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五個夢（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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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因為答應了1801，也許我都想不起來，我的好友列表裏就有一個獨立出版人。出版社做不到的事，獨立出版人大概可以吧。獨立出版人，是不是就是不歸出版社管的出版人意思？
午飯之後，大霞姐去監控室午睡，我在Q上找到獨立出版人李先森，告訴他有個鄰居想要出書，但是出版社不收這件事。那邊第一時間蹦出一句：“別急，慢慢說。”
誒？換自動回覆了呢。
1801給了我她小說的網址和前三萬字的文檔，我把這些發到李先森的Q上，然後打開一個電視劇，等著自由出版人的回覆。
不會兒，收到一串省略號，李先森問：“這個的作者在你旁邊嗎？”
“不在。要不要叫她？”我拉開旁邊的抽屜，檔案裏有所有業主的聯系方式，我可以給1801打個電話叫她過來。
“不用不用不用。”李先森用語句重覆表示真的不用。又問：“你和作者很熟嗎？”
“聊過一次天。”我如實回答，心裏有點不祥的預感。
“噢，那我委婉點說啊。”李先森回覆說：“這不符合我收稿子的要求。”
這叫委婉點？那直接點怎麽說？
“你了解獨立出版人是什麽意思嗎？”他說，估計我也不了解，很快自問自答：“出版社是搞文化的，但現在卻被商業利益左右，獨立出版人要挖掘的，是可能不符合出版社的商業需求，但有很獨特的文化意義，特別是小眾的文化意義的作品。”
下一條又補充：“而不是既不符合出版社商業要求又不符合文化要求甚至都不符合基本出版要求的東西。”
我把這句沒有標點的話反覆讀了三遍，確定這個定義是下給1801的小說的。看看聊天記錄，忽然明白，如果不是委婉點，李先森真的不一定會說出什麽來。
“抱歉啊給你添麻煩了。”我有些窘迫地說，又沒話找話：“要不給我看看你的書吧，以後有了標準，也好看看有沒有好稿子。”
李先森很快發過來一張截圖，大概是一個圖冊的內頁，工作界面的準線把圖片割得支離破碎，但依然可以看出來，很美，圖片美，排版也美。
“很漂亮啊。”我由衷地讚嘆。
“差點文案，正在憋。”李先森說，“如果有個好文案，這書的價值就出來了。”他介紹說，這是一群當年一起去西北墾荒的老戰友，多年以後自駕重走絲綢之路，他們自費出一本書做紀念，除了這一次去的照片，還有老夥伴們當年的日記和老照片。國慶假期之後從常德出發去西安匯合，然後跟著他們一路西行，到現在為止，這個選題已經接近尾聲。
說起書，李先森打開話匣子：“市面上的游記，川藏線的多，西北的少，即使有，也都是專業的旅行者，對普通驢友沒什麽指導意義，但這些大叔大姐們就不一樣了，很實用，還能挖掘出不少‘本地人’才知道的事情。”李先森說，又抱怨著自己沒有好文筆，“不然這本書就不是現在這個樣子。”
“可以用80後的眼光，寫出那個年代的情懷，對吧？”我說。
李先森連聲說對：“不然你幫我寫寫？”
“我？我不會寫東西啊，再說我也沒跟著去。”我說，想想不宜拒絕地太硬，又說：“其實我也不太懂，不過總覺得，不是什麽都需要特別華麗的文筆，表達你想表達的就夠了吧。”剛剛推薦的作者還被一連串不加表點的話批回來，現在卻指點人家用什麽文筆，話說出口，忽然覺得有點後悔。
而李先森停了一下，回覆道：“哈哈有道理。我去寫寫看，回聊。”
果然啊，果然還是我多嘴，人家大概就是隨口一說，沒真的想要讓我寫吧，畢竟他是個見第一面就說“有好稿子盡管砸過來”的人呢。我拉出鍵盤，敲下“88”兩個數字。
消息發出去之前，李先森又說：“加個人人吧，就叫李先森，沒幾個重名。”
人人？我停頓了一下。我知道人人網，看小萌用的時候，覺得很熟悉，也去人人網上找過我自己，很多很多謝小清，但沒有一個是我。我在網絡上的痕跡也消失了嗎？或者從來沒有存在過？
一時沒有回覆，李先森又說：“或者知道微薄嗎？來互/粉，李先森五行缺四個木。”
下午沒什麽事，我抱著一杯開水，開始研究微薄這個新鮮玩意，上面有很多奇怪的東西，看不懂規則的抽獎，比網站新聞有趣得多的消息，當然，還有這位，我的第一個互/粉好友“李先森五行缺四個木”。
李先森的微薄很精彩，有他書的簡介，或者精彩的內頁，有沒有放入書中，也一樣精彩的內容。除此之外，還有很多，或者書上精彩的一段話，或者什麽好笑的段子，或者去全國各地玩隨手拍的照片，無論是大片效果的風景，還是路邊一個表情搞笑的石獅子，都可以入畫。
高考結束後的暑假，或者剛上大學的時候，一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楞頭青，在操場上用Walkman大聲放著樸樹、王菲和beyond，說總有一天我們會背著吉他遠走天涯。可是後來畢業之後，他們換上筆挺的西裝系好領帶，或穿著套裙□□鞋，把一份份打印整齊地簡歷投往一個個鐵面的面試官手裏。同學聚會上搭著膀子喝酒，罵完領導之後總是敲著酒瓶子，說吉他和流浪都是年輕不懂事時候的一個笑話。
但是這個人，卻把那些年少無知的設想統統變成了現實，有那麽一瞬間，我覺得他不是來自於我們熟悉的這個現實世界，而是——江湖，李公子所在的那個江湖。
他是李公子嗎？不是。心裏有一個聲音果斷否定了我。可是有那麽一段時間，在我心中，現實中的李先森和夢境中的李公子一樣，都是一個謎。
很久以後，阿森告訴我，那段時間我在他眼中也是一個謎，他好奇“那個謝小清”為什麽會突然轉身，回到逼仄的生活裏，那麽安然並且認真地活著。
總之，就是因為這樣對彼此的好奇，我們從Q到微薄，又從微薄到Q，聊的越來越多，很快熟悉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2011年國慶節，我去甘肅玩，在武威的一個緊鄰沙漠的公園裏，遇見一群聚會的老戰友，他們很熱情，帶著向上的力量，有一段路很長很枯燥，他們就一路比賽踢正步，在沙漠旁邊的公園裏，他們告訴我這裏曾經全都是沙漠和戈壁，他們怎樣帶著用草結成的網和小樹苗，把沙漠一點點變成綠洲。我只和他們同行了幾個小時，如果真的跟著他們走一遍絲綢之路，一定會有很多很多收獲，真的可以出一本書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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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飯之後，大霞姐去監控室午睡，我在Q上找到獨立出版人李先森，告訴他有個鄰居想要出書，但是出版社不收這件事。那邊第一時間蹦出一句：“別急，慢慢說。”
誒？換自動回覆了呢。
1801給了我她小說的網址和前三萬字的文檔，我把這些發到李先森的Q上，然後打開一個電視劇，等著自由出版人的回覆。
不會兒，收到一串省略號，李先森問：“這個的作者在你旁邊嗎？”
“不在。要不要叫她？”我拉開旁邊的抽屜，檔案裏有所有業主的聯系方式，我可以給1801打個電話叫她過來。
“不用不用不用。”李先森用語句重覆表示真的不用。又問：“你和作者很熟嗎？”
“聊過一次天。”我如實回答，心裏有點不祥的預感。
“噢，那我委婉點說啊。”李先森回覆說：“這不符合我收稿子的要求。”
這叫委婉點？那直接點怎麽說？
“你了解獨立出版人是什麽意思嗎？”他說，估計我也不了解，很快自問自答：“出版社是搞文化的，但現在卻被商業利益左右，獨立出版人要挖掘的，是可能不符合出版社的商業需求，但有很獨特的文化意義，特別是小眾的文化意義的作品。”
下一條又補充：“而不是既不符合出版社商業要求又不符合文化要求甚至都不符合基本出版要求的東西。”
我把這句沒有標點的話反覆讀了三遍，確定這個定義是下給1801的小說的。看看聊天記錄，忽然明白，如果不是委婉點，李先森真的不一定會說出什麽來。
“抱歉啊給你添麻煩了。”我有些窘迫地說，又沒話找話：“要不給我看看你的書吧，以後有了標準，也好看看有沒有好稿子。”
李先森很快發過來一張截圖，大概是一個圖冊的內頁，工作界面的準線把圖片割得支離破碎，但依然可以看出來，很美，圖片美，排版也美。
“很漂亮啊。”我由衷地讚嘆。
“差點文案，正在憋。”李先森說，“如果有個好文案，這書的價值就出來了。”他介紹說，這是一群當年一起去西北墾荒的老戰友，多年以後自駕重走絲綢之路，他們自費出一本書做紀念，除了這一次去的照片，還有老夥伴們當年的日記和老照片。國慶假期之後從常德出發去西安匯合，然後跟著他們一路西行，到現在為止，這個選題已經接近尾聲。
說起書，李先森打開話匣子：“市面上的游記，川藏線的多，西北的少，即使有，也都是專業的旅行者，對普通驢友沒什麽指導意義，但這些大叔大姐們就不一樣了，很實用，還能挖掘出不少‘本地人’才知道的事情。”李先森說，又抱怨著自己沒有好文筆，“不然這本書就不是現在這個樣子。”
“可以用80後的眼光，寫出那個年代的情懷，對吧？”我說。
李先森連聲說對：“不然你幫我寫寫？”
“我？我不會寫東西啊，再說我也沒跟著去。”我說，想想不宜拒絕地太硬，又說：“其實我也不太懂，不過總覺得，不是什麽都需要特別華麗的文筆，表達你想表達的就夠了吧。”剛剛推薦的作者還被一連串不加表點的話批回來，現在卻指點人家用什麽文筆，話說出口，忽然覺得有點後悔。
而李先森停了一下，回覆道：“哈哈有道理。我去寫寫看，回聊。”
果然啊，果然還是我多嘴，人家大概就是隨口一說，沒真的想要讓我寫吧，畢竟他是個見第一面就說“有好稿子盡管砸過來”的人呢。我拉出鍵盤，敲下“88”兩個數字。
消息發出去之前，李先森又說：“加個人人吧，就叫李先森，沒幾個重名。”
人人？我停頓了一下。我知道人人網，看小萌用的時候，覺得很熟悉，也去人人網上找過我自己，很多很多謝小清，但沒有一個是我。我在網絡上的痕跡也消失了嗎？或者從來沒有存在過？
一時沒有回覆，李先森又說：“或者知道微薄嗎？來互/粉，李先森五行缺四個木。”
下午沒什麽事，我抱著一杯開水，開始研究微薄這個新鮮玩意，上面有很多奇怪的東西，看不懂規則的抽獎，比網站新聞有趣得多的消息，當然，還有這位，我的第一個互/粉好友“李先森五行缺四個木”。
李先森的微薄很精彩，有他書的簡介，或者精彩的內頁，有沒有放入書中，也一樣精彩的內容。除此之外，還有很多，或者書上精彩的一段話，或者什麽好笑的段子，或者去全國各地玩隨手拍的照片，無論是大片效果的風景，還是路邊一個表情搞笑的石獅子，都可以入畫。
高考結束後的暑假，或者剛上大學的時候，一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楞頭青，在操場上用Walkman大聲放著樸樹、王菲和beyond，說總有一天我們會背著吉他遠走天涯。可是後來畢業之後，他們換上筆挺的西裝系好領帶，或穿著套裙□□鞋，把一份份打印整齊地簡歷投往一個個鐵面的面試官手裏。同學聚會上搭著膀子喝酒，罵完領導之後總是敲著酒瓶子，說吉他和流浪都是年輕不懂事時候的一個笑話。
但是這個人，卻把那些年少無知的設想統統變成了現實，有那麽一瞬間，我覺得他不是來自於我們熟悉的這個現實世界，而是——江湖，李公子所在的那個江湖。
他是李公子嗎？不是。心裏有一個聲音果斷否定了我。可是有那麽一段時間，在我心中，現實中的李先森和夢境中的李公子一樣，都是一個謎。
很久以後，阿森告訴我，那段時間我在他眼中也是一個謎，他好奇“那個謝小清”為什麽會突然轉身，回到逼仄的生活裏，那麽安然並且認真地活著。
總之，就是因為這樣對彼此的好奇，我們從Q到微薄，又從微薄到Q，聊的越來越多，很快熟悉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2011年國慶節，我去甘肅玩，在武威的一個緊鄰沙漠的公園裏，遇見一群聚會的老戰友，他們很熱情，帶著向上的力量，有一段路很長很枯燥，他們就一路比賽踢正步，在沙漠旁邊的公園裏，他們告訴我這裏曾經全都是沙漠和戈壁，他們怎樣帶著用草結成的網和小樹苗，把沙漠一點點變成綠洲。我只和他們同行了幾個小時，如果真的跟著他們走一遍絲綢之路，一定會有很多很多收獲，真的可以出一本書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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