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和小萌英勇的一巴掌有關，胡成有幾天沒出現，金九銀十最後的高峰漸漸落下，工作也輕松了些，阿森過了成都，電話漸漸多起來，生活回到原來輕快的節奏，只等待他歸來。

最近樓盤三期要動工，高層們忙著開會，鑒於上個月工作繁忙，領導對於大家放羊似的氛圍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每天還沒到午飯時間，只要沒有客戶，大家就提前進入午休時間。大霞姐雖然在樓上辦公，但是看不慣辦公室宮鬥一樣詭異的氛圍，逮住機會就下來和我們閑聊。這會兒坐在休息區，大霞姐又開始當神棍給我解夢。

昨天做了個很有趣的夢，夢見一條寬闊的大河，河上很多大大小小的船連成一片，河裏跳出很多東西，有青蛙、□□、泥鰍還有鼓著肚子和眼睛的怪魚，吵吵嚷嚷，呱呱直叫，而我拿著一把劍，英勇神武地把這些東西全都砍成了氣泡。夢裏殺人我是不敢，殺個怪魚青蛙什麽的倒是得心應手游刃有餘。

大霞姐翻著手機的周公解夢說：“呱呱亂叫的這些玩意，說是你覺得心煩的人或者周圍的環境。嘖，挺準。”

“那還用說。”我長長嘆了口氣，實在是提都不想提。

“不過金蟾可代表財源。”大霞姐說。

“確實是財源，但財源也煩。”實話實說，胡成一出手就買了兩套房，前幾天又買了第三套，確實是我的財神爺，不過比起他帶來的麻煩，我寧可送走這位財神爺。

“總之，你親手砍了這些玩意，好事！”大霞姐說。

“嗯。”想起昨晚的夢境，我不禁笑出來。夢境有時候荒唐而瑰麗。我還記得那條大河兩邊那些比人還要高的草，結著五顏六色的果實，一棵棵艷得能滴出水來，還有像從畫裏駛出來的大船，風帆上寫著飛揚的大字，船身上油彩畫著繁覆的圖案，明麗的顏色照亮了整個夢境，從那樣的夢裏醒來，覺得這個世界的色彩都變得艷麗起來。

“笑什麽？”大霞姐問我，“是不是還有什麽好事沒講出來的？”

我雙手托腮，看著大霞姐笑著說：“有啊，還有騎士還是俠客，幫我一起砍怪魚呢。”

騎士還是俠客，其實是李公子和他的朋友，一大群少年人，全都挽著衣袖和褲腿，搖著櫓，扯著嗓子唱著歌：“爺爺我生在江海間，一聲號子呀聲震天，震得那狂風大浪起，震翻了東海龍王殿！敢與龍王來鬥法，玉帝也請我列仙班！天宮不勝我船兒好，爺爺我自在賽神仙！爺爺我生在天地間，不怕地也不怕天！下了地府也不怕，一支槳兒敢鬧黃泉！”

這一次的李公子也和以前見到的都不一樣，他把長衫系在腰裏，鐵骨扇插在後脖領子裏，高高挽著衣袖，握著一把魚叉哈哈大笑：“什麽江湖，不過一方泥潭，被幾個□□泥鰍攪作一灘渾水，不見魚龍鯤鵬，只得渾水摸蝦！”這都是些什麽？別說醒來之後那歌謠已經記不全，即使記得，我大概也不會把這麽傻的情節全都講出來吧。

“什麽騎士，是白馬王子吧？”大霞姐打趣著問。

分明是一群泥水裏的小混混。不過我知道大霞姐說的不是這個，誤會就誤會，我順著她的誤會笑著點頭：“嗯嗯，阿森今天就回來了。”昨天晚上通過電話，他今天肯定趕回來，也許這才是今天心情愉快真正的原因吧。

快到午飯時間，有人跑過來問我：“怎麽回事啊小清，送外賣的都好幾天不來了。”

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把自己的食欲淩駕於我的痛苦之上，我趁著今天心情好，扭頭回答他：“得了，今天我給你們送行了吧？”從旁邊找來紙筆，“報飯報飯。”

“紅燒茄子蓋飯。”說報飯就報飯，完了還問：“人家不光送還買單呢，小清你請不請？”

“請就請！”我爽快地拍板。

“今天心情好些很不錯啊。”聽說有人請客，其他同事立刻湊過來，“老鴨湯飯來一個。”

“人家官人今天回來！”知道真相的大霞姐說，“話說我想吃大餐怎麽辦？請不請？”

“有多大？”我側頭問她。

這時候就聽有人喊：“誒誒誒送外賣的又來了！”

回頭一看，果然胡成的車又停在了外面。好好的心情就這麽被破壞了，大霞姐也立刻變了臉，一副等著我收拾他的模樣，從我手裏拿過紙筆：“要吃什麽趕緊報啊，過了這個村沒這個店了。”

七七八八地報了幾個，最後只剩下一個一直背對著大家坐在沙發角落裏的娜娜。大霞姐過去推了一下娜娜：“小丫頭，吃什麽？”

娜娜回過頭：“你們這麽欺負人家有意思嗎？”竟然氣鼓鼓的，歡樂的氛圍一時凝滯。

娜娜站起來：“人家沒有偷沒有搶，靠自己一步一步打拼到現在，你們憑什麽看不起他，欺負他，羞辱他？就因為他脾氣好，每天開著奧迪給你們送外賣嗎？”她從大霞姐手裏又接過便簽紙，唰地一聲撕下來，揚了揚眉毛：“今天我請。清姐，你吃什麽？”

“我——”我張口結舌，知道她現在現在絕不是想問我吃什麽，又不知從何說起。

在後門撞見胡成和小萌後的第二天，娜娜告訴我，那天胡成買了兩張話劇的票，他知道我大學是話劇社的成員，想給我一個驚喜，卻莫名其妙被我妹妹逮住賞了一個耳光。最後是娜娜陪他看了話劇，兩個人都不太欣賞得了，坐在一片看得興致勃勃的觀眾中間，尷尬的卑微感溢滿整個劇場。娜娜跟我說：“他又不是什麽壞人，好好地說一說不行嗎？非得仗著人家喜歡你這麽欺負人。”那時候我點頭答應了，所以，現在娜娜是要我來兌現我答應的事情嗎？

“沒想好吃什麽嗎？那你先想著。”娜娜看著我說完，轉身走了。

她的樣子嚇得其他人不敢吭聲，直到她走出售樓處，才有人在後面戳了戳我：“小清，你們怎麽回事？”

“沒你們的事。”大霞姐把看八卦的人驅散。

我看著售樓處門口，胡成從車上下來，和娜娜打了個招呼，娜娜很快離開買午飯去了，胡成則向售樓處裏看來。

總要去解決的。我想，深吸一口氣，向售樓處門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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