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好像都剛剛好。

季雪飄恰好想奪回一切，顧成翔恰好願意給她一切。

仿佛所有的事情都順著季雪飄的計劃發展，而慕青霜這次“恰好”的出現擾亂了她起初的設想。

從幾歲開始呢，她就不再幻想見到母親。她不見，她不願見。

顧成翔用激將法逼迫她動搖，這一招對她很有用。她需要冷靜，需要好好想想。

耳邊又傳來顧成翔的聲音：“你母親告訴我，她很後悔，那時候沒有陪在你身邊看著你長大，過去了這麽多年，依舊很想補償。”

“我想，你也很渴望這份親情吧？”

深情的語調，溫和的氣氛，那份渴望越來越深地埋入她的心底。她像個木頭人似的重新坐回原位，擡頭與顧成翔對視，表情已經不如剛才那般鎮定，就像是受挫的孩子，眼眶裏湧上了一絲淚花。

“你想怎麽樣？想把當事人都聚集起來，好還姚碧柒一個清白？”

明明不是這樣的，她也知道他不是這麽想的。為什麽說出的話，還是忍不住要傷害彼此。她不想再卷進這場風暴，不想見到拋棄她的女人。不想，讓無辜的人難過。

“季雪飄，”顧成翔低吼，“姚碧柒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你為什麽老是咬著不放呢？”

“呵。”

他怒了。她覺得自己的機會到了，便更加得寸進尺。

她把手撐在桌子上，身子向前移動，移到接近顧成翔的位置，看著顧成翔的眼睛說：“那天，你想打我不是嗎？你寧願相信別人的謊言也不相信我。你現在給了我一塊糖，就想讓我把過去的苦都忘了？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麽人？我季雪飄從來都不是看別人臉色長大的。”

顧成翔對季雪飄的肆無忌憚無可奈何，那件事情錯在他，的確是他理虧，他控制住情緒，放低了姿態：“我道歉，對不起。我已經解釋過了，我那時候真的很生氣。”

聽到他道歉，季雪飄臉色越發不自然，不知道怎麽把這段話結束，好快點離開。她靠在座椅後背，問道：“那你現在不生氣了？打算放下一切和我重新開始？”

“我知道阿碧說謊了，我不知道她為什麽要說謊，我也不想為這種事費神，所以，你也忘了吧。”

他細聲細語地和她說話樣子，很迷人。

“忘了？顧先生說得真輕松。其實，你嫉妒是不是？你想把我捏在你的手掌心，看著我痛苦難過。”

“顧成翔，我放過你，你也放過我。你不知道離開你需要多大的決心和勇氣，太累了，就放手吧。”季雪飄咬著嘴唇，十分艱難地說出了這句話。

最後，聽到顧成翔用不大的聲音說了“對不起，我誤會了你”後，她神色恍惚，大腦有些空白，她想伸手觸摸桌子，但還沒得及拿起手就被顧成翔握住，他眼裏的脈脈含情不是裝出來的，季雪飄看得出。

“我放過你，那誰放過我？”

顧成翔在她面前原來也會露出這種痛苦的表情，季雪飄看著那緊皺的眉頭，忽然有點心疼起來。畢竟是從前愛過的人，任何羈絆都能呼喚起很多過往的記憶。

“如果你還想見到你母親的話，至少要對我態度好一點，不是嗎？”他威脅道。

“你不要拿這件事情威脅我。”

“你必須跟我回去。”他篤定自己有籌碼可以逼她就範，於是說話的口氣都是不容反駁，也不容她拒絕。

顧成翔，我們真的不能換種方式交談嗎，每次都要這樣，不是我試探你，就是你威脅我。

“顧成翔，你是不是愛上我了？”她清澈的眸子宛若一汪水，充滿了誘惑，這樣一雙眼睛，緊緊盯著對面的人。眼眸裏倒映著的，是那個人一瞬間的恍惚。

顧成翔先是一怔，一言不發，放在褲子口袋裏的手慢慢蜷曲了，是緊張的表現。下一秒，他的嘴角有了弧度，接著漫不經心地說：“是，又怎麽樣？”

“你不覺得你說的話很諷刺嗎？”

“看來我們真的沒有交易的籌碼了。”

“你在醫院對我說出那麽殘忍的話，現在你一句話就讓我回去，憑什麽？”

只要看到顧成翔，那些畫面還歷歷在目。

不知道怎麽了，過往的一切不斷地湧現出來，歡笑，淚水，傷心，思念。他時而溫柔，時而陌生，如果可以的話，一切都回到姚碧柒出現的那晚吧。她不會裝作一無所知，她會利用顧成翔的憐惜，牢牢把他捆綁在她身邊，哪怕只有一夜。

“飄兒，對不起，那時候我太沖動了。”這樣的解釋好像有些多餘，他也不知道該用什麽方式彌補她受得委屈，他這輩子要說的“對不起”都給了她。

“她危在旦夕，我只想為她多做一點。你相信我，僅僅是作為朋友，想做該做的事情。”

他的眼神像深海，期待著她的信任。一個女人最想要的不過是很多很多的愛和很多很多的安全感，不能得到顧成翔一個溫暖的擁抱，是那麽的遺憾，那麽的充滿挫敗感。

“安伊，還有你母親，你確定你能放得下？我怎麽做，這次都取決於你。”

因為熱，顧成翔解開了幾顆襯衫的紐扣，他漆黑的眼睛被劉海碎發遮住了些許，渾身散發出邪惡的氣息。

季雪飄站在原地，捏緊了拳頭。她在賭博，賭一個屬於她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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