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娜娜靠在椅背上研究著她鑲鉆的指甲，大霞姐抱著胳膊氣哼哼地生著悶氣，我剛剛做完筆錄出來，和她倆坐成一排。娜娜挨了胡成那一下不輕，左邊臉頰到現在還腫著，她的小皇冠掉了，發髻亂了，拆開紮了個馬尾，與華麗的禮服不太相配。大霞姐沒什麽大傷，就是裙子撕了個口子，高跟鞋的鞋跟也斷了。我傷得最輕，只是手背上被不知道誰撓了個口子，腿上有一塊淤青。

派出所的門打開，一個警察和胡成一起從外面走進來，胡成看見我們立刻撲上來：“如果我老婆有個三長兩短我就讓你們——”話沒說完，就被警察拉住，喝道：“不是沒事了嗎，坐下！”

胡成踢開凳子坐下，目光像是一副刀子，恨恨看著我們，大霞姐也不怕，瞪著眼睛看回去，娜娜不屑於看她，翻來覆去還在看自己的指甲，我看了胡成一眼，實在面目可憎，很快把目光移開。

跟胡成來的警察把一份筆錄內容放到我們旁邊的警察面前說：“孕婦叫劉盼弟，懷孕22周，沒事，已經交代了說是裝的，怕打起來。家屬擔心受了驚嚇或者過度緊張，堅持要做進一步檢查，小王跟著。劉盼弟堅持說沒有造謠誹謗行為，只是看見了隨手轉發。截圖拿到了，確實只是轉發。”

“聽到了？”胡成看著我們惡狠狠地說。

沒有人應聲。胡成這個人最多算是個小人，敢做不敢認確實不像他的風格，如果真的是他幹的，他早在被揭穿的第一刻就向我們邀功了，看來這件事確實是我們冤枉了他。但我們三個人心很齊，並不打算為此向他說什麽軟話。

我們冤枉他在先，但是他先動的手，雙方都有過失，警察打算協商解決，讓我們互相道歉握手言和。我們不應，胡成卻得寸進尺：“你不是做了什麽直播嗎？現在在直播裏道歉，我再考慮握手言和。”

胡成說這話的時候娜娜一直盯著他，很明顯在忍，沈默了一會兒，娜娜忽然說：“行，我道歉，你讓我怎麽道歉都行，但直播是我做的，我一個人道歉，和她們倆無關。”

胡成看了我一眼，不耐煩地說：“就你一個人，沒時間跟你耗。”

兩個警察交流了一下眼神，把娜娜的手機交給她，娜娜先打開自拍整理了一下妝容，她左臉還有些紅腫，只能用右邊臉對著鏡頭打開了直播：“親們，我現在在警察局，第一次來警察局哦，給你們看看內部的樣子……謝謝親的禮物麽麽噠，我真的沒事謝謝關心！”

警察黑著臉斥了一聲，娜娜才把到處亂晃的鏡頭轉回來，警察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接過手機負責拍攝。娜娜知道不能和警察對著幹，開始正式道歉：“抱歉今天烏龍了，被暴打的混蛋不是真兇，所以，我得向他道歉。”說著站起來向胡成鞠了一躬。胡成耷拉著眼皮，愛理不理地應了一聲。娜娜直起身子，轉向鏡頭大聲說：“但是，我說的其他事都是真的，他賣假冒食品，竊取買賣客戶資料，設計陷害害別人背負幾十萬的債務這都是真的！有一句假話我天打五雷轟！”

胡成從對面站起來還想要動手，被那邊的警察牢牢按住，娜娜語速太快，轉眼已經把這些全都說完，這時才聽拿手機的警察喝了一聲：“要麽認真道歉，要麽關掉！”把手機交還給娜娜。

娜娜接過手機，清了清嗓子繼續說：“對於剛剛暴打胡先生的事我深表歉意，但是——就他以前幹的那些破事我揍他我不後悔！他活該！”

胡成再次想要站起來，很快被按下去，娜娜也被再次沒收了手機，強行關機。

兩個警察黑著臉，看起來被我們折騰的有些不耐煩，再耗下去也不會有結果。我站起來，向胡成伸出右手：“可以握手言和了嗎？”

胡成看了看我，他也知道在派出所鬧不出結果，伸手與我胡亂握了下手假裝和解，然後依次是大霞姐和娜娜。警察終於松了一口氣，讓我們簽字，早點送出去為妙。

走出派出所，胡成指了指我們說：“別讓我再看見你們！”

在派出所我幾乎沒怎麽說話，但這並不代表我沒有話要說。我傾向於私了。“胡成，說到底我們沒什麽大不了的矛盾。你害我被公司捆綁背上債務，但也送給了我一套房子，你以前造的我的謠，最後一步步把我送回了編劇崗位。也許我應該感謝你，你給我制造的苦難，只會讓我變得更強大。”

胡成幹笑一聲：“苦難？呵呵，這句話我想我可以和你共勉，苦難可以讓人變得更強大，只不過，你對苦難一無所知！”他眼睛裏冒著血絲，忽然激動起來：“你們，你們這些人什麽都有，有才的有才，有學歷的有學歷，有相貌的有相貌，有錢的有錢，我能靠什麽，我只能靠我自己！靠我自己！”他用指尖點著自己的胸口大聲說：“但是我靠我自己，最後擁有的比你們誰都多，怎麽樣，我很厲害吧，你們不是對手吧，怕了嗎！哈哈哈！”他歇斯底裏地笑起來，笑得五官都扭曲起來。

忽然覺得他很可憐，他以為他有很多，其實他一無所有，而我們所擁有的，也不是他可以輕易奪走改變的。這樣想著，對於這個人也就無所謂怨恨，只是單純地厭惡而已。

“既然這件事與你無關，我也不想樹敵，今天就把我們幾個和你之間的帳算清楚，以後井水不犯河水，你掙你的錢，沒人再來給你添堵。”

胡成瞇著眼睛看著我：“你想怎麽算？”

我笑了笑，走上前一步，掄起手臂就是狠狠一個耳刮子打上去，胡成捂著臉瞪大了眼睛，大霞姐往我前面一攔：“怎麽著，還想再進去一次？”

我拉了拉大霞姐，自己面對著胡成：“這一巴掌算是替娜娜還你的。”然後向著胡成鞠躬三十度：“對不起。”說完不管胡成捂著臉目瞪口呆，轉身就走。

轉過身，才看見派出所門口剛停下一輛車，陸一梧站在車那邊，小南站在車前面，陸一梧張大嘴整個人已經看呆了，小南則向我豎起大拇指：“師父，太帥了！”

胡成看我們人多勢眾，甚至來了一個男人和一個看起來不太好惹的小太妹，指指我們，罵罵咧咧地走了。

我這才問小南和陸一梧：“你們怎麽來了？”

陸一梧好半天才震驚中緩過神來：“呃，有個朋友說看見個視頻，讓我帶錢來贖你……呃……”他看看我又看看大霞姐和娜娜，欲言又止。

我搖搖頭說：“賠償金不多，自己搞定了。是誰讓你來贖我？”我看著陸一梧，心中跳起一點雀躍的期待，會是阿森嗎？他有活動走不開，如果他看見消息會不會想辦法救我……

陸一梧松了一口氣：“沒事就好。她說她在河北，馬上過不來，過兩天來看你。”

“哦。”看來不是阿森。心狠狠沈下去，接著忽然更猛烈地跳動起來——河北，她說她辭職以後在河北買了個小院子，是盧佳！

所有事情都結束之後，回到租屋裏，我醞釀了很久，終於給盧佳發了第一條短信：“佳佳，謝謝你，對不起。”沒有署名，她沒有存我電話，但她會知道是我。

回覆的很快：“不要說對不起，我們誰也不要對誰說對不起。”

作者有話要說：

胡成、娜娜、大霞姐殺青，撒花相送！剩下的我們番外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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