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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林初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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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皆知子兮女俠的名號,卻鮮有人知她究竟是何身份。這也是子兮一直以來保守的秘密,因她與容澤幼年相識,又是無話不說的好朋友,他自是知曉她的底細,然其亦知此事必須保密,不可洩於他人。

他從十二歲起,家中長輩便告知他他的使命,他也一直做的很好,自接手容家的生意以來,容家的家業又更上一層樓。他是長房嫡孫,自小聰慧,早已被賦予了不一樣的使命,其中,娶韓國公主便是一件不可不為之事。然他自那年見過了那個女子之後,其他人便再也入不了他的眼了。

他替風翊掌管紅樓,掌握天下消息,自是知曉韓國明月公主的花容月貌,也不得不承認她確實很優秀,然既讓那女子入了心,又怎會再接納其他人。

他原本便同子兮分外親近,為了搪塞老夫人,只得借子兮的身份,老夫人權衡利弊,再加上確實對他這個孫子疼愛,便默許了他不娶明月公主的做法。

其實他心中一直有愧,雖說他知道奶奶絕對不會把子兮的身份洩露出去,然他確實未曾堅守兩人的承諾,是以,便一直未敢同她說。

“果然如此!”當時聽到他的承認後,子兮也只是淡淡一笑,未有絲毫責怪。

“你不是失望嗎?”容澤微微訝異,他了解子兮很看重承諾,亦忌諱被人隱瞞欺騙。

“我知你是有分寸的。”子兮淡淡道,“且你為我做了那麽多,便是想要從我這裏得到些回報也是應當應分的。”

“那些皆是我們之前便達成的協議。”容澤道,“是我輸給了你,願賭服輸,且我做的那些我也很喜歡,同時也為我們容家帶來了不少便利,算是雙贏。更直白些,我還是借了你的力。”

“呵呵,難得你還分的明白。”子兮笑他,“我還道你一直以為我壓榨你,心存怨懟呢!”

“你未免太小瞧我了。”容澤斜他一眼,神色郁郁,顯然對她看低自己很不開心。

子兮大笑。

他們一直在容府住著,子兮不提離開之事,蘭彧也從未開口問過,似乎對於子兮的決定,他從未不讚同過。

不知不覺中,竟是到了冬至日。冬至是一年中最寒冷的日子。雖說子兮已給他們吃過定心丸,然離落和寧聿還是如臨大敵,最怕公子突然毒發。

對此,子兮毫不介意,畢竟提心吊膽了那麽多年,突然有人說不用再擔心了,任誰也不敢全信。其實,這日,她也一直陪在蘭彧身邊。

今日下了大雪,似乎今年的冬日雪天特別多。站在門外,看著雪花簌簌而下,子兮有些出神,她記得十四年前的今天似乎是個大雨天。

“眼看著就要過年了,我們待在容府,不會給他們添麻煩嗎?”

子兮回過頭去,臉上笑意緩緩綻開,看著雲承霧蒙蒙的大眼睛,她心下一動,忍不住揉了揉他的頭發,笑道:“無妨。”

雲承撇開腦袋,以免被她摧殘,一臉稚氣的模樣,惹得子兮輕笑。

“承兒快十一歲了吧?”子兮突然道。

“嗯。”雲承輕輕應了。

“時間過得可真快!”她感嘆,“十四年了呢?”

雲承不知她所謂的“十四年”指的什麽,卻也認可時光如梭,距離他們第一次相見也已三年有餘了呢!

“姐姐和容三公子如何相識的?”雲承問,一臉的好奇,他總覺得姐姐和容三公子的相處很奇特,又微妙。

“因為我們打賭,他輸了啊!”子兮眨眨眼睛,少有的調皮。

“啊?”雲承一呆,“你們相識竟是因為一場賭嗎?”

“是啊!”子兮點點頭,神情愉悅。

許是雲承的詢問勾起了往事的記憶,看著外面的大雪,她似乎又看到了漫天的杏花飄揚,有幾瓣落在那粉雕玉琢的小少年發間,點綴地他直似仙童。

那一年,富甲天下的晉陽容家的小公子過九歲生辰,彼時,她正隨師父閑游韓地,師父對她極其嚴苛,因為身上帶的銀錢用光,師父又不準她去取,讓她自己想法子維持她二人的生計。好巧不巧的,子兮聽說了此事,容府的小公子過生辰,那應該會有很多好吃的吧。這般想著,她已經站在了容府大門外。

她沒有請帖,自是不能從大門進,自恃武藝不錯,她翻墻而入。趁著眾人忙碌,她從廚房拿了些吃食,出來時誤打誤撞走進了一片杏林。

想這般春光,自是不能辜負,她便尋了一棵稍大的杏樹隱身,邊享用美味,邊欣賞滿樹的芬芳。待吃飽喝足之後,困意襲來,不知不覺便睡著了。

一陣微風吹來,子兮一個寒噤,不小心從樹上掉了下去,本以為這下必得生生摔了,可她並未觸到地,身下一片柔軟,她伸手胡亂地摸摸,卻聽到憤怒的聲音傳來:“大膽奴婢,還不快從本公子身上下來!”

子兮的手一僵,眼睛睜開一條縫,入目一張羞憤的臉,臉色通紅,眼神淩厲。子兮一呆,下意識地伸手捏了捏他氣鼓鼓的臉頰,身下那人羞憤不已。

眼看著他的掌風襲面而來,子兮一個哆嗦,利落地一跳而起,離他遠遠的。

沒了壓住他的可惡之人,小男孩兒也立馬站起,拍拍身上的泥土,卻摸到胸前一片油膩,一看之下,不禁惱怒,再看腳邊一堆骨頭,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再看一直默默站在遠處的小女孩兒,她比自己更狼狽,頭發只由一根發帶束起,歪歪扭扭的,雙眼還有些迷夢,臉頰幾道紅印,一身白衣本是出塵,然胸前的油漬卻不容忽視。她此刻正睜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看著自己,一會兒滴溜溜地轉,似乎在想如何逃脫,一會兒又心虛地看他一眼。這般可愛的小女孩兒,他一下就心軟了。

“餵,你是哪個院子的丫鬟?”他卻仍舊裝著一副惡狠狠的模樣。

子兮搖頭,“我不是丫鬟。”

“那是哪個府上的小姐嗎?”看她穿著確實不似丫鬟。

子兮又搖頭,卻是沒搭話了。

“你為何跑到這杏林?”他又問。

子兮再次搖頭,他憤怒了,正想喝問她,卻見她雙手不停地絞著衣擺,不安而焦灼。他只得柔了聲音道:“別怕,我不會怪罪於你。”他以為她不回答是怕自己知道她是誰之後,好興師問罪。

“你說真的?”子兮雙目炯炯地看著他。

被她看得臉一紅,他有些不自在地點了點頭,“自是真的!”

“謝謝你,小姐姐!”子兮高興地道。

可這一句話出口,對方的臉瞬間黑了,難道她沒聽見方才自稱“本公子”嗎?

而在子兮眼裏,這位“公子”分明就是女扮男裝嘛!看她那含情的桃花眼,緊抿的薄唇,紅撲撲的小臉,眉目皆如畫,一身紅衣似火,可不就是個小姑娘嘛!

一只手在眼前一晃,一壇酒出現在視線中,子兮的回憶戛然而止。

“想什麽呢?”那雙含情的桃花眼關切地看著自己。

“沒什麽。”眼前之人與記憶中的孩童重疊,卻再也不會讓她誤以為是女孩兒,她微微一笑。

“做什麽這樣看著我?”容澤被她看得莫名其妙,摸了一把自己的臉。

“你手裏拿的什麽?”子兮沒回答,轉而看向他另一只手,確切地說,是另一只手上的酒壇子。

“嘿嘿!”容澤又提起酒壇子晃了晃,一臉得意,“本來想找你喝酒的,你卻不在屋,想著你在這裏,便過來了。”

“那還等什麽?”子兮雙眼盛滿笑意,看著酒壇子不舍得移開視線。

她一臉的期待,容澤看在眼裏,低低一笑,率先進了屋。他沒進內室,只在前廳。雖然他幾乎每日都來逸風苑,卻是在蘭彧住進來之後,第一次踏足東廂。不知為什麽,他對蘭彧總有那麽一點提防,總覺得他接近子兮目的不純。

容澤進了來,房間的主人不可能不出來,他剛坐下,蘭彧便由離落攙扶著走了出來。

“容公子。”蘭彧面帶微笑地打了招呼。

“小兮兒在這兒,我能不來嗎?”容澤挑了挑眉,看向他的眼神似乎又多了幾分擔憂,“蘭公子身體不適,無需出來的。”

“無妨。”蘭彧依舊淡淡笑著,又看了一眼子兮,“有子兮在,彧不會杞人憂天。”

子兮也不管他二人的針鋒相對,只搶過了容澤抱著的酒壇子,迫不及待地打開。醇厚濃郁的香味頃刻間流瀉,引誘著人的五臟六腑都是醉醺醺的。她拿過一只碗,先給自己滿上,輕輕抿了一口,隨即眉開眼笑地“嘖嘖”兩聲,竟是長離醉!

“今日沒太陽啊,你怎麽這般大方?”她笑著揶揄。

“也不想想今天什麽日子!”容澤不屑地撇撇嘴,對她說自己小氣不置可否。

“什麽日子?”子兮一呆。

“我看你真是傻了!”容澤一個爆栗敲在她額頭上,他是真下了狠手的,子兮的額頭瞬間便紅了,伸手揉了揉。

容澤不以為意,反倒譏笑:“近日操心多了吧,讓你多管閑事。”又幽幽嘆了口氣,“自己的生辰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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