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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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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這雞兒不知道防不防火!

時暮邊跳腳邊狠狠捶打著襠部滅火,那狂暴的動作讓月月捂住了眼。

傅雲深看不下去,脫下身上濕漉漉的襯衫蓋了過去,“呲“的冒了股白煙後,火滅了。

時暮順勢用衣服罩住褲襠,嚇得長呼口氣,還好還好,還好滅了,不然和傅雲深不好交代,想想別人家雞兒著火都是烤雞味兒,只要她的是矽膠味兒,傅雲深肯定會懷疑的。

“哥哥,頭頂!”

身後月月又是聲驚呼。

二人擡頭看去,只見那被燒了大半的房梁已支撐不住重量,正緩緩向下傾斜,這個時候想要完全躲開是不可能的了,在時暮還沒有做出任何反應時,少年一把拉過時暮擋在她身前,用肉身築起一道結實的城墻,把時暮牢牢護在了懷裏。

砰!

房梁倒塌,重重壓在了他身上。

傅雲深悶哼聲,舌頭被他咬出了血。

時暮瞳孔緊縮,嚇得紅了眼眶。

他劇烈喘息,咬牙擡開那燒焦的木頭,把時暮從地上拉起後,又扭頭抱起了康康,康康的靈魂已經回去了,他還有些沒習慣身體,半瞇著眼是一副茫然懵懂的樣子。

傅雲深用毯子裹著康康,擡眸看向了月月:“你的身體在哪兒?”

月月望著弟弟,沒有說話。

她的沈默讓傅雲深一陣心煩氣躁,不由提高音量:“你的身體在哪兒?”

“哥哥和姐姐先帶著康康出去吧,我的身體在外面,我自己過去。”

現在情況緊急,房子隨時有倒塌的危險,他們也沒來得及思索月月話中意思,抱著康康就往外面沖。

躺在傅雲深懷裏的康康望著身後殘骸,他似是感應到什麽一樣,淚眼朦朧向月月的方向抓去,然而抓到的只是一片灰塵。

月月沒有動,小小的身子固執站著。

她的一身白裙和灰燼形成鮮明對比,月月的大眼睛四處看著這屋子,仔仔細細,沒放過一個角落。

父母對她很好,弟弟也對她很好,所以她很愛很愛爸爸和媽媽,哪怕被村子裏的人打成邪物,哪怕被最愛的父親親手送到劉道長那裏,她也不會覺得恨。

月月坐在床板上晃著小腳,木屑,石灰,火星,源源不斷從頭頂落。

她笑了,看著窗外開始唱歌。

“借一處星光,柱在路上。

剪一束月光,披作衣裳。

風吹的方向,是我沈睡的故鄉。

我走的方向,是家的遠方。

我走的方向,是家的遠方……”

月月啊,已經回不去了。

她閉著眼睛,歌聲飄蕩在夜色中,與歌聲一同消失的還有她的靈魂。

跑出屋外的傅雲深已體力不支暈倒在地,月月媽見兩人平安出來,急忙上去抱過了康康。時暮看她一眼,默不作聲擡著傅雲深去了相對安全的地方。

安置好傅雲深後,時暮猛然驚覺朝裏面看去,她能感受到,感受到月月的靈魂正在消失……

時暮定定看著面前的房屋,它們在她眼裏轟然倒塌。

“那個月月就是災星。”

“造孽啊造孽……”

“老李家你們人也不差,怎麽就被蛇妖盯上了?”

“還好有劉道長在。”

不對勁……

很不對勁。

時暮呼吸淩亂,跌跌撞撞到正抱著康康痛苦的月月媽面前,她一把扯上對方袖子,厲聲問:“月月呢?你女兒呢,你把她放哪兒了?”

月月媽抱著康康不住哭著,就是不肯吱聲。

時暮又拉上了月月爸,擡高的聲音憤怒又尖銳:“月月呢?!”

望著時暮那赤紅的眼眶,月月爸一楞,小聲道:“月月……月月被蛇妖附身,還、還想害死她弟弟,劉道長說要是不快點驅魔,月月恐怕會有生命危險……”

“我放你娘的狗屁!”沒等他把話說完,時暮就大罵出聲,“你自己親生的女兒是不是妖精你不知道嗎?我問你月月哪兒去了?!”

月月爸張張嘴,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後,低下了頭。

時暮不耐,暴躁的想伸手打人。

正在此時,人群外傳來了夏航一有些顫抖的聲線:“時暮,你來看……”

她扭頭看去,夏航一在雞棚外,身子不住顫抖著,她直覺不妙,著急跑了過去。

被大火燒了一半的雞棚骯臟又漆黑,放在最深處的雞籠裏,一只小小的手從裏面探了出來,那只小手有傷痕,有雞的糞便。

時暮雙腿有些軟,可怕的念頭不住在腦海徘徊,但她始終不願去相信。

她顫抖著指尖慢慢靠近,在籠子外蹲下,緩慢的開了門。

砰。

她摔了出來。

兩條可愛的麻辣辮子,全身赤裸,數道傷痕深可見骨。

她倒在地上,蜷縮著,沒有呼吸,沒有心跳,冰冷一片。

“月月……”周植嘴唇蠕動,下一秒轉過身,一拳把月月爸砸倒在地上,在月月媽和村民的驚呼聲中,周植拉扯著這個軟弱的男人來到了屍體面前,指著月月撕聲大吼,“你他媽對你女兒做什麽了?!!!”

月月爸和月月貼的很近,他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臉色鐵青,雙目緊閉的月月,身子顫了顫後,扯著頭發痛苦的叫了出來,“月月!!蛇妖帶走了月月!! ”

周植瞪大眼,喉頭一哽,竟一句話都說不上來。

他女兒死了,就在這籠子裏,他怪罪的竟還是那無形無體的蛇妖?

時暮擦幹凈眼淚,註意到籠子腳邊有一些偏紅的物質。

夏航一擰起一點聞了聞,聲音沙啞:“雄黃粉,大火就是由它引起的,時暮你走遠點,經過高溫處理的雄黃含有劇毒,小心傷著。”

時暮沒有動。

除了雞籠外,月月的傷口上也撒了雄黃粉,粉末與鮮血融合,幹涸在皮膚上,散發著陣陣惡臭。

月月剛才的鬼魂還停留在這兒,大火沒燒起時她還活著。

也就是說……燃燒起的火光令腳下的雄黃變成了砒霜,她是在疼痛中被活生生毒死的,哪怕月月的靈魂能回到這具身體,怕也是回天無術了。

時暮拳頭攥緊,指甲嵌入肉裏卻絲毫不覺得疼,心中悲慟到一滴眼淚都留不下來,只剩下憤恨,滿腔憤恨。

她看著月月爸,每一個字都是從牙齒裏擠出來的,“你到底、對你女兒做什麽了?”

月月爸抱頭痛哭,哽咽著:“劉道長說月月被蛇妖附身,需要驅邪,於是讓我用火棍棒打七下,隨後雄黃入體,蛇妖懼怕雄黃和大火,劉道長說,月月要是挺過去了,說明蛇妖已經逼出去了,如果月月沒挺過去……”

“哎,可惜可惜,那蛇妖道行太深,老李你也不要太難過了。”

一道聲音從外面傳來。

時暮擡頭看去,穿著青色道袍的胡子男從外面進來,看著眼前景象,他嘆息幾聲,搖了搖頭,神色頗為無奈。

當劉道長出現時,月月爸像是看到救星一樣連滾帶爬到了他腳邊,扯著衣服不斷哀求:“道長,你救救我女兒……”

月月媽也過來求:“劉道長,你神通廣大,法力無邊,明年的莊稼收成也給你,你想辦法救救月月!我們都按照你說的做,都按照你說的做!!”

兩人不斷磕頭,痛哭,外面村民見了連聲嘆息,不忍再看,大部分都扭頭散去。

躺下地上的康康慢慢爬起,搖搖晃晃朝著雞棚走去,夏航一本想攔著,剛伸出手就被康康躲過。

不大點的小家夥跪倒在地上,把裹在身上的小毯子慢慢披在月月身上,歪著頭輕輕叫:“姐姐?”

她沒有回應。

康康抿著唇,小手不住推搡著她:“康康已經回來了,姐姐也快點回來。”

“姐姐,康康以後不去河邊玩兒了。”

“姐姐,你怎麽不和康康說話?”

夏航一於心不忍,強行把小孩抱了起來,伸手遮擋住他的眼:“康康,姐姐想睡覺,讓她休息好不好?”

康康什麽都看不見,但能聽到聲音。

“蛇妖附體,防不勝防。”

“我已經無能為力了,放心,我會超度月月的。”

“避免蛇妖再生,我建議火化月月……”

康康的身子再抖,牙關再顫,他小拳頭握著,奮力掙紮開了夏航一的胳膊,大喊著像一頭小牛一樣沖到了劉道長身邊,抱住他大腿,張嘴咬了上去。

劉道長痛叫一聲,一腳踹開了康康。

康康從地上站起,又瘋了一樣撲了過來,這一次被月月爸攔在了懷裏。

康康瞪著劉道長,幾乎要叫破喉嚨:“我姐姐不是蛇妖,不準你說我姐姐是妖怪!”

“你把姐姐還給我!!”

“你還我姐姐,你還給我!!”

他這股氣勢嚇到了劉道長,當下臉色大變,“老李,你這小兒子不對勁啊,蛇妖、蛇妖怕是轉到了他的身體啊!”

時暮早就聽夠了。

她覺得可笑,荒謬,愚蠢。

深吸口氣,時暮緩緩走過,語氣平靜:“你說是有蛇妖?你怎麽證明。”

劉道長:“還用證明嗎?大家夥都瞧見了,月月前嘴說康康會掉河,後來就把康康推了河裏,前天還說有大火,現在就著了。這村子早些年鬧過蛇患,是我與村民合理驅蛇,如今那蛇妖過來報覆了,大家說是不是?”

外面還沒走的村民齊聲應和。

時暮垂眸:“你們也是這樣覺得?”

月月爸和月月媽輕點了下頭。

“月月……月月從會說話起就這樣,她說下雨,第二天肯定會下雨,說哪家死人,就哪家死人。趕巧的是,月月出生那年,正是填平蛇坑的時候。”月月媽一邊哭一邊說,“我們也不想啊,可我們也怕啊……”

時暮冷笑聲:“你們有個好女兒,就是可惜……她沒生在好人家裏。”

那孩子費盡心機想救人,換來的卻是這樣的下場。

月光淡了,清清冷冷揮灑在肩頭。

時暮直勾勾望著劉道長,那桃花眼已沒了以往的笑意溫柔,烏沈沈的,讓人跟著心裏發涼。

她嘴唇蠕動,聽不懂的符咒一個接一個徘徊耳邊。

那聲音似是吟唱,讓周圍都靜了下來,不知從哪裏刮來一道邪風,緊接著陷入黑暗的靜寂。

劉道長環視一圈,驚訝的發現兩邊的人都沒了,只剩下眼前的時暮和身後死去的月月。

突然,一道黑影從浮現而出,那張臉他認識,是老安頭的媳婦,可是……可是他媳婦不早死了嗎?

劉道長眼珠子瞪大,嚇得不住後退。

接著,第二道鬼影出來,那是村東頭的小寡婦;還有第三個,他是……他是一星期前剛死的光棍。

此時,這些人全站在了時暮身後,鮮血淋漓,正看著他。

“劉道長,你害我害的好慘啊……”

“劉道長,你不是說那些符喝了就管用嗎?為什麽我還是死了呢?”

“劉道長,你還我命來……”

“還我命來——!”

眾鬼撲來,劉道長尖叫一聲,抱頭蜷縮在了地上。

時暮居高臨下,聲音陰冷:“你告訴大家,告訴月月爸和月月媽,月月到底是不是蛇妖。”

快嚇死過去的劉道長哪裏還有撒謊的能力,抱著腦袋把事情一股腦說了出來:“月月、月月不是蛇妖,她……她知道我欺騙大夥,我又實在不知道怎麽辦,再說了,再說月月就是個邪物!這事兒我沒說錯!求求你們放過我,你放過我……別,別殺我,我也是鬼迷了心竅啊……”

門口還在圍觀的村民倒吸口涼氣,其中一人走了出來:“那你賣給我們的符紙呢?”

劉道長哭喪著臉:“那是我照貓畫虎瞎畫的,我什麽都說,別殺我……別殺我……”

鬼魂就貼著他臉,他死死閉著眼,把曾經所做的惡事都抖落了出來。

劉道長是隔壁鄉鎮的一個賴子,沒飯吃時被道觀老道長收留,後來老道長死了,他又沒指望了。一天遇到有人家病重,劉道長陰差陽錯給治好了,那家人一看他是道觀出來的,立馬信他是得道高人,好吃好喝好招待,嘗到甜頭的劉道長就靠著這門手藝騙了不少人。他也不傻,每隔幾年就換一個地方繼續行騙。

後來來到了這月溪村,月溪村封閉,村民信牛鬼神蛇,尤其他治好村裏蛇患後,這些村民更信他,沒想到的是,他騙人的事兒被月月知道了。

月月邪氣,總能預知災難,劉道長做賊心虛怕的厲害,剛好康康掉河昏迷不醒,月月爸過來求救,劉道長就想借此機會除了那個禍害。

他這幾年害死的人多了,如今一個個都出現在了面前……

看著那一張張猙獰可怖的面孔,劉道長淒厲叫著,連滾帶爬他逃一樣的離開院子,朝著深山老林跑去。

周植正要追,夏航一伸手攔住。

看劉道長那神志不清的樣子,恐怕早就瘋魔了,不管他是被警察抓住還是逃竄在外,那些冤魂將永生永世跟在他身邊,哪怕他死了也不得安息,這種懲罰遠比法律的判決來的解氣。

得知真相後,村民們唏噓一片。

月月爸和月月媽像是丟了魂一樣,坐在地上瞪著眼珠半天沒說一句話。

時暮收斂視線,“周植,背著傅雲深,我們該走了。”

“可是月月……”

時暮頭也未回的跨出院子,聲音飄零一地:“在這種地方,死了會比活著好。”

像她的歌聲一樣,那個孩子離家去遠方了,路上有月色加身,有星光作陪,不孤單。

天已經快亮了,一路上三人安靜,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終於到了家,周植背著傅雲深進入房間,動作小心的把人放在了床上。

他身上的傷不算太重,就是不知道內臟有沒有受損。

想到燒傷的假晉江,時暮眸光閃了閃:“周植,我出去一下,你先照看著點深哥。”

周植點頭。

時暮從行李箱裏取出身換洗的衣服,匆匆轉身去了小河邊。

她人前腳剛走,後腳傅雲深轉醒。

脊背很疼,大腦渾渾噩噩不太清醒,傅雲深閉閉眼又睜開,看到周遭環境變了後,啞聲問著周植:“月月回去了嗎?”

周植一楞,低頭靜默。

他眼睛瞇了瞇,默契的明白了他沈默中的答案。

安撫性拍了下周植肩膀後,環視圈卻沒找到時暮身影,眉頭一皺,表情瞬間變得銳利,“時暮呢?”

“暮哥狀態不太好,我看到她拿著衣服出去了,估計是去河邊洗澡了。”

拿著衣服……

傅雲深下巴緊繃,不顧身體疼痛,掀開被子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深哥,你哪兒去?”

“找時暮。”

撂下這句話後,傅雲深的身影消失在了周植視野中。

現在不過五點,村裏還很寂靜。

時暮抱著衣服來到湍急的小河邊,鬼鬼祟祟四處張望一番,確定無人後,快速扯下圍在腰上的衣服,脫光了上衣。

她低頭看著下身,褲襠被燒開了一個口子,也不知道裏面有沒有遭殃。

時暮著急把脫下的褲子丟到一邊,裏面的四角內褲也燒開了一個小口,但不算嚴重,就是不知道內褲裏面的假晉江內褲安不安全,早知道當初問一問防不防火,保不保修,一萬塊錢的東西壞了太可惜了。

時暮深吸口氣,伸手扯下了四角內褲。

她還沒來得及觀察假晉江,就聽到腳步聲傳來,時暮驚地扭頭,與傅雲深大眼瞪著小眼。

詭異的沈默後。

傅雲深張了口:“時暮,你毛飛我身上了。”

視線所及之處,她那有點燒焦的假陰毛被風吹的沾在了他胸口,卷卷的毛正微微晃動著。

傅雲深視線垂下,頓了下,道:“時暮,你雞兒掉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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