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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番1-戚善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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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媛和沈顥在婚禮結束以後, 就去國外渡假去了。

其他人都過回了自個兒的日子。

戚善珍也準備和她大姐戚佑珍一塊兒回西北去。

可醫院裏傳來了消息……

——截了肢的武向南大鬧大叫, 揚言如果戚善珍不去找他, 他就鬧到西北去!鬧到戚勇的部隊上去!

戚善珍想了一夜。

第二天,她交代大姐, “大姐你先回去, 幫我把店子盤出去吧!看這情況……我怕還得服侍他一段時日。”

戚佑珍皺眉, “你還管他做什麽!他自個兒都說過……你和他是沒領證的!”

戚善珍笑笑, “一夜夫妻百日恩嘛,我和他……生養了四個孩子, 哪兒能說斷就斷的!”

戚佑珍急道, “你是不是有病!”

戚善珍, “好了大姐!我知道你是為我好, 可是……都說少年夫妻老來伴兒, 誰年輕的時候沒犯過錯呢?是,他是在外頭有人、還生了個兒子, 可我又能好到哪兒去?我還不是……讓杏珍和阿媛錯過了那麽多年……”

“這不一樣!當初你要是不這麽說, 來娣的腿肯定保不住、甚至有可能會送命的!現在阿媛不也已經原諒你了麽!”戚佑珍勸道。

戚善珍嘆氣,“阿媛……她其實並沒有原諒我。她只是……強迫她自個兒把這事兒放下, 不要再糾結這個罷了。畢竟她是杏珍的女兒、我是杏珍的姐姐……”

戚佑珍默然。

戚善珍深呼吸——

“好了大姐,我已經決定了你就別再勸了!向南截了腿, 我想著……帶他回西北也不現實。還是帶他回老家去養病吧,那兒山青水秀的!我那小賣部呢, 你幫我盤出去……”

戚善珍還沒說完,戚佑珍便打斷了她的話, 問道:“他截了腿,要吃藥、你又帶著他回老家……以後你倆靠啥生活?”

戚善珍微笑,“以前怎麽過的、現在還怎麽過唄!這不是……老家還有田嘛!回去以後,我還去種田就是了!”

“你——”

戚佑珍都被氣壞了。

可這個大妹呢……人看著溫柔可親,實際上性子最犟!

戚佑珍不由得想起了她們姐妹年輕時候的事兒。

那時候她和老葉結婚沒多久,已經搬到了西北去。

天長地遠的,消息兒也不太靈通。等她知道父母出了事、立刻趕回老家的時候……父母都已經下葬好幾個月了、墳頭上都長出了一層稀稀疏疏的小草。

那會兒,大妹妹形同槁木、小妹妹挺著大肚子……

嗯,小妹妹那時候還沒結婚。

一想起那時候的事兒,戚佑珍心裏就難受得要命!

說起來,她們姐妹三人也是受過良好教育的。

可是——

也不知道大妹妹到底受了什麽刺激,失心瘋似的非要嫁進武家去給武大守活寡,無論她麽勸、就是不聽!

小妹妹就更不用說了,好好的女孩兒、居然未婚先孕!!!

戚佑珍被氣得……

她跟這個談心、這個不理她;跟那個講道理、那個頂撞她還跟她吵!

遠在大西北的老葉又給她發電報讓她趕緊回去,說一歲不到的兒子發了高燒,住進醫院兩周都退不了燒……

最終,戚佑珍是哭著離開的。

回到西北以後,戚佑珍給大妹妹寫信、結果大妹壓根兒就不拆她的信,還直接把沒開封的信兒折好塞進信封裏寄還給她!她給大妹匯錢、結果也被退回……

而小妹妹呢,後來過了好久她才輾轉打聽到……她如花似玉的小妹妹跟著個中年男人出了國!

戚佑珍嘆息過很多次……

是,她雖是這兩個妹妹的長姐,但很顯然,她這兩個妹妹啊,都是一旦做出了決定、就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的主兒!

於是,戚佑珍嘆道:“你呢、決定了就好……唉,我知道,一旦你做出決定了,那就……誰也說服不了你!所以呢,善珍哪,你好歹也聽大姐一句勸……”

“要真有什麽事兒呢,遇到什麽困難,你別總是一個人扛著!你不還有我、還有杏珍?退一萬步說,你還有阿嫻和阿勇呢!真沒必要自個兒一個人扛著……我們是一家人不是?”

戚善珍點頭,“都聽大姐的!”

“你——”

戚佑珍心道,你要真聽我的你就別管那瘋狗了……

可看著戚善珍面上的敷衍的微笑,戚佑珍無奈地搖了搖頭,“成!我一個人回去、好了吧?等我把你那小賣部盤出去,就把錢打到你的銀行卡上!再讓阿嫻阿勇每個月都打點兒錢給你……”

“嗯,阿勇雖然沒什麽錢,可這一碗水得端平了!阿嫻情況好一點兒就讓她多打個百兒八十的,阿勇沒錢、可兩三百也必須要給!要不然啊,就怕阿嫻心裏不好想!”

戚善珍又點頭,微笑著說道:“都聽大姐的!”

戚佑珍只得獨自離開。

上了火車臥鋪,她坐在床鋪那兒看了一會兒的報紙,突然覺得眼皮子澀得緊,便閉上眼睛在床上躺了一會兒……

迷迷糊糊的,戚佑珍接了個電話。

是個男人打來的。

電話中,男人告訴她說……她的大妹妹戚善珍因病去世了!

戚佑珍驚呆了。

這怎麽可能???

她和大妹妹分手不過一天,怎麽突然就傳出了……妹妹因病去世的消息呢?

戚佑珍又匆匆趕往了武家村。

可還別說……

戚佑珍已經有二十幾年沒過來武家村了,可武家村卻還是原來的那個樣子。

只是,村裏大部分人家都已經住進了小樓,就是沒住進小樓的,也大多住進了新建的大瓦房,倒只有武家的那個破破爛爛的小院子,顯得更加老舊了。

走到了武家門口,戚佑珍覺得有些蹊蹺。

——不是說,善珍沒了麽?

如果真是這樣兒,為何村子裏冷冷清清、武家也門可羅雀?

要知道,農村人最講究情分,在武家村裏、武姓又是大姓,就算武向南再怎麽渾,但有家族的約束在……如果善珍真沒了,按說也不應該就冷清成這樣兒啊!

戚佑珍正準備跨進院子……

她突然聽到院子裏有人在說話,聽起來像是在爭吵?

“你們怎麽能這樣啊?善珍她……為了你們這個家、操勞了一輩子,她還是你老婆、給你生養了四五個孩子、又服侍你老娘、給你老娘送了終!現在她年紀輕輕地就……怎麽你就不能讓她入土為安呢?”

一個男子憤怒地叫嚷了起來。

戚佑珍立時便聽出,正是這人打電話向她報喪的。

如果沒有記錯,這人就是武家村的村長、武向南的堂哥了。

但是,他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什麽叫做“不能讓善珍入土為安”?

戚佑珍止住了腳步。

有人閑閑地開了口——

“你管得著嗎?她是我婆娘還是你婆娘?”

聽了這話,戚佑珍皺起了眉頭。

這人分明就是她戚佑珍的妹夫、戚善珍的丈夫武向南!

這時,村長開了口,“我、我管不著?你這話說的……凡是我們武家的人,哪一個是我不能管的?我告訴你哈,我們武家的人、死了以後都是要入土為安的!你……好!既然你這麽涼薄,那善珍的後事你別不要管了,我去跟族裏的人說說,讓大夥兒籌錢、給善珍治一口棺材,給她下葬……”

村長的話還沒說完,武向南便道,“籌錢?籌錢可以!你們先籌錢給我起棟屋!要不然……別想讓這個婆娘下葬!我們家清清白白的,沒有這種敗壞門風的破鞋!”

村長倒抽了一口涼氣!

“什麽?你、你……你讓我們籌錢給你起棟屋???”村長不可思議地問道。

武向南大言不慚地說道:“是啊!反正你們個個都有錢!特別是你!你當起村長……要是你沒有貪汙,你屋裏怎麽蓋得起三層的小樓?你老婆還去鎮上當會計去了?還有向金,向金屋裏也起了二層小樓!他沒錢他起了樓?”

“我條件也不高,給我也起個二層樓就夠了……要不然,我就去鎮上告你、告你貪汙!我還要把戚善珍放到祠堂門口去、讓她臭在那裏!爛在那裏!好讓祖宗們看看……這就是我的老婆?到處勾搭男的、得了風流病回來死了還想讓我安葬她?做夢!”

“你——”

村長被氣得不清,一句話也答不上來!

聽到這兒,戚佑珍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推開了武家的院門,面色不善地盯著院子裏的人。

院子裏或站、或坐了十幾人。

戚佑珍環顧四周。

只見武向南大大剌剌地坐在正中位置,翹著二郎腿還叼著根香煙……

——而在院子的一角的地上、放著塊門板,有人緊閉雙眼躺在門板上,另一人跪在門板旁、哭得哀哀欲絕……

戚佑珍的全副註意力都被躺在門板上的那人給吸引住了。

而自從戚佑珍一進院子,院子裏所有的人便齊齊停止了交談,人人都轉頭看向了她……

有人哭著喊了一聲,“大姨!”

戚佑珍循聲望去……

頭上綁了根麻布帶子、正跪在門板旁的年輕女人,正是……武嫻?

但武嫻明明就是膚白貌美的啊,怎麽會是這麽一副面黃肌瘦的模樣兒呢?

戚佑珍驚疑不定。

直到她的目光……落在了躺在木板上的那人身上。

戚佑珍大吃一驚!!!

雖然說,她與大妹妹戚善珍只分離了不長的時間……可是,這個躺在木板上緊閉雙眼、面如死灰的瘦到形銷骨立的女人,真是善珍嗎?

戚佑珍睜大了眼睛。

她完全不敢相信……

可是,那靜靜躺在門板上的瘦弱女人面頰上的痣、她那形狀優美又好看的唇……

不是她的大妹妹又是誰?

戚佑珍失聲驚呼,“——善珍!”

武嫻嗚嗚地哭了起來,“大姨!大姨……我娘她、她真是命苦啊!”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兒!”戚佑珍急問。

——為什麽武向南的一雙腿是完好無損的?他不是截了肢嗎?又為什麽善珍她……

武嫻嗚嗚地哭道:“大姨!不是!真不是……我娘她沒有、她沒有在外頭胡來!她病了好久好久了……村裏的郎中胡老四幫著我娘看過病,說是啥子宮癌晚期……所以她才會、她才會……一直流血不止,真不是她亂搞、懷孕又流產了什麽的,真不是啊!”

戚佑珍一楞。

什麽?子宮癌晚期???

可是,善珍的宮頸癌不是早就已經治好了嗎?

這……

就在戚佑珍總覺得好像哪兒不太對,卻又不知從何說時候的時候——

武向南開了口,“她大姨!你和她大姨父也是體面人吧……那你就說說吧,你出多少?”

戚佑珍深呼吸——

“什麽多少?”她怒視著武向南。

武向南伸出了三根手指,說道:“三萬!你給我三萬塊錢!要少了一分錢……你也別想讓這婊|子下葬!你信不信……我就讓她爛在這裏、無人收屍!”

武嫻哭了起來,“爹!你別這樣……”

“滾!雜種!”武向南暴怒了起來。

戚佑珍被氣得直喘粗氣,“你、你——”

這時,門外突然響起了一陣自行車的鈴聲——

有人喊道,“戚善珍!戚善珍!!!匯款單到了啊……出來簽收!”

眾人齊齊一楞。

一聽說“匯款單”三個字,武向南一蹦三尺高,然後直接沖出了院子,問道:“什麽匯款單?哪個……匯款給我家的?”

站在門口的,是個推著自行車、車後座掛著倆碩大的口袋;身上還穿著濺了泥點子的綠色制服的郵遞員。

“我哪裏曉裏是誰給你們匯的哩!我看看哈……嗯,是從深圳匯來的款子,三千塊錢呢!落款是……招娣?來、在這單子上簽字吧!”郵遞員說道。

武向南一呆,“是招娣匯來的款子?三千塊……她、她在深圳?”

一個尖嘴猴腮的年輕婦女擠了過來,“爹,招娣這個死崽!她怎麽跑到深圳去了?她匯了多少錢來啊……咦,她好像不識字兒吧,怎麽還能匯款?”

也不知為什麽……

戚佑珍明明是第一次看到這個尖嘴猴腮的婦女,卻下意識地就知道……這年輕婦女是富貴的老婆、好像叫做劉細花?

郵遞員突然說了句,“哎呀她不識字、只要會說話就可以請別人代她填寫匯款單嘛!好了你們快點簽字簽收吧我還趕著去別處送匯款單呢!”

武向南不識字,便讓郵遞員拿印泥出來給他摁手印兒……

劉細花則在一旁嘀嘀咕咕,“這個招娣,把我哥扔一邊兒去了自個兒上深圳賺大錢去了?真是的,賺了錢也不知道給我哥、反倒是寄給死婆娘的?哼!幸好這死婆娘死得早……招娣賺的錢明明就該是我哥的嘛……”

這一幕簡直把戚佑珍給氣得……

她真真兒感覺到心口一陣陣疼!眼前也直發黑!

她還忍不住替大妹妹感覺萬分悲愴!

——這就是大妹妹善珍倚仗了一輩子,無論她怎麽勸說、想讓善珍盡快離開、可善珍卻始終不願意離開的男人和家人???

那她到底是在圖什麽啊!

突然一陣搖晃——

也不知是誰在戚佑珍的耳邊大聲說道:“同志!同志!你醒醒、醒醒!”

緊跟著,有人還抓著她的肩膀搖晃了幾下……

戚佑珍睜開了眼睛。

咣嗆——咣嗆——

嘈雜、且富含韻律的特殊聲響很容易讓人感受到……

她這會兒……是在火車上?

“同志,換票了啊,請把你的臥鋪車票拿給我……”戴著大沿帽、穿著制服、手臂上還佩戴著“列車員”袖章、還捧著個夾子的女工作人員正站在戚佑珍面前。

戚佑珍坐起身,撫了撫心口……

女工作人員問道:“怎麽了?你不舒服?”

“同志,請問……”戚佑珍剛問了這半截,突然看到自己手裏還拿著份報紙?

她連忙打開報紙看了看日期……

戚佑珍喘起了粗氣。

女工作人員,“哎,快把你車票拿來啊!”

戚佑珍撫了撫胸膛之中怦怦亂跳的心臟,手忙腳亂地找出了自己的車票、遞給了工作人員。

工作人員嘀咕了幾句,給戚佑珍換了票,走了。

戚佑珍坐在床鋪上,半天都喘不過氣兒。

剛才她那是……

做了個噩夢吧?

天!那也太真實了!真實到……

戚佑珍仿佛又看到了躺在門板上的那個瘦到變形、毫無生氣的人兒。

她再也忍耐不住,哆哆嗦嗦地掏出了手機,給大妹妹戚善珍打了個電話。

電話很快被接通——

“餵?大姐,你上車了嗎?”電話那頭傳來了戚善珍的聲音。

戚佑珍這才長長地松了口氣……

“大姐?”可能是戚善珍見大姐久久不回話,連忙又追問了一句。

戚佑珍這才如夢初醒,“哎!哎哎……那個,我、我上車了!沒、沒啥事兒!我就給你打個電話!那個……善珍哪,你可一定要記著,要有什麽難處呢,一定要跟我說啊!咱們是姐妹,無論什麽事情都可以說的!知道嗎?”

戚善珍,“我知道……姐,謝謝你。”

“你——”

戚善珍打斷了她的話,“那沒事兒我就掛了啊!”

戚佑珍一怔。

電話已經被戚善珍掛掉了。

戚佑珍怔怔地看著手機……

半晌,她長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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