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瞬間，無數的念頭在趙軍力的腦海中冒了出來，他甚至懷疑鄭局和劉媽媽會不會跟兇手有什麽關系。

不過下一刻，他就將這個念頭給擊碎了：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鄭局和劉媽媽的天然立場是正義方的，不可能跟兇手有什麽關系。他們想要隱藏的秘密絕不會是為了保護兇手，應該是為了保護劉黎，只是暫時無法確定這個秘密到底是什麽。

營業廳的主管經理看趙軍力坐在那裏半天不說話，忍不住開口提醒道：“劉警官，這個號碼您還要補辦嗎？”

“補辦，當然要補辦。記錄真的不能恢覆了嗎？”趙軍力還是不死心。

“真的恢覆不了的。”主管經理苦笑著說道。

從營業廳出來，趙軍力看著手機屏幕上顯示的雙卡待機提示，忍不住嘆了口氣，舊手機號上面的記錄被清空了，他重新辦卡，也只是聊勝於無，那些有用的信息都已經被清空了，他拿著這個舊手機號碼，也做不了什麽。

剛走出沒多遠，褲兜裏的手機就響了起來，他拿出手機，發現是一個陌生號碼，而且撥打的居然是那個舊手機號碼。

趙軍力的心立刻懸了起來：剛補辦了舊手機號碼，就有人打了電話過來，對方到底是什麽人？會不會跟那個連環殺手有關？

他壓抑著激動的心情，按下了接聽鍵，聽筒裏立刻傳來了一個帶著怒氣的男人聲音：“劉黎，你到底什麽意思？”

“嗯？我怎麽了？”趙軍力決定不動聲色，試著套取對方的話。

“你說怎麽了？我那房子你還租不租？這都幾號了，房租你交了沒？人也不見，手機也關機，你要是再不交房租，我可就直接把你東西扔出去了！”男人的聲音中滿是怒氣。

趙軍力滿心的期望頓時化為烏有：鬧了半天居然是房東的電話，對追查案子肯定是沒什麽幫助的。

他剛準備直接掛斷電話，腦海中忽然靈光一閃：劉黎是本市人，家庭住址跟上班的地方離得也不算很遠，她為什麽要去租房住？那不是多此一舉嗎？

趙軍力的腦海裏不由得閃過影視劇裏關於安全屋的畫面--這房子會不會是她用來觀察兇手的？或者，這個房子是租來給趙軍力當落腳點用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必須要去看看這個出租屋了。也許他能在出租屋裏找到關於兇手的線索，哪怕沒有兇手的，那也是劉黎曾經生活過的地方，也許能讓他恢覆記憶。

……

站在出租屋的客廳裏，趙軍力覺得眼前的一切無比陌生，這讓他覺得有些奇怪，警隊的一切他都相當的熟悉，出租屋這邊為什麽會覺得陌生？難道自己的失憶部分，也包括了出租屋的一切？

出租屋的房門是房東找來備用鑰匙打開的，房東說出租屋沒有外人來過，更沒有打開過。這也讓趙軍力放下心來，他可不希望出租屋裏可能存在的線索因為外人進入而被破壞了。

出租屋裏。

門口的鞋架上，分層擺放著男鞋和女鞋，女鞋占據了上方的三層鞋架，雖然大部分是平底鞋，可是擺在最上層的是兩雙相當漂亮的細高跟，而男鞋只占了最下面一層，樣式也相當的簡約。

這個細節讓趙軍力有些想笑，又覺得鼻子有些發酸。

時尚人士說女人的鞋和裙子是永遠不夠的，果然是一點錯都沒有。那兩雙細高跟更是讓趙軍力感慨：哪怕身為刑警，也無法阻擋女孩子愛美的天性。

也許，劉黎曾經穿著這兩雙高跟鞋，跟他一起約會過，去看過電影，逛過街，吃過燭光晚餐，只是這些都被他忘記了。

想著想著，趙軍力覺得自己的眼眶有些濕潤了，他強迫自己將目光從鞋架上移開，不去多想，開始在出租屋裏尋找其他的線索。

衛生間裏，兩個漱口杯和牙刷，女孩子的各種護膚品擺得滿滿的，男士用的只有一瓶很大眾的潔面乳和一個刮胡刀。

趙軍力的目光被放在洗漱臺上的一支口紅所吸引，他的手不受控制的伸了過去，拿起那管口紅，對著鏡子，給自己輕輕的塗上了口紅。

鏡子中，一個素面朝天的女孩，原本因失血顯得有些蒼白暗淡的嘴唇，慢慢的變成了玫瑰紅，顯得格外鮮艷誘人。

趙軍力不受控制的做完這一切，把口紅收好放回原處，想要找張抽紙把嘴唇上的口紅給抹去--他是個大男人，雖然現在擁有著女性身體，卻也不願塗著口紅過日子。

可是還沒等他找到抽紙，就感覺有涼涼的東西滴在了手背上，一滴接著一滴，他轉過頭去，看到鏡子裏的自己已經淚流滿面，淚水無聲無息的從臉龐滑落。

趙軍力呆立當場，因為他此刻情緒平靜異常，根本沒有絲毫的悲傷或者想要哭的沖動，可是他的淚腺卻完全不受控制，就好像是打開的水龍頭一般，在不停往外湧出淚水。

趙軍力站在玻璃鏡前，看著鏡中女孩哭得梨花帶雨的樣子，看著她眼睛深處藏著的悲傷，心中忽然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也許劉黎的靈魂並沒有完全消散，她可能還在這具身體裏面，也許這支口紅讓她想起了什麽，才會如此痛哭流涕。

站在鏡子前，足足哭泣了十分鐘之後，趙軍力發現自己的淚水突然止住了，毫無預兆的停止了，就像毫無預兆的開始一樣。

他楞了楞，隨即打開水龍頭洗了一把臉，在心裏默默禱告了幾句之後，繼續在房間裏尋找起來。

屋子裏幾乎所有的用具都是雙份的，臥室裏是雙人床，床頭的枕頭是兩個，拖鞋也是一男一女，衣櫃裏甚至還有好幾套情侶T恤，上面印著可愛的卡通人形，床頭櫃裏還有超薄型杜蕾斯，也在間接證明了房間主人間的親密關系。

在出租屋裏翻看著這些，趙軍力的心裏五味陳雜，發現的細節越多，他就越是覺得自己的心如刀割一般，鉆心的疼。

從這些細節來看，在出事之前，自己和劉黎應該是很恩愛的一對兒，關系也十分親密，也許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只可惜……

趙軍力來到衣櫃前，拿出了那套掛在最外面的男士西裝，將上衣取了下來，穿在了自己的身上。

西裝上衣明顯寬大不少，上面似乎還帶著男人特有的荷爾蒙氣息，趙軍力穿著不合身的西裝站在衣櫃的穿衣鏡前，看著鏡中的女孩，不知不覺間，眼前的景象開始模糊，她軟軟的倒在了床鋪上。

……

“快把襯衫還我，別弄臟了，我今天還要穿它去見客戶呢。”男人的聲音裏明顯帶著無奈和寵溺。

“不，不要……你看我穿襯衫好看嗎？網上不是說，女孩穿自己男朋友的襯衫是最漂亮的時刻嗎？你覺得好看嗎？”劉黎說著，故意撩了撩襯衫的下擺。

“那是穿著襯衫做完早餐才最漂亮，你會做飯嗎？”男人的聲音裏充滿了調侃的味道。

“你……”劉黎頓時氣結：“你這個鋼鐵直男，怪大叔，討厭死了！”

她怎麽會做飯？她也曾經嘗試過很多次，每次做出的飯菜都如同黑暗料理一般，能夠毒死人。所以，家裏下廚的都是他，他像寵女兒一樣寵著她，填補著她青春期的缺憾，讓她覺得甜蜜異常。

“很討厭嗎？你不是就喜歡怪大叔嗎？”男人趁他不備，猛然從背後抱住了她，故意用下巴上的胡茬蹭著她光潔的側臉：“快把襯衫還我，要不然我可就不客氣了。”

她很怕癢，每次他用胡茬紮她的脖子，她都會癢到舉手投降，他知道她的弱點，想用這一招讓她投降，交還他的襯衫。

只是他忘了，她也知道他的弱點，親密無間的戀人，彼此的弱點都是很清楚的，她將身體微微往後，輕輕的扭動身體：“你要怎麽不客氣？”

“別鬧，我等下真的有正事要忙，等我回來再說……”他的呼吸有些粗重，吹在她的耳朵上，讓她覺得癢癢的。

“不要……我好不容易才放假一天，你陪我好不好？”劉黎說著，趁他手臂放松，猛然轉過身，親吻在了他帶著胡茬的嘴巴上……

短暫的寂靜之後，襯衫無聲的滑落到了地上，可是它的主人似乎並不需要它了……

……

再次睜開眼睛，趙軍力發現自己穿著那件不合身的西裝躺在床上，他看了看西裝，又看了看鏡中的自己，不由得長長嘆了口氣：曾經的甜蜜記憶，如今卻苦澀得讓人想要落淚。

他起身去衛生間用冷水洗了把臉，收拾妥當之後，準備出門回家。時間不早了，他不能讓母親擔心。

就當他準備把放在床上的西裝重新掛回衣櫃的時候，一張名片掉了下來，他彎腰撿起來，看了一眼名片上的內容，頓時就楞住了。

沈默，心理咨詢師。

簡單的七個字，卻在趙軍力的心裏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之前還向鄭局建議過咨詢心理學方面的專業人士，給兇手做心理畫像。如今看來，他和劉黎已經提前咨詢過，說不定也正是因為這樣，他們才找到了那個兇手，只是被兇手搶了先手。

想到這裏，他的手忍不住顫抖起來：他要跟這個沈默聯系，從對方那裏，也許可以知道兇手的真實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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