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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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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看著這突然的變故摸不著頭腦。

這是,搶親?

“臭丫頭!”金連的聲音傳來,木青想從子莫懷裏下來,無奈那人手臂箍得死死的,她剛想擡頭叫他松開,就被一個眼神看得偃旗息鼓了。

好吧,好歹也是他救了她一次。

於是她隔著一條手臂看著氣喘籲籲從人群裏鉆出來的金連和抱在他懷裏的鈴兒。

“你這丫頭嚇死我了!”金連咋咋呼呼的,衣服也被擠得皺巴巴的。

木青突然有點感動,金連雖然總是和她鬥嘴,但是打心底裏擔心著她的。也許是剛才驚魂一剎,現在才有了些許劫後餘生的珍惜。

說“劫”是不過分的。大約前一天晚上,她就發現了這座祠堂的不對勁。蘇辭與從與她見面開始的表現就讓她很在意,她總覺得有些不安,於是白日裏安安分分地待在房裏吃吃睡睡,到了晚上就開始沿著百裏迎親的路線來來回回地檢查。就在昨晚,她又一次想推門進去用來成親的祠堂,卻發現指尖一觸上祠堂大門就被燙傷了。她繞著祠堂轉了一圈,發現這祠堂所在界域全都被下了咒印。

這座祠堂供奉的是蘇城歷來有名有望的人物——說是蘇城所有,其實大多都是蘇家長尊——道家深有修為的人物的靈位聚集在此,為咒陣加持。

木青當時就笑了出來,蘇辭與,你還真是看得起我,列祖列宗都搬了出來。這個咒陣當時初布下,還不是太強,等到三月十五那天,怕是陣法力量要比現在強了千百倍,縱她仙家子弟,怕也會被壓魂鎖魄。她不知道蘇辭與到底知道些什麽,竟需要為此大動幹戈!只是她知道,來者不善,想要和平問出什麽是不可能了。於是決定將計就計,等得到想知道的東西後再脫身也不遲。

不想蘇辭與突然語出驚人,木青當時亂了心神。

原來這樣。原來是知道了她的真身啊。

是啊,她不是人也不是仙,雖是靈霄尊者座下弟子,卻是千年古木幻化而成。靈霄尊者找到她之前,她一直在沈睡,被帶回靈霄殿了才悠悠轉醒。她睜開眼的時候,記憶卻是一片空白了。老頭子收了她做徒弟,告訴她此身乃天劫渡去而得,要好好珍惜。她問他為什麽要把她撿回來,他只說是受人所托罷了。受誰所托,卻是沒有告訴她。

子莫不知什麽時候帶著她退到了郊外,把她放在了地上,一雙清冽眸子牢牢盯著她:“你是因為這個?”

木青朝他一挑眉:“仙妖殊途的道理,大師兄不知道?”

子莫突然笑開,暖得像融了千山冰雪。

他說:“木青,我原來不知道你會在乎這個。”

木青不說話。仙家百門的老古董們雖然不曾說過,可對於她這個身份始終是有微詞的吧。加上她為人處世向來隨意,雖然平時相處著融洽,可遇到真正重要的大事,未嘗會將她當作自己人。而子莫,絕對是仙家新一代裏數一數二的人物。他把她帶在身邊,終究會影響他的仙途的。

金連聽不懂他們在說些什麽,聽著腳步聲估摸著蘇家的人要追過來了,只想催促他們快走。

“還在這磨磨嘰嘰的幹啥呢?!人家都要追上來了!”

開玩笑,剛才那咒陣一霎那的紅光普通百姓看不見他還能看不見?那可是禁術!仙家早年就給人間修仙求道者下過禁令的寂滅咒陣!縛魔、縛仙、縛妖、縛鬼!蘇家居然還藏著這樣的禁術!這個蘇辭與居然這麽厲害,剛才他對木青說的話,子莫能聽到他自然也能,只是驚訝他居然知道木青的身份。剛才他和子莫闖出來的時候金連分明看見蘇辭與的臉上露出了詭異的笑容,那神情看得他後背發涼,心裏有些不安。

子莫一指郊外桃林:“去那兒吧,那兒有座宅子,我們進去避一避。”

金連本來還有些疑惑子莫是怎麽知道的,卻突然想起靈霄老兒以前好似說過這兩個徒兒的來歷……一瞬間他好像什麽都懂了,看著前面兩人的背影露出了覆雜的神情。

有子莫帶路,一行人很快就找到了桃林深處的古宅。

木青看著這兒的一桌一椅,熟悉得不像話,卻總也想不起來到底在哪裏見過。

甩開這種奇怪的感覺,三人圍在一起分析。

木青最好奇的就是——她自小待在靈霄殿,修的也是仙法,憑道家修為是不可能看出真身的,那麽蘇辭與是怎麽知道的呢?

“子莫,你是什麽時候遇見蘇姑娘的?”金連嚴肅起來的時候,仙家威嚴一下子就露了出來,雖仍是少年模樣,但氣場神情已然不同。

子莫搖了搖頭:“她沒有問題,也是最沒有動機的一個。木青,你有沒有覺得她跟誰很像?”

木青想了想:“你是說,她是雲央的後代?”

子莫點點頭。

“難怪氣質容貌都有點像……”

金連突然喝一聲:“誰!”

一陣“嗒嗒”的腳步聲靠近,蘇琉雲和蘇青城從門後走了進來。

“蘇姑娘,蘇公子。”子莫朝他們微微頷首。

蘇琉雲回了禮,神色焦急地道:“出了什麽事情?為什麽我大哥現在帶人在搜查你們?”

“這句話得我們問你,”金連回她,“蘇小姐,為什麽蘇家會有早已成為禁忌的寂滅咒陣?”

木青看見蘇琉雲的臉上閃過一絲窘迫,顯然,她是知道這件事的。

被戳穿的羞愧過後,蘇琉雲嘆了口氣:“是我大哥。”

“這些年來桃花娘娘的怨氣越來越強,我大哥自小就天資過人,被家族寄予厚望。”

“所有人都說他一定可以完成蘇家這麽多年來未能完成的任務,就是壓制住桃花娘娘,讓她順利進入輪回。”

“可是談何容易呢?”

“大哥比我們都要聰明,可是再天才的人總也會有解決不了的麻煩啊,可是他那麽驕傲,不相信也不願意相信,非得做到不可。”

“每一年他都會把自己關在密室裏一個月,單獨面對桃花娘娘的怨魂。可是往往都是負傷而出。”

“久而久之,就成了他心中的一個執念吧……後來的他,只想壓制住怨魂,連修道禁忌也不顧了……”

寂滅咒陣雖能縛鬼,卻並不能對它們渡化或者毀滅,對蘇家這種情況是沒什麽用的。木青指了指自己:“那,他縛我作甚?”

蘇琉雲剛想搖頭,突然眼睛瞪大了看著她。

子莫聲音響起:“木青!”

木青這才感受到身後動作,提力就想避開,猛覺身體一軟,什麽勁都用不上了。

有人把匕首擱在了她脖子上。

“阿城!你這是做什麽!”蘇琉雲震驚地看著他。

“做什麽?告訴你們為什麽呀。”此刻的蘇青城貼在木青身後,手裏拿著一把精致小刀,面上還帶著笑,一點也不像那天夜裏被木青嚇得直哆嗦的樣子。

他低頭看著臉色微微發白的木青,笑得十分無辜:“木姑娘,被人拿著匕首威脅的感覺怎麽樣阿?”

金連看著著急,又不敢妄動,只得幹喊:“蘇家小子你最好把刀放下!仙家子弟你也敢碰,你蘇家還想不想在正道混了?!”

蘇青城似乎被這句話刺激到了,陰邪地看著金連,刀刃貼上了木青的脖子,沁出血來:“正道?我為正道追求至理,有什麽不對?你們憑什麽拿那些條條框框限住我!”

金連被他說得有些糊塗,一時有些懵。

“至理,什麽至理?這人有病?”

木青看見他的臉上隱隱有紅色咒痕、神色瘋狂,腦海裏突然閃過初見那時蘇青城額頭上一閃而過的紅色印記。當時她以為蘇家修道,常年與鬼怪打交道,身上留下一兩個惡鬼反噬的痕跡也不奇怪,便沒放在心上。現在想來,蘇青城若真是一直唯唯諾諾學藝不精的樣子,蘇家人定不會讓他犯險,他也不會主動去逆了長輩的意,那麽這痕跡從何而來?

原來一直有問題的人是蘇青城啊,只是他唯唯諾諾、乖順的形象太無害,誰都沒起疑。木青瞥了眼蘇琉雲驚愕的神情,估摸著連蘇家自己人都不清楚蘇青城的真實模樣吧。

子莫站在原地不敢動,也不敢出聲激他。木青蒼白的臉色和脖子上的血痕看得他驚心,剛才救她出郊外的時候探到她氣息有點亂,他還以為是受那陣法影響,現在看著她越來越虛弱的模樣,估計這禍根早就埋下了!

木青眉頭微皺,她現在不僅使不上勁,連意識也開始發散了。她回顧了這幾天,楞是不知道這是怎麽做到的。

“阿城!你快放下匕首,你跟木姑娘哪來的仇怨值得你這樣做?!”

子莫也道:“蘇公子,木青與你素來交好,這是為何?”

蘇青城抿唇一笑,先是看著蘇琉雲道:“‘阿城’?蘇家現在活著的,大抵都得叫我一聲‘祖上’。”

此話一出,眾人皆是一驚。

他又慢悠悠地看向子莫:“子莫兄,別來無恙阿。”

子莫鋒眉頓立,面色冷峻:“蘇祁年?”

“蘇……祁年?”蘇琉雲不可思議地看著蘇青城,小步地後退著,聲音微顫,“這怎麽可能?”

“誰?”木青的視線已經有些微模糊了,聽著眾人的反應還是疑惑地問了一句。

蘇青城,不,應該是蘇祁年立馬笑嘻嘻地湊近她眼前:“我啊,就是雲央的丈夫啊。”

木青心裏狠狠震驚了下,凡身肉體怎麽會活到現在?倏地想起那幅在閣樓的畫,難怪!難怪她覺得迎親少年郎有些眼熟,原來如此!

“雲央到底怎麽回事?你綁我又想幹什麽?”

蘇祁年摸了摸下巴,嘆口氣:“雲央真是不乖呢。死了也不好好聽話,化作怨魂纏了我幾百年,我這身上可都是她反噬的咒印呢,你瞧,每天每天蝕骨噬心的多難過呀。所以我來送你回家呀,回了家化回千年桃木助我降鬼好不好呀?”

原來這樣,原來這樣……竟是想要將她打回原形鑄成桃木劍啊……

也是,她本是桃木成精,又受了仙家栽培,降妖鎮鬼自是不在話下了……也真虧他能想到這個法子……

木青的眼神開始渙散,意識也模糊不清了。真奇怪,這到底是怎麽做到的呢?

“是小六啊。”有人低低笑著在她耳邊道。

哦。原來是小六啊……她看不清了,居然還想笑。

原來從一開始就被騙了啊。真厲害。

耳旁呼呼地風吹過,她恍惚裏好像聽到金連的吼聲和鈴兒的哭聲,還看到了子莫追來的身影。下一秒就有水灌進了耳朵裏,萬籟俱寂。

蘇祁年說要送她回家,怎麽跳進了湖裏呢?

家?她的家在湖底嗎?

難道,湖底那根枯樹根就是她渡化前的本體麽?

木青想起之前追到桃林的時候感覺體內力量越來越充沛,大抵就是因為這裏是她的根源的緣故吧……

孤寂寒徹都湧了上來。

不喜歡這個地方啊,總感覺這裏只留下了無邊無際的孤獨。

木青失去意識前的一剎那好像看見了一個女人,那人一身血色長裙,落寞長眠。

真熟悉啊,你是誰呢?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忘了發,補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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