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滯了一段時間的工作重新開啟，我和小南按照原來的節奏修改二稿的劇情，盧佳最後增加文化元素修改細節並定稿。或許僅僅因為真正的謝小清已經現身，或許辛凱在背後又運作了什麽，總之那位背後的大佬漸漸收手，網民最是健忘，公司花錢買了幾個熱搜之後，又有一部分網民炒起了我和盧佳的CP。這惹得小南有些不快，經常在大庭廣眾喊盧佳師娘並強烈要求蹭我們的熱搜。

北京的冬天比安城冷，我終於記得戴上手套，晚上常常會冷醒，迷迷糊糊起來再熱一次電熱寶。後來阿森又找各種理由讓陸一梧給我捎過兩次東西，還有一次快遞到了公司，快遞單上收件欄裏還是我的舊號碼，寄件欄裏卻是他的新號。

我留下了那張快遞單，很多次拿起手機，最終卻什麽也沒有做。

十一月的一個周五，下班之前，陸一梧又嫂子嫂子地喊著我。陸一梧腦子大概真的不會拐彎，工作的時候通常直呼我名字，但只要是阿森的事，他就會忘記改口直接叫嫂子。我無奈道：“他又有什麽東西落下了？”

“誒？沒有啊。”陸一梧說：“那個，最近挺忙的哈。周末加班嗎？”

“加啊。”我看看手邊成堆的資料，心想不但周末要加班，今晚恐怕都不能回去了。

“既然周末要加班，今天晚上就不用忙著幹活了吧？”

“嗯？”有些莫名其妙，這是什麽邏輯，他要說什麽？

陸一梧搓搓手，好聲好氣地說：“晚上一起吃個飯唄。哥幾個一直說見見你，讓阿森叫了幾次，你都說要加班，這次他們把任務交給我了，我再請不動你，剝削勞動力的資本家這頂帽子我可就摘不掉了。行行好，我不想當資本家，真的。”他雙手合十做乞求狀，又補充了一句：“你放心，好幾個人帶家屬，我也帶，Inès你見過的。”

我被他逗樂了，想想上次拒絕他們的各種奇怪理由，現在好像真的沒有什麽理由再拒絕了。“行，你等我收拾下。”

陸一梧振奮地握了一下拳，慶祝他不必扣著資本家的帽子。

正收拾東西，手機響了，是小棠哥的消息：“怎麽樣陸資本家搞定沒啊，我以經紀人的操守保證，今天所有狗仔都跟拍範冰冰去了，不會有人跟你。”

“行啦，馬上出發，一會兒就到。”我發了條語音，把手機扔進包裏，叫上陸一梧一起出發。先去大學接上Inès，到飯店的時候，包廂裏已經坐了好幾個人，一眼看過去，竟都是認識的。小棠哥前陣子見過；磊哥以前沒見過，但略一攀談就扯上了關系，當年我剛做策劃很多不明白，阿森找了個專業策劃給我遠程指導，就是磊哥，他老婆身姿高挑笑容得體，據說是外企的高管；還有大壯，當時我們婚禮的美工就是他，他女朋友是個純藝術家，頭發蓋住眼睛，赤著腳蜷在凳子上，一直在玩手機，本以為是在玩游戲，仔細一看竟是在畫畫；還有一個西裝革履不茍言笑的，介紹說人稱馬瘋子，立刻想起阿森常常提起他，說是靜若處子動若瘋兔的典型；最讓我意外的是小黑竟然也從安城來了，大壯拍著小黑的肩膀大聲感嘆：“還是你面子大，我們叫了大半年都沒把森嫂叫出來，你今天一到，你看看，人來了！”小黑得意地甩甩頭發：“那必須的，我和森嫂是多少年的交情！是吧嫂子！”

阿森曾經說過，他們那群人裏有一類，做著普通的工作，每年努力工作十一個月，就為了一個月的自由自在，這種人的自在最長久，這幾個人都屬於這一類，磊哥是資深策劃，大壯自己有一個小廣告公司，馬瘋子在銀行工作，小黑還在安城開著駕校，上班的時候都是各自崗位上的精英，下班後聚在一起立刻原形畢露。至於陸一梧和小棠哥，雖不是路上的，但志趣相投，很快也混到了一起。

都不是陌生人，被他們左一句森嫂又一句弟妹地叫著，又像是回到了當初經常跟著阿森和他的朋友們一起玩的時候。只是——阿森還沒來。

已經開席了，小黑已經率先來給我敬酒了，阿森還沒出現，我放下酒杯，看著身邊被空出的座位悶悶地想：他不會不來吧，不會知道今天我會來他就不來了吧，那這段時間給我送的那些東西又是為什麽？

正胡思亂想，包廂門被推開，幾個人哄地炸起來，中間還夾雜著尖細的女聲：“遲到罰酒！”然後才是阿森的聲音：“對不住對不住，臨下班有點事。”

我擡起頭看著他，大半年沒見，瘦了一圈，頭發長了，精神倒還不錯，他的目光幾不可查地在我身上停了一下之後，很快移到桌上：“要開車，除了罰酒，想怎麽罰都行。”

“站著斟酒！”“背著嫂子做二十個蹲起！”“出去喊‘天幹物燥小心火燭’！”“罰水！”大夥兒亂哄哄地嚷著，阿森等他們七嘴八舌地說完之後才說：“我選最輕的，罰水。”說著端起桌上的茶壺和一只小酒杯。

“罰水”這兩個字是Inès喊的，陸一梧扭頭點了她一下以示責怪，一看阿森拿個小酒杯，立刻喊道：“你要敢用這個杯子就給你換芥末油！”另一邊大壯已經倒了滿滿一高腳杯的白開水遞上了，阿森嘆口氣，只能認罰，仰頭把一杯水幹了，三杯水下肚，阿森終於得以落座，咽下最後一口白水，側頭對我說：“他們鬧騰，還習慣吧？”語氣就像我們早上才剛見過那麽自然。

“還好。”我低著頭回答，“你……”剛想說什麽，就被阿森打斷：“有什麽一會兒說，不然……”話還沒說完，那邊馬瘋子就敲著著桌子說：“那倆人說什麽悄悄話！規矩呢，規矩呢！把不把我們單身狗放在眼裏！”

阿森一臉被抓包的頹喪，連連抱拳拱手：“求放過，罰不起了。”

我另一邊坐的是磊嫂，她女王範地擺了擺手：“行了小馬，小清第一次來不知道規矩，這次算了。”又在我耳邊說：“Couple之間不許說悄悄話，規矩。”

我知道這夥人在路上稀奇古怪的玩法特別多，沒想到酒桌上也是，只好把阿森撇在一邊，應付著滿桌的觥籌交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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