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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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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酷暑,烈陽熾烤大地,路上沙土閃爍地生光,酷熱和滿空氣之中,路上行人像是生在巨大蒸籠裏的螞蟻一樣,擁擠又匆忙。

無人願在這樣的午後停留下步伐,除了時暮。

對時暮來說,暑假是賺錢的好機會。

在夏航一和周植坐上前往老家的火車時,她正在街邊擺攤給人算命,看得人很多,都是妹子。

“小哥,你能看出我們之間的姻緣嗎?”

“小哥你看我的眼裏是什麽?都是你。”

“一百塊,約會一次要不要?”

“加我微信,給你快樂!”

人是很多,可都不是正經算命的,逼不得已,時暮重寫了牌子——“賣藝不賣身,非誠勿擾”。

人群一哄而散。

時暮旁邊蹲了個要飯的,和她坐了一上午,破碗裏堆滿了十塊二十的零錢,還有好心人送過的飲料和漢堡。

流浪漢低頭數錢還不忘嘲她:“我一個討飯的都知道這套不實行了,你還不如牽個猴兒耍猴戲呢。”

時暮坐的腿麻,換了個姿勢,“耍猴靠的是技術,我靠的是智慧,那不一樣。”

流浪漢呵笑聲,把錢揣回口袋裏,“那你有本事給我算算唄,你要是全算準了,我碗裏這些錢全歸你。”

時暮勾唇一笑,“成,但我們要找個作證的。”

“那還不好辦呀。”流浪漢上了當,敲敲碗讓眾人視線落了過來,“旁邊小哥要給我算個命,要是準了我的錢給他,要是不準她身上衣服給我穿,好心人都過來幫忙做個證啊!”

乞丐和神棍打賭?

這倒是稀奇了。

一時間商業街的行人圍過一半。

時暮看著乞丐,直接便道:“你死過一個女兒。”

簡單幾字,瞬間讓老乞丐變了臉。

時暮又說:“你殺的。”

四周靜寂,接著便一片嘩然。

她笑意深了深,“不過還是要恭喜你,以後你都不用再逃亡了。”

話音落下,三名警察擠開包圍圈,朝老乞丐亮出證件,“我們懷疑你和三年前一起謀殺案有關,請和我們走一趟。”

幾乎沒給老乞丐反應的機會,就被架著離開。

人群之中很是沈默。

時暮盤腿而坐,雙眼微闔,頗有副世外高人的脫俗之氣。

很快,反應過來的人群開始爭吵推搡起來,“大師大師給我算一下啊,我今年能考上大學嗎?”

“大師,我情人啥時候離婚!”

“大師,我婆婆啥時候死!”

“大師,你能治性病嗎!”

“……”

晚七點,在眾人不舍的目光下,時暮收攤離開,她背著書包低頭數錢,今天收獲豐盛,現金共賺了兩千,微信轉賬三千不到,四舍五入五千有了,照這個速度下去,月入十萬不是做夢。假如,是說假如,假如無法完成任務,無法離開這個世界,她也可以靠著這門手藝賺取買房和上大學的費用。

小心將現金收好後,電話鈴傳來,傅雲深的。

猶豫幾秒,時暮接通電話。

“你在哪兒呢?”隔著話筒,少年的聲音磁性好聽。

時暮說:“步行街呢,正準備坐車回去。”

傅雲深語氣停頓,道:“晚上我派人去接你,記得穿我給你帶的那套衣服。”

還沒來得及問出心中困惑,電話那頭的傅雲深就掛斷了電話。

莫名其妙的。

時暮重新把手機塞回到口袋裏後,乘上了剛過來的公車。

到了家門口,她遠遠就看到一個黑衣人在前處等候,時暮瞇瞇眼,覺得此人眼熟,心裏一合計,可不就是傅少爺家的司機,心裏放松,疾步走去。

司機畢恭畢敬把手上袋子送到時暮手上:“這個給您,換好後我送您過去。”

過去?

時暮眨眨眼:“去哪兒?”

司機面無表情道:“這個不便透露。”

傅雲深竟搞這些神神秘秘的,時暮努努嘴,拿著袋子進了裏屋。

他給帶的是一套昂貴的白色西裝,面料順滑,手感柔軟細膩,時暮皺皺眉,心裏有些懷疑,但也沒太多想,畢竟她和大佬感情深厚,犯不著害她。

想著,時暮換上了那套衣服。

這套西裝是為時暮量身打造的,裁剪合體,袖口別致,襯著那暖白如玉的膚色,如同油畫中俊朗清雋的貴族少年。

最後穿上皮鞋,時暮坐上了司機的車。

這段路無比漫長,待天外暮色漸進時,兩邊的高樓大廈變成了荒野平原,望著前方蜿蜒沒有盡頭的公路,時暮總算不淡定了,趴在椅背上問正開車的司機,“還沒到呢?”

司機:“您別急,馬上要到了。”

時暮坐了回去。

半個小時後,天完全黑了,時暮的肚子也餓了,路面顛簸,她有些想吐,按耐不住又問道:“先生,到了嗎?”

司機依舊是棱模兩可的回答:“很快。”

時暮捂著肚子看著車窗荒蕪的景色,有些不淡定的想著,傅雲深不會是想把她帶到墳地埋了吧?

胡思亂想之時,車子總算停了。

時暮著急就是下車,等看到眼前景色時,她眼皮子狠狠跳了起來。

無月之夜,不毛之地,一個個荒廢倒地的破舊墓碑。

這是……

墳地。

操了!

傅雲深這就是要搞死她啊!!

時暮扭頭就要跑,正在此時,沿路的蠟燭亮起來,在殘風中搖曳的細小燭光似是鬼火一般,充滿詭異邪氣,蠟燭一直通往小路裏頭,時暮看的頭皮發麻,突然聽到後面引擎發動,司機竟趁著她發楞的功夫揚長跑了!

荒郊,野外,枯墳。

只有一個人的時暮弱小可憐又無助,還很餓。

她咬咬牙,硬著頭皮向裏面走去。

穿過鬼火小路,時暮看到前面放了一張鋪有白色桌布的長桌,上面點燃著三角蠟燭,同時還響起了古典樂,那悠揚的音樂在這種夜裏聽起來愈發詭異。

時暮全身發麻,牙齒都在打著哆嗦。

忐忑中,一個黑影從黑暗出來。

時暮定神看去。

燭火朦朧之下,穿著黑色西裝的少年挺拔如樹,那濃密的黑色發絲如數抹在腦後,露出的五官深邃又英俊,那雙狹長迷人的鳳眼正看著她,往日充滿冷漠乖戾的眼神此刻變得溫柔異常。

時暮楞了下,脫口而出:“你腦袋上抹得啥玩意,油光鋥亮的。”

傅雲深小心翼翼碰了碰發絲,說:“發蠟。”

時暮:“……你抹這玩意幹啥?”

傅雲深;“帥。”

“……”帥不帥沒看出來,但時暮看出來傅雲深腦子出現了點毛病。

她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風聲夾雜著烏鴉淒厲的鳴叫,愈發顯得環境詭異,時暮哆嗦了下身子,不由環住臂膀,“你把我叫這兒幹嘛呀?”

傅雲深眸光閃爍:“約會。”

靜默。

時暮嘴角抽動,“你……和我來墓地約會?”

傅雲深說:“請你吃飯。”

時暮;“……你他媽是想讓我骨灰拌飯嗎?”

傅雲深搖頭,一本正經道:“我請你鬼魂下飯。”

說著拉起時暮,來到餐桌前,他指著左邊枯墳說,“那個叫王二,生前壞事做了不少,應該好吃;他旁邊是劉寡婦,水性楊花的,口感可能會膩味,前面埋著劉麻子,村裏一惡霸。來前都調查過了,這邊埋的都不是什麽好人,你可以放心吃,這頓我請。”

傅雲深一笑,語氣不甚得意:“比那點小鬼幹強多了。”

時暮:“……”

傅雲深上前揭開了餐蓋,盤子裏的牛排看起來鮮香可口,“這是我特意找大廚烹飪的,你應該不喜歡,所以只準備了我的一份。”????

傅雲深打開了她面前那份,孤零零幾個調料碟,點了幾片菜葉子當裝飾,輕聲說:“辣醬麻醬鹹鹽全都有,我原本想給你抓幾只鬼的,可他們都怕我,我一來就全躲了,所以……”

時暮接話:“所以你他媽讓我自己抓?”

傅雲深點頭,斟酌片刻說:“自助餐。”

時暮低頭扶額,徹底沒脾氣了。

好端端給她弄來一身昂貴的西裝,好端端讓她坐兩個小時車來這片墓地,又好端端說約會,他媽的兩個大男人約個鬼會!

剛巧,時暮看到一只小鬼偷偷摸摸從墳頭飄出來,像是要躲,她瞇了下眼,上去把鬼抓了過來。

這是只男鬼,三十多歲的樣子,死相不算可怕,就是看起來有些猥瑣,身上黑氣很濃,看樣子生前做了不少惡。

被抓後的鬼有些驚恐,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抗,時暮就熟練的把鬼魂擰巴成了四四方方一團,她小心把鬼團子放在西餐盤中,撒上調料,圍好餐巾,拿起刀叉開始品嘗。

剛咬第一口,時暮眉頭就緊緊皺了起來。

傅雲深看向她:“不好吃?”

“倒不是不好吃,就是……”時暮嘴裏咀嚼著,神情覆雜,“板藍根味的,還是過期的板藍根。”

傅雲深慢條斯理品著牛排,垂眸斂目,“真可惜我體會不到。”

本來是隨口一言,在時暮聽來就是赤裸裸挑釁了。

肚子裏的兩條蠱顯然也受不了這個味道,叫囂著讓她停下,報覆心作祟,時暮三口兩口把板藍根鬼吃了個幹凈,她聽到那兩條蟲在爭執。

魅蠱:[最後一口我不吃了,給你吃,你不是最喜歡和我搶。]

纏藤蠱:[是的,我意識到了我的錯誤,你好說也是我前輩,晚輩該給前輩吃。]

魅蠱:[不不不,尊老愛幼是蠱蟲的傳統美德,給你吃。]

纏藤蠱:[你吃……]

魅蠱沒了耐性:[你他媽給老子吃!!]

纏藤蠱也跟著暴躁起來:[你再吼我一句試試,信不信我neng死你!]

魅蠱:[來啊來啊!neng死我啊!有本事我們三個都別活!]

系統:[大家都是一家人,和氣點]

魅蠱:[剛才他媽的什麽東西混進來了,老子不吃這個,你吃!]

纏藤蠱:[我他媽怎麽知道誰混進來了,我纏藤蠱就算是死了,從這身體裏排出去,都不會吃這過期鬼一口!]

嘰嘰喳喳,嘰嘰喳喳,那兩條蟲在時暮的身體裏吵作一團,她心情煩躁,捏緊手上刀叉,暗暗警告:[前面有只屎味的鬼,你們信不信我吃了?再吵大家誰都別好過。]

瞬間寂靜。

時暮深吸口氣放下刀叉,起身看向傅雲深,“夜也深了,飯也吃了,我看我們回吧,這荒郊野外挺嚇人的,我們倆穿的這麽好,別給打劫了。”

來了鬼倒是不怕,就怕有壞人劫持他們,就算傅雲深再厲害,也搞不過亡命徒,何況她擺攤一天早就累了,只想快點回家躺下。

傅雲深拿起餐巾慢條斯理擦了擦嘴角,看向她的眸光璀璨,少年起身,高大的身體逼近。

在她面前站定後,傅雲深行了一個標準的貴族禮:“我能邀請你跳一支舞嗎?”

時暮有些懵:“啥?”

他攤開手掌,重覆一遍:“跳舞。”

“……”

[叮!傅雲深下達任務“與之共舞”,完成任務可獲得隨機感情值,拒絕不得感情值。]

時暮是有權利拒絕的,可又舍不下那高額的感情值,抿抿唇,忍不住說:“兩個大男人跳舞好奇怪啊,你好端端的讓我和你跳什麽舞?”

傅雲深神色未變,說:“有法律規定兩個男人不能跳舞嗎?你要是覺得奇怪,可以把我帶入成女的。”

聽到這話,時暮的心重重跳了下,看著少年寬厚的掌心,時暮嘆了口氣,緩緩把手交了上去,他勾唇,彎眉,瞬間笑的似得到糖果的孩子。

傅雲深緊緊握住,把人往懷裏一帶,隨著音樂邁開步伐。

被少年摟住腰的時暮覺得無比怪異,他好像是噴了香水,不知名的味道,與他往日完全不同,她能感受到他的視線,很灼熱,像晌午的太陽。

時暮莫名耳根滾燙,目光落向他處,不敢看他一眼。

氣氛愈發詭異了,時暮輕咳聲打破寂靜:“深哥,你今天挺奇怪的……”

傅雲深睫毛輕顫,少年音緩慢低沈:“那你想知道為什麽嗎?”

時暮道:“你要是願意說的話。”

他眼神幽邃,唇瓣微張:“那是因為……”

話音未落,突聽哢嚓一聲,時暮腳下踉蹌,臉色難看,結結巴巴說:“我……踩到斷肢了。”

也不知道是哪個倒黴蛋的骨頭,風吹雨淋中都快風化了,結果就被她踩到了。

時暮看了看腳下,默默往後退了一步,“深哥,這就是傳說中的墳頭蹦迪吧?”

傅雲深沒說話,時暮直覺他有些不滿,擡頭忙把話題轉移了回去:“你剛才要和我說啥來著?”

傅雲深凝視著時暮,目光深邃又專註,“我……”

時暮細細聆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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