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羽照舊被清隱折騰了一晚上，爬起來整個人都是暈暈乎乎的。腦子裏總出現亂七八糟的一些畫面，翻來覆去的全是她，她的笑，她的怒，她的溫柔，甚至她的冷漠，像電影的快鏡頭，來來回回地沖撞。他覺得腦袋都快要炸開，拼了命地要逃離她，就想到外面去跑幾圈。

這時候，在院子裏練太極劍的明波忽然暈倒在地。

他和明煙都嚇壞了，扶起人就要去醫院。

“等等。”清隱叫住他們，仔細地看了一眼，凝目道，“擡到房裏去吧。”

“你別開玩笑，人命關天的事兒！”明羽擡手推了她一下，心急火燎地就要往外沖。

清隱卻不讓，冷冷地笑：“如果你們想讓他死的話，就把他帶出去。”

正是因為人命關天，才不能跟他們廢話。

明羽和明煙都楞住了，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猶移不定地望著她。

“小胖，你去幫他把人擡進來。”清隱不管他們，直接吩咐小胖，率先走進了明羽的房間。

眼看著小胖走近，明羽還拿不定主意。

“動作快點兒！”清隱喊了一聲，再拖下去，真的沒命了。

被這聲音一震，明羽醒過神來，和小胖兩個一人擡頭一人擡腳地把明波搬進了房間。

剛把人放在床上，清隱就開始趕人。小胖自動自發地退出去，明羽卻不願，他不能讓明波這樣生死不知地呆在裏面，而他卻什麽都做不了。

“讓我留下來，我要看著。”他耍起賴來，雙手扒著門框。

清隱一掀眼皮，給小胖一個眼神示意。而後用力地將他兩手掰下來，後頭小胖配合地抱著他身子一拽，就這麽把人拖了出去。

“你，你你把門打開！”他仍不罷休，沒命地喊。

她再不管外面如何鬧騰，伸手探了探明波脈搏，又瞧了瞧他心脈，一時間面色凝重起來。

果然是心臟衰竭了。

不比上次司凡的刻意而為，這次可是實打實的，看來給明波換的這顆心臟撐不了多久了。

她將聖力輸送到他心臟位置，片刻之後他的面色果然好了許多。

她看著自己微顫的指尖，在心底輕嘆一聲。她這兩天消耗得太多了。

不過好在有她這份力，明波暫時不會有什麽危險。

至於以後，那就得靠明羽了，所以他必須趕緊醒過來！

門被打開，清隱面無表情地走出來。明羽看了她一眼，跟在明煙身後沖進去，便看到床上的明波已經睜開了雙眼，正詫異地望著他們。

他心中莫名有些異樣。

“我想知道，你到底是誰？”晚邊，明煙扶著明波去散步之後，他問清隱。

她不太明白他究竟想問什麽，只是擡頭望著他。

“為什麽你能輕而易舉地就把人撂倒在地，為什麽你要每天把我敲暈，為什麽你要讓我泡在藥桶裏，為什麽你總是那麽神秘，為什麽你什麽都沒做就讓我爸清醒了過來？為什麽……”

為什麽為什麽！他有太多太多的疑惑，梗在心裏，再不訴之於口他一定會被逼瘋。

他覺得她是個謎，一個擾亂他的謎。也許解開這個謎，他才能讓自己過得更舒服更安心。

“你告訴我，你到底是什麽人！”他近乎狂躁。

“你問了我這麽多為什麽，那你自己呢？”清隱擡頭，涼涼地瞥了他一眼，“你怎麽不問你自己為什麽？為什麽你的手能化成劍，為什麽你擁有常人所沒有的力量，這些你知道嗎？”

“為什麽我和別人不一樣？”明羽喃喃自語，陷入了沈思。是呀，他為什麽不一樣呢，他為什麽能做到那些別人做不到的事情，他為什麽有特殊的能力？他自己都不知道啊。

他伸出手，端詳了許久許久，掌心上好像隱隱有氣流在浮動，那是什麽呢？他怎麽大腦一片空白，什麽都想不起來呢！

究竟是為什麽，難道他不正常嗎？

他覺得有什麽在敲打著他的頭，頭疼欲裂。他雙手緊緊抱著頭，不住地低喃：“我究竟是誰，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他的狀態很是狂亂，似是陷入了某種困局。清隱很是不解，這是怎麽回事？

她那麽一問，不過只是為了轉移他的註意力。他為什麽會有這麽大的反應，近乎癲狂的模樣？

“明羽，明羽。”她喊了兩聲，他卻不應，只一味瘋狂地呢喃。他似被困得很難受，不顧一切地要將頭向墻上撞去。

清隱趕緊拉住他，他手用力一打竟然把她甩開，抱著頭在院子裏胡亂地轉圈圈，她怎麽都抓不住。

覺得有些涼要回來加衣服的明波帶著明煙才走到廳裏，就聽到動靜，走過來一瞧正好看見這一幕。明煙嚇得魂都飛了一半，沖上去大喊明羽，見他沒有反應，便又轉向清隱：“你對他做了什麽，怎麽他成了這副模樣！”

“你已經讓他失心瘋一樣忘了許多事，現在難道真要叫他變成一個瘋子嗎？”明煙雙眼腥紅，真真是把一切都歸咎到她身上來了。

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呢？

她也不清楚啊。

“你為什麽就是不肯放過他！”明煙用盡全身力氣狠命推了她一把。

雖然在她來說也就是袖子和衣擺晃了幾下，但她卻能明顯感受到那咬牙切齒的恨，積蓄了這麽久憋屈隱忍的怨氣在這一刻全面爆發。

“讓我來告訴你為什麽。”一道響亮的女聲，熟悉得仿若那就是自己。清隱訝異地望過去，卻果然是她。

另一個一模一樣的清隱！連穿的衣服都是一樣，曳地的水綠色長裙，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因為她是冒牌的，她不是清隱！”門口的清隱跨步走進來，竟連步子都是和她一般大小。

不得不叫人駭然！

小胖端了一盤洗好的水果走過來，看到這一幕，嚇得連盤子都丟了。

他腳下帶風一般跑過去，這邊瞅瞅，那邊看看，不敢確定到底哪個才是他的老板娘。

他糊塗了。

這比分辨真假美猴王還難。而且他不是觀音，也不是佛祖。

後來的清隱漫步走到明羽身邊，在他肩上拍了拍，不知說了什麽，他立刻恢覆了正常，連眼神都比平日更加清明。

當看到兩個一模一樣的清隱之時，他也茫然了：“姐，這是怎麽回事？”

他問明煙。

明煙卻沒法回答他。

“看到了吧，他之所以會變成剛才那樣，就是這個冒牌貨動了手腳，她就是來害他的！”後來的清隱指著原先的清隱，眸光犀利。

清隱瞬間就明白了，原來是她做了手腳，目的就是為了向明煙證實她不是真的清隱。

明煙幾乎立刻就相信了這個說辭，小心地退到明羽那裏，像看什麽鬼怪一樣防備著清隱。

小胖也是剎那間就做了決定，他站在了清隱這邊。

他雖然不那麽聰明，但他看電視有經驗。一般嚷嚷著說自己是真的那個百分之九十九是假的，最後那百分之一出現的概率也幾乎為零。

“你才是假的，你這個西貝貨！”他對著後來的清隱做了個鬼臉。

事實證明，他的選擇是對的。

但明煙並不知道，更加深了懷疑，只以為他們一個鼻孔出氣。

“你冒充清隱，究竟想幹什麽？我們有得罪你嗎，為什麽要這樣害我們！”明煙氣憤難平，若不是實在害怕，真想沖上去甩她幾個巴掌，再狠狠暴打一頓。

“我冒充清隱？”冒充她自己！清隱冷笑，不去管其他人，只盯著明羽，目光灼灼，“你也認為我是假的？”

她是真的，還是假的？明羽感覺頭又開始疼了。他看著她的眼，那雙眸子如幽潭的水，好像能將他吸進去。這麽多天相處的畫面一起湧進腦海，笑的，鬧的，輕松的，僵持的，甚至連她手搭上他腕間那微涼如綢的觸感都那麽清晰。冥冥之中有個聲音告訴他，她不是……她不是……

後來的清隱突然挨近他，握了他的手。一股力灌進去，她在他耳邊呢喃：“她是假的，是來害你的！”

明羽霎時眼眸清亮，仿佛大夢初醒，態度也變得堅定起來：“你不是清隱，你趕緊走，我不想看見你！”

清隱方才全副心神都在明羽身上，沒有註意到那人的小動作，只以為那是他內心真實的想法。

她冷然一笑，連道三聲“好”，轉身喚了小胖：“我們走吧。”

小胖卻不依，她轉身的一剎，他分明瞧見她蒼白如紙的臉色。

讓他聯想到一句話：哀莫大於心死。

“你怎麽能說這種話，你還是個男人嗎！你怎麽可以連自己心愛的人都認不出來？”他氣得七竅生煙，回轉身沖上去要揍明羽。

明羽沒有避讓，也不想出手，他知道他根本傷不了自己。他身邊的的人卻拽了他的手，推了他一下。

他整個人俯沖前去，明明再正常不過的一只手霍然間變作了一柄閃著冷光的劍，眼看就要捅進小胖心臟。

他不知道為什麽，自己也被嚇呆了。

一襲水袖甩來，正是清隱。她將小胖卷到一邊，卻自己生受了那一劍。

血流下來，她也不去抹，只用泠然無波的眼光望著他，仿佛那只是個陌生人，：“這是第二次，算我還了你的。”

從此，兩不相欠！

小胖驚叫一聲，趕緊扶她。

她帶著他就要走，卻聽見後面屬於自己的聲音嘲諷道：“就這麽個小球，真能長大成人？”

明念怎麽會到她手上？

他竟然……他怎麽可以！

她憤而轉身，大袖一甩，恍如地獄修羅，陰司惡剎！

“她不是你能動的！”

寬大的袖子如靈蛇舞動，直擊明羽那邊，將他彈了開去。那水袖似有靈識，再一轉便罡烈如鞭，剛猛地抽在假清隱身上，一下又一下，直將她打得皮開肉綻，慘叫連連！

而後長袖一卷，把明羽手中的水晶球勾了過來，收入清隱掌中。

她再不看他一眼，決然而去。

小胖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原來平時的老板娘根本一點都不可怕。

他這才算是見識到了什麽叫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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