絆,永遠都嬉笑怒罵自得其樂的子兮啊!

罷了罷了!

船行五日,到了錦州,所有人在這錦州碼頭下船,其中也包括子兮與蘭彧。

這五日,兩人一直不冷不熱的相處著,即使相對時,也都無甚多餘的話,卻也不是不交談。

這五日裏,還有一件小事發生,那便是雲承。自子兮歸來,她便發現了雲承的不對勁,與她冷淡許多。當然,這其中雖然有一部分子兮不告而別的怨懟,然真正的原因卻並非如此,子兮看在眼裏,卻並不刻意化解,只當做不知。

下船的前一天夜裏,如她所料那般,雲承主動來找了她。

好似兩人之間這幾日的疏遠根本沒存在過一般,子兮仍舊對他溫和地笑。

“姐姐。”雲承一個稱呼方出口,便抿了唇。

“有話要說?”子兮含笑看著他。

“對不起!”雲承有些羞愧地低下頭。

“為何致歉?”子兮並無驚訝,淡淡問道。

“承兒這幾日不該疏遠姐姐。”雲承微微撇開頭,既不敢看她,又深覺丟臉。

“哦?”子兮似乎難掩驚訝,“承兒竟與姐姐有所疏遠嗎?”

“姐姐?”雲承吃驚地張大了嘴巴,不知為何,竟有些氣憤,自己刻意的疏遠,姐姐竟未發覺!

“承兒這麽乖,”子兮揉揉他的腦袋,微微一笑,“這麽做定是有自己的原因的,是不是?”

“是!”雖然不喜歡她摸自己家的腦袋,可還是不可否認的,自己的情緒瞬間被安撫了。

“那承兒如今可是想通了?”子兮又問。

“嗯。”他咬咬唇,輕聲道,“承兒只是羞愧,是承兒識人不清,竟還險些因歹人與姐姐爭吵,承兒無顏面對姐姐的教誨!”

“乖孩子!”子兮欣慰一笑,“你最大的優點是什麽,你知道嗎?”

“優點?”雲承有些茫然地看著她。

“承兒知錯能改啊!”子兮道,“也善於聽取別人的意見,這對於上位者來說,是不可多得的優點。”

“可承兒不是上位者。”被姐姐誇讚,雲承很開心,已然忘了自己這次來是要給她下保證的。

“難道不是嗎?”子兮高深莫測地反問,未再解釋。

作者有話要說: 註釋:[1] 歐陽修(宋)《浪淘沙·把酒祝東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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