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夜風心中嘆了一口氣，隱約有著猜測。

早在先前那一次僥幸保命的時候他就應該要發現的，雖然身體暫時得到了粘合，但是這就如同是破碎的瓷瓶一般，哪怕是請了最好的工匠，做了最好的粘合，但是也已經回不到最初的那個了，那一些裂縫也是無法消失的了。

如果沒有解決的辦法的話，恐怕夜風的死亡也就不過是在時間的長短罷了。

夜風嘴角的笑若有似無，有些縹緲，難得的心中多了一絲迷茫。

其實就算是身體恢覆到最初的樣子又怎麽樣？自己根本就沒有那個能力能夠堅持使它不會繼續出現這種情況。

並且……夜魔也不在身邊。

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是夜魔的確是有一些奇怪，並且知道的東西也比自己多，還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往常若是夜魔在身邊的話，因為自己的身體也算是他的身體，所以不管自己再怎麽胡作非為，把身體情況弄得一團糟，他似乎也總是有辦法讓身體情況不再惡化，並且不會影響到實力的發揮。

果然是“遠的香近的臭”啊！

以前自己恨不得夜魔趕緊消失在自己的體內，不過現在沒有了他反而是真的沒有辦法了。

還是說因為多一個人多一條路？所以他才會在這種危機重重的情況下想到他？

夜風不禁自嘲一笑，甚至於都不想要睜開眼睛去面對這個世界。

其實，他最大的聰明不是別的，而是有自知之明。

有些事情，他未必是不知道的，只不過哪怕是心知肚明也要裝作不知道的樣子，也要讓它爛在肚子裏讓自己遺忘掉。因為，有些事情躲避總是比承認面對來得簡單得多。

他知道，自己的天賦並不是最好的那一種，體質也不是最強大的。但是他卻有著比大多數人好很多的運氣。

氣運這種東西在絕大多數人看來或許太過的虛無縹緲，但是卻又不得不讓人相信它是真實存在的，尤其是對於修煉界中的人來說。

像是人間的君王，便是因為他們身上有著真龍之氣。所以才會得到天運眷顧，屢屢躲過必死之局，順從天意成為了一代帝王。

至於像是修煉界中的真命天子便也是這麽一個道理。得天眷顧著，有著許多常人所沒有的優勢。

但是這次看來……或許可能便是到了頭了。

夜風對於自身的情況可謂是了解甚多，正因為如此。所以他才會發出如此無奈的嘆息。

原本，他不是如此容易放棄的人。但是不知為何，他卻是有些迷茫了，有些後悔和想要放棄了。

甚至於，他現在已經不記得自己最初想要修煉、想要變得強大的本心到底是什麽了。

有些借口，總是虛偽的可怕。

他有些累了，或者說他還想起了當初自己還是一介小小的凡人的時候，在那個無信奉鬼神的世界上，那裏除了他，還有一個隨時回頭都可以看見的人……

夜風有著片刻的沈默。然後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你醒了？”他一有了動靜，雪就立馬察覺到了，睜開閉目養神的雙眼，冷漠的藍色的眸子靜靜的看著夜風。

夜風沒有說話，沈默地點了點頭，用胳膊撐起身體，緩緩地從寒冰床上起來。

雪忽然猛地一個皺眉，伸手一揮。

“砰——”

一聲巨大的落地聲響，夜風重重的砸進了冰川之中，狼狽的咳出了一口鮮血。身體從冰川上漸漸滑落，只留下一行鮮艷的血跡。

此時雪甚至沒有去在意本來就資源不夠的血要是繼續浪費下去是否還有出去的機會和可能，一向平淡而冷漠的眸子中帶著些許怒火。

若是沒有了夜風，或者說他失去了之前的那一種鬥志。那座現在的這一切都還有什麽作用呢？

不過雪卻也沒有主動開口，只是冷冷的看著夜風。

身體驟然傳出猛烈的疼痛，冰川的寒意似乎從肌膚傳到了骨髓中，然後侵入心臟。

有些疼，但是更多的卻是麻木。

夜風有些不明白，自己一路走來受過的傷大大小小。也算是經歷過了不少風風雨雨，怎麽到了現在好像還是沒有絲毫的長進，與先前一般無二呢？

疼痛過後，他依然沒有開口，臉色也是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僅僅是目光有些沈寂的望著那雪地，有些恍惚。

雪實在是有些不明白，到底是忽然之間的怎麽了，就算是七日亡也不可能會有著讓人心志衰弱的癥狀啊！怎麽就忽然一覺醒來，夜風整個人都好像毫無生氣了一般。

或者說不是沒有生氣，而是……

活著就像是行屍走肉一樣，喪失了目標。

夜風自己也不明白，突然之間的到底是怎麽了，如此的莫名其妙，讓他自己都想嘲笑自己了。

“呵，呵呵……”夜風按在雪地上的手猛然拽進，目光之中漸漸的有了焦距，像是在問雪，又像是在問自己。

“你說，我們活在這個世界上就是為了不斷修煉，不斷修煉，追求大道嗎？這到底……有什麽意義？”

夜風雖然是看著雪的，但是他的眼神卻是無神的，像是在拷問自己，透過雪在看向那不知明的方向。

雪有些莫名，實在是不明白夜風問這種廢話到底是有什麽意思。

“人活著不就是為了追求長生？修煉還能夠有什麽目的？不就是為了讓自己變得更加的強大？！”

雪嗤笑一聲，理所當然的回答道。

夜風沈默了，視線逐漸的凝聚到了雪的身上，那一種平淡的視線反而是讓雪感覺到了一些不自在。

果然是千篇一律的回答，果然是為了這種目的。

夜風扯開嘴角，似乎早有所料。

他重新低下了頭，看著雪地上的痕跡目光有些縹緲渙散，就連那聲音也是虛無縹緲的樣子，整個人好像隨時都能夠在這陽光的照耀下化成風飄散。

“可是長生又有什麽意義呢？這個世界上只有你一個人能夠一直活著，只有你一個人去看遍這世事變遷……這樣子的生活難道就真的有意義嗎？”

“那你認為呢？難不成你有著多麽偉大的目標？”

雪反駁道。有些諷刺的笑了，倒也反而不在意與夜風在這裏東扯西扯，浪費時間的了。

如果說夜風真的有什麽遠大的目標能夠一直支撐著他的話，那麽他有什麽會突然之間喪失了所有的鬥志。整個人都了無生氣的樣子？

雪想大肆的嘲笑夜風，但是最後嘴皮子動了動卻是什麽都沒有說出口。

夜風的目光忽然變得有一些深邃，手撐起身子緩緩的站起來，幽幽的開口，“在今天之前。或許我的目標還是與之前一樣與你一樣……但是我想，在今天之後，我就應該為自己重新找一個活著的遠大目標了……”

夜風張開修長白皙的五指，高舉過頂，五指就像是將太陽籠罩在其中一樣，只要輕輕一抓便可以握在掌心。

但是他卻沒有動作，只是瞇著眼睛迎著陽光。

人活著到底有什麽意義呢？長生到底有什麽意義呢？為什麽這個世界上總是有著那麽多的人飛蛾撲火一般的追尋著大道，甚至於為此在所不惜？

他想：人活著，就是為了踐行自己活著的意義。

想要長生，就是想要探索長生的意義。

追尋大道。卻是因為人生必須有一個遠大的目標啊！如若不然，豈不是迷失了自己。

夜風悠悠一笑。

人生本無謂那麽多為什麽，但是有了欲，心中的念頭便漸漸的多了。

那麽問題來了——

想要成就大道到底是要無欲無求，什麽都不想，什麽都不要，什麽都不在意才可以嗎？

還是說——

想要成就大道，就必須堅守自己的本心，不忘自己的初心，有情有義這樣才可以嗎？

不管怎麽樣。他最終都還是要繼續走下去的。

不僅僅是因為他自己，不僅僅是因為他人，還因為他想要看一看這一路上到底還會有著什麽樣的風景，還會遇到什麽樣的人什麽樣的精彩。

人生在世。及時行樂。

何必總是煩惱著那麽多根本就沒有影的事情呢？明明只要繼續走下去的話，該知道的總是會知道的。

夜風緩緩的收回自己的動作，轉過身對著雪懶懶的笑。

“開始吧！都已經進行了這麽久了，如果到最後一步才放棄的話未免太過可惜了。”

雪瞇起了眼，對於夜風的反覆無常和莫名其妙表示以最大的無奈，連心中原本升起的怒火也是自己就降了下去。

“嗯哼！”雪像是在表達自己對於夜風的反覆無常和莫名其妙的怒氣。又像是在對著他的話表示應答。

雖然心中有著各種各樣的想法，但是雪的目光卻還是一直暗暗跟隨著夜風。

雖然還是一樣破舊的身體，一樣寒磣的靈魂，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給人的感覺確實不太一樣了。

就好像是……在一夜之間忽然就長大了一樣。

明明之前還不過是一個稚嫩的有些稚氣的少年，但是現在整個人就好像變得有擔當了一樣，卻是更加的讓人感覺到了他的虛無縹緲，好像隨時都會隨風而去一般。

忽略掉心中的怪異，雪努了努嘴，對著夜風叫喊，“餵！你失血不少，恐怕撐不了多久，要不要我幫你一把？”

她這也是對夜風的試探，若是先前夜風的那個樣子，恐怕早就曉得狗腿，忙不疊的讓自己上手了。

之前的那家夥還是有些小孩子脾性，並且也比較貪心，比較喜歡占大頭什麽的……

“不用了，總還是得自己試一試。並且你之前不是誰你不好插手嗎？我可不想要一切到了最後功虧一簣，然後再重新讀檔重來。”夜風漫不經心的揮了揮手，笑的不經意。

雪的心中不知為何忽然一凜，目光緊緊地盯著夜風，似乎是想要看出他的反常，但是卻感覺不到任何的異常，只得無奈的放棄，歸為自己的錯覺。

不過是一個混元境界的小子，有什麽好在意的呢？哪怕是他的背景不俗，但是也不可能能夠一直護著他什麽的，總歸是會有著顧忌的。

萬物相生相克，沒有一樣東西會存在著絕對，必然是會有著對付它的解決的辦法。

雪微微斂眸。

她並不是一個天真不諱世事的無知少女，能夠任性的天真懵懂的年紀已經離她很遠了，她現在只想要——

從這裏出去，報仇，然後，找到自己的親人。

報仇什麽的，她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那麽重要，但是這已經支撐了她很長的一段路，支撐了她很長的時間，可以說已經成為了她的追尋。

在雪微微走神間，夜風已經開始放起了血。

不過是方方流出不多的一點，夜風的身體就搖晃了一下，腦袋陣陣發黑，那原本就有些小心翼翼、噤若寒蟬的冰珊瑚更加的誇張了，整個身軀都縮了一下，連自己最喜愛的食物都不是那麽的歡喜了，只敢偷偷的慢慢的吮吸著。

夜風卻是不由得無奈一笑。

果然人有時候還是不要太過裝逼啊！逼格太高也是會讓自己吃虧倒黴的啊！

還有這冰珊瑚也真是夠了，居然是個欺軟怕硬的主，之前見到自己還是挺囂張的啊！倒是跟雪一起了一小會之後整個都老實了，也不會想著要掙脫了。

但是說出口的話確實不可能收回來了，夜風覺得“兔子不吃回頭草”，自己是絕對不可能像那冰珊瑚一樣沒骨氣的，怎麽說也不會那麽孬吧？

好不容易都已經下定了決心，穩定住了自己的心緒，如果僅僅是因為這樣的問題就退縮的話，未免有一些太難看了，實在是對不起他英俊瀟灑的外表啊~~~

哪怕是身處於這一種境地當中，夜風也依然是有著心思苦中作樂，讓自己的腦袋動起來，想一想別的事情，才不會讓自己那麽虛弱的就倒了下去。

一邊從外界獲取著靈力滋養自身，一邊控制著血液的流動，使得兩者達到一種平衡，不會超出身體的極限，從而再次出現不可預知的風險。

夜風對於這一種一心多用的技能已經是十分的熟練了，完全是游刃有餘。

他甚至還有閑心調侃自己，然後再想一想雪做著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的目的到底是什麽？難道說僅僅就是為了從這裏出去嗎？用如此奇怪的方式？

夜風不喜歡無端的就去懷疑別人，因為如果這個樣子的話，那麽世界上又還會有多少人是你能夠信任的呢？那你這樣活著不會累嗎？會快樂嗎？

總之，得過，且過便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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