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寒暄與客套中吃完了這漫長的一餐，季雪飄在門口與眾人告別的時候，鐘子姚與秦恩徹一前一後的出來了。

季雪飄保持著微笑，客氣地問：“鐘小姐和秦先生要走了？”

“是啊，季小姐，希望還能再見面。”鐘子姚挽過秦恩徹的胳膊，同季雪飄回話。

她在證明和秦恩徹的關系嗎？

秦恩徹對這個親昵的動作顯然有點抗拒，但是在季雪飄面前，他保持了沈默。

鐘子姚的表情讓季雪飄覺得，這個女人是在向她示威，可是為什麽會這麽理解呢？她自己也不清楚。

在高跟鞋發出的聲音的刺激之下，她的心裏越發如同冰窖一般寒冷，剎那間感覺失去了什麽，無法填補。她慢慢轉過身，對著他們的背影，略帶笑意，然後用十分慵懶的聲音說：“阿徹，不知道方便載我一段嗎？”

秦恩徹楞了一秒，鐘子姚的臉也立刻冷了下來，她不悅地皺眉，又看向秦恩徹，期待著他有什麽反應。然而，並沒有。

季雪飄慢悠悠地走過去，微笑越來越燦爛，越來越迷人，穿著平底鞋的她比鐘子姚矮了一截，說話的表情很是可愛：“秦先生不會這麽小氣吧？況且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剛才席上，因為人多，沒有機會當面說清楚。”

“好啊，樂意效勞。”

秦恩徹一副無所謂的表情讓身邊的鐘子姚倍感意外。

“子姚，要不一起吧？”

秦恩徹不是自私的人，他會考慮到別人的感受。之前和鐘子姚合作得不錯，這個女孩也不是有壞心眼的人，所以自然是不想傷害。

“好啊。”鐘子姚的話音中充滿了勉強與不願意。

車一開過來，鐘子姚就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上，轉過臉微笑著對季雪飄說：“徹跟季小姐不熟，季小姐坐徹身邊，徹可能會緊張。”

“我從來不坐副駕駛，倒是可以讓給你。”季雪飄打開車門坐在後邊，明明是挑釁的話，她笑著說出來倒有點玩笑的味道。

她這樣一說，阿徹想起來從前他開車，季雪飄從來沒有坐過副駕駛這個位置。

剛過十點，行人車輛還是很多，馬路上摻雜著喧鬧的聲音，外面的繁華熱鬧和車內的萬籟無聲形成鮮明的對比。

秦恩徹看似在仔細開車，沒有從後視鏡中看坐在後排的季雪飄，可腦中一直是剛才季雪飄的一舉一動。

呵，不是應該從此不再聯系了嗎？不是應該假裝不認識嗎？季雪飄到底想做什麽？可是他又不得不承認，季雪飄幫了他。

宏森關愛基金會是他的半部身家，是他立足的基點，是他形象的一面鏡子，也是他理想的大門，資金短缺的問題一度解決不了，在他認為所有事情都會變糟糕的時候，季雪飄出現了，帶著一千萬資金。

當他從秘書那裏知道季雪飄從東華集團帶來巨額資金的時候，他有震驚，也有憤懣。

秦振東，他的父親，他無法不承認那是他的父親，從小離開卻也常常出現在他面前的父親。他無數次想抹去記憶裏“父親”這兩個字和電視新聞裏“秦振東”的模樣，他從小就抗拒他所有的關心和補償，可親情這條長線怎麽能說剪斷就能剪斷呢？

季雪飄坐在車裏，眼睛一直看著車外。不一會兒，車到了一個小區，刷了卡之後，秦恩徹開了進去，在一棟別墅前面，車停了下來。

鐘子姚很不情願地下了車，“徹，那我走了。”她看看車裏的人，為了保持在阿徹心裏的美好形象，才客氣地與季雪飄道別：“季小姐，再見。”

季雪飄坐在車裏微笑點頭，“很高興認識你，鐘小姐，期待下次和你見面。”

鐘子姚憋著一肚子的氣，這個季雪飄，太可惡了。可又不能直接表現出生氣的樣子，她不想毀了自己在秦恩徹心裏的形象。

“好，進去吧，早點休息。”秦恩徹語氣溫柔，笑容迷人。

啟動了車子，秦恩徹先是轉頭看了一眼季雪飄，然後才緩慢起步。車子開出小區的門，季雪飄覺得路邊的燈盞發出的光十分刺眼。還沒來得及多想，只聽見前面的人說：“季小姐這是要去哪？”

他語氣冷淡，跟剛才與鐘子姚道別時話語裏的親切完全不一樣。季雪飄對阿徹的這種態度感到十分失落，她眼睛直視著秦恩徹，“就算是對陌生人，秦先生語氣也不用如此不禮貌吧。”

“就因為我……？”季雪飄忽然有些說不下去。

秦恩徹轉過頭看著她，等著她的下話。他將車停靠在路邊，解開安全帶。車內光線很暗，兩個人都朝著正前方坐著，氣氛一瞬間陷入緊張。

“我尊重你當時的選擇，也不會幹涉你今後的生活。可我……能不能請你不要在我面前表現你的優越感，我也有心，會難過。”

他像是在陳述她的罪惡，她無地自容。事到如今，她怎麽能如此輕松地出現在他的面前？

阿徹話語裏的哀傷她聽得出來，曾經傷害了一個無辜的人，她很抱歉。原本想了很多解釋的話，到最後，都被阿徹的背影一一淹沒了。有什麽可辯解的呢？她說：“請送我回家吧。”

“哪個家？你的顧宅還是公寓？”

秦恩徹從衣服口袋裏掏出煙，又從車上的雜物袋中摸出一支打火機，拉下車窗，他點上煙，輕輕地吞吐。煙霧之中，他的臉和眼不再那麽清晰，這不是她所認識的秦恩徹，他在她的印象裏一直是陽光和溫暖的代名詞。

“最近才開始抽煙的嗎？”季雪飄問。

“有一段時間了。”

“因為工作嗎？”

“也許。”

他們再也沒能找到合適的話題繼續聊下去。一支煙過後，車子重新啟動。東華集團的LED屏滾動著，就快到了，就快結束了。

“不久之前，你們不是還很恩愛嗎？”

話語中好像有點吃醋的意味，但季雪飄卻覺得他是調侃她。她埋下頭，深感疲憊，無力辯解，也不想和他再提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是啊，很恩愛。”

車停在公寓的門口，阿徹沒有為季雪飄打開車門，季雪飄也沒有自己下車，就這麽僵持著，似乎空氣中的黏度讓他們還有話要繼續說下去。

“明天去查一下你工作室的賬戶，我有一筆私人款項今天打過去了。”臨下車前，季雪飄這麽說。

“為什麽？”

“投資啊，你知道的，我現在也算是個商人，我想要回報。你的新電影我私人投資，應該會有一點分紅吧。”

“好。”

明明沒有什麽令人意外的對話，阿徹的嘴角卻上揚了，他確定，這一刻的他是興奮的。

季雪飄看著天空，微微一笑，“你看，夜空多美。所以，人啊，要往前看。”

時常覺得寂寞，時常去拒絕，時常不相信下一刻會遇見真心，物欲橫流的世界讓季雪飄學會了不相信，而季雪飄又是那麽迫切的希望去相信一個人，她是那麽想要安全感。

阿徹走了，她一個人走到空曠的草坪上，風很大，涼爽而刺鼻。季雪飄感受著那股風，她希望吹在她身上的風能夠讓她清醒，讓她知道她應該去選擇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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