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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第17個夢:心念難改|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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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孤單中的努力,終有一天會聽見哪怕一點點回響。我險些忘記,在現實世界裏,還有人幫我記著我的理想,還有人一直走在踐行它的路上。

在辭職一周之後,在朋友圈看見陸一梧的消息,他學成回國了。

我調侃著問他:“你不是當了法國女婿了嗎,怎麽還回來?”去年,他娶了一個比他小九歲的法國小迷妹,社交平臺上曬了婚禮的照片,大夥隔著網絡,很是熱鬧了一番。

“這不國內機會多嘛。Inès也對中國挺好奇。”陸一梧告訴我說,他已經差不多談好了國內的影視公司,回國之後就可以直接入職。他家小迷妹Inès也已經辦好了北京高校的留學。

我告訴他我正在研究編劇,打算重新做起來,陸一梧興奮地回覆:“太好了!來北京,咱一起幹!不過,阿森呢?”

“他已經去北京了。”我回答說。

“哈哈哈,怪不得你說來就來,不過這貨竟然也會回來北京啊!得嘞,北京聚!”說起要回國,語音裏陸一梧興奮得京片子隨時飛起。

十天之後,我在北京見到了陸一梧和Inès。陸一梧飄洋過海回來,藝術家範兒更足了,而Inès比照片上更顯小,說十幾歲都有人信,怎麽看都是個被怪蜀黍拐走的小蘿莉。陸一梧看了看我問:“阿森呢?怎麽沒和你一起過來?”

“公司有事忙呢。”我說著謊話,事實上我來北京根本沒有告訴他。上一次吵架之後,第二天他就來了北京,爭吵之後敷衍的和解最終變成冷戰,從最初的氣惱到焦慮、糾結、到最後失望、平靜,這麽久以來杳無音信,那句“到時候再說”怕是遙遙無期再也到不了時候。這種時候我要來北京做編劇,當然不會通知他。

陸一梧拿著手機,晃了一圈又塞回口袋裏:“行吧,既然忙我就不打電話騷擾他了。”

和他倆一起吃午飯,席間我和陸一梧從這幾年的經歷說到身邊的人,國內的形勢和國外的不同,海闊天空聊個不停,Inès則全程瞪大眼睛努力地聽,有時候說到什麽重要的或者是好笑的事情,陸一梧也會翻譯給Inès聽。

Inès中文不好,說得最標準的一句中文就是“老公最棒”,而她最大的疑惑則是“老公”這個詞裏為什麽會有一個“老”字。她磕磕巴巴地描述,配合著陸一梧的翻譯,問我:“所以,不是因為他比較老所以我才應該叫他‘老公’,你老公和你一樣大,你也不會叫他做‘公’或者‘公公’嗎?”我聽明白問題之後,險些噴了飲料。看她天真爛漫地樣子,我童心大起,故意逗她:“不是,我老公也比我大,一樣大的真的會叫‘公公’哦。”Inès眼睛撲閃撲閃,若有所悟地點頭。陸一梧敲著桌子警告我:“別逗她,說什麽都信的。”然後立刻扭頭認真地向Inès解釋“公公”和“老公”完全沒有關系。哎,看慣了這家夥犯二的樣子,突然之間對一個小女孩如此甜寵,說話聲調都要降八度,真是不習慣,簡直膩得人牙疼。

***

下午約了影視公司的人喝茶,陸一梧已經提前告訴他們將會帶一個編劇來,午飯之後,我們一起去往約定的地方見影視公司的人。

一路說笑著,但當影視公司的人站起來迎接我們的時候,我的笑容僵住了:“怎麽是你?”

對方看見我也楞了一下,繼而微笑著點點頭:“緣分。我也沒有想到會是你。”年過不惑依然風度翩翩,永遠不急不緩的語氣,眼前的就是我目前名義上的老板——辛凱。

坐下以後,辛凱簡單向陸一梧描述了我們的淵源。然後向著一直在旁邊默默不語地我說:“謝編不必如此,畢竟過去的五年我們的合作還算愉快。”

我禮貌地笑笑不做評價。幾年裏和辛凱打過不少交道,對他沒有什麽太壞的印象,但是我們的合作畢竟有個很不愉快的開端,他又把自己隱藏得太深讓人根本摸不透,要說“愉快”我真的不敢承認。

辛凱親自司茶,茶壺的水流細長穩定,他的話也說得氣定神閑:“最近的稿件收到了,很多修改確實有獨到之處,我也與編劇說了,全盤接受您的修改建議。收到稿件的時候我就想到了,您一定是打算重操舊業,如果此番可以繼續合作,辛某榮幸之至。”

我考慮了一下:“我和陸導是多年好友,原本很想借他的光重回編劇崗位,但如果是與你們合作,我想我需要慎重考慮一下。”

“我們?”辛凱笑了笑,拿起公道杯給我的茶杯裏添茶,才緩緩說出後半句,“是否忘記告訴您,我曾經的合夥人已經離開了。算起來,大概是一年多前的事吧。”

茶倒七分滿,他收回了公道杯,他的話也像那只被收回的公道杯一樣,讓我心裏留著三分空洞,不知該如何繼續發問——胡成和他拆夥了?

辛凱不再討論這個話題,開始與陸一梧聊他的理念、構思和對未來的設想。從他們的聊天中我知道,辛凱也曾在歐洲留學,回國後在電視臺工作,並不是一個外行人。公司拆夥後他擴大規模轉變經營,在那時收到一個很特別的劇本,因為不滿意時下導演的固定模式,見過幾個導演都沒有確定合作,尋尋覓覓一年多,直到在一個酒會中認識了陸一梧,說起這個劇本,兩人想法相似,一拍即合,相互了解對方的作品之後決定合作。

之前他們已通過郵件反覆交流,現在當面溝通,陸一梧的才華和專業,辛凱對行業敏銳的觸覺,時不時碰撞出火花。他們相談甚歡,甚至已經開始約定合同的具體款項和簽合同的日期。最後陸一梧問在一旁沈默的我:“你怎麽想?”

我沒有立刻答話,只是端著茶杯看著辛凱。剛剛和陸一梧的談話中,他的專業和對待劇本的態度讓人刮目相看,如果他確實已經和胡成拆夥,那麽這一次加入他們確實值得考慮。

辛凱很明白我的顧慮:“OK,看來你還有一個必須解決的疑問。”

我點頭,等待著他的答案。

“公司經營三年之後,對於接下來的發展我們理念不合,始終無法達成一致。一年多之前辦理了股權轉讓和公司性質變更,他帶著他應得的分紅與股權轉讓金離開了,現在,我是公司的唯一決策者。”

發展理念,呵,胡成那樣的人會有怎樣的發展理念,不過是投機取巧罷了。我笑了笑,不做評價。

“編劇腦子裏經常會有很多戲劇化的想法,但現實非常枯燥也很嚴酷,容不得那些戲劇的情節,也沒有人會是永遠的主角。”辛凱輕易洞察並否定了我的想法,“在這個商場上,成大事者靠的是‘略’,‘謀’必定走不遠,這個道理我明白,我曾經的合夥人也明白,他也很想踏踏實實地做事業——盡管某些理念上無法一致。”意思就是,相對於他們所要做的事業,算計我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不要說辛凱,胡成都不屑為之。

茶室的氛圍比較輕松,辛凱就隨意地聊了聊胡成:“這個人很有趣,他總是以為,他出身農村,所有人都會因此看不起他。事實上,我欽佩他出身農村靠自己打拼的精神,令人看不起的只是他小農意識裏打不開的格局而已。”

細想起來,的確如此,胡成有著可怕的自尊心。從底層摸爬滾打起來的他習慣以謙卑的姿態對人,但是如果他認為你踐踏了他的自尊,他就會不擇手段地報覆,直到這份報覆幫他找回他想要的自尊為止。這五年他沒有找我麻煩,我懶得記恨他,只是簡單地看不起而已。

聊過胡成,又聊到這幾年的行業現狀,盡管依然不喜歡辛凱過分精明的商人姿態,但他們的談話終於一步步打消了我的擔憂和顧慮,最終同意了這次合作的提議。在正式簽訂項目合同之前,我還有半個月的時間,然後將正式回到曾經的軌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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