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完之後，我和彭洲同平和地靠在床背上各自玩各的手機。時間還早，我漫無目的地逛著淘寶，不知道想買什麽。

我聽到我房門口有輕微的腳步聲，還有露西的嗚咽聲，我就知道我媽又在偷聽了。沒有技術含量的偷聽。

我咳了兩聲，給彭洲同使了眼色。

“關燈嗎？”彭洲同淡定地問。

我朝他瞟了兩眼門口，小聲說道，“我媽在門外。”

“我知道，”他繼續看新聞，“所以呢？”

所以呢？所以我當然是不想讓我媽偷聽了！他一點都不懂我。

我下床光著腳跑到門邊上，“唰”地打開房門：“媽！！！”

我媽嚇得一哆嗦，把露西摔到了地上。

“您這麽大歲數了偷聽我們新婚夫婦房門您害臊不害臊啊！”

我媽不回我的話，甩著寬大的棉睡袍去追露西去了。

我關了房門口的臥室燈，鎖上屋子，躺回床上，手機也不玩了。

“你睡了？”彭洲同問道。

我“嗯”了一聲，背對著他躺著。他也放下手機，躺了下來。

我料定他不會有下一步動作，這是在我家，隔著書房就是我爸媽臥室，他這麽註意行為作風的人，怎麽可能把我也麽樣。

他果然不動，呼吸漸漸平穩…

我試著去睡，可翻來覆去睡不著。在大學裏我每天都是12點以後睡的。自從回了家，特別是結婚後，我就跟不上九點鐘睡覺的作息。

“睡不著嗎？”黑黑的屋子裏彭洲同突然發聲。

他聲音離我很近，把我嚇了一跳，我問：“你怎麽還沒睡著。”

彭洲同：“你一直動來動去。”

我：“我不動你就睡得著了？”

彭洲同：“不”

我：“那你說什麽。”

在一個房間一張床上和他講話，我腦子裏一閃而過昨晚的畫面，莫名覺得羞恥。

他突然從後面抱住我的腰，手扣在我的小腹上。

“啊！”我叫出一半，捂住了嘴，生怕我爸媽會聽到。

這男人想幹什麽，昨晚他弄傷了我我還沒緩過來呢，我不由得雙腿一緊。

他從背後抱住我，身子緊緊貼著我的，卻沒有進一步行動，只有我一個人緊張得冒汗。

“為什麽不想要孩子？”他在我耳邊發問，溫熱的氣息撲在我的脖子。

孩子，這麽快就提到孩子了嗎。我還以為只有我媽一個人急呢。不過他是真的希望我趕緊生小孩嗎？為什麽呢，我們領證才沒多久，況且昨天才有了夫妻之實。

“你很急嗎？”我反問道。

彭洲同：“嗯，很急。”

我：“那也沒見你早早娶老婆麽。”

彭洲同：“……”

我：“我暫時不想要。如果你真的很急的話我沒法幫你。”

彭洲同：“我昨天，沒有做措施。”

我：“……”

他肯定是故意的，過了一整天才告訴我這個？不對，我自己白天也發現了，不過我壓根沒想過懷孕這個事情，我對生孩子這事還沒有任何概念。

我扒開他的手翻了一個身：“即使懷了我也不會要的。”

彭洲同：“別說氣話。”

我：“我是認真的。我們兩個還不夠穩定。”

彭洲同：“怎樣才算穩定？”

我想說，等我愛上你吧，我只想給我愛的人生孩子，我也希望我的孩子在愛中出生。但我沒說出口。這種話對任何一個男人來說，都是極傷自尊的話。

我換了一種方式告訴他，“等我們感情再深一些。”

彭洲同親昵地把我攔進他懷裏，“嗯”。

他今晚過於溫柔了。我不適應。

我聽得見他細微的呼吸聲，也聞得見他身上的清爽的爽膚水味，我感覺他沒有穿褲子的雙腿上濃厚的腿毛偶爾會紮到我，他手拍了拍我的背：“睡吧。”

彭洲同總給我展示不同的一面，他今晚比昨晚更讓我感受到“我已為人妻”的感覺。

我媽風風火火沖進我屋子喊我起床的時候，我正牢牢地攀在彭洲同身上睡得正香。我的腿跨在他腰上，被子已經掉到了腰部，大概是因為冷，我把手伸到了彭洲同的線衫裏，手正好扣著他的左胸。

我驚地立馬伸出手彈開，見我媽抱著狗在門口偷笑。

“媽！”我坐起來抓著頭發大喊。

她這個沒臉沒皮的，大早上進新房合適嗎！我整理了下上衣，剛想下床，突然覺得不對，咦，我的居家短褲哪去了？昨晚睡覺明明穿著的…

我媽趁這空檔早跑了，大老遠地喊她女婿趕緊吃早飯。

看了一圈地上也沒有我的褲子，這時彭洲同已經飛速換好了西裝。

我抖了抖被子，還是沒看見。

彭洲同挪開他的枕頭，露出了我居家褲粉嫩的一角。

這個變態，居然枕著我的短褲睡覺。我狠狠地盯著他。

然而他不為所動，揉著眼睛出去了。

我一看時間，才不到七點。我媽為了喊女婿上班把我也給弄醒了，可惡。

我決定趴下繼續睡，彭洲同走了我可以盡情地在床上翻滾。

“還不快出來洗臉刷牙！”我媽在外頭大喊。

我剛閉上眼，覺得困意襲來，“我不吃！”

“你不送送你老公嗎？”我媽伸進一個頭到我房裏，“他要上班了。”

“他哪天不上班！”我把被子蒙住頭。

結果我媽過來扯了我被子，“沒讓你做早飯已經不錯了，還不起床是吧！”

我屁股結結實實挨了她一記，“我起我起我起還不行嗎！”

草草洗漱完坐上飯桌，我爸和彭洲同已經吃了一大半了。

我媽嘮叨我道：“想當初我跟你爸結婚的時候，自打結婚第一天開始，我每天六點就起床給他做早飯吃，你爸上了班我就開始打掃衛生，打掃完了做午飯，做完午飯做晚飯……”

我咬了一口煎餅：“行了行了，所有人都知道您二十多年沒上過班兒。”

“嘿，你這孩子，”我媽不樂意了，“我沒上過班兒，可我把你爸伺候地像個皇帝似的。”

“彭洲同不想當皇帝。”我立刻回嘴，“不過媽，您新婚還能每天六點起床？您晚上啥時候睡啊！”

我媽被我這半葷半素的段子頂得說不出話來，拿起筷子就打我胳膊上。

“爸！我媽打我！”我皺著眉揉著胳膊。

我爸瞧了我和我媽一眼，最終沒幫我說話：“我說了不算，丈母娘只聽女婿的。”

我向彭洲同癟了癟嘴，他吃我媽做的飯吃得比誰都香。

“媽，我吃好了。”彭洲同放下筷子。

我爸也放下筷子，“我也好了，走吧。”

二人起身，我媽跟著他們到玄關。

“快來！”我媽給我使眼色。

我這正吃得好好的，總給我眼色幹啥。我沒好氣地也跟了過去。

“來，伸手。”我媽笑得特別溫柔給我爸套上大衣，給他攏了攏前襟，“天冷註意身體。”

我知道她啥意思，白了一眼，取下門口架子上彭洲同的大衣，學著我媽擺出一個非常漂亮的微笑，“來，伸手。”

我穿著拖鞋個子太矮了，根本沒法給彭洲同套上衣服，最後他還是自己穿上了，我給他攏了攏前襟，“天氣冷，註意身體。”

“這孩子。”我爸被我逗得發笑。

彭洲同整了整衣服，表情變得明亮起來，咧起一半嘴角，“嗯。”

他還是別笑了，笑得我有點發怵。

我媽送走了兩個男人，回到位置上跟我繼續吃飯。

“我說蘭蘭啊，你用點心吧。”我媽撫摸著狗頭，就跟以往撫摸著我一樣。

我不知所雲，“用什麽心，他自己什麽事都能做好…”

“話是這麽說，但你要是主動對他好點兒，他會加倍還給你的，洲同那孩子，心軟得很……”

我聽了有點心虛，我知道我對他的確不像妻子對丈夫。

“你也改改口吧，洲同比你大了那麽多，你總連名帶姓叫人家，多不好。”

“那我叫他什麽？”

“你爸年紀大了我才叫他老祝，我們年輕的時候我就叫他名字的，你要是不嫌膩歪，你直接叫老公啊，反正你們回去了也就兩個人……”

老公……她也說得出口。

我一身雞皮疙瘩，“媽，哪有連稱呼你都要管的！我知道了，我會對他好的，還有別的事嗎？”

“說了兩句你就嫌煩！真不如我露西聽話！”

我媽竟然拿我跟狗比，我還是不是親生的啊！

“昨天早上我去買菜，你猜我在小區菜市場碰見誰了？”我媽突然神神秘秘地問我。

“誰？莫非是那夜在你夢裏出現的土地公？”我打趣道，前陣子她說她夢見了土地公，還說這是個好兆頭。

我媽瞟了我一眼，“我啊，我見著賀家太太帶著大肚子的新媳婦買菜吶！”

我一楞，不就是賀任他媽和他老婆嗎？我媽一定是在試探我的反應。

“所以呢，”我裝作無所謂的樣子，其實心裏已經在罵賀任了，行啊你，甩了我以後家庭幸福得很。

“看著兩人處得不錯。”我媽若有所思。

我把左手舉到她面前，“看！好好看看！”

“喲，”我媽眼前一亮，“哪來的戒指，彭洲同給你買的？”

“我婆婆給我們準備的婚戒，還是定制的呢！”我得意地收回手，“我婆婆可喜歡我了！”

我媽不可置信，“真的假的，哪個婆婆會喜歡你這樣的媳婦兒，好吃懶做的……”

我媽怎麽說話呢，我怎麽了，我就是懶得做，我要是做起來，我哪樣做不好了！

我吃完最後一口粥，放下筷子，“我不很跟您講了，容易吵架，我辦正事去了。”

我到書房把積灰已久的筆記本電腦拿出來，我得找找有關出版社的資料，為明天的面試做準備。

我可不想像我媽那樣做一輩子家庭婦女，我媽因為愛我爸，願意圍著他伺候他一輩子。可我不一樣，我要考慮以後我跟彭洲同關系發展的任何一種可能，並且給自己留一條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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