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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無方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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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古墓還有一段距離,煞氣已經濃郁到幾乎可以看見。林輕逸皺了下眉,不知從哪裏翻出了兩張符紙,遞了一張給蘇楚,“蘇姑娘,前方煞氣太重,你拿著這個符會好一點。”

蘇楚本來想說這種不入流的東西她不需要,但是對上林輕逸亮晶晶的眼睛,覺得這麽說有點傷人,所以乖乖地收下,道了一聲謝,疊好放進袖子裏。

林輕逸看著周圍草木枯死的景象,疑惑道,“此處怨氣沖天,真的會有神物出現嗎?”

蘇楚隨手拔了根枯草,在手裏擺弄著,“前幾日有妖物跑我那裏生事,為絕後患我才把古墓封上,只是我一時疏忽,忘記了這裏還有殘留的煞氣,讓這附近的草木遭了秧。”停了一下,蘇楚又對林輕逸說,“若真是神物,斷不會造成如此景象,前方若有兇險你自可逃命。”

林輕逸停了下來,蘇楚疑惑地看著他。只見林輕逸一手握劍,神情嚴肅起來,“蘇楚姑娘,在下絕不會丟下同伴自己逃走。”

蘇楚失笑,“你我非親非故,若是你把我撇下自己逃走,我也不會說你什麽。”

她這話說的不假,自有意識起她都是獨來獨往的,從不曾指望過別人什麽,所以在被拋棄的時候,也總是坦然得緊。

直到此時,林輕逸才意識到為何會覺得蘇楚的淡然很怪異,因為她的靜,不是知曉天命的通透,而是一種厭世。

世上一切於她而言可有可無,甚至是她自己,都隨時可以拋棄。

明明是花一般的年紀,卻透著一股子死氣沈沈,莫名的,林輕逸覺得心中一痛。

蘇楚看林輕逸的臉色不好,不知道哪裏惹到了他,正暗自思量,突然聽見默默跟在身後的林輕逸說,“在下定會護姑娘周全。”

沒頭沒腦的一句,把蘇楚逗笑了,她歪著頭看他,笑得眉眼彎彎,“好啊,我信你,不過你現在得讓開了,我要把這個法陣給撤了。”

原來二人已經走到了古墓的入口,只是因被施了幻術,和周圍的景色融為一體,故無法察覺。

林輕逸臉上又紅了,知道自己道行低微鬧了笑話,當下聽話地站到一旁,等著蘇楚作法。

道門中人,不論哪門哪派,施展法術時都要配合相應的手法口訣來完成,可是蘇楚沒有,她只是揮了揮手,趕蒼蠅一樣,法陣就撤了。

林輕逸看得奇怪,轉念又想,道法玄妙,或許真的有不用配合心法口訣的道法也未可知,自己覺得奇怪只是因為見識太少罷了,這樣想著,也就沒有開口詢問。

古墓上的法陣剛剛撤去,一股仿佛吞食天地的煞氣迎面撲來。林輕逸臉色一變,下意識地站到蘇楚面前,橫劍當胸,施展術法將兩人包裹起來。

蘇楚看到林輕逸緊張的樣子,覺得好笑,想著不好駁了他的面子,也就沒有亂動,老老實實地讓他護著,只是左手悄悄轉動,在林輕逸的法陣之外,又設了一個讓人無法察覺的大陣。

墓道陰森非常,外面正午的陽光並未照進這裏半分,沈積了千年的濁氣,似乎弄到可以看到實體,林輕逸暗自戒備,以防黑暗中突然冒出的危險。

出乎意料的是,從墓道口走進去,一路上沒有遇見半個鬼怪,林輕逸暗道僥幸,卻不知是因為蘇楚身上強大的威壓,把各路小鬼嚇得紛紛躲藏了起來。

很快,兩人走到古墓的盡頭,兩座巨大的棺木並排橫放,原來是一座夫妻合葬墓。

蘇楚指著其中一個打開的棺木說,“這個恐怕就是那天襲擊我的女屍的棺材了,不過好奇怪,為什麽另外一個棺材沒有動靜?”說著,還用手敲了敲那個完好的棺木。

林輕逸來到被打開的那個棺材旁查看,對蘇楚說,“裏面沒東西,若神物還在,只怕就在另外這個沒有打開的棺材裏了。”

“那就打開看看唄。”蘇楚挽起袖子就準備去掀棺材蓋。

林輕逸覺得讓一個姑娘家去開棺材甚是不妥,可是還沒等他阻止,只聽一聲巨響,棺木裂成了兩半。

林輕逸的一句“且慢”,就這樣憋回了肚子裏。

放置了千年的棺木驟然裂成兩半,激起了一層灰塵,蘇楚利索地往後撤退,豪氣地一揮手,老實不客氣地指揮林輕逸,“看看去。”

待塵埃落定,林輕逸用劍柄在棺木裏翻檢,除了一些腐朽的衣料依稀可看出形狀外,哪裏有神物的影子。怪不得古墓被打開後只有女屍起屍,原來墓主人的屍體早已經在時光的流逝中風化得只剩一些渣滓了。

沒有找到神物,林輕逸略有些失望,他舉目望去,寬闊的墓室中除了這兩具棺槨外,竟然再無其他隨葬品。

他嘆口氣,對蘇楚說,“看來白跑一趟了。”

蘇楚背著雙手,圍著墓室走了一圈,站定,對林輕逸說,“如果這墓中什麽都沒有,那個女屍是怎麽得以保存千年而且還能變成僵屍的?”

“莫非她正好葬在風水寶穴上?”林輕逸回答。

“難說,”蘇楚挑眉,註意到墓室一角那道迅速閃過的影子。

林輕逸也註意到了危險,長劍出鞘,凝神運氣到劍中。

墓室中空氣凝滯,雙方都在觀望。

終於,那道影子先沈不住氣,從角落裏稍稍探出頭,下一刻,林輕逸長劍離手,去勢迅猛,轉瞬即至。

“鐺”地一聲清響,劍頭偏了方向,狠狠地紮進旁邊的墻壁上。

黑影似乎楞了一下,突然一頭紮進女屍的棺材中,消失不見。

林輕逸愕然道,“蘇姑娘,為什麽攔著我?”

蘇楚一臉淡然,好像剛剛出手的不是自己,“我看那小鬼沒什麽威脅,而且,好像還有一點用。”

她走到女屍的棺木前,裏面空空如也。

“剛剛它鉆進這裏,怎麽不見了?”林輕逸收回劍,跟著蘇楚。

靈力探及,蘇楚了然,“底下還有一層,差點看露了。”她擡手輕撫,地表塌陷,棺木應聲粉碎,原來在棺底五六米的地方,還有一個小洞。

“藏得還挺深。”蘇楚輕笑,手上動作一轉,小洞中的東西就被她抓了上來。

竟然是一個小小的棺木,看棺材上古樸的紋飾,歷史竟好像比夫妻墓更加久遠。

蘇楚輕敲棺材,“看來所謂的神物就在這裏了。”

打開棺材,裏面赫然躺著一個三四歲的小男孩,只見他身上穿的衣服早已爛成一片泥土,然而屍體卻保存得十分完整,就像剛剛下葬一樣。

他的雙手捧在腹部,上面擺著一方黑印。

蘇楚顯然對這個孩子很感興趣,她手指點在屍體的額頭,稍施術法,引出他的魂魄。

林輕逸修行多年,見過各式各樣的靈體,可是眼前這個孩童,卻讓他驚訝,靈魂於墓中封存千年,依然至純至凈,不沾染半點邪祟,委實難得。

小孩子似乎很是懼怕林輕逸,但是對蘇楚,卻表現得很親昵。

“你一直在守著這東西?”蘇楚指指他手裏的黑印。

小孩點點頭,嘴巴說著什麽,但是因為是靈體,無法發聲。

“守了這麽久,再大的恩情也還完了,”蘇楚的聲音很溫柔,“現在,把它交給我好嗎?”

小孩不舍地看著黑印,又看看蘇楚,點點頭。

蘇楚微笑,“就算有此印護著,你的魂魄也撐不了多久了,不如讓我送你去輪回,若是有緣,說不定我們還能再見。”

小孩圍著蘇楚轉了兩圈,又抱著她的脖子,扭扭捏捏地親了一口。

小男孩受了蘇楚的靈力,化為點點星光消失不見,棺木中的屍體也隨之化為齏粉。

“下輩子投個好人家吧。”即便知道男孩已經看不見,蘇楚還是對他揮了揮手。

送走小男孩的靈魂,蘇楚才把註意力轉移到黑印上。

“無方印。”蘇楚把那枚傳說中的神物拿在手中把玩,不過片刻就興致缺缺。印倒是好印,也不知道是什麽材質做的,通體黝黑,隱有靈力浮動,印底刻下的“無方”二字,盡顯古樸神秘。

可惜,蘇楚不喜歡這種有年頭的東西。人上了年紀,就喜歡一些新鮮的,蘇楚擡手,隨意地把無方印扔進林輕逸懷裏。

林輕逸接得手忙腳亂,天下人爭得頭破血流的神物,卻被這個小姑娘隨手亂扔,不知道其他人知道了會作何感想。

兩個人都沒註意到,一縷黑氣,鉆進林輕逸的身體。

蘇楚做法,把兩人帶出古墓。

林輕逸收好無方印,向蘇楚告辭。

蘇楚看了他半晌,終是開口,“你是寡情絕親之相,此印不但救不了你的妹妹,更會累你有性命之憂。”

林輕逸駐足不語,此次得蘇楚相助,才能如此順利地拿到無方印,可是此處與鄔州相距甚遠,能不能帶著無方印順利抵達,尚不可知。

蘇楚忽然沖他一笑,“怪我多嘴了,我們有緣再見。”

擡手一揮,蘇楚連帶著小築一起隱去了身影。

林輕逸默立片刻,忍不住苦笑,如此神物,又怎會無人覬覦?怕是此刻,自己已經被眾人盯上了,這無方印當真是要命的東西,可是自己與妹妹相依為命,眼下她惡疾纏身,縱有一線治愈的可能他都會拼死一搏,他別無選擇。

林輕逸喃喃道,“蘇姑娘,這一別怕是永不能再相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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