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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語也是混亂了起來：“那個臉上有顆很大的痣的瘦猴兒說，他覺得這個項目對正陽的經濟發展，推動不可估量。”
“……” 雖然不知道瘦猴兒是什麽意思，不過霍逸然覺得好像不是什麽好話。
“還有那邊那個肥頭大耳的左撇子說，說，說的是啥呀？哎呀他說的都是場面話，就是誇你的，說你長得好看。”酒一多，陳多多嘴邊的閘就失靈了，想什麽就說什麽。
“……”
好容易熬到散席，陳多多覺得自己快要站不住了。方怡走過來，憂心地說：“多多，你沒事吧？”
陳多多強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沒事！好著呢！”然後咧嘴笑了一下。
“沒事就好。我剛剛跟他們說了，晚上的娛樂活動你就不參加了吧，回去好好休息。我待會兒去買點水果，讓服務員給你送到房間裏去。”方怡說。
“謝謝方怡姐！”陳多多想，方怡姐真是蕙質蘭心的仙女啊。
方怡剛一離開，陳多多只感覺自己腳下打滑，又要摔倒了。霍逸然一直被幾個領導拉著說話，眼神卻一直瞄著這邊。他看見陳多多身子一歪，立刻三步並作兩步地沖上去扶住她。
幾個想要拉著霍逸然去棋牌室的領導面面相覷，有些尷尬。
“今晚的活動我就不去了，還有要事要處理。” 霍逸然冷淡地說，隨即拉著陳多多走了。
“啊，白酒真難喝！”陳多多在走廊裏大喊大叫道。
“……”霍逸然拉著陳多多，把她領到自己的房間。
“啊！方怡姐呢？” 陳多多開始左顧右盼，然後看到了霍逸然的臉。
“啊，怎麽是你？好想吐哦。” 陳多多說。
霍逸然額頭上的青筋都蹦了出來，“看到我就想吐？” 手裏卻是顧不得什麽，趕忙把她拖進了洗手間。
“嘔………………”陳多多立刻抱著馬桶開始大吐特吐起來。霍逸然站在旁邊避閃不及，有些嘔吐物被濺到了他熨帖平整的西裝上。他皺皺眉卻沒離開，一直扶著已經吐得七葷八素的陳多多。
“啊，好舒服！”陳多多吐完，舔了舔嘴角的嘔吐物，咽了下去。
“……” 霍逸然看完這個動作覺得自己也要吐了。
“我要刷牙洗澡！”陳多多說，“身上好臭臭。”
“……”霍逸然看著癱坐在馬桶旁邊的陳多多，打了個電話到前臺。
沒多久，陳多多就看到霍逸然從洗手間走了出去，進來一個五十多歲的阿姨。
陳多多哆哆嗦嗦地刷了牙，又走進浴室準備洗澡，沒看到阿姨一直在外面，透過玻璃窗看著自己。
“啦啦啦~啦啦啦~”陳多多哼著歌，拿著肥皂泡往自己身上抹。“好香！”
抹完肥皂泡刷完牙，陳多多舉起牙刷，大聲說：“謝謝我的歌迷們，今天來參加我的演唱會，下面，我將為大家帶來一首，陳奕迅的《富士山下》。”說完，自顧自地拍了拍手。
“忘掉我跟你恩怨，櫻花開了幾轉，東京之旅一早比一世遙遠~~~~~”陳多多聲嘶力竭地唱著，門外坐在沙發上的霍逸然不禁皺緊了英挺的眉。她的粵語也太差了吧，還唱這種歌……真是難聽至極。
“謝謝大家的掌聲！謝謝大家！既然大家都要安可的話，那麽我就再為大家帶來一首《再見二丁目》。”
霍逸然覺得自己的腦袋都要炸了，這女人有完沒完？
“無論於什麽角落，不假設你或會在旁，我也可暢游異國放心吃喝……”陳多多唱著唱著，聲音裏居然帶了一絲哭腔。太慘了，每次陳多多聽這首歌，都覺得主人公實在過得太苦了。
“謝謝！謝謝大家如雷的掌聲！我們下次再見！”陳多多說著，就低下頭來對著墻鞠了個躬。沒想到這洗澡間並不算大，陳多多沒註意，一頭撞在了墻上。
“啊！”尖叫了一聲，阿姨見狀立刻走了上來，“哎喲餵小祖宗……”說著，就幫大喊大叫的陳多多揉了揉頭，然後替她把身上的泡沫沖洗幹凈，幫她換上霍逸然事先放在浴室外的T恤和運動褲。
“怎麽了？怎麽了？”聽到陳多多叫聲的霍逸然“騰”地一下從沙發上彈了起來，敲著洗手間的門，“發生了什麽事？”
“麽事麽事，這位小姐撞到頭啦。”阿姨應和著，連忙把穿戴整齊的陳多多推了出來。
“啊呀，有點暈。”陳多多說。
“麻煩你再照料她一會兒，我也去沖個澡。”霍逸然對阿姨說，便徑直邁開長腿走進了浴室。
然而就是在浴室的這十分鐘，霍逸然也沒有逃過陳多多的魔音折磨。曲目一首接著一首，聲音一曲比一曲高昂。
“……”霍逸然想出去拿東西把她的嘴塞住。
正當霍逸然洗完澡準備換衣服的時候，陳多多的手機響了。一看來電顯示是方怡，陳多多立馬停了下來，“餵！方怡姐好！”
“……”方怡聽到陳多多嬉皮笑臉的聲音，覺得有些不對勁。“我買了點水果，馬上到前臺讓他們給你送過去，” 頓了頓，又補充道：“你舒服了點嗎？”
“特別好！真的！謝謝方怡姐！我最喜歡吃水果啦！”陳多多開心地說。
“……”好。料想在房間也不會出什麽事，方怡安心地掛了電話。
“什麽水果？”霍逸然擦著頭發走了出來。
阿姨看了看剛剛出浴，臉上還掛著水珠的霍逸然，正拿著毛巾擦頭發，短袖下露出兩只健碩的手臂，感覺老臉一紅。
“你知道嗎，方怡姐超好人的哎，給我買了水果還讓人送到我房間去~~”
“……我去拿吧。”
“滴”的一下，霍逸然打開了陳多多房間的門。一進門，一股香氣撲面而來，原來是陳多多不分晝夜地熏的香。
霍逸然打量了一下，原本不大的房間，被陳多多打理得煥然一新：全新的真絲床單和枕套，床頭放著眼罩和香薰，和一只小的藍牙音箱。這小姑娘還蠻會享受的嘛，霍逸然想。
霍逸然把水果，藍牙音箱和香薰機，連同桌上放著的解酒藥和零食，一股腦兒地全拿走了。
等霍逸然走進房門，發現陳多多已經和阿姨兩個人自顧自地聊起了天。
看霍逸然來了，阿姨便識相地離開了。
“哇，我的小藍！”陳多多一把搶過那個小小的音箱，開心地把它放在床頭。
“急什麽，先把解酒藥喝了。”霍逸然揭開蓋子遞給陳多多，“喏。”
陳多多一邊喝一邊問，“我方怡姐給我的水果呢！”
“這不正削著呢嗎！” 霍逸然拿著水果刨，笨手笨腳地削著梨。
“咕嚕”一下，梨從霍逸然的手裏掉到了地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這個白癡！”陳多多剛喝下一口解酒藥，差點沒噴出來。
“不準笑！”霍逸然黑了臉。
陳多多笑得更加變本加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霍逸然覺得這一定是自己故意讓她喝酒得來的報應。
沒多久，第二只梨削好了。
“吃吧。”霍逸然說。
“好的！” 陳多多三兩下就把梨啃光了。“還想吃！”
“……”霍逸然覺得，自己根本就不應該背負那一點愧疚之心把她帶回房間照顧。
很快，陳多多又吃光了第二只梨。
“想吃香蕉！”
“……”
吃光一輪之後，陳多多表示要睡覺，霍逸然拿著濕紙巾把陳多多的手擦了一遍，然後把她抱起來，平放在床上，又蓋上了被子。
陳多多睡著之後，霍逸然又在屋裏忙活了一會兒。很快，房間裏充滿了安神的薰衣草香味，藍牙音箱裏緩緩逸出了寧靜的鋼琴曲。
看著陳多多安詳的睡顏，霍逸然走到客廳的沙發，也拿了床被子躺下了。
☆、鄉村調研
清晨，小鳥在樹上嘰嘰喳喳地叫，陽光透過落地窗傾瀉在雪白的床上。
“鈴鈴鈴鈴鈴鈴鈴……” 頭好痛……陳多多熟稔地按掉了鬧鈴，然後把手機扔到了床下。
五分鐘後。
“鈴鈴鈴鈴鈴鈴鈴……” 鈴聲再度響起，陳多多拿被子蓋住頭，再也不理可憐兮兮叫喚個不停的手機。
“……” 在沙發上一夜沒睡好的霍逸然突然聽見了刺耳的鬧鐘聲。他擡手看了看表，嗯，也該起床了。
站起來走向聲音的源頭，他打開房門，看到一個蒙頭大睡的陳多多，卻沒註意腳下，“啪”，好像踩碎了什麽東西。
“……” 霍逸然撿起地上的手機，雖然遭受重創，可是手機還是盡職盡責地叫著主人起床。霍逸然輕劃屏幕，鬧鐘終於停了，屏幕上出現幾條微信。
LFF：“終於拍完啦！懷柔的夜裏好冷！ ” 時間是昨天晚上十一點四十五分。
LFF：“你今兒居然這麽早睡？” 十二點半。
LFF：“陳多多，起來發條微信給我。” 剛剛發的。
“……” 霍逸然關了屏幕。他不喜歡窺探別人的隱私，對於小情侶之間的對話更是沒什麽興趣。這麽想著，他轉身走進了洗手間開始洗漱。
等到他洗漱完畢再次來到臥房時，陳多多還是沒醒。
霍逸然一把把蓋在陳多多身上的杯子掀開，看到陳多多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嘴角還流著哈喇子。
“好冷……” 陳多多咕噥了一下，然後把身體縮成了一個球。
“陳小姐，我看你是忘記，今天要早起去周邊考察的事了吧？”霍逸然冷言提醒。
“……” 陳多多停滯了五秒，睜開了眼睛，隨即感到頭部一陣劇烈的疼痛。她抱住了頭，腦子裏好像亂亂的。
“發生了啥……”她從床上坐了起來，正好看見正對著自己，好整以暇，雙手環胸的霍逸然。
“……” 又停滯了十秒。陳多多的腦中飛速回憶著昨天發生的事，自己好像喝多了，然後好像開了演唱會，還洗了澡……
“啊！” 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悲催地發現——比自己的size大了好幾個號。
“變態！”
“恕我直言，我對你這種無腦的黃毛丫頭完全沒有興趣。” 霍逸然不想自己被誤會。
“你這個臭流氓，居然趁火打劫！”陳多多羞憤地破口大罵。
“……”霍逸然懶得和她解釋。“為了防止大家看到陳小姐你在酒店的宴會廳就地躺下睡著，從而讓當地工作人員懷疑MEO和Felix的專業水準——我把你拖回了房間，這完全是出於教養。另外好心地提醒你一句，再過四十分鐘，縣裏的車就會滿載著我們的員工，去臨近的鄉村考察地形了。”
“……”雖然現在很混亂，陳多多還是趕忙抓了眼鏡和包就沖出了霍逸然的房間。
一邊刷牙一邊回想的陳多多突然記起，昨晚似乎還和一個和藹可親的阿姨談了談她兒子的故事，那會不會是那個阿姨…… 算了，就當什麽都沒發生好了，看他那個嫌棄的態度，想必霍逸然也不屑於和自己發生點什麽吧。陳多多想。
火速沖到樓下的自助餐廳，離出發還有二十分鐘。可以吃點東西而不至於餓肚子了。陳多多拿了幾碟小菜，一個花卷和一碗粥，坐在角落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陳小姐。”
“……” 這個殺千刀的，為什麽又出現！陳多多惡狠狠地咬了一口花卷洩憤。
“今早我不小心把你的手機屏幕踩碎了。我建議你先拿舊手機和朋友報備一下，然後把手機交給司機，他會送修。還有，下次在酒桌上別說幹就幹，稍微喝一口沒人逼你。”
“……” 陳多多接過滿是裂痕的手機，心裏又暗暗咒罵了霍逸然和愚蠢的自己一萬遍。
飛快地回覆了李非凡的微信，又和牛方方交代了一下，她便把手機交給了司機。
坐到去鄉下的車子上時，陳多多終於有時間整理了一下亂糟糟的腦子。按照這個姓霍的對自己冷冰冰的態度，以及這樣優質的品相，按照常理來說，他對自己產生什麽興趣的可能性為零。
不過，狗急了還跳墻呢！雖然自己和他應該沒發生什麽，不過他淫心大起把自己看光光的可能性也是有的。眼下最好的辦法就是假裝什麽都沒發生，反正自己也沒吃虧，安然度過這兩周，之後就讓他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吧。
下定決心之後，陳多多覺得釋然了許多。
這次MEO和Felix要考察的地點叫做平谷村，離正陽縣城大概有半小時的車程。MEO一輛車，Felix一輛車，倒是縣委書記領著一大批領導幹部，坐滿了三輛車，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向平谷村開去。
到地兒自是一番盛情款待。午宴時，村委書記的臉都快笑裂了：“各位大駕光臨，我先幹為敬！” 說著就喝幹了杯裏的酒。
“又來……” 陳多多看到酒，本能性地就有一股胃酸沖上來。她皺了皺眉頭，混在一大幫人裏，偷偷抿了一小口。
“難得霍總和潘縣長願意賞光，平谷真是蓬蓽生輝！” 說著又幹了一杯。
陳多多看著滿面紅光的村委書記，覺得他就差往屁股上安條尾巴對著霍逸然和縣委書記搖幾下了。
酒過三巡，稍作歇息之後，陳多多就和專家們一起，進入考察的環節。
當地領導全程作陪，笑臉相迎地跟外國專家們介紹當地情況。可陳多多不知怎的，看到霍逸然臉上有隱隱的不悅之色。
“好渴……” 雖然時值深秋，可西部下午的太陽也不是蓋的，陳多多偷偷離開大部隊，鉆回車子裏找水喝。
喝完一大口，陳多多關上車門準備回去。一轉身卻被嚇了一跳，只見面前冷不防出現了一個人，而陳多多轉身轉得急，差一點撞上那人的……胸。
“霍逸然，你別和鬼似的到處嚇人行不行！”看清楚來人後，陳多多生氣地說。
“陳多多，我需要你幫我辦件事。” 霍逸然開口。
“我感覺不會是件好事……”
“進車裏說。” 說罷，不由分說地把陳多多拉進了Felix開來的SUV裏。
“陳多多，還記得之前修改計劃書的事嗎？”
“當然啊，怎麽了？” 陳多多早就覺得這裏有鬼，難道霍逸然要把這事兒的底都露給自己？
然而聽完霍逸然的解釋後，陳多多的嘴巴都合不上了。
原來，之前MEO總部發起扶貧項目的計劃後，王尼就一直在非常積極地代表Felix與MEO洽談合作意向。之後很快地，Felix和MEO的工作小組聯合遞交了關於援助正陽縣進行交通建設的計劃書。計劃書到了Felix的審查階段，本來通過是毫無懸念的，可北京地區的高層卻得到線報說王尼與正陽縣政府的內部人員勾結，謊報了當地的實際情況，想從中撈點油水。一直非常註重誠信的家族企業Felix，非常介意這次的事情，便示意霍逸然跟隨這次實地調查，徹查這件事情。
“那你打算怎麽辦？”陳多多說。
“這幾個政府的人應該還不知道我們手裏掌握的這些資料。他們的想法估計是，把我們這幾個人哄好，調查也就是走個流程，最後該怎麽執行怎麽執行。這次報過來的兩條公路，他們只帶我們來看平谷村的這一條，我要親自去看看另一條。” 霍逸然說。
“那為什麽要我去啊……”
“因為只有你知道其中曲折，而我正好需要一個翻譯，當地的方言我聽不懂。”霍逸然信誓旦旦地說。
“……”
然後霍逸然就啟動了車子，陳多多拿過了霍逸然的手機，給方怡打了個電話，表示自己昨天喝多了今天又起得早，下午太陽一曬曬得自己直發暈，幸好霍總路過並“好心”地表示願意先送自己回縣城的醫院打點滴。
方怡在那頭擔心地問：“你沒事吧多多？今早就看你精神不大好，臉煞白的。”
陳多多虛弱地說：“沒事的方怡姐，吊一瓶水就好了，不用擔心……”
潘縣長聽到方怡和陳多多的對話，趕忙對著話筒吼：“陳小姐我打個電話，叫司機送你去，你們對這兒的地形不熟，很容易迷路的！”
陳多多嚇了一跳，趕忙說：“謝謝您了，我們有導航的，千萬別因為我耽誤了大家的進度啊！”
方怡無奈，便說：“好，那我不打擾你們了，好點兒了給我發個短信。”
掛了電話，霍逸然一手握著方向盤一邊調侃，“你撒起謊來還真是一套一套的。”
陳多多白了他一眼。
☆、山上有怪獸
開了約莫半小時，他們來到了更遠的一個村——百色村。這百色村建在山上，連接著山下的路又窄又曲折，一路上顛得不行，多虧霍逸然車技好，陳多多才沒覺得頭暈眼花。
“我看這兒簡直太需要公路了。”陳多多緩了緩神說道。
霍逸然沒理她，下車徑直往村子裏走去。
他們在村子裏轉了轉。霍逸然這摸摸，那瞧瞧，在地裏碰見了當地的農民也不放過，纏著人家問東問西，時不時地還打電話和不知什麽人交流交流。
“你還懂這個？”陳多多情不自禁地出聲。
“我大學修的就是建築學。”霍逸然的眉頭鎖得更緊了。
“怎麽樣啊？”
“這裏根本不適合建公路，即使建，也不是現在。” 霍逸然下了結論。
“我們可以走了？”
“再等一會兒，我還要確認幾件事。”霍逸然說。
陳多多一邊等一邊和旁邊的大姐聊起了天。當地方言很有趣，陳多多幫霍逸然翻譯的時候只能猜個大概意思，她想趁現在多學幾句，反正還要在這裏呆一周多呢。
“小姑娘，你真好玩。” 大姐笑著對陳多多說。
就這麽聊著聊著，太陽慢慢地落山了。
“可以了。”霍逸然說。
“走吧。最好能趕在天完全黑之前下山，這裏的路不好走。” 陳多多趕緊說。
“下山？” 大姐聽到這句話把頭湊了上來，“路在晚上五點的時候就封了，現在下不了山咯。我們晚上也都不上山下山，天一黑山上容易有野獸，很危險的。”
“什麽？？？” 陳多多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也就是說，我們今晚走不了了？”
“我以為你們定好今天不下山，才慢吞吞地和我聊天的咯。”大姐表示。
“我們打算晚上回縣城的，我們在那裏訂了賓館……” 陳多多垂著頭。
“晚上是回不去咯。要回只能明天一早回去。”大姐說。
“……” 欲哭無淚。
“大姐，” 霍逸然突然開了口。“我們從外地趕過來，不知道晚上下不了山。現在暫時也沒有住的地方，這麽晚了，山上又常有野獸出沒，我倒是不害怕可以睡車裏，不過女孩子，總歸安穩一些比較好。您看，方不方便收留我們一晚？我們很樂意出一些錢作為酬謝。”
大姐笑笑說，“哪裏的話，遠來都是客，你們要是沒有住的地方的話，可以住我家咯。要是不嫌棄，我家有一間空房間的。”
“那就謝謝大姐了。”霍逸然說。
陳多多默默地跟在大姐和霍逸然後頭。
“喏，就是這裏咯。” 大姐熱情地招呼他們進屋，然後對著門外叫：“小翠小剛，家裏來客人咯！”
陳多多看到一個背著柴的男孩走了進來。他皮膚黝黑，長得倒是不矮，就是瘦。他看到陳多多，有些不好意思地別過頭。“我去叫姐姐。”說著，一溜煙跑出去了。
“這孩子看到生人就害羞。” 大姐笑著說。“我去燒飯，你們等會兒就能吃到飯咯。”
陳多多走出房門，看到那個叫小剛的男孩正拉著自己的姐姐走過來。
叫小翠的女孩看到陳多多和霍逸然，臉紅了紅，雙手在衣服上蹭了蹭，說，“你們好。”
大姐走了出來，對姐弟倆說：“這兩位是過來旅游的，迷了路，今晚在家裏住一晚。小翠，快去幫我燒水。小剛，你陪陪客人。”
陳多多來之前看過網上的介紹，說正陽縣的大米特別有名，就和大姐掰扯說自己是和霍逸然來觀光，順便品嘗大米的。
小剛站在門口，有點手足無措。“我回去地裏忙了。” 可能是覺得尷尬，小剛又一溜煙跑了。
陳多多沒說什麽，也出了門。她在地裏東瞧瞧西望望，覺得很是新奇有趣。霍逸然不聲不響地跟在她後面，一邊看，一邊又皺起了眉頭。
走著走著，陳多多看到了不遠處，正背對著自己拾著柴草的小剛。他熟練地撿起柴草，把它們全都放在架子上固定，然後把架子放在自己的後背上。他看起來不過十二三歲的光景，小小的身軀上馱著比人還要高的柴草，脊背都被壓得有些彎曲。此情此景，陳多多看得有點想哭。
“你每天都要拾柴草呀？”陳多多追上去問。
“放學了就得回來做家事咯，爸爸媽媽地多，忙不過來。我喜歡拾柴火，最討厭挑糞了。” 小剛皺了皺眉頭。
“不寫作業嗎？”
“早上五點起來寫嘛，能寫完。”小剛抹抹汗，往家的方向走。
陳多多十二三歲的時候，爸媽把她打扮得像個小公主，什麽家事都不讓她做。這個小男孩兒卻每天都在為家裏忙進忙出，甚至還要挑糞。陳多多的眼淚在眼眶裏直打轉。
“我發現你有時候挺聖母的。” 霍逸然突然說。
“關你屁事。” 陳多多收了收眼淚，也往家門口走。
晚餐時陳多多他們見到了大姐的丈夫。他是個黝黑的漢子，熱情又豪爽。
“哥哥姐姐，你們是從哪裏來的？”小翠問道。
“我們從南京過來旅游的。”陳多多尷尬地笑了笑，隨便編了一個地名。
“我大學也想考到南京去！”小翠的眼睛裏充滿了向往。
“好好學習才能考到南京。” 大姐說。
“大姐你手藝真襖。”陳多多的嘴裏塞滿了食物，含糊不清地說。正陽的大米還真不是浪得虛名，陳多多覺得自己能就著菜吃兩大碗米飯。
“你女朋友的吃相真有福氣，以後肯定能生大胖小子！” 大姐笑吟吟地對霍逸然說。
“你誤……” 陳多多剛要開口，卻被霍逸然打斷了。“謝謝，我也這麽覺得。”
“……” 陳多多覺得自己被占了便宜，只好更加努力地吃菜，把氣撒在食物上。
吃完飯，陳多多和霍逸然換上大姐夫婦的衣服，充當臨時睡衣。
陳多多看著平常衣著光鮮，一身行頭不會低於六位數的霍逸然突然穿著一身打著補丁的舊衣服出現在自己面前，不禁笑了起來。大姐的丈夫沒有霍逸然高，於是褲腿下面露出好長一截就這麽吊著，陳多多覺得這樣的霍逸然好像和平常的他不在一個次元。
“笑什麽，你也沒好到哪裏去。”霍逸然黑了臉。
陳多多止住了笑，問道，“剛剛你為什麽不否認！”
“你沒看到大姐家只有一間空房嗎？怎麽，你想說我們根本就不是情侶，然後讓大姐給你再憑空造出一個房間？”
“……”倒也是。沒想到他想得這麽多，陳多多閉了嘴。
等到走進給他們安排的屋子，陳多多才傻了眼，本來她想，又不是沒在一個屋呆過，到時候打發霍逸然去睡沙發就完了，可這個房間為什麽只有一張床，別的什麽也沒有！
霍逸然也是拉長了臉，悶悶地說：“你去睡車裏。”
“我？霍逸然，你懂不懂憐香惜玉？”陳多多氣憤地說。
“你是玉麽？”霍逸然淡淡地回答。
“……” 氣結。
十分鐘後，陳多多和霍逸然安分地躺在床上，床的中間擺著一根魚竿。
“姓霍的，敢超過這根魚竿的距離你就死定了。”陳多多惡狠狠地說。
“你要是少說點話，我還比較容易睡著。” 霍逸然不鹹不淡地表示。
“哼。” 陳多多扔下一個字，便翻了個身。
卻是睡不著。長這麽大頭一次和異性睡在同一張床上，雖然什麽都不會發生，陳多多還是覺得怪怪的。
過了一刻鐘的樣子，她轉過身，卻看見霍逸然正盯著自己。
“靠！” 陳多多被嚇了一跳，“嚇死人啊！”
“我想上廁所。”
☆、人比野獸可怕多了
“……” 陳多多有點莫名其妙，隨即反應了過來。“你不知道怎麽用是不是，哈哈哈哈哈哈！”
“……” 霍逸然本來下午就想用一下洗手間，卻沒想到農村的洗手間和他以往見過的大不一樣，便決定憋著晚上回酒店解決。誰能想到晚上竟然留了下來，這會兒是真的有點憋不住了。
“走吧走吧，我帶你去。” 陳多多說。
陳多多拿著霍逸然的手機，打著手電，艱難地摸索到了茅房。大姐家的茅房建在房子外面，一個小土坡上。
“你可以坐在這個木板上，不過不要坐得太靠後，小心跌進屎坑哦！” 陳多多壞笑著退下了。
“……” 霍逸然看了看農村的土廁所，咬了咬牙坐了下去。
陳多多在外面等得無聊，突然，腦子裏出現了一個邪惡的念頭。
她偷偷走遠，然後把手做成擴音器的形狀，“嗷嗚——嗷嗚——”地學了兩聲狼叫。
“……”霍逸然一耳朵就聽出了陳多多的聲音。
“嗷嗚——嗷嗚——” 陳多多學得起勁，變換著音色不停地在原地轉著圈圈，想營造出一種狼群就在附近的假象嚇死霍逸然。
“你不知道這樣學狼叫很容易把真的狼群招來嗎？”身後輕飄飄地傳來一個聲音。
“臥槽嚇死我了。”陳多多看著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完事走過來的霍逸然，心裏恨恨地想，居然沒嚇到這個衰神，真是失敗。
“而且，在這裏，” 霍逸然低下頭，緩慢地湊近陳多多，“人，可比野獸可怕多了喲。”
“……” 陳多多看著霍逸然放大的帥臉，心跳陡然漏了一拍。“你……你要幹什麽！我警告你，你，你不要亂來！”
“這裏荒郊野嶺的，就算我把你吃幹抹凈了，你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的。” 霍逸然露出了一個邪氣的笑容，靠得更近了，近到再往前移一厘米就能碰到陳多多紅撲撲的臉頰的距離。
陳多多卻在這時冷不防地擡起腳，往霍逸然的要害處狠狠地踹了一下。
“啊！” 霍逸然沒想到她會來這麽一招，連忙抱著襠部慘叫了一聲。
“姓霍的，想占姑奶奶便宜的人，不是死了就是還沒出生。”陳多多一邊說，一邊往旁邊移了八丈遠。
“不就開個玩笑嗎！你這是要我斷子絕孫啊！”霍逸然英挺的眉毛凝成了一團。陳多多這一腳也真夠狠的。
“不踢狠一點，你這種色狼不知道什麽叫做惡有惡報！”
“……”
陳多多自顧自地走遠了。站在小土坡上的時候，她眼尖看到了山坡下面不遠的地方，有一條小溪。
“哇，好舒服！” 這條小溪裏的水甚是清澈，陳多多掬了一捧水，讓水順著指尖又流回到河裏。
“……” 霍逸然跟著她坐在小溪旁，陷入了沈思。
“怎麽了，是在後悔之前沒有冷凍精子嗎？” 陳多多說。
霍逸然白了她一眼。“我一開始很驚訝於一個小小的貧困縣縣委書記的吃穿用度，現在想想，怕是很合理了。不過他膽子也真是大，居然把眼光放到這個項目頭上。這個冤大頭，我們Felix不做。”
“……你是不是沒在國內呆過？” 陳多多說。
“我一直住在倫敦，畢業之後就為Felix工作了，直到最近才被調到中國。” 頓了頓，他又說：“不過我經常回香港的爺爺奶奶家，內地倒是不常來。我不清楚這邊的情況，只是覺得，一個縣委書記的胃口這麽大，ridiculous。中國這麽多的縣城，可想而知有多少錢進入了這些貪官的口袋。”
“可這就是現實啊。”陳多多說。
“這就是現實？你覺得這是可以接受的現實？你知不知道，在英國，政府撥出一筆款項，需要經過多少程序審批？你也看到了，這裏雖不是餓殍遍野，災民遍地，可村子裏的人卻還是生活得很艱難。”
“沒想到你還會用這麽高級的成語……”
“可大大小小的官員，卻全在打這基礎建設款的主意，想把我們糊弄過去，好私吞這筆錢。他們怎麽忍心，從村民的手裏搶錢呢？”
“霍逸然，中國和英國不一樣。” 陳多多說，“你知道在中國，有多少貪官？有多少清官？沒有幾個人的手是完全幹幹凈凈的。人的天性是貪婪，而大多是人是會屈從於天性的。細化到每個縣，每個村的基礎設施建設，都是誰來做？都是這大大小小的官員啊！不先把他們餵飽了，誰來執行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先救了他們，才能拯救這些亟待幫助的村民們啊！”
“……”
“就好像你想租房子，卻不得不拜托中介一樣。你知道給中介交的中介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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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不知道瘦猴兒是什麽意思，不過霍逸然覺得好像不是什麽好話。
“還有那邊那個肥頭大耳的左撇子說，說，說的是啥呀？哎呀他說的都是場面話，就是誇你的，說你長得好看。”酒一多，陳多多嘴邊的閘就失靈了，想什麽就說什麽。
“……”
好容易熬到散席，陳多多覺得自己快要站不住了。方怡走過來，憂心地說：“多多，你沒事吧？”
陳多多強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沒事！好著呢！”然後咧嘴笑了一下。
“沒事就好。我剛剛跟他們說了，晚上的娛樂活動你就不參加了吧，回去好好休息。我待會兒去買點水果，讓服務員給你送到房間裏去。”方怡說。
“謝謝方怡姐！”陳多多想，方怡姐真是蕙質蘭心的仙女啊。
方怡剛一離開，陳多多只感覺自己腳下打滑，又要摔倒了。霍逸然一直被幾個領導拉著說話，眼神卻一直瞄著這邊。他看見陳多多身子一歪，立刻三步並作兩步地沖上去扶住她。
幾個想要拉著霍逸然去棋牌室的領導面面相覷，有些尷尬。
“今晚的活動我就不去了，還有要事要處理。” 霍逸然冷淡地說，隨即拉著陳多多走了。
“啊，白酒真難喝！”陳多多在走廊裏大喊大叫道。
“……”霍逸然拉著陳多多，把她領到自己的房間。
“啊！方怡姐呢？” 陳多多開始左顧右盼，然後看到了霍逸然的臉。
“啊，怎麽是你？好想吐哦。” 陳多多說。
霍逸然額頭上的青筋都蹦了出來，“看到我就想吐？” 手裏卻是顧不得什麽，趕忙把她拖進了洗手間。
“嘔………………”陳多多立刻抱著馬桶開始大吐特吐起來。霍逸然站在旁邊避閃不及，有些嘔吐物被濺到了他熨帖平整的西裝上。他皺皺眉卻沒離開，一直扶著已經吐得七葷八素的陳多多。
“啊，好舒服！”陳多多吐完，舔了舔嘴角的嘔吐物，咽了下去。
“……” 霍逸然看完這個動作覺得自己也要吐了。
“我要刷牙洗澡！”陳多多說，“身上好臭臭。”
“……”霍逸然看著癱坐在馬桶旁邊的陳多多，打了個電話到前臺。
沒多久，陳多多就看到霍逸然從洗手間走了出去，進來一個五十多歲的阿姨。
陳多多哆哆嗦嗦地刷了牙，又走進浴室準備洗澡，沒看到阿姨一直在外面，透過玻璃窗看著自己。
“啦啦啦~啦啦啦~”陳多多哼著歌，拿著肥皂泡往自己身上抹。“好香！”
抹完肥皂泡刷完牙，陳多多舉起牙刷，大聲說：“謝謝我的歌迷們，今天來參加我的演唱會，下面，我將為大家帶來一首，陳奕迅的《富士山下》。”說完，自顧自地拍了拍手。
“忘掉我跟你恩怨，櫻花開了幾轉，東京之旅一早比一世遙遠~~~~~”陳多多聲嘶力竭地唱著，門外坐在沙發上的霍逸然不禁皺緊了英挺的眉。她的粵語也太差了吧，還唱這種歌……真是難聽至極。
“謝謝大家的掌聲！謝謝大家！既然大家都要安可的話，那麽我就再為大家帶來一首《再見二丁目》。”
霍逸然覺得自己的腦袋都要炸了，這女人有完沒完？
“無論於什麽角落，不假設你或會在旁，我也可暢游異國放心吃喝……”陳多多唱著唱著，聲音裏居然帶了一絲哭腔。太慘了，每次陳多多聽這首歌，都覺得主人公實在過得太苦了。
“謝謝！謝謝大家如雷的掌聲！我們下次再見！”陳多多說著，就低下頭來對著墻鞠了個躬。沒想到這洗澡間並不算大，陳多多沒註意，一頭撞在了墻上。
“啊！”尖叫了一聲，阿姨見狀立刻走了上來，“哎喲餵小祖宗……”說著，就幫大喊大叫的陳多多揉了揉頭，然後替她把身上的泡沫沖洗幹凈，幫她換上霍逸然事先放在浴室外的T恤和運動褲。
“怎麽了？怎麽了？”聽到陳多多叫聲的霍逸然“騰”地一下從沙發上彈了起來，敲著洗手間的門，“發生了什麽事？”
“麽事麽事，這位小姐撞到頭啦。”阿姨應和著，連忙把穿戴整齊的陳多多推了出來。
“啊呀，有點暈。”陳多多說。
“麻煩你再照料她一會兒，我也去沖個澡。”霍逸然對阿姨說，便徑直邁開長腿走進了浴室。
然而就是在浴室的這十分鐘，霍逸然也沒有逃過陳多多的魔音折磨。曲目一首接著一首，聲音一曲比一曲高昂。
“……”霍逸然想出去拿東西把她的嘴塞住。
正當霍逸然洗完澡準備換衣服的時候，陳多多的手機響了。一看來電顯示是方怡，陳多多立馬停了下來，“餵！方怡姐好！”
“……”方怡聽到陳多多嬉皮笑臉的聲音，覺得有些不對勁。“我買了點水果，馬上到前臺讓他們給你送過去，” 頓了頓，又補充道：“你舒服了點嗎？”
“特別好！真的！謝謝方怡姐！我最喜歡吃水果啦！”陳多多開心地說。
“……”好。料想在房間也不會出什麽事，方怡安心地掛了電話。
“什麽水果？”霍逸然擦著頭發走了出來。
阿姨看了看剛剛出浴，臉上還掛著水珠的霍逸然，正拿著毛巾擦頭發，短袖下露出兩只健碩的手臂，感覺老臉一紅。
“你知道嗎，方怡姐超好人的哎，給我買了水果還讓人送到我房間去~~”
“……我去拿吧。”
“滴”的一下，霍逸然打開了陳多多房間的門。一進門，一股香氣撲面而來，原來是陳多多不分晝夜地熏的香。
霍逸然打量了一下，原本不大的房間，被陳多多打理得煥然一新：全新的真絲床單和枕套，床頭放著眼罩和香薰，和一只小的藍牙音箱。這小姑娘還蠻會享受的嘛，霍逸然想。
霍逸然把水果，藍牙音箱和香薰機，連同桌上放著的解酒藥和零食，一股腦兒地全拿走了。
等霍逸然走進房門，發現陳多多已經和阿姨兩個人自顧自地聊起了天。
看霍逸然來了，阿姨便識相地離開了。
“哇，我的小藍！”陳多多一把搶過那個小小的音箱，開心地把它放在床頭。
“急什麽，先把解酒藥喝了。”霍逸然揭開蓋子遞給陳多多，“喏。”
陳多多一邊喝一邊問，“我方怡姐給我的水果呢！”
“這不正削著呢嗎！” 霍逸然拿著水果刨，笨手笨腳地削著梨。
“咕嚕”一下，梨從霍逸然的手裏掉到了地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這個白癡！”陳多多剛喝下一口解酒藥，差點沒噴出來。
“不準笑！”霍逸然黑了臉。
陳多多笑得更加變本加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霍逸然覺得這一定是自己故意讓她喝酒得來的報應。
沒多久，第二只梨削好了。
“吃吧。”霍逸然說。
“好的！” 陳多多三兩下就把梨啃光了。“還想吃！”
“……”霍逸然覺得，自己根本就不應該背負那一點愧疚之心把她帶回房間照顧。
很快，陳多多又吃光了第二只梨。
“想吃香蕉！”
“……”
吃光一輪之後，陳多多表示要睡覺，霍逸然拿著濕紙巾把陳多多的手擦了一遍，然後把她抱起來，平放在床上，又蓋上了被子。
陳多多睡著之後，霍逸然又在屋裏忙活了一會兒。很快，房間裏充滿了安神的薰衣草香味，藍牙音箱裏緩緩逸出了寧靜的鋼琴曲。
看著陳多多安詳的睡顏，霍逸然走到客廳的沙發，也拿了床被子躺下了。
☆、鄉村調研
清晨，小鳥在樹上嘰嘰喳喳地叫，陽光透過落地窗傾瀉在雪白的床上。
“鈴鈴鈴鈴鈴鈴鈴……” 頭好痛……陳多多熟稔地按掉了鬧鈴，然後把手機扔到了床下。
五分鐘後。
“鈴鈴鈴鈴鈴鈴鈴……” 鈴聲再度響起，陳多多拿被子蓋住頭，再也不理可憐兮兮叫喚個不停的手機。
“……” 在沙發上一夜沒睡好的霍逸然突然聽見了刺耳的鬧鐘聲。他擡手看了看表，嗯，也該起床了。
站起來走向聲音的源頭，他打開房門，看到一個蒙頭大睡的陳多多，卻沒註意腳下，“啪”，好像踩碎了什麽東西。
“……” 霍逸然撿起地上的手機，雖然遭受重創，可是手機還是盡職盡責地叫著主人起床。霍逸然輕劃屏幕，鬧鐘終於停了，屏幕上出現幾條微信。
LFF：“終於拍完啦！懷柔的夜裏好冷！ ” 時間是昨天晚上十一點四十五分。
LFF：“你今兒居然這麽早睡？” 十二點半。
LFF：“陳多多，起來發條微信給我。” 剛剛發的。
“……” 霍逸然關了屏幕。他不喜歡窺探別人的隱私，對於小情侶之間的對話更是沒什麽興趣。這麽想著，他轉身走進了洗手間開始洗漱。
等到他洗漱完畢再次來到臥房時，陳多多還是沒醒。
霍逸然一把把蓋在陳多多身上的杯子掀開，看到陳多多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嘴角還流著哈喇子。
“好冷……” 陳多多咕噥了一下，然後把身體縮成了一個球。
“陳小姐，我看你是忘記，今天要早起去周邊考察的事了吧？”霍逸然冷言提醒。
“……” 陳多多停滯了五秒，睜開了眼睛，隨即感到頭部一陣劇烈的疼痛。她抱住了頭，腦子裏好像亂亂的。
“發生了啥……”她從床上坐了起來，正好看見正對著自己，好整以暇，雙手環胸的霍逸然。
“……” 又停滯了十秒。陳多多的腦中飛速回憶著昨天發生的事，自己好像喝多了，然後好像開了演唱會，還洗了澡……
“啊！” 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悲催地發現——比自己的size大了好幾個號。
“變態！”
“恕我直言，我對你這種無腦的黃毛丫頭完全沒有興趣。” 霍逸然不想自己被誤會。
“你這個臭流氓，居然趁火打劫！”陳多多羞憤地破口大罵。
“……”霍逸然懶得和她解釋。“為了防止大家看到陳小姐你在酒店的宴會廳就地躺下睡著，從而讓當地工作人員懷疑MEO和Felix的專業水準——我把你拖回了房間，這完全是出於教養。另外好心地提醒你一句，再過四十分鐘，縣裏的車就會滿載著我們的員工，去臨近的鄉村考察地形了。”
“……”雖然現在很混亂，陳多多還是趕忙抓了眼鏡和包就沖出了霍逸然的房間。
一邊刷牙一邊回想的陳多多突然記起，昨晚似乎還和一個和藹可親的阿姨談了談她兒子的故事，那會不會是那個阿姨…… 算了，就當什麽都沒發生好了，看他那個嫌棄的態度，想必霍逸然也不屑於和自己發生點什麽吧。陳多多想。
火速沖到樓下的自助餐廳，離出發還有二十分鐘。可以吃點東西而不至於餓肚子了。陳多多拿了幾碟小菜，一個花卷和一碗粥，坐在角落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陳小姐。”
“……” 這個殺千刀的，為什麽又出現！陳多多惡狠狠地咬了一口花卷洩憤。
“今早我不小心把你的手機屏幕踩碎了。我建議你先拿舊手機和朋友報備一下，然後把手機交給司機，他會送修。還有，下次在酒桌上別說幹就幹，稍微喝一口沒人逼你。”
“……” 陳多多接過滿是裂痕的手機，心裏又暗暗咒罵了霍逸然和愚蠢的自己一萬遍。
飛快地回覆了李非凡的微信，又和牛方方交代了一下，她便把手機交給了司機。
坐到去鄉下的車子上時，陳多多終於有時間整理了一下亂糟糟的腦子。按照這個姓霍的對自己冷冰冰的態度，以及這樣優質的品相，按照常理來說，他對自己產生什麽興趣的可能性為零。
不過，狗急了還跳墻呢！雖然自己和他應該沒發生什麽，不過他淫心大起把自己看光光的可能性也是有的。眼下最好的辦法就是假裝什麽都沒發生，反正自己也沒吃虧，安然度過這兩周，之後就讓他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吧。
下定決心之後，陳多多覺得釋然了許多。
這次MEO和Felix要考察的地點叫做平谷村，離正陽縣城大概有半小時的車程。MEO一輛車，Felix一輛車，倒是縣委書記領著一大批領導幹部，坐滿了三輛車，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向平谷村開去。
到地兒自是一番盛情款待。午宴時，村委書記的臉都快笑裂了：“各位大駕光臨，我先幹為敬！” 說著就喝幹了杯裏的酒。
“又來……” 陳多多看到酒，本能性地就有一股胃酸沖上來。她皺了皺眉頭，混在一大幫人裏，偷偷抿了一小口。
“難得霍總和潘縣長願意賞光，平谷真是蓬蓽生輝！” 說著又幹了一杯。
陳多多看著滿面紅光的村委書記，覺得他就差往屁股上安條尾巴對著霍逸然和縣委書記搖幾下了。
酒過三巡，稍作歇息之後，陳多多就和專家們一起，進入考察的環節。
當地領導全程作陪，笑臉相迎地跟外國專家們介紹當地情況。可陳多多不知怎的，看到霍逸然臉上有隱隱的不悅之色。
“好渴……” 雖然時值深秋，可西部下午的太陽也不是蓋的，陳多多偷偷離開大部隊，鉆回車子裏找水喝。
喝完一大口，陳多多關上車門準備回去。一轉身卻被嚇了一跳，只見面前冷不防出現了一個人，而陳多多轉身轉得急，差一點撞上那人的……胸。
“霍逸然，你別和鬼似的到處嚇人行不行！”看清楚來人後，陳多多生氣地說。
“陳多多，我需要你幫我辦件事。” 霍逸然開口。
“我感覺不會是件好事……”
“進車裏說。” 說罷，不由分說地把陳多多拉進了Felix開來的SUV裏。
“陳多多，還記得之前修改計劃書的事嗎？”
“當然啊，怎麽了？” 陳多多早就覺得這裏有鬼，難道霍逸然要把這事兒的底都露給自己？
然而聽完霍逸然的解釋後，陳多多的嘴巴都合不上了。
原來，之前MEO總部發起扶貧項目的計劃後，王尼就一直在非常積極地代表Felix與MEO洽談合作意向。之後很快地，Felix和MEO的工作小組聯合遞交了關於援助正陽縣進行交通建設的計劃書。計劃書到了Felix的審查階段，本來通過是毫無懸念的，可北京地區的高層卻得到線報說王尼與正陽縣政府的內部人員勾結，謊報了當地的實際情況，想從中撈點油水。一直非常註重誠信的家族企業Felix，非常介意這次的事情，便示意霍逸然跟隨這次實地調查，徹查這件事情。
“那你打算怎麽辦？”陳多多說。
“這幾個政府的人應該還不知道我們手裏掌握的這些資料。他們的想法估計是，把我們這幾個人哄好，調查也就是走個流程，最後該怎麽執行怎麽執行。這次報過來的兩條公路，他們只帶我們來看平谷村的這一條，我要親自去看看另一條。” 霍逸然說。
“那為什麽要我去啊……”
“因為只有你知道其中曲折，而我正好需要一個翻譯，當地的方言我聽不懂。”霍逸然信誓旦旦地說。
“……”
然後霍逸然就啟動了車子，陳多多拿過了霍逸然的手機，給方怡打了個電話，表示自己昨天喝多了今天又起得早，下午太陽一曬曬得自己直發暈，幸好霍總路過並“好心”地表示願意先送自己回縣城的醫院打點滴。
方怡在那頭擔心地問：“你沒事吧多多？今早就看你精神不大好，臉煞白的。”
陳多多虛弱地說：“沒事的方怡姐，吊一瓶水就好了，不用擔心……”
潘縣長聽到方怡和陳多多的對話，趕忙對著話筒吼：“陳小姐我打個電話，叫司機送你去，你們對這兒的地形不熟，很容易迷路的！”
陳多多嚇了一跳，趕忙說：“謝謝您了，我們有導航的，千萬別因為我耽誤了大家的進度啊！”
方怡無奈，便說：“好，那我不打擾你們了，好點兒了給我發個短信。”
掛了電話，霍逸然一手握著方向盤一邊調侃，“你撒起謊來還真是一套一套的。”
陳多多白了他一眼。
☆、山上有怪獸
開了約莫半小時，他們來到了更遠的一個村——百色村。這百色村建在山上，連接著山下的路又窄又曲折，一路上顛得不行，多虧霍逸然車技好，陳多多才沒覺得頭暈眼花。
“我看這兒簡直太需要公路了。”陳多多緩了緩神說道。
霍逸然沒理她，下車徑直往村子裏走去。
他們在村子裏轉了轉。霍逸然這摸摸，那瞧瞧，在地裏碰見了當地的農民也不放過，纏著人家問東問西，時不時地還打電話和不知什麽人交流交流。
“你還懂這個？”陳多多情不自禁地出聲。
“我大學修的就是建築學。”霍逸然的眉頭鎖得更緊了。
“怎麽樣啊？”
“這裏根本不適合建公路，即使建，也不是現在。” 霍逸然下了結論。
“我們可以走了？”
“再等一會兒，我還要確認幾件事。”霍逸然說。
陳多多一邊等一邊和旁邊的大姐聊起了天。當地方言很有趣，陳多多幫霍逸然翻譯的時候只能猜個大概意思，她想趁現在多學幾句，反正還要在這裏呆一周多呢。
“小姑娘，你真好玩。” 大姐笑著對陳多多說。
就這麽聊著聊著，太陽慢慢地落山了。
“可以了。”霍逸然說。
“走吧。最好能趕在天完全黑之前下山，這裏的路不好走。” 陳多多趕緊說。
“下山？” 大姐聽到這句話把頭湊了上來，“路在晚上五點的時候就封了，現在下不了山咯。我們晚上也都不上山下山，天一黑山上容易有野獸，很危險的。”
“什麽？？？” 陳多多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也就是說，我們今晚走不了了？”
“我以為你們定好今天不下山，才慢吞吞地和我聊天的咯。”大姐表示。
“我們打算晚上回縣城的，我們在那裏訂了賓館……” 陳多多垂著頭。
“晚上是回不去咯。要回只能明天一早回去。”大姐說。
“……” 欲哭無淚。
“大姐，” 霍逸然突然開了口。“我們從外地趕過來，不知道晚上下不了山。現在暫時也沒有住的地方，這麽晚了，山上又常有野獸出沒，我倒是不害怕可以睡車裏，不過女孩子，總歸安穩一些比較好。您看，方不方便收留我們一晚？我們很樂意出一些錢作為酬謝。”
大姐笑笑說，“哪裏的話，遠來都是客，你們要是沒有住的地方的話，可以住我家咯。要是不嫌棄，我家有一間空房間的。”
“那就謝謝大姐了。”霍逸然說。
陳多多默默地跟在大姐和霍逸然後頭。
“喏，就是這裏咯。” 大姐熱情地招呼他們進屋，然後對著門外叫：“小翠小剛，家裏來客人咯！”
陳多多看到一個背著柴的男孩走了進來。他皮膚黝黑，長得倒是不矮，就是瘦。他看到陳多多，有些不好意思地別過頭。“我去叫姐姐。”說著，一溜煙跑出去了。
“這孩子看到生人就害羞。” 大姐笑著說。“我去燒飯，你們等會兒就能吃到飯咯。”
陳多多走出房門，看到那個叫小剛的男孩正拉著自己的姐姐走過來。
叫小翠的女孩看到陳多多和霍逸然，臉紅了紅，雙手在衣服上蹭了蹭，說，“你們好。”
大姐走了出來，對姐弟倆說：“這兩位是過來旅游的，迷了路，今晚在家裏住一晚。小翠，快去幫我燒水。小剛，你陪陪客人。”
陳多多來之前看過網上的介紹，說正陽縣的大米特別有名，就和大姐掰扯說自己是和霍逸然來觀光，順便品嘗大米的。
小剛站在門口，有點手足無措。“我回去地裏忙了。” 可能是覺得尷尬，小剛又一溜煙跑了。
陳多多沒說什麽，也出了門。她在地裏東瞧瞧西望望，覺得很是新奇有趣。霍逸然不聲不響地跟在她後面，一邊看，一邊又皺起了眉頭。
走著走著，陳多多看到了不遠處，正背對著自己拾著柴草的小剛。他熟練地撿起柴草，把它們全都放在架子上固定，然後把架子放在自己的後背上。他看起來不過十二三歲的光景，小小的身軀上馱著比人還要高的柴草，脊背都被壓得有些彎曲。此情此景，陳多多看得有點想哭。
“你每天都要拾柴草呀？”陳多多追上去問。
“放學了就得回來做家事咯，爸爸媽媽地多，忙不過來。我喜歡拾柴火，最討厭挑糞了。” 小剛皺了皺眉頭。
“不寫作業嗎？”
“早上五點起來寫嘛，能寫完。”小剛抹抹汗，往家的方向走。
陳多多十二三歲的時候，爸媽把她打扮得像個小公主，什麽家事都不讓她做。這個小男孩兒卻每天都在為家裏忙進忙出，甚至還要挑糞。陳多多的眼淚在眼眶裏直打轉。
“我發現你有時候挺聖母的。” 霍逸然突然說。
“關你屁事。” 陳多多收了收眼淚，也往家門口走。
晚餐時陳多多他們見到了大姐的丈夫。他是個黝黑的漢子，熱情又豪爽。
“哥哥姐姐，你們是從哪裏來的？”小翠問道。
“我們從南京過來旅游的。”陳多多尷尬地笑了笑，隨便編了一個地名。
“我大學也想考到南京去！”小翠的眼睛裏充滿了向往。
“好好學習才能考到南京。” 大姐說。
“大姐你手藝真襖。”陳多多的嘴裏塞滿了食物，含糊不清地說。正陽的大米還真不是浪得虛名，陳多多覺得自己能就著菜吃兩大碗米飯。
“你女朋友的吃相真有福氣，以後肯定能生大胖小子！” 大姐笑吟吟地對霍逸然說。
“你誤……” 陳多多剛要開口，卻被霍逸然打斷了。“謝謝，我也這麽覺得。”
“……” 陳多多覺得自己被占了便宜，只好更加努力地吃菜，把氣撒在食物上。
吃完飯，陳多多和霍逸然換上大姐夫婦的衣服，充當臨時睡衣。
陳多多看著平常衣著光鮮，一身行頭不會低於六位數的霍逸然突然穿著一身打著補丁的舊衣服出現在自己面前，不禁笑了起來。大姐的丈夫沒有霍逸然高，於是褲腿下面露出好長一截就這麽吊著，陳多多覺得這樣的霍逸然好像和平常的他不在一個次元。
“笑什麽，你也沒好到哪裏去。”霍逸然黑了臉。
陳多多止住了笑，問道，“剛剛你為什麽不否認！”
“你沒看到大姐家只有一間空房嗎？怎麽，你想說我們根本就不是情侶，然後讓大姐給你再憑空造出一個房間？”
“……”倒也是。沒想到他想得這麽多，陳多多閉了嘴。
等到走進給他們安排的屋子，陳多多才傻了眼，本來她想，又不是沒在一個屋呆過，到時候打發霍逸然去睡沙發就完了，可這個房間為什麽只有一張床，別的什麽也沒有！
霍逸然也是拉長了臉，悶悶地說：“你去睡車裏。”
“我？霍逸然，你懂不懂憐香惜玉？”陳多多氣憤地說。
“你是玉麽？”霍逸然淡淡地回答。
“……” 氣結。
十分鐘後，陳多多和霍逸然安分地躺在床上，床的中間擺著一根魚竿。
“姓霍的，敢超過這根魚竿的距離你就死定了。”陳多多惡狠狠地說。
“你要是少說點話，我還比較容易睡著。” 霍逸然不鹹不淡地表示。
“哼。” 陳多多扔下一個字，便翻了個身。
卻是睡不著。長這麽大頭一次和異性睡在同一張床上，雖然什麽都不會發生，陳多多還是覺得怪怪的。
過了一刻鐘的樣子，她轉過身，卻看見霍逸然正盯著自己。
“靠！” 陳多多被嚇了一跳，“嚇死人啊！”
“我想上廁所。”
☆、人比野獸可怕多了
“……” 陳多多有點莫名其妙，隨即反應了過來。“你不知道怎麽用是不是，哈哈哈哈哈哈！”
“……” 霍逸然本來下午就想用一下洗手間，卻沒想到農村的洗手間和他以往見過的大不一樣，便決定憋著晚上回酒店解決。誰能想到晚上竟然留了下來，這會兒是真的有點憋不住了。
“走吧走吧，我帶你去。” 陳多多說。
陳多多拿著霍逸然的手機，打著手電，艱難地摸索到了茅房。大姐家的茅房建在房子外面，一個小土坡上。
“你可以坐在這個木板上，不過不要坐得太靠後，小心跌進屎坑哦！” 陳多多壞笑著退下了。
“……” 霍逸然看了看農村的土廁所，咬了咬牙坐了下去。
陳多多在外面等得無聊，突然，腦子裏出現了一個邪惡的念頭。
她偷偷走遠，然後把手做成擴音器的形狀，“嗷嗚——嗷嗚——”地學了兩聲狼叫。
“……”霍逸然一耳朵就聽出了陳多多的聲音。
“嗷嗚——嗷嗚——” 陳多多學得起勁，變換著音色不停地在原地轉著圈圈，想營造出一種狼群就在附近的假象嚇死霍逸然。
“你不知道這樣學狼叫很容易把真的狼群招來嗎？”身後輕飄飄地傳來一個聲音。
“臥槽嚇死我了。”陳多多看著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完事走過來的霍逸然，心裏恨恨地想，居然沒嚇到這個衰神，真是失敗。
“而且，在這裏，” 霍逸然低下頭，緩慢地湊近陳多多，“人，可比野獸可怕多了喲。”
“……” 陳多多看著霍逸然放大的帥臉，心跳陡然漏了一拍。“你……你要幹什麽！我警告你，你，你不要亂來！”
“這裏荒郊野嶺的，就算我把你吃幹抹凈了，你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的。” 霍逸然露出了一個邪氣的笑容，靠得更近了，近到再往前移一厘米就能碰到陳多多紅撲撲的臉頰的距離。
陳多多卻在這時冷不防地擡起腳，往霍逸然的要害處狠狠地踹了一下。
“啊！” 霍逸然沒想到她會來這麽一招，連忙抱著襠部慘叫了一聲。
“姓霍的，想占姑奶奶便宜的人，不是死了就是還沒出生。”陳多多一邊說，一邊往旁邊移了八丈遠。
“不就開個玩笑嗎！你這是要我斷子絕孫啊！”霍逸然英挺的眉毛凝成了一團。陳多多這一腳也真夠狠的。
“不踢狠一點，你這種色狼不知道什麽叫做惡有惡報！”
“……”
陳多多自顧自地走遠了。站在小土坡上的時候，她眼尖看到了山坡下面不遠的地方，有一條小溪。
“哇，好舒服！” 這條小溪裏的水甚是清澈，陳多多掬了一捧水，讓水順著指尖又流回到河裏。
“……” 霍逸然跟著她坐在小溪旁，陷入了沈思。
“怎麽了，是在後悔之前沒有冷凍精子嗎？” 陳多多說。
霍逸然白了她一眼。“我一開始很驚訝於一個小小的貧困縣縣委書記的吃穿用度，現在想想，怕是很合理了。不過他膽子也真是大，居然把眼光放到這個項目頭上。這個冤大頭，我們Felix不做。”
“……你是不是沒在國內呆過？” 陳多多說。
“我一直住在倫敦，畢業之後就為Felix工作了，直到最近才被調到中國。” 頓了頓，他又說：“不過我經常回香港的爺爺奶奶家，內地倒是不常來。我不清楚這邊的情況，只是覺得，一個縣委書記的胃口這麽大，ridiculous。中國這麽多的縣城，可想而知有多少錢進入了這些貪官的口袋。”
“可這就是現實啊。”陳多多說。
“這就是現實？你覺得這是可以接受的現實？你知不知道，在英國，政府撥出一筆款項，需要經過多少程序審批？你也看到了，這裏雖不是餓殍遍野，災民遍地，可村子裏的人卻還是生活得很艱難。”
“沒想到你還會用這麽高級的成語……”
“可大大小小的官員，卻全在打這基礎建設款的主意，想把我們糊弄過去，好私吞這筆錢。他們怎麽忍心，從村民的手裏搶錢呢？”
“霍逸然，中國和英國不一樣。” 陳多多說，“你知道在中國，有多少貪官？有多少清官？沒有幾個人的手是完全幹幹凈凈的。人的天性是貪婪，而大多是人是會屈從於天性的。細化到每個縣，每個村的基礎設施建設，都是誰來做？都是這大大小小的官員啊！不先把他們餵飽了，誰來執行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先救了他們，才能拯救這些亟待幫助的村民們啊！”
“……”
“就好像你想租房子，卻不得不拜托中介一樣。你知道給中介交的中介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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