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從此，我活成你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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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凡沒想到她會問這樣一個問題，她難道不更該關心明羽，更該在乎整個聖靈的安危嗎，難不成她竟是更在乎趙初？
不，不是的。他心裏清楚得很，便也不再管她的用意。告訴她又何妨，反正一切已成定局，她就算有通天的能力，也沒法阻止他了。
“他就在無極火山，不僅他在，其餘人也在。放心，他一點損傷都沒有，我說過我會放他們一條生路，而且他對你也算忠心，說不定等我成了聖主，還會獎賞他呢。”
清隱得到想要的答案，不再說一句話，反而閉目養神起來，仿佛外間諸事都與她無幹。
雖然她一向從容鎮定，但這樣的作態令司凡不得不起疑心。她為何不問明羽，為何什麽都不做，難道還有什麽是他忽略了的，難道她還真能逆轉局勢？
心中疑惑愈漸加深，讓他心緒不寧，他最終還是控制不住自己問了出來：“你怎麽不問問明羽怎麽了，難道你一點都不關心？”
“不需要問。”清隱開口，一把如幽泉的嗓音。
她還是原來那個清隱，身不染塵埃，目不入萬物。
從容淡靜得便好似天崩地裂亦不會引起眼前人一絲絲波動。這天地一局棋，在她手中不過耍玩之物而已。
司凡心頭那不安越來越強烈，越來越深刻，折磨得他有些暴躁。有一股壓抑不住的沖動，他甚至想要掀桌而起，追問她一句為什麽！他從來沒有過這般狀態，這讓他更為難受難堪。
幸好最後他控制住了自己，只是沈靜地問了一句：“為何，他可就要死了？”
“你就那樣斷定，他會死？”清隱的唇角微微揚起，看來竟有幾分詭譎的美麗。
司凡眼睛危險地瞇了起來，他意識到有什麽東西已在不經意間脫離了他的控制。但他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來，還有什麽能夠讓她轉敗為勝？
“和我去一個地方吧。”清隱起身，把他帶去了一個房間，明煙就躺在那間房的床上。
她推開門，房內什麽都沒有，一眼望過去就可以看見裏側那張繡幔精致的床。床上本來應該躺了一個人，現在卻躺了兩個。裏頭是明煙，外頭是明羽。
“這，這……”看到這一幕，司凡就什麽都明白了。她這是使了一招偷梁換柱！
“這才是真的明羽，外邊的那個只是阿初手下的一個侍衛。”
“你什麽時候把他留下來的？”司凡還是有些不可置信，這不可能，“那天晚上我明明一直守在外面。”
“天明時你不是假裝追人出去了嘛。”清隱含笑看著他。
就在那時候，那短短時間怎麽可能做到？
“而且你聖力全無，怎麽可能將他弄成這樣？”他還是不信，他有些瘋狂地拒絕相信。
“你忘了一件事，這裏是聖靈，是我的地方。就算我什麽都沒有，要留一個人下來，也不是什麽難事。”清隱往後退了幾步，將門關上，她不想打擾明羽休息。她轉頭看他，嘴角緩緩勾起，“何況他怎麽會舍得傷我？”
是啊，他舍不得的，就像自己一樣。因為在乎所以束手束腳，束手束腳就算有再大的本事又如何不會心甘情願地淪為她手中的魚肉？司凡腳步虛浮後退了幾步，差點滾下臺階。
他不是也一樣嗎，如果不是這許多次的心軟，他此刻早就坐擁這江山，享無上榮耀了啊！
不，他還沒有輸，又怎麽能夠此時洩氣？就算明羽還活著又怎麽樣，等他成了聖靈的王那人還不是一樣任他宰割！
“你保得了他一時，卻保不了他一世。那些家眷還在我手裏，趙初也在我手裏，到時候整個聖靈都聽命於我，他又能奈我何？”他終於鎮定下來，面上仍舊一派得意。
方才的失態只是因為清隱接二連三的揭穿，她一次次的出人意料擾亂了他心緒而已。其實他並不需要驚慌，她只是虛張聲勢罷了。
他這麽告訴自己。
但是接下來清隱問了他一個很奇怪的問題，又讓他思維開始混亂。
她走到臺階邊，望著雲層裏露出半邊的太陽，問他：“你可知道暮景祖上世代行醫？”
司凡有點怔然，他當然知道，她身邊的每一個男人他都了如指掌。可這又有什麽問題，亦或者和現在有什麽關系？
“他醫術很好，你卻不知道，他制毒也是一等一的高手，尤其擅養蠱毒。”清隱聲音淡淡的，幽幽的，一字一句敲在他心裏，幾乎令他透不過來氣。
好像有什麽東西呼之欲出了，可他卻抓不住，惶惶然茫茫然，他第一次出現這樣無措的心情。
“你，你是說……”
“他離開之後，他的所有東西我都搬到了寢房裏。”不待他說完，清隱便接道，“我花了兩個晚上的時間翻遍了他所有的書籍手稿，發現了一種極為簡單卻非常有用的蠱毒。”
“你對我下了毒？”司凡雙眼瞇起，眸中透出危險的信號，轉而卻又泛起笑意，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你該知道以我的聖力，沒有什麽毒能傷得了我。”
“是，我知道，所以我把毒下在了自己身上，只要我想，隨時可以讓自己灰飛煙滅。”清隱面上帶著淺淺笑意，目光落在虛空處竟讓人覺得無比自得愜意，仿佛她說的不是生死大事，而是今天天氣很好。
司凡越來越看不懂她。他自嘲一笑，有些譏誚：“給自己下毒，難道你認為如今的我還會舍了自己的命去救你？”
“當然不會。”清隱轉過頭來，眼光那般真實地落在他身上，仿佛從不認識他一樣細細地打量著。
他忽然覺得，她從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變作了凡塵間最真實普通的人，有血有肉，會喜會悲。她的眼神糾在他身上，叫他無所遁形。
他驚愕地發現，她的雙腳慢慢變得透明，若隱若現得好像煙霧裏朦朧不清的水晶琉璃，慘白的，虛幻的，下一秒便會隨風散去。而且那透明還在一點一點地蔓延向上，到了她小腿，一直往上往上……
緊接著更讓他驚悚的事發生了，他發現他自己的腳也開始虛化，漸漸漸漸失去重量，輕飄飄地浮在空氣裏。不用看他也知道自己必然是和她一樣的，一樣的將要化成煙灰。
“這是，怎麽回事！”他極力用聖力去壓制，卻沒有半分用處，那煙化之勢如蟒蛇一般，吞噬了他雙腳與小腿，纏繞上了他大腿。
清隱比他化得要快，已經快到腰。她卻笑得無比酣暢，仿佛人生最得意處，肆無忌憚的歡喜：“我沒有給你下毒，但下了蠱。這種蠱的名字叫做，同生共死。”
“所以我灰飛煙滅，你自然隨我一起。”她定定地望著他，清朗地笑著。司凡擡頭，一時看癡了。他在她眼中瞧見了前所未有的燦爛，滿天繁星亦抵不過這剎那綻放的芳華。
而這絢爛璀璨，只是因為她預見了他即將到來的死亡……
何其可笑，何其悲涼……
他的心忽然平靜下來，像午後陽光下沒有一絲風的湖面，泛不起半點波瀾。
他好像聞到了十二歲那年，微風傳送而來的蘭花香。那一年的天藍得清澈，花開至荼蘼，雲霞絢麗織就了一匹綿延千裏的錦緞。
那一年清隱來他府中，他心愛的蘭草死了，他抱著它沖出去，慌不擇路地撞在了她身上。
那一日，她救活了他的蘭草，也帶走了他的心。
相遇、相識、相知……他用了整整十年的時間籌謀布局癡癡求一個盛世相守，最終卻還是沒能相守……
灰飛煙滅，沒有黃泉路可走，但還有她，也不孤單。
“好一個同生共死！”他像是小孩子得到了心愛的糖果，樂得沒邊，盡管這糖果要用一切來換，他還是笑了，仰起臉迎著穿透雲層的陽光，感受到最後一絲溫暖，閉上了雙眼，“不需要同生，終歸到了最後還是只有我與你共死，也……無憾了。”
清隱不再說話，這就是她的選擇。曾經和誰一起說過同生死共榮辱的話，如今恐怕是做不到了。她不後悔，保得他，保得聖靈萬千子民，才是她的使命和信仰，是她最終的歸宿。
趙初還活著，這很好。灰飛煙滅就什麽都不存在了，世間任何存在過的印記都會消失，那時候司凡聖力所設的結界不覆存在，關押朝臣家眷的牢籠也不覆存在，所有人都獲得了自由。趙初就可以把他們帶出來，然後繼續替她守著聖靈十方土地，萬千子民。
明羽應該也快醒了，她給他的信就壓在他身下，那時他知道了一切真相，應該會怨她吧。
他一向都那麽小氣，小氣到只想要把她藏在自己家裏，不讓任何人知道。
怨她也沒關系，反正她也不知道了。
忽然吹來一陣大風，房門被打開一條縫，門扉發出吱呀吱呀的響聲。
她有些艱難地轉過頭，很好，還能再看他一眼。
她閉目，腕間微微灼痛，她便又低頭，看到了桃花珞。暮景給她的東西，正在手腕間閃著淡淡紅光。
她的身體已經化到了胸部，很快雙手也要消散在風中。不，她不能讓暮景留給她的東西也一並毀去，這是他唯一留給她的。手肘已經開始煙化的時候，她猛地用力，將桃花珞褪了下來，竭力往前一甩，穿過門縫，堪堪丟到了躺著的明羽身上。
明羽似是一驚，全身抖了一下。他睫毛顫了顫，陽光下眼角閃著晶亮的水光。
風沙飛揚在空中，漸漸遠去，最後一粒也消失在天際。一切歸於平靜，只有明羽身上的桃花珞，幽幽地亮著光芒。
三日期限的最後一天，趙初回來了，並帶回了離奇失蹤的所有人。各處無端爆發的疫病也如有神助頃刻間消失了，聖靈上下一片歡天喜地，快活到瘋狂。
趙初面上卻有陰雲籠罩，黑沈沈的讓人不敢靠近。因為他發現，清隱不見了。
作為替身的“明羽”也回了聖靈。清隱交代了要她把天樞血玉帶去，再加上司凡這個幕後黑手的消散，地球之危已經解了。天上的雨停了，陽光透出雲縫消滅了一切潮濕陰暗，帶走了一切絕望和痛苦；抱著孩子的母親不哭了，因為孩子活了過來；拉著奶奶的孫子止了淚，笑臉重新煥發光彩，因為奶奶和他都獲得了新生……一切都是那麽美好，那麽生機勃勃！
林子源披頭散發地跌坐在泥地裏，從前的一切過影片一樣在腦海裏放著，那陌生又熟悉的一幕幕沖擊著她的大腦。她無法承受，抱頭慘叫著，又哭又笑，已然瘋癲。
明羽醒了過來，眼角還有未幹的淚。他做了好長的一個夢，夢裏清隱笑得很甜。以致於他看到身上的桃花珞還有那張桃花色的箋紙時，下意識地推拒。
可他還是緊緊地握在了手裏，因為那是清隱留給他的東西。
趙初走進來，明羽把那張紙甩在地上，揪著他的衣領問：“她呢，她在哪兒？”
趙初撇開頭，生硬道：“主子，不在了。”
“你騙我，你騙我！騙我……”明羽不信，他不信。他一拳接一拳打在趙初身上，把所有的委屈和咆哮都發洩在了拳打腳踢之中。
他恨不得殺了他，再殺死自己！
他已經成了一頭發瘋的野獸，暴怒狂躁地要吞噬身邊的一切。
趙初沒有掙紮沒有還手，任他打得鼻青臉腫，傷痕累累。他答應了清隱要照顧好聖靈每一個人，所以他不能傷害自己，只好借他人之手。
直到明羽累了，倦了，再也沒有半分力氣，滑坐到地上無聲地哭泣，他才蹲下來，冷靜道：“我也很想死，但主子會不高興。”
明羽怔了一下，頭動了動終究沒有擡起來看他一眼。
趙初臨出門時對他道：“主子把聖靈托付給你了，她要你照顧好念念，看顧好她的江山和百姓。”
明羽還是沒有反應，仿佛死了一般。
趙初再不言語，直直走了出去。
確切地說，清隱是把聖靈托付給他了。但此時的明羽，需要一個理由活下去。
聖靈上下，每一個人，每一塊田地，他都妥帖地放進了心裏，保護得、治理得很好。他再沒出現在明羽面前，明羽也再沒出過那間屋子。
他不擔心，他知道他不會死。
如同這大好春光，生機正盛，又怎會輕易雕零？
一年後，明羽抱著桃花珞走出了房門。一頭及肩長發，一縷長須。他喚醒了明煙，取回了明念，就清隱的遺命，正式成為聖靈的王。
從此後，他桃花珞不離身；從此後，他穿長袍、束發髻；從此後，他忘記了姓名，日日夜夜將她的名字吟誦成真經；從此後，他最愛做的事，就是一個人游走在聖靈的山川原野，一個人看這大好河山，兩袖風清。
從此後，他再也沒有笑容，一雙眸子高遠出塵，淡漠如水……從此後，聖靈便是他活下去的唯一使命！
你不在了，不要緊……從此後，我活成你的模樣，走你走過的路，做你未完的事。
我，便是你……
－－－－－－題外話－－－－－－
最後一章，完結了。我的寶寶（づ??????）づ我舍不得啊……
有番外，過兩天奉上。
昨天說的《鳳凰訣我是女神我怕誰》因為涉及一點敏感點所以審核沒通過，希望今天能能過吧。
親們，歡迎來勾搭（*￣3）（ε￣*）
☆、司凡番外：原來，她從未愛過我
你聽過花開的聲音嗎？你看過春風化雪、雲霞纏綿的溫柔和璀璨嗎？你知道冰河解凍、枯木逢春是什麽感覺嗎？
我聽過，我看過，我都知道！
十二歲，世間一切都是美好的，風輕柔，雲潔白，藍天清透得能映出她朦朧氤氳的眼眸。孩子們在原野上放風箏，一片歡聲笑語，連花兒都開得比往日更加燦爛，像極了那人溫柔的眉眼。
我從來不知道，會有一片天空讓我如此依戀，會有一種美好讓我如此癡迷！
她把我逐出聖靈的時候，為什麽會那樣生不如死、悲痛欲絕？明知道沒辦法，明知道沖不破結界，明知道一切只是無用功，卻還甘之如飴，寧願聖力消減、遍體鱗傷，拼了這條命也要去闖，毫無章法的、自傷自毀的，是因為痛恨她絕情，更是痛恨自己放不下、看不破。
那樣執著於家，執著於回去，真的只是因為母親、因為親人、因為生我養我的故土嗎？不是的，只有我自己知道，是因為十二歲那年鼻端的桃花香、死而覆生的蘭草、還有花開荼蘼、綿延千裏的雲和霞。
我知道我們再也回不去，只想要守在充滿她氣息的地方，握住那只有我一人念念不忘的回憶。那個地方，只有聖靈。我想要的，也一直是聖靈！
其實在那陰暗潮濕的山洞裏，一身傷痕病痛的我想過要放棄，放棄籌謀，放棄野心，放棄權利，只待在她身邊，就算終將以死謝罪，魂魄也必然守著她候著她。
我覺得太累了，太苦了，我後悔了，而只有她能給我救贖。
如果她沒有放棄自己的一切也要救明羽；沒有她沒有說我冥頑不靈、咎由自取；如果她沒有再一次把我封印在那暗無天日的地方，我想我早就已經放棄這條命，永生永世地陪在她身邊了吧。
她拼了自己也要護住明羽，她把他看得比聖靈百姓還重，為了他願意放棄她的使命！她既然那麽在乎他，在乎他所存在的那個世界，那麽我就要毀了他，毀了那個世界！
我要這整個世界為我陪葬！我這麽說，後來我果然做到了。只差一點我就可以讓明羽死，讓他那個世界所有的人統統毀滅。
我想既然走到了這一步，就再不要輕言放棄，只要我成為了聖靈的王，她不就是只屬於我一個人了嗎？誰都搶不走，誰也不敢跟我搶！
我照樣生生世世的和她在一起。
我總是和她打賭，逼她做選擇，只是希望有一次，哪怕只有一次她會選我，可是都沒有，一次都沒有，我的心在一次又一次失望當中近乎絕望。
就像那盆被她救活的蘭草，在經歷過太多波折之後，終究還是死了。再美好的雲霞也終會有散去的一天，再溫暖的眸光也終是沒有分半點給我。
最後的最後，我竟然因著能和她一起死而竊喜，因著那虛緲的同生共死四個字而心滿意足，再無遺憾，我覺得這是恩賜，我以為上天待我終究不薄。
可悲的是，臨到死的那一刻，被我遺忘許久的記憶忽然潮湧而來。好像天被閃電劈出了一道口子，我的心被生生地撕裂開來。
十二歲最美好的那一日，我見過她之後就再難忘懷。我知道他是王，我知道她像那風雲一樣高遠。所以我努力我拼命、廢寢忘食地以折磨的方式來鞭策自己，以期有一天能站到她身邊，並肩看萬裏河山、盛世風華。
我天賦過人，聖力修習自小就比別人輕松，也比別人進步更快。更何況我用盡一切方法，施針或者下毒，只要可以提升自己，我什麽都不在乎，甚至幾次從鬼門關裏被撈回來，我也只是慶幸自己離她又近了一步。
她也時常來陪我，聽我彈琴，與我下棋。她說我的琴音聖靈第一絕妙，我的棋藝唯一能與她比肩，她卻不知這是我多少艱辛換來。
她陪我放風箏，陪我養護花草，吃我親手做的飯菜。她那麽忙，我去見她時卻總能見到。別人都說她淡漠冷然，可是望著我的眼眸總是有如春風吹拂，催得葉綠，暖得花開。
我想，她定然是愛我至深的。
因為愛一個人，眼神是騙不了人的，我對此一直深信不疑。
雖然我也知道，我的母親不甘居於人下，她想要做那萬萬人之上的王，所以她也不遺餘力地培養我。她要我成為她向上攀爬的墊腳石，成為她握在手上冰冷的刀鋒。但我不介意，我假意應承母親，虛與委蛇。我想等我到了她身邊，一切都會由我主宰。事實也確實如此，我的母親不如我，她的所有勢力幾乎都掌握在我手裏，她沒法控制我。任何人都沒法控制我。
後來我終於快要走到她身邊的時候，我卻陰差陽錯地聽見了她與趙初談話，我才知道都是騙我的，都是假的！她一早就知道母親的心思，也知道我作為一個接近她的棋子的身份，她只是將計就計罷了，她只是通過我去尋一條捷徑，好早日將那些盤根錯節的大族勢力連根拔起。
廝殺交鋒的一盤棋，我充當了裏面黑白兩種棋子。
原來她，從來都沒有愛過我！
可笑我還曾經發了瘋一般嫉妒暮景。
可能真的瘋了，或者心死了，我選擇忘記了這些事，便當做自己從一開始就是要謀奪她那個位子，當做我用整整十年時間只是為了得到她和她的盛世江山。於是，我背叛了母親，背叛了她，背叛了整個生我養我的聖靈。
我不在乎，我只要她！
我也慶幸自己忘了所有。
可是後面所有的一切都超出了我的控制，任憑我再怎麽運籌帷幄，卻還是親手把她推給了別人。
命運何其殘忍，我騙了自己百十來年，卻在最後一刻，我以為我終於得償所願，與她共赴黃泉的時候，讓我記起了一切，血淋淋地撕開了我的心，劃破了那道陳年已久的疤。自此，再也無法封口。
何其殘酷，何其殘酷！
最後一滴淚也消散在風中，這個世界從此沒有我，我想我終究是遺憾的。
遺憾沒能親口和她說一聲，我愛你……
－－－－－－題外話－－－－－－
番外來了，最近很忙亂，所以更得晚了，實在抱歉。
這是司凡番外，我很喜歡他這個個性，也很心疼他。如果重來一次，我相信他不會是這個選擇。
他其實愛得太深，難以自拔/（ㄒoㄒ）/~
還有一篇番外，星期三更新。
感謝大家，很開心大家與我一同見證了這個故事，見證了這些悲與歡、血與淚。
希望我們的故事繼續……
☆、番外二：桃李春風花開日，天涯歸期時
明羽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日覆一日，年如一年，他早已忘記了時間，不敢想年歲。
他以前從來沒有哪個時刻，覺得一天一年的光陰那麽漫長。可是自從失去她後，他睜開眼都覺得是天昏地暗，快樂自此對他來說都是奢侈。最幸運的便是和她一起去了吧。歲歲年年，永永遠遠地追隨著她。
可他不能，他要替她看著明念長大，替她守著聖靈千萬子民。
他坐在試煉池邊上，看著蓮花滿湖，想起那時候在隱苑，她總是從荷池的那頭飛過來，一襲白衣如雪，紛飛成舞，比那滿池搖曳的白蓮還要高遠聖潔。
如飛花，似散雪，美好得叫他無法移開雙目。
趙初走到他身後，手裏還牽著個十一二歲的小女孩。
“小雅怎麽了？”他回過頭，面上沒有半分表情，淡然的，冷漠的，連聲音都是如此。像極了她曾經的模樣。
叫小雅的女孩見著他冰山一般的臉有些怯懦，往趙初身邊靠了靠。明明懼他威嚴，卻還是低聲緩慢地開口：“王，王上，您又沒吃飯，我……來看看你。”
“我並不需要吃飯，小雅不用擔心。”明羽擡手摸了摸她的臉。
小雅一驚，連連後退，他的手竟比那數九寒冬的雪還要冰冷。
趙初一手攬著小雅，一邊接腔，亦是面無表情：“你這個毛病可要改一改，雖然你不需要吃飯，但還是沾染點人間煙火的好，再這樣下去，我都懷疑你要成仙了。”
這是趙初對他說過的話最多的一次，明羽只是淡淡點頭，說了一聲：“我會的。”聲音都還是未解凍的冰湖水，“你先帶小雅過去吧，你這個做師傅的可要多督促點，不能讓她懶怠。”
“我對她的關心比你要多。”趙初涼涼地丟下這句話，牽著小雅順著來路回去。
他最煩的就是明羽這副死人模樣。
明羽看著他們走遠，身影漸漸由大變小，直至沒入花叢，消失在視線之內。他黯然地、輕輕嘆了口氣。他也討厭現在自己這個樣子，可是他做不到，他沒辦法控制自己。
身邊的人一個個都疏遠他了，就連小雅也是這樣，以後她只會越來越怕他吧。那也挺好的，至少她親近趙初，跟著趙初可以學到很多東西，也算他沒有辜負明煙，將她的後人照顧得不錯。
他記不清小雅是明煙第幾代子孫了，只知道過了很久很久。因為他明煙決定留在聖靈，後來與一個聖靈男子成親誕育後代。她原本也想求趙初，用一些方法將她變成不死之身，永遠地陪在他身邊。
但他不同意。因為他知道寂寞的滋味有多難受。他不想她和他一樣，永遠困在永生的牢籠裏。
她雖然不說，他卻知道她心裏一直念著江澤，對他無法忘懷。他要讓她解脫，讓她撒手離開，去追逐他的靈魂。
她拗不過他，淚流滿面在他懷裏死去。
起初她的女兒叫他舅舅，女兒的女兒叫他舅公，然後是老舅公……最後不知道該叫什麽了，便讓她們隨著其他人叫王上。
盡管她們以後會越來越怕他，疏遠他，那都沒關系。對他來說，生命就像一潭死水，什麽都不再重要。
“小賊，哪裏跑！”一個清脆的女聲傳過來，他唇角微微牽開一絲弧度，往後頭看去。
萬頃碧波、蓮花滿塘之中，一個嬌俏的少女纖足飛踏，淩波而來，一身嫩紅色衣裙迎風舞動，恍如花中精靈。
仔細看去，便能發現在她前面踉踉蹌蹌跑著個藏青色的小團子，慌裏慌張的半截腿都浸到了水裏，好像下一刻就會一頭栽進去似的。
由於力量懸殊，圓滾滾的小團子沒兩下就被少女抓住了。她揪著他領子，笑聲清朗，腳下輕點直接掠到了明羽身邊。小團子胡亂蹬著腿兒，被她丟到了大石頭上，褲子濕噠噠的往下滴著水。他可憐巴巴地低下頭，兩只手絞著自己的衣角。
“父親！”少女興奮地喊了一聲，從背後抱住了明羽肩膀。
明羽仍舊淡然，只是望著她的目光多了幾分柔和：“念念，你這又是做什麽？”他指了指面前的小團子。
“哦，他是個賊，偷偷潛進王宮不知道要幹什麽呢。”明念長臂橫過去，一下拍在小團子肩上。小男孩一驚連忙擡頭，眨巴著大眼一臉委屈地看著明羽。
他的眼霧蒙蒙的，像極了記憶深處那雙無邊絲雨一般煙水氤氳的眸子。明羽不由伸出手撫摸他頭頂，柔聲問：“你去王宮做什麽？”
“我……我不是賊！”小男孩有些怯怯，卻又無比堅定，“我只是想去王宮看看，人們都說那裏很漂亮。”說完瞟了一眼明羽，又低下頭。
“你家住哪裏？”明羽又問。
“沒，沒有家。”小團子弱弱道。
不知為何，明羽對這孩子莫名生出憐惜之感。他轉頭對明念道：“把他帶回去換身衣服吧，以後讓他給你做個伴兒。”
明念有些不情願，卻礙於明羽的吩咐不得不同意，不太樂意地哦了一聲，在明羽看不見的角落對著小男孩做了個鬼臉。
明羽哪會不知道，假裝不知地站起來，對二人淡淡道：“回吧，我也回去。”
明念蹦起來，拍了拍手，十分自然地牽上了他的，偎在他臂上撒嬌耍賴。
明羽側頭望了望她，不禁有些心疼。她明明年紀大得比小雅不知多了幾輪，卻一直是少女身量不再長大，怕是由於當初吃了太多苦的原因。
他緊緊地反握住她的手，拍了拍她的肩。攬著她從石頭上下來。
明羽牽著明念，明念手邊還掛著個小團子，三人一起緩緩地走在石子路上，兩邊綠柳成蔭，落紅繽紛。
正是桃李春風，花開之時。
夜裏，明念又賴在他房裏癡癡看著清隱的畫像，一動不動地直看到昏昏欲睡。她果真是迷糊了，喝醉了一般抱著他的手，捧著他腕間的桃花珞喃喃自語：“母親留下的東西怎麽一直在發光啊，為什麽呀為什麽呀……”連問了幾個為什麽就一頭栽倒，睡了過去。
明羽將她身體擺正，把被子蓋好，又過了很久很久，自己才撐著頭在桌子上睡著。
“小羽，小羽！”似乎有人在喊他，那般熟悉的聲音，仿佛從骨子裏響起，讓他瞬間驚醒。
“暮景！”一身青衣，溫潤如玉，迎著月色款款而來，一笑便如花開。
“你，你怎麽回來了？”明羽覺得他有些不清醒，好像忘記了什麽很重要的東西。他垂首，不經意望見了腕上的桃花珞，它還在幽幽地閃著光，灼燙地烙著他的肌膚。
“小羽，你想見她嗎？”暮景站在他身邊，身影有些虛無，語聲也有些縹緲。
“想，非常想！”他已經管不了那麽多，管不了是真是幻，是虛是實，他只知道自己想見她，無論什麽時候。
“那就去無極火山。她的一縷精魂封在桃花珞裏，去無極火山把它煉化，你便能重新見到她了。”暮景微微一笑，身影漸漸淡去，如一抹雲煙消散在月色融融裏。
他清潤的聲音仍在風中悠悠飄蕩，一下一下叩在明羽心裏：“我留下桃花珞，本就是為護她救她，我以我所有餘力留了她一魂，我也只能做到這裏，餘生，請你護她伴她……”
“暮景！”明羽大喊一聲，頭重重磕在桌子上。他揉揉額頭，望了望外頭依舊漆黑的天色，今夜無月。
原來是夢啊。
手腕有些發燙，他看了看，桃色的光忽明忽暗。他望著望著，好像看見了桃林深處，落英紛飛，清隱一身紅衣拖曳，淩空而舞，踏花而來。
或許可以去無極火山看一看，他這麽想。
於是第二天，整個王宮的人都發現她們的王不見了，只留了書信一封，交代王位由王女繼承，趙初輔佐。
明念仿佛一夕之間長大了，不哭不鬧，在趙初的指導下完成了繼位大典，並派人四處尋找明羽。然而一直沒有音訊。
多年之後，有人在雪山之巔瞧見了疑似她們前任王上之人，帶著一名女子，白衣翩翩，仿佛山間冰雪幻化而成。二人於浮冰散雪之中，言笑晏晏，相偎相依。
但再一眨眼，便又不見了，眼前只是一片白茫茫。
那人便覺得，定是自己看錯了。
－－－－－－題外話－－－－－－
最後一篇番外來了，到此全文就完結了。謝謝大家喜歡這個故事，你們的喜愛就是我的動力！
希望我的新文《鳳凰訣我是女神我怕誰》親們也能多多支持！在這裏深深拜謝！
另外原本說要開新坑女尊文，想了想還是過段時間，我想要寫出更好更完美的故事給大家，不想太倉促。
最後，感性地說一句，其實真的很希望我的故事能給大家帶來快樂或思考，哪怕是其中的一段話一句詞也好！
希望以後我能創造出更多好故事，和大家一起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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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是的。他心裏清楚得很，便也不再管她的用意。告訴她又何妨，反正一切已成定局，她就算有通天的能力，也沒法阻止他了。
“他就在無極火山，不僅他在，其餘人也在。放心，他一點損傷都沒有，我說過我會放他們一條生路，而且他對你也算忠心，說不定等我成了聖主，還會獎賞他呢。”
清隱得到想要的答案，不再說一句話，反而閉目養神起來，仿佛外間諸事都與她無幹。
雖然她一向從容鎮定，但這樣的作態令司凡不得不起疑心。她為何不問明羽，為何什麽都不做，難道還有什麽是他忽略了的，難道她還真能逆轉局勢？
心中疑惑愈漸加深，讓他心緒不寧，他最終還是控制不住自己問了出來：“你怎麽不問問明羽怎麽了，難道你一點都不關心？”
“不需要問。”清隱開口，一把如幽泉的嗓音。
她還是原來那個清隱，身不染塵埃，目不入萬物。
從容淡靜得便好似天崩地裂亦不會引起眼前人一絲絲波動。這天地一局棋，在她手中不過耍玩之物而已。
司凡心頭那不安越來越強烈，越來越深刻，折磨得他有些暴躁。有一股壓抑不住的沖動，他甚至想要掀桌而起，追問她一句為什麽！他從來沒有過這般狀態，這讓他更為難受難堪。
幸好最後他控制住了自己，只是沈靜地問了一句：“為何，他可就要死了？”
“你就那樣斷定，他會死？”清隱的唇角微微揚起，看來竟有幾分詭譎的美麗。
司凡眼睛危險地瞇了起來，他意識到有什麽東西已在不經意間脫離了他的控制。但他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來，還有什麽能夠讓她轉敗為勝？
“和我去一個地方吧。”清隱起身，把他帶去了一個房間，明煙就躺在那間房的床上。
她推開門，房內什麽都沒有，一眼望過去就可以看見裏側那張繡幔精致的床。床上本來應該躺了一個人，現在卻躺了兩個。裏頭是明煙，外頭是明羽。
“這，這……”看到這一幕，司凡就什麽都明白了。她這是使了一招偷梁換柱！
“這才是真的明羽，外邊的那個只是阿初手下的一個侍衛。”
“你什麽時候把他留下來的？”司凡還是有些不可置信，這不可能，“那天晚上我明明一直守在外面。”
“天明時你不是假裝追人出去了嘛。”清隱含笑看著他。
就在那時候，那短短時間怎麽可能做到？
“而且你聖力全無，怎麽可能將他弄成這樣？”他還是不信，他有些瘋狂地拒絕相信。
“你忘了一件事，這裏是聖靈，是我的地方。就算我什麽都沒有，要留一個人下來，也不是什麽難事。”清隱往後退了幾步，將門關上，她不想打擾明羽休息。她轉頭看他，嘴角緩緩勾起，“何況他怎麽會舍得傷我？”
是啊，他舍不得的，就像自己一樣。因為在乎所以束手束腳，束手束腳就算有再大的本事又如何不會心甘情願地淪為她手中的魚肉？司凡腳步虛浮後退了幾步，差點滾下臺階。
他不是也一樣嗎，如果不是這許多次的心軟，他此刻早就坐擁這江山，享無上榮耀了啊！
不，他還沒有輸，又怎麽能夠此時洩氣？就算明羽還活著又怎麽樣，等他成了聖靈的王那人還不是一樣任他宰割！
“你保得了他一時，卻保不了他一世。那些家眷還在我手裏，趙初也在我手裏，到時候整個聖靈都聽命於我，他又能奈我何？”他終於鎮定下來，面上仍舊一派得意。
方才的失態只是因為清隱接二連三的揭穿，她一次次的出人意料擾亂了他心緒而已。其實他並不需要驚慌，她只是虛張聲勢罷了。
他這麽告訴自己。
但是接下來清隱問了他一個很奇怪的問題，又讓他思維開始混亂。
她走到臺階邊，望著雲層裏露出半邊的太陽，問他：“你可知道暮景祖上世代行醫？”
司凡有點怔然，他當然知道，她身邊的每一個男人他都了如指掌。可這又有什麽問題，亦或者和現在有什麽關系？
“他醫術很好，你卻不知道，他制毒也是一等一的高手，尤其擅養蠱毒。”清隱聲音淡淡的，幽幽的，一字一句敲在他心裏，幾乎令他透不過來氣。
好像有什麽東西呼之欲出了，可他卻抓不住，惶惶然茫茫然，他第一次出現這樣無措的心情。
“你，你是說……”
“他離開之後，他的所有東西我都搬到了寢房裏。”不待他說完，清隱便接道，“我花了兩個晚上的時間翻遍了他所有的書籍手稿，發現了一種極為簡單卻非常有用的蠱毒。”
“你對我下了毒？”司凡雙眼瞇起，眸中透出危險的信號，轉而卻又泛起笑意，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你該知道以我的聖力，沒有什麽毒能傷得了我。”
“是，我知道，所以我把毒下在了自己身上，只要我想，隨時可以讓自己灰飛煙滅。”清隱面上帶著淺淺笑意，目光落在虛空處竟讓人覺得無比自得愜意，仿佛她說的不是生死大事，而是今天天氣很好。
司凡越來越看不懂她。他自嘲一笑，有些譏誚：“給自己下毒，難道你認為如今的我還會舍了自己的命去救你？”
“當然不會。”清隱轉過頭來，眼光那般真實地落在他身上，仿佛從不認識他一樣細細地打量著。
他忽然覺得，她從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變作了凡塵間最真實普通的人，有血有肉，會喜會悲。她的眼神糾在他身上，叫他無所遁形。
他驚愕地發現，她的雙腳慢慢變得透明，若隱若現得好像煙霧裏朦朧不清的水晶琉璃，慘白的，虛幻的，下一秒便會隨風散去。而且那透明還在一點一點地蔓延向上，到了她小腿，一直往上往上……
緊接著更讓他驚悚的事發生了，他發現他自己的腳也開始虛化，漸漸漸漸失去重量，輕飄飄地浮在空氣裏。不用看他也知道自己必然是和她一樣的，一樣的將要化成煙灰。
“這是，怎麽回事！”他極力用聖力去壓制，卻沒有半分用處，那煙化之勢如蟒蛇一般，吞噬了他雙腳與小腿，纏繞上了他大腿。
清隱比他化得要快，已經快到腰。她卻笑得無比酣暢，仿佛人生最得意處，肆無忌憚的歡喜：“我沒有給你下毒，但下了蠱。這種蠱的名字叫做，同生共死。”
“所以我灰飛煙滅，你自然隨我一起。”她定定地望著他，清朗地笑著。司凡擡頭，一時看癡了。他在她眼中瞧見了前所未有的燦爛，滿天繁星亦抵不過這剎那綻放的芳華。
而這絢爛璀璨，只是因為她預見了他即將到來的死亡……
何其可笑，何其悲涼……
他的心忽然平靜下來，像午後陽光下沒有一絲風的湖面，泛不起半點波瀾。
他好像聞到了十二歲那年，微風傳送而來的蘭花香。那一年的天藍得清澈，花開至荼蘼，雲霞絢麗織就了一匹綿延千裏的錦緞。
那一年清隱來他府中，他心愛的蘭草死了，他抱著它沖出去，慌不擇路地撞在了她身上。
那一日，她救活了他的蘭草，也帶走了他的心。
相遇、相識、相知……他用了整整十年的時間籌謀布局癡癡求一個盛世相守，最終卻還是沒能相守……
灰飛煙滅，沒有黃泉路可走，但還有她，也不孤單。
“好一個同生共死！”他像是小孩子得到了心愛的糖果，樂得沒邊，盡管這糖果要用一切來換，他還是笑了，仰起臉迎著穿透雲層的陽光，感受到最後一絲溫暖，閉上了雙眼，“不需要同生，終歸到了最後還是只有我與你共死，也……無憾了。”
清隱不再說話，這就是她的選擇。曾經和誰一起說過同生死共榮辱的話，如今恐怕是做不到了。她不後悔，保得他，保得聖靈萬千子民，才是她的使命和信仰，是她最終的歸宿。
趙初還活著，這很好。灰飛煙滅就什麽都不存在了，世間任何存在過的印記都會消失，那時候司凡聖力所設的結界不覆存在，關押朝臣家眷的牢籠也不覆存在，所有人都獲得了自由。趙初就可以把他們帶出來，然後繼續替她守著聖靈十方土地，萬千子民。
明羽應該也快醒了，她給他的信就壓在他身下，那時他知道了一切真相，應該會怨她吧。
他一向都那麽小氣，小氣到只想要把她藏在自己家裏，不讓任何人知道。
怨她也沒關系，反正她也不知道了。
忽然吹來一陣大風，房門被打開一條縫，門扉發出吱呀吱呀的響聲。
她有些艱難地轉過頭，很好，還能再看他一眼。
她閉目，腕間微微灼痛，她便又低頭，看到了桃花珞。暮景給她的東西，正在手腕間閃著淡淡紅光。
她的身體已經化到了胸部，很快雙手也要消散在風中。不，她不能讓暮景留給她的東西也一並毀去，這是他唯一留給她的。手肘已經開始煙化的時候，她猛地用力，將桃花珞褪了下來，竭力往前一甩，穿過門縫，堪堪丟到了躺著的明羽身上。
明羽似是一驚，全身抖了一下。他睫毛顫了顫，陽光下眼角閃著晶亮的水光。
風沙飛揚在空中，漸漸遠去，最後一粒也消失在天際。一切歸於平靜，只有明羽身上的桃花珞，幽幽地亮著光芒。
三日期限的最後一天，趙初回來了，並帶回了離奇失蹤的所有人。各處無端爆發的疫病也如有神助頃刻間消失了，聖靈上下一片歡天喜地，快活到瘋狂。
趙初面上卻有陰雲籠罩，黑沈沈的讓人不敢靠近。因為他發現，清隱不見了。
作為替身的“明羽”也回了聖靈。清隱交代了要她把天樞血玉帶去，再加上司凡這個幕後黑手的消散，地球之危已經解了。天上的雨停了，陽光透出雲縫消滅了一切潮濕陰暗，帶走了一切絕望和痛苦；抱著孩子的母親不哭了，因為孩子活了過來；拉著奶奶的孫子止了淚，笑臉重新煥發光彩，因為奶奶和他都獲得了新生……一切都是那麽美好，那麽生機勃勃！
林子源披頭散發地跌坐在泥地裏，從前的一切過影片一樣在腦海裏放著，那陌生又熟悉的一幕幕沖擊著她的大腦。她無法承受，抱頭慘叫著，又哭又笑，已然瘋癲。
明羽醒了過來，眼角還有未幹的淚。他做了好長的一個夢，夢裏清隱笑得很甜。以致於他看到身上的桃花珞還有那張桃花色的箋紙時，下意識地推拒。
可他還是緊緊地握在了手裏，因為那是清隱留給他的東西。
趙初走進來，明羽把那張紙甩在地上，揪著他的衣領問：“她呢，她在哪兒？”
趙初撇開頭，生硬道：“主子，不在了。”
“你騙我，你騙我！騙我……”明羽不信，他不信。他一拳接一拳打在趙初身上，把所有的委屈和咆哮都發洩在了拳打腳踢之中。
他恨不得殺了他，再殺死自己！
他已經成了一頭發瘋的野獸，暴怒狂躁地要吞噬身邊的一切。
趙初沒有掙紮沒有還手，任他打得鼻青臉腫，傷痕累累。他答應了清隱要照顧好聖靈每一個人，所以他不能傷害自己，只好借他人之手。
直到明羽累了，倦了，再也沒有半分力氣，滑坐到地上無聲地哭泣，他才蹲下來，冷靜道：“我也很想死，但主子會不高興。”
明羽怔了一下，頭動了動終究沒有擡起來看他一眼。
趙初臨出門時對他道：“主子把聖靈托付給你了，她要你照顧好念念，看顧好她的江山和百姓。”
明羽還是沒有反應，仿佛死了一般。
趙初再不言語，直直走了出去。
確切地說，清隱是把聖靈托付給他了。但此時的明羽，需要一個理由活下去。
聖靈上下，每一個人，每一塊田地，他都妥帖地放進了心裏，保護得、治理得很好。他再沒出現在明羽面前，明羽也再沒出過那間屋子。
他不擔心，他知道他不會死。
如同這大好春光，生機正盛，又怎會輕易雕零？
一年後，明羽抱著桃花珞走出了房門。一頭及肩長發，一縷長須。他喚醒了明煙，取回了明念，就清隱的遺命，正式成為聖靈的王。
從此後，他桃花珞不離身；從此後，他穿長袍、束發髻；從此後，他忘記了姓名，日日夜夜將她的名字吟誦成真經；從此後，他最愛做的事，就是一個人游走在聖靈的山川原野，一個人看這大好河山，兩袖風清。
從此後，他再也沒有笑容，一雙眸子高遠出塵，淡漠如水……從此後，聖靈便是他活下去的唯一使命！
你不在了，不要緊……從此後，我活成你的模樣，走你走過的路，做你未完的事。
我，便是你……
－－－－－－題外話－－－－－－
最後一章，完結了。我的寶寶（づ??????）づ我舍不得啊……
有番外，過兩天奉上。
昨天說的《鳳凰訣我是女神我怕誰》因為涉及一點敏感點所以審核沒通過，希望今天能能過吧。
親們，歡迎來勾搭（*￣3）（ε￣*）
☆、司凡番外：原來，她從未愛過我
你聽過花開的聲音嗎？你看過春風化雪、雲霞纏綿的溫柔和璀璨嗎？你知道冰河解凍、枯木逢春是什麽感覺嗎？
我聽過，我看過，我都知道！
十二歲，世間一切都是美好的，風輕柔，雲潔白，藍天清透得能映出她朦朧氤氳的眼眸。孩子們在原野上放風箏，一片歡聲笑語，連花兒都開得比往日更加燦爛，像極了那人溫柔的眉眼。
我從來不知道，會有一片天空讓我如此依戀，會有一種美好讓我如此癡迷！
她把我逐出聖靈的時候，為什麽會那樣生不如死、悲痛欲絕？明知道沒辦法，明知道沖不破結界，明知道一切只是無用功，卻還甘之如飴，寧願聖力消減、遍體鱗傷，拼了這條命也要去闖，毫無章法的、自傷自毀的，是因為痛恨她絕情，更是痛恨自己放不下、看不破。
那樣執著於家，執著於回去，真的只是因為母親、因為親人、因為生我養我的故土嗎？不是的，只有我自己知道，是因為十二歲那年鼻端的桃花香、死而覆生的蘭草、還有花開荼蘼、綿延千裏的雲和霞。
我知道我們再也回不去，只想要守在充滿她氣息的地方，握住那只有我一人念念不忘的回憶。那個地方，只有聖靈。我想要的，也一直是聖靈！
其實在那陰暗潮濕的山洞裏，一身傷痕病痛的我想過要放棄，放棄籌謀，放棄野心，放棄權利，只待在她身邊，就算終將以死謝罪，魂魄也必然守著她候著她。
我覺得太累了，太苦了，我後悔了，而只有她能給我救贖。
如果她沒有放棄自己的一切也要救明羽；沒有她沒有說我冥頑不靈、咎由自取；如果她沒有再一次把我封印在那暗無天日的地方，我想我早就已經放棄這條命，永生永世地陪在她身邊了吧。
她拼了自己也要護住明羽，她把他看得比聖靈百姓還重，為了他願意放棄她的使命！她既然那麽在乎他，在乎他所存在的那個世界，那麽我就要毀了他，毀了那個世界！
我要這整個世界為我陪葬！我這麽說，後來我果然做到了。只差一點我就可以讓明羽死，讓他那個世界所有的人統統毀滅。
我想既然走到了這一步，就再不要輕言放棄，只要我成為了聖靈的王，她不就是只屬於我一個人了嗎？誰都搶不走，誰也不敢跟我搶！
我照樣生生世世的和她在一起。
我總是和她打賭，逼她做選擇，只是希望有一次，哪怕只有一次她會選我，可是都沒有，一次都沒有，我的心在一次又一次失望當中近乎絕望。
就像那盆被她救活的蘭草，在經歷過太多波折之後，終究還是死了。再美好的雲霞也終會有散去的一天，再溫暖的眸光也終是沒有分半點給我。
最後的最後，我竟然因著能和她一起死而竊喜，因著那虛緲的同生共死四個字而心滿意足，再無遺憾，我覺得這是恩賜，我以為上天待我終究不薄。
可悲的是，臨到死的那一刻，被我遺忘許久的記憶忽然潮湧而來。好像天被閃電劈出了一道口子，我的心被生生地撕裂開來。
十二歲最美好的那一日，我見過她之後就再難忘懷。我知道他是王，我知道她像那風雲一樣高遠。所以我努力我拼命、廢寢忘食地以折磨的方式來鞭策自己，以期有一天能站到她身邊，並肩看萬裏河山、盛世風華。
我天賦過人，聖力修習自小就比別人輕松，也比別人進步更快。更何況我用盡一切方法，施針或者下毒，只要可以提升自己，我什麽都不在乎，甚至幾次從鬼門關裏被撈回來，我也只是慶幸自己離她又近了一步。
她也時常來陪我，聽我彈琴，與我下棋。她說我的琴音聖靈第一絕妙，我的棋藝唯一能與她比肩，她卻不知這是我多少艱辛換來。
她陪我放風箏，陪我養護花草，吃我親手做的飯菜。她那麽忙，我去見她時卻總能見到。別人都說她淡漠冷然，可是望著我的眼眸總是有如春風吹拂，催得葉綠，暖得花開。
我想，她定然是愛我至深的。
因為愛一個人，眼神是騙不了人的，我對此一直深信不疑。
雖然我也知道，我的母親不甘居於人下，她想要做那萬萬人之上的王，所以她也不遺餘力地培養我。她要我成為她向上攀爬的墊腳石，成為她握在手上冰冷的刀鋒。但我不介意，我假意應承母親，虛與委蛇。我想等我到了她身邊，一切都會由我主宰。事實也確實如此，我的母親不如我，她的所有勢力幾乎都掌握在我手裏，她沒法控制我。任何人都沒法控制我。
後來我終於快要走到她身邊的時候，我卻陰差陽錯地聽見了她與趙初談話，我才知道都是騙我的，都是假的！她一早就知道母親的心思，也知道我作為一個接近她的棋子的身份，她只是將計就計罷了，她只是通過我去尋一條捷徑，好早日將那些盤根錯節的大族勢力連根拔起。
廝殺交鋒的一盤棋，我充當了裏面黑白兩種棋子。
原來她，從來都沒有愛過我！
可笑我還曾經發了瘋一般嫉妒暮景。
可能真的瘋了，或者心死了，我選擇忘記了這些事，便當做自己從一開始就是要謀奪她那個位子，當做我用整整十年時間只是為了得到她和她的盛世江山。於是，我背叛了母親，背叛了她，背叛了整個生我養我的聖靈。
我不在乎，我只要她！
我也慶幸自己忘了所有。
可是後面所有的一切都超出了我的控制，任憑我再怎麽運籌帷幄，卻還是親手把她推給了別人。
命運何其殘忍，我騙了自己百十來年，卻在最後一刻，我以為我終於得償所願，與她共赴黃泉的時候，讓我記起了一切，血淋淋地撕開了我的心，劃破了那道陳年已久的疤。自此，再也無法封口。
何其殘酷，何其殘酷！
最後一滴淚也消散在風中，這個世界從此沒有我，我想我終究是遺憾的。
遺憾沒能親口和她說一聲，我愛你……
－－－－－－題外話－－－－－－
番外來了，最近很忙亂，所以更得晚了，實在抱歉。
這是司凡番外，我很喜歡他這個個性，也很心疼他。如果重來一次，我相信他不會是這個選擇。
他其實愛得太深，難以自拔/（ㄒoㄒ）/~
還有一篇番外，星期三更新。
感謝大家，很開心大家與我一同見證了這個故事，見證了這些悲與歡、血與淚。
希望我們的故事繼續……
☆、番外二：桃李春風花開日，天涯歸期時
明羽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日覆一日，年如一年，他早已忘記了時間，不敢想年歲。
他以前從來沒有哪個時刻，覺得一天一年的光陰那麽漫長。可是自從失去她後，他睜開眼都覺得是天昏地暗，快樂自此對他來說都是奢侈。最幸運的便是和她一起去了吧。歲歲年年，永永遠遠地追隨著她。
可他不能，他要替她看著明念長大，替她守著聖靈千萬子民。
他坐在試煉池邊上，看著蓮花滿湖，想起那時候在隱苑，她總是從荷池的那頭飛過來，一襲白衣如雪，紛飛成舞，比那滿池搖曳的白蓮還要高遠聖潔。
如飛花，似散雪，美好得叫他無法移開雙目。
趙初走到他身後，手裏還牽著個十一二歲的小女孩。
“小雅怎麽了？”他回過頭，面上沒有半分表情，淡然的，冷漠的，連聲音都是如此。像極了她曾經的模樣。
叫小雅的女孩見著他冰山一般的臉有些怯懦，往趙初身邊靠了靠。明明懼他威嚴，卻還是低聲緩慢地開口：“王，王上，您又沒吃飯，我……來看看你。”
“我並不需要吃飯，小雅不用擔心。”明羽擡手摸了摸她的臉。
小雅一驚，連連後退，他的手竟比那數九寒冬的雪還要冰冷。
趙初一手攬著小雅，一邊接腔，亦是面無表情：“你這個毛病可要改一改，雖然你不需要吃飯，但還是沾染點人間煙火的好，再這樣下去，我都懷疑你要成仙了。”
這是趙初對他說過的話最多的一次，明羽只是淡淡點頭，說了一聲：“我會的。”聲音都還是未解凍的冰湖水，“你先帶小雅過去吧，你這個做師傅的可要多督促點，不能讓她懶怠。”
“我對她的關心比你要多。”趙初涼涼地丟下這句話，牽著小雅順著來路回去。
他最煩的就是明羽這副死人模樣。
明羽看著他們走遠，身影漸漸由大變小，直至沒入花叢，消失在視線之內。他黯然地、輕輕嘆了口氣。他也討厭現在自己這個樣子，可是他做不到，他沒辦法控制自己。
身邊的人一個個都疏遠他了，就連小雅也是這樣，以後她只會越來越怕他吧。那也挺好的，至少她親近趙初，跟著趙初可以學到很多東西，也算他沒有辜負明煙，將她的後人照顧得不錯。
他記不清小雅是明煙第幾代子孫了，只知道過了很久很久。因為他明煙決定留在聖靈，後來與一個聖靈男子成親誕育後代。她原本也想求趙初，用一些方法將她變成不死之身，永遠地陪在他身邊。
但他不同意。因為他知道寂寞的滋味有多難受。他不想她和他一樣，永遠困在永生的牢籠裏。
她雖然不說，他卻知道她心裏一直念著江澤，對他無法忘懷。他要讓她解脫，讓她撒手離開，去追逐他的靈魂。
她拗不過他，淚流滿面在他懷裏死去。
起初她的女兒叫他舅舅，女兒的女兒叫他舅公，然後是老舅公……最後不知道該叫什麽了，便讓她們隨著其他人叫王上。
盡管她們以後會越來越怕他，疏遠他，那都沒關系。對他來說，生命就像一潭死水，什麽都不再重要。
“小賊，哪裏跑！”一個清脆的女聲傳過來，他唇角微微牽開一絲弧度，往後頭看去。
萬頃碧波、蓮花滿塘之中，一個嬌俏的少女纖足飛踏，淩波而來，一身嫩紅色衣裙迎風舞動，恍如花中精靈。
仔細看去，便能發現在她前面踉踉蹌蹌跑著個藏青色的小團子，慌裏慌張的半截腿都浸到了水裏，好像下一刻就會一頭栽進去似的。
由於力量懸殊，圓滾滾的小團子沒兩下就被少女抓住了。她揪著他領子，笑聲清朗，腳下輕點直接掠到了明羽身邊。小團子胡亂蹬著腿兒，被她丟到了大石頭上，褲子濕噠噠的往下滴著水。他可憐巴巴地低下頭，兩只手絞著自己的衣角。
“父親！”少女興奮地喊了一聲，從背後抱住了明羽肩膀。
明羽仍舊淡然，只是望著她的目光多了幾分柔和：“念念，你這又是做什麽？”他指了指面前的小團子。
“哦，他是個賊，偷偷潛進王宮不知道要幹什麽呢。”明念長臂橫過去，一下拍在小團子肩上。小男孩一驚連忙擡頭，眨巴著大眼一臉委屈地看著明羽。
他的眼霧蒙蒙的，像極了記憶深處那雙無邊絲雨一般煙水氤氳的眸子。明羽不由伸出手撫摸他頭頂，柔聲問：“你去王宮做什麽？”
“我……我不是賊！”小男孩有些怯怯，卻又無比堅定，“我只是想去王宮看看，人們都說那裏很漂亮。”說完瞟了一眼明羽，又低下頭。
“你家住哪裏？”明羽又問。
“沒，沒有家。”小團子弱弱道。
不知為何，明羽對這孩子莫名生出憐惜之感。他轉頭對明念道：“把他帶回去換身衣服吧，以後讓他給你做個伴兒。”
明念有些不情願，卻礙於明羽的吩咐不得不同意，不太樂意地哦了一聲，在明羽看不見的角落對著小男孩做了個鬼臉。
明羽哪會不知道，假裝不知地站起來，對二人淡淡道：“回吧，我也回去。”
明念蹦起來，拍了拍手，十分自然地牽上了他的，偎在他臂上撒嬌耍賴。
明羽側頭望了望她，不禁有些心疼。她明明年紀大得比小雅不知多了幾輪，卻一直是少女身量不再長大，怕是由於當初吃了太多苦的原因。
他緊緊地反握住她的手，拍了拍她的肩。攬著她從石頭上下來。
明羽牽著明念，明念手邊還掛著個小團子，三人一起緩緩地走在石子路上，兩邊綠柳成蔭，落紅繽紛。
正是桃李春風，花開之時。
夜裏，明念又賴在他房裏癡癡看著清隱的畫像，一動不動地直看到昏昏欲睡。她果真是迷糊了，喝醉了一般抱著他的手，捧著他腕間的桃花珞喃喃自語：“母親留下的東西怎麽一直在發光啊，為什麽呀為什麽呀……”連問了幾個為什麽就一頭栽倒，睡了過去。
明羽將她身體擺正，把被子蓋好，又過了很久很久，自己才撐著頭在桌子上睡著。
“小羽，小羽！”似乎有人在喊他，那般熟悉的聲音，仿佛從骨子裏響起，讓他瞬間驚醒。
“暮景！”一身青衣，溫潤如玉，迎著月色款款而來，一笑便如花開。
“你，你怎麽回來了？”明羽覺得他有些不清醒，好像忘記了什麽很重要的東西。他垂首，不經意望見了腕上的桃花珞，它還在幽幽地閃著光，灼燙地烙著他的肌膚。
“小羽，你想見她嗎？”暮景站在他身邊，身影有些虛無，語聲也有些縹緲。
“想，非常想！”他已經管不了那麽多，管不了是真是幻，是虛是實，他只知道自己想見她，無論什麽時候。
“那就去無極火山。她的一縷精魂封在桃花珞裏，去無極火山把它煉化，你便能重新見到她了。”暮景微微一笑，身影漸漸淡去，如一抹雲煙消散在月色融融裏。
他清潤的聲音仍在風中悠悠飄蕩，一下一下叩在明羽心裏：“我留下桃花珞，本就是為護她救她，我以我所有餘力留了她一魂，我也只能做到這裏，餘生，請你護她伴她……”
“暮景！”明羽大喊一聲，頭重重磕在桌子上。他揉揉額頭，望了望外頭依舊漆黑的天色，今夜無月。
原來是夢啊。
手腕有些發燙，他看了看，桃色的光忽明忽暗。他望著望著，好像看見了桃林深處，落英紛飛，清隱一身紅衣拖曳，淩空而舞，踏花而來。
或許可以去無極火山看一看，他這麽想。
於是第二天，整個王宮的人都發現她們的王不見了，只留了書信一封，交代王位由王女繼承，趙初輔佐。
明念仿佛一夕之間長大了，不哭不鬧，在趙初的指導下完成了繼位大典，並派人四處尋找明羽。然而一直沒有音訊。
多年之後，有人在雪山之巔瞧見了疑似她們前任王上之人，帶著一名女子，白衣翩翩，仿佛山間冰雪幻化而成。二人於浮冰散雪之中，言笑晏晏，相偎相依。
但再一眨眼，便又不見了，眼前只是一片白茫茫。
那人便覺得，定是自己看錯了。
－－－－－－題外話－－－－－－
最後一篇番外來了，到此全文就完結了。謝謝大家喜歡這個故事，你們的喜愛就是我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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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原本說要開新坑女尊文，想了想還是過段時間，我想要寫出更好更完美的故事給大家，不想太倉促。
最後，感性地說一句，其實真的很希望我的故事能給大家帶來快樂或思考，哪怕是其中的一段話一句詞也好！
希望以後我能創造出更多好故事，和大家一起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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