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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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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已經到了年根下, 距離過年也就一個月不到的時間。

從縣城還沒有直抵廣州的火車, 要麽就是上地級市去搭乘、要麽就是去省城轉火車。

武媛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去省城轉火車。

一家子老小淩晨四點多從家裏出發, 下午兩點多才抵達了省城火車站;買了當晚去廣州的火車票以後, 武媛就讓家裏人把行李寄存在火車站,然後領著大夥兒開始逛起了火車站附近的批發市場和商貿市場, 最後,大夥兒還逛了一回省城最高檔的華秀商城。

只不過,除了一大袋子的饅頭包子之外, 啥也沒買。

家裏人其實也很清楚,阿媛領著大夥兒來逛商場, 其實還是想看看人家是怎麽做的……

多吸取一點兒經驗總是好的嘛!

傍晚六點多,一家子持票進了火車站。雖然近年底了,從廣東方向回鄉的人流如潮;可反方向行駛的火車幾乎沒人坐,一家子順順利利的上了火車。

一家子也舍不得買臥鋪,就買了仨成人坐票、倆小孩兒半票;上車以後又求爺爺告奶奶地跟人換了座位, 最後總算是一家子正好擠在了一個四人卡座裏。

家裏除了武向東和武媛以外, 其他人都是沒坐過火車的。

先前沒上火車的時候,那是人人都犯怵、上了火車以後……又處處覺得新鮮!

——咦?原來火車上還可以打開水喝呀!

——嗨, 打開水算個啥!在火車上還能洗漱呢!還有專門洗臉的池子!

——快看, 窗戶下邊兒還可以掛濕毛巾!

——這火車咋這麽好涅!

沒過一會兒, 綠皮火車總算是咣當咣當地開動了。

如果火車不晚點的話,一家子會在第三天的清晨六點鐘,抵達廣州火車站。

剛開始的時候大夥兒還圖個新鮮……

但是,當列車員開始通宵達旦地推著小車兜售飯菜和各式食品、紀念品的時候;當有一大群人在車廂裏大聲吆喝著喝酒、打牌、甚至還開始打架的時候;當有人脫了鞋、那令人作嘔的氣味兒彌漫了整個車廂的時候;當車廂連接處的廁所開始堵塞、臭氣薰天的時候……

一家子都覺得苦不堪言。

武媛安慰大家道, “等以後掙了錢,咱們上哪兒都坐飛機……”

武阿婆冷哼道,“上菜場買菜也坐飛機嗎?”

武媛笑著把自己的頭探了過去,在阿婆的懷裏拱了拱。

阿婆這才嘆了口氣,“造孽喲!大東每個星期都要坐火車去兌券……”

武向東受寵若驚,“為我老娘服務……應該的、應該的!”

武媛笑了笑,說道,“咱們在這個節骨眼上去廣東,而且還是反方向……問題不大,你們看,車廂都沒坐滿,很輕松。等咱們辦完了事兒,從那邊回來的時候……到時候就慘嘍!得做好買不到票,在車廂裏站上兩天的準備!”

眾人聽了,又想起了在省城火車站進站上車的時候,外頭火車站廣場擺出來的那副架勢……

“那咱們爭取早點兒把事情辦完了就早點回咧!”阿嬌說道。

眾人紛紛點頭。

這綠皮車最終還是晚了點……

但這也是正常的。

在這個年代,幾乎很少有可以正點抵達目的地的火車。

直到第三天的下午時分,火車才抵達了廣州火車站。

結果一下火車……

一家子差點兒崩潰了!

——在這人來人往的廣州大街上……人們居然穿著短袖???甚至於還有些人穿著夏天才穿的肥大半短褲和人字拖!

再看看自己身上的秋衣毛衣棉衣罩衣外套,還有秋褲毛褲外褲,以及帽子圍巾棉鞋棉襪子……

“廣州是在非洲嘛?怎麽這麽熱的!”武姿好奇問道。

而武媛也因為這一趟南下、要辦的事兒太多,根本就把廣州氣候炎熱的事兒給忘了九宵雲外!

她不禁有些愧疚,責怪自己為什麽沒有想起這麽簡單的事兒……

這時,武向東被熱得受不了。

他把行李一放,就開始脫起了外衣。其他人也感覺到熱得難受,也跟著脫起了棉衣。

結果吧……

大家是想著要來這邊至少住上個三五天的,為了省錢,好多東西都自帶,這就導致了行李奇多!再這麽一脫衣……本來就多的行李、這會兒又多了大半兒!

偏偏火車站廣場又實行管制,不讓行人在原地逗留太久……協管員吹著口哨地過來趕她們這一家子,沒辦法,眾人又慌慌張張地跟著人潮慢慢地走出了火車站廣場。

武媛領著眾人步行了好久,終於找到了一個小巷子。

她讓家裏人呆在原地守著行李,然後就跟爸爸武向東一塊兒去找合適的旅店。

一連看了七八家小旅舍,最後挑了個相對幹凈、便宜的三床房,辦理了入住手續。然後父女倆又沿原路返回,去接了其他人和行李,回到了這小旅舍。

坐了這麽一趟火車,人人都覺得像是掉了一層皮似的……

雖然在火車站餓了兩天、除了饅頭和開水以外啥也沒吃……但眾人全都蔫巴巴的,根本就沒什麽胃口。

最後還是家庭主婦阿嬌先強自打起了精神,先催著家裏人去旅舍的公共浴室洗了澡;她則與武媛跑到了旅舍外頭,去看了看小館子裏的快餐價格……

三肉一菜五塊錢,兩肉兩菜四塊五,一肉三菜四塊錢!!!

湯粉湯面啥的倒是便宜些,但加肉的也要三塊錢一碗!齋面倒是只要一塊五就夠了,但看起來又沒啥油水。

阿嬌在心裏算了一筆賬,毅然牽著武媛走了。

娘兒倆去巷子口的小賣部那裏,買了個大號的、最便宜的雙耳鍋,一個小炭爐和一包炭。另外又稱了十斤米、五斤掛面,一板雞蛋、五個碗和油鹽醬醋什麽的。

最後一付帳,才六塊八角錢!

小賣部的老板好心地提醒娘兒倆,“系酒店入邊系唔可以煮嘢食嘅,因住唔好俾老板知!”

阿嬌瞪大了眼睛,不知道他說啥。

武媛謝過老板,又找老板要了個紙箱、把鍋和爐子啥的全放在紙箱裏,娘兒倆這才離開了小賣部。

在回旅舍的路上,阿嬌好奇地問道,“阿媛,你是咋聽得懂那個老板說話的?”

武媛默了一默,笑道,“他剛才講的就是普通話呀!他說‘在酒店裏面不能煮東西吃,你們要小心別被老板發現’……”

阿嬌一聽,立刻就慫了,“那怎麽辦?哎,這鍋咱們還能退嗎?”

武媛抿嘴一笑,“媽媽擔心的對啊,我們這麽多人在外頭落腳,每一天都要開銷不少錢……能省就省吧!咱們租的那個房間裏,帶著個獨立的廁所。咱們以後做飯就在那兒吧,小心點別讓油煙氣把房間弄臟了,也別讓人發現咱們的鍋和爐子……”

“那房間本來就不怎麽幹凈!”阿嬌撇嘴說道,“等我把晚飯解決了,還得把那屋子再收拾一遍……臟得我都看不過眼!”

頓了一頓,阿嬌又問,“對了阿媛,你是怎麽聽懂這裏人說話的?剛你說,那小賣部老板講的是普通話?別糊弄我!我咋一句都聽不懂!哎,別人不會因為咱們是外地人就欺負咱們吧?”

武媛笑道,“也不會,咱們是出來討生活的,那些開店子的本地人難道不也是討生活的?再說了,要真的欺負咱們的話,剛才那個小賣部的老板就不會提醒我們了……”

“媽媽,廣東人說話的語調一向很慢,你可以學學他們,然後呢,把每一句話的最後一兩個字尾音拖長,再加個‘啦’……廣東人聽著就覺得很親切,他們就不欺負外地人了。”武媛忍笑說道。

阿嬌想了想,“那呆會咱回去先煮個面,這一頓嘛,就——將——就啦!”

說完,她和武媛對視了一眼,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回到旅舍,眾人見這娘兒倆居然買了鍋和小爐子出來,不由得十分奇怪。

阿嬌拿著東西去房間裏的獨立廁所煮面去了……

武媛解釋了一下,“最便宜的齋面也要一塊五一碗哩!咱們這麽多人,一頓飯最便宜也差不多七八塊,一天要是三頓飯……再加上住店的錢、坐公交車的錢,至少也得五六十一天……媽媽舍不得錢!”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

武媛又道,“旅店老板不讓在房間裏煮吃的,咱們得小心……”

武阿婆聽了,說道,“在屋裏煮面,怎麽可能沒味兒?趕緊出去隨便買個最便宜的齋面回來,打打掩護也好!”

武媛深以為然,便又趕緊出了門,還故意跑去旅舍前臺那兒問了下,哪裏的湯面比較好吃;又依著服務員的指引,去買了份齋面回來……

等她回到旅舍的房間裏時,阿嬌已經煮好了一大鍋的湯面。

只不過,這一大鍋的白水掛面,除了打進去的一人一個雞蛋之外,什麽也沒有。

武媛把買回來的齋湯面倒進了鍋裏,攬拌了一下……

接下來,眾人開始輪流躲進廁所裏偷偷吃掛面。

等到眾人吃完了晚飯,阿嬌又躲進廁所裏把所有的碗筷鍋盆啥的全都刷洗得幹幹凈凈、還連著小炭爐等全部都回了紙箱裏,還塞了些行李進去當掩護……

家人們帶著典型的占了小便宜以後偷著樂的心態,正在相互調侃——

“嗨!我也是個在廁所裏吃過飯的人啦,跟別人就是不一樣!”

“武大東你能說點好聽的不?”

“那有啥,不吃得挺香麽!以後咱頓頓都在廁所裏吃!一人一碗還沒人跟我搶!”

“娘,沒事兒!以後我把廁所涮幹凈了,保證不帶一點兒味的!咱把吃飯的錢省下來啊,一天能省好幾十呢!”

“媽媽我都好幾天沒吃上菜了,明天弄點兒菜葉子吧!平時總覺得吃夠了、怎麽一出門就想吃呢!”

“隨便吧!我們大人無所謂,給倆小的一天一個雞蛋,得保證營養!”

可武媛心裏卻有些難受。

她暗暗發誓,下一回再帶家裏人出來的時候,一定不再這樣了。

吃完晚飯,一家子就在商量著第二天要做些什麽。

武媛的意思,明天她和阿婆下深圳去;武向東和阿嬌、武姿三人就去跑各大批發市場……

可是,武向東卻是各種的不放心!畢竟一個老、一個小的!

因為在這個時候,廣州和深圳之間還沒有高速,從廣州坐班車去深圳,雖然也有直達的班車,但至少也要坐上五六個小時。

所以武媛和阿婆去深圳的話、怎麽說也得在那兒住上一天;要是事情一天辦不完,那至少得住上兩到三天。

武向東急得快跳起來了!

武媛安慰了父親許久,可他還是死活不讓她和阿婆單獨去深圳。還說,要麽就是一家子直接去深圳、去完深圳再一塊兒回廣州;要麽就是一家子先一塊兒在廣州逛完了批發市場再一塊兒下深圳去!

最後還是被武阿婆給臭罵了一頓,武媛也再三保證,有事兒一定會打電話聯系什麽的……武向東這才委屈巴巴地不吭聲了。

既然分頭行動的計劃“被迫”達到一致,武向東只好出門去打聽,明天最早一班開往深圳的班車是什麽時候開的。

武媛跟了他去。

其實阿婆和阿嬌都勸武媛不要再出門了,今天就屬她走的次數最多……

可武媛還是堅持著跟了武向東一塊兒出了門。

好在這旅舍也就在火車站附近,而省汽車站就在火車站的旁邊。父女倆步行去了省汽車站,問到了明天一早開往深圳的班車是早上五點半的。在回來的路上,武媛在巷子口的小賣部買了一張長途電話卡,又找了個IC電話亭,插了卡、讓武向東打了個長途電話到汽配廠的門衛室……

打完電話,武媛告訴武向東,“爸爸,咱在外頭的時候就用這卡來打電話……比去店子裏打電話便宜,而且這話費是扣得明明白白的咧!呆會兒咱們回旅舍的時候,問到她們前臺的電話號碼是多少,明天晚上八點,我和阿婆會打電話過來的,到時候你們在一樓大堂等電話哩!接電話是不要錢的,所以明天你們也跟前臺的人講講好話……”

武向東這才明白過來,為什麽女兒非要跟著他出來了!

敢情她是用這種方式教他打長途電話啊!

等到父女倆回到宿舍以後,已經是夜裏十一點多,武媛被累得精疲力竭,洗完澡爬上床就睡著了。

第二天她還沒睡醒呢,就被阿婆給搖醒了。婆孫倆吃過了阿嬌煮的雞蛋面,帶著簡單的行李,踏著黎明前的黑暗、在武向東的護送下去了省汽車站,買了往深圳去的班車票、最後進了站上了車。

還沒睡夠的武媛一上車、找到了座位以後,就趴在阿婆的腿上昏昏沈沈地睡了個覺。

等她終於睡飽了,清醒過來的時候……居然已經快到中午了!

班車搖搖晃晃地行駛在沆窪不平的泥地裏,車窗外頭是灰塵漫天的鄉村影像,往來的車輛行駛在一條破破爛爛的泥路上,顛簸得厲害。武媛覺得自己好像就是一粒躺在簸箕裏的豆子,被抖糠似的時不時被拋上天……

武阿婆也已經睡醒了一覺,此刻正看著窗外的景色。見孫女兒醒了,她便嘟嚷了一句,“深圳不是特區嘛?怎麽破破爛爛的?我看這馬路,也跟我們老家差不多!”

——深圳東莞都還在建設當中呢!

武媛凝神看了外頭一眼,對阿婆說道,“還沒到深圳呢,這還在東莞!”

說著她又皺眉,“這都快十二點了,怎麽還在東莞呢?”

阿婆道,“剛開始也不知在哪個地兒塞車,哎喲塞了有兩個多小時!我老人家的腿都麻了!”

武媛頓覺愧疚,“都怪我不好,剛睡覺的時候枕在阿婆腿上了!”

“我這是因為坐久了!你那二兩肉……我還看不上呢!哎我起來站站!”阿婆嘀咕了一聲,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扶著前排座兒的椅背,站了一會兒……

又不知過了多久,等到車子行駛到特區關口的時候,全車旅客下車過關、查驗邊防證的時候,婆孫倆才趁著排長隊的功夫,輪流上了個廁所。

結果等車子開到了市區、婆孫倆又倒了兩趟公交車,最後一路問著人來到證券交易所的時候……

人都已經下了班、大門都給關上啦!

阿婆老大不樂意的。

但兩人也沒法子……

最後,武媛帶著阿婆上了一輛公交車,找了個看起來比較眼熟的站,下了車,七拐八彎地終於找到了一家小招待所。

婆孫倆被班車顛簸了一整天,一住進招待所,澡也沒力氣洗、飯也沒胃口吃、甚至連衣裳也不耐煩換……兩人就倒在床上,直接睡著了。

結果這一睡就睡過了頭!

武媛醒了以後,一看時間……

居然已經是晚上八點半了???!!!

她被嚇了一跳,連忙搖醒了阿婆,兩人慌慌張張地奪門而出,跑到外頭的電話亭用IC卡撥通了廣州旅舍的電話……

在跟旅舍話務員剛接通電話的時候,武媛就聽到好像有人在哭?

她心裏隱隱有種不好的感覺……

當她焦急地跟話務員說了“麻煩請XXX號房的武向東聽下電話、他有可能現在就在前臺等”的時候……

話務員長籲了一口氣,說道,“對,他確實就等在這兒!是你跟他約好的是吧?哎,那你怎麽拖到現在才打電話過來?他那一家子在堵在我們這兒已經已經哭了半小時了……說真的,我們都已經報過警,警察都來過一次了……你等等哈,我讓他過來接電話。”

話筒那頭安靜了一會兒……

正好這時,阿婆見武媛拿著電話久久不吱聲,就疑惑地問道,“咋了?電話壞了啊?”

說著,她從武媛手裏搶過了電話,沖著話筒說道,說道,“餵?餵!餵……阿媛這電話是不是壞的、咋沒聲兒呢?”

武媛急道,“阿婆……不是!沒有!你把電話給我……”

但阿婆可能是想看看,是不是電話機哪兒出了問題,不然為啥一直沒聲音呢?然後她就把那電話機的掛舌直接給往下一拉!

武媛根本來不及阻止,眼睜睜地看著阿婆掛掉了電話!

話筒裏傳來了“嘟嘟”的聲音……

阿婆一錘定音,“這電話壞了!”

武媛目瞪口呆,繼而啼笑皆非。

正在這時——

“嘟嘟嘟——嘟嘟嘟——”

這個IC電話居然響了?

阿婆順手拿起了話筒,剛剛才“餵”了一聲……

話筒裏傳來了武向東驚天動地、震耳欲聾的淒慘嚎哭聲——

“娘!娘啊!!!我滴娘啊!我滴個親娘啊……娘啊!!!”

他聲音之慘烈,嚇得阿婆“嗷”的叫了一聲,然後直接撂了電話就逃出了電話亭!

武媛又好氣又好笑,連忙抓過了被電話繩垂在半空中、正在作鐘擺運動的話筒,大喊了一聲,“爸爸!爸爸!我是阿媛……”

電話那頭傳來了阿嬌的哭聲,“阿媛哪!你個死崽啊!你怎麽現在才打電話過來……你把我們嚇死了嗚嗚嗚……還以為你和你奶奶被人給拐了、賣了!哎呀嚇死我們了……”

阿嬌也不是啥小家碧玉。

慣在外頭討生活的單身女人,太斯文是保護不了自己的。

但阿嬌也知道自己是後母,所以她在面對武媛的時候是特別克制的,打罵是絕對不可能的。平時還很註意……就算是想在武媛面前表達一下心裏的想法、還得特意挑個武向東在場的時候。此時她可能是被氣極了、害怕極了……才會口吐惡言。

武媛本來好好解釋,可她還沒來得及出聲呢,電話就被武姿奪去——

“姐!姐你幹嘛了?你怎麽現在才打電話過來,爸爸媽媽快急死了!你和奶奶在哪,有沒有事、吃了飯沒有?辦事情好了嘛?”

武媛依舊沒能來得出及聲呢……

電話就被武向東搶了去——

“我就說了你們老的小的靠不住!我說我陪著你倆去吧你倆還不肯、還罵我!你講你在哪裏?在哪裏?我今天晚上就帶起她倆個坐車過來找你們!嗚嗚嗚……”

這一次,武媛還是沒能來得出及聲。

因為……

剛才被嚇得奪路而逃的阿婆站在電話亭外頭觀察了好一會兒以後,見武媛一直拿著電話不吭聲,便疑惑地問道,“還是沒聲音啊?”

武媛看了阿婆一眼,點了點頭,意思是——有聲音。

結果,阿婆大約以為武媛點頭的意思,是同意她說的“電話是壞的所以沒聲音”呢!於是,阿婆再一次左右看了看那掛在玻璃壁的電話機,大約是想再折騰一下、搗鼓一下?然後她再一次自然而然地拉下了話機掛舌,還嘟嚷道,“這電話壞了咱就換一個唄,幹嘛老守著這個壞的!”

正在跟妹妹講電話的武媛瞠目結舌……

這一回她依舊沒來得及阻止阿婆。

很快,話筒裏再一次傳來了“嘟嘟”的收線聲音!

武媛撫額,順手將電話掛上,又道,“阿婆!剛才電話是通的啊!爸爸媽媽和阿姿因為等不到我倆的電話,都急哭了……”

這時——

電話又“嘟嘟嘟”地響了起來。

“阿婆,這回你不要再掛電話了!剛你按的那個……這個!你一按這個,電話就斷線,知道嗎?這次別再按這個了!”說著,武媛拿過了話筒,又指著掛舌朝阿婆解釋道。

“餵餵——”電話那頭傳來了阿嬌焦急的聲音,“阿媛?阿媛能聽到嗎?餵……哎,這電話是不是有毛病啦,怎麽老斷線……餵?阿媛,你能聽到嗎?”

武媛急忙答道,“媽媽,你們不要著急,我和阿婆沒事兒!真沒事兒……”

這一次,大家都克制住自己,交談變得順利了好多。

雙方互報平安以後,都松了口氣。武媛又和父母和妹妹約定,說這邊的事兒如果明天能搞定的話,那明天直接走了,如果明晚九點鐘,武媛和阿婆既沒有打電話回去、人也沒有回到廣州旅舍的話,那多半是在往廣州去的路上了……

講完了電話、做好了約定以後,武媛帶著阿婆找了個小館子,一人吃了一碗素面,便回去洗澡睡覺了。

第二天一大早,婆孫倆早早地退了招待所的房間,然後背著小行囊坐著公共汽車趕到了證券交易所。

結果呢,兩人還是晚了一步……

證券交易所的門口排起了長長的隊伍!

擡頭看去,那黑壓壓一片人頭……簡直人潮洶湧!

阿婆趕緊先去隊伍的末尾處排起了龍尾,武媛則跑去前頭打聽了一下……

也是她們運氣不好,今天有個新股票上市,所以大夥兒都來這兒排隊、想買抽簽來申購新股。

武媛個子小,在人群裏擠來擠去,打聽著別人在說些什麽。

但她發現……

她好像一句也聽不懂?

最後,她觀察了好久好久,發現人群的外圍有幾個穿著很整潔的年輕男女,好像也在談論著今天發行的新股,言論舉止間頗為文雅。

武媛擠了過去,禮貌地向她們打招呼,又說家裏外婆非要來買股票、勸也勸不住!可她陪著外婆來了、也不知道買股票是怎麽個買法……

那幾個年輕男女笑著指點了她幾句。

武媛謝過,依著指點又跑進大堂去找了個工作人員問……

最後,她帶著工作人員去排隊處那兒把阿婆領了回來,又跟著工作人員走進另外一個大廳,去辦了開戶手續……

對於武媛和阿婆這樣的股票白癡,接待她倆的女工作人員還是很有耐心的。

忙活了一上午……

到了快中午十一點半的時候,開戶手續終於已經辦好了!

婆孫倆又拐七拐八地走了好遠,終於找了個小館子,一人吃了一份快餐,便又匆匆返回了證券交易所。下午一點多的時候,武媛在工作人員的幫助下,買進了幾支股票,還學會了怎麽在異地、利用電話查詢股票時實價格、指數漲幅、以及買進賣出的方法。

辦完這一切,武媛才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她趕緊帶著阿婆又往長途班車站趕,總算是趕上了最快一班去廣州的班車。

夜裏十二點半,武媛和阿婆終於又回到了廣州的省汽車站。

剛出汽車站,婆孫倆站在出口辨認了一下路……

“阿媛!!!阿媛……這兒!這兒這兒這兒!我在這兒呢!”

有人大叫了起來。

武媛扭頭四處看,果然在不遠處看到了武向東!

她高興壞了,拉著阿婆就朝著爸爸走去。

祖孫三代聚齊了,武向東這也才放了心。

三人聊著天回到旅舍的時候,阿嬌和武姿正合衣睡在床上。

阿嬌比較警醒,幾乎是武向東一開門進來,她就起來了,再一看……武阿婆和武媛回來了?

她立刻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

“謝天謝地!你倆總算是回來了!”阿嬌說道。

武媛住最中間的床鋪看了看——

武姿正趴在床上呼呼大睡,像只小豬似的!

“好了小聲點咧,”阿婆壓低了聲音說道,“莫要把阿姿吵醒了。”

武媛道,“阿婆,你趕緊先去洗澡……”

阿嬌連忙說道,“對對對!娘啊你先洗澡!熱水我都預備著了!東哥,等下娘洗完了你再去拎一桶熱水上來讓阿媛洗咧!”

武向東應了一聲。

阿婆洗澡去了。

武媛便在房間裏壓低了聲音和爸爸媽媽說了下她和阿婆在深圳的際遇。

阿嬌這也才跟武媛說了一回,這幾天她和武向東、武姿在廣州各大批發市場四處奔走查看的事兒。

說著說著,阿嬌簡直兩眼放光,“阿媛哪你不曉得!哎喲批發市場裏的那些衣裳啊、小玩意兒啊……可太好看啦!是真的跟我們那邊兒的東西好像完全不一樣!而且價格也不算很貴!我敢保證,把這裏的東西批回咱鎮上去,一定好賣!就是啊咱要是老是上這兒來批發,那來回路費劃不來!”

武媛笑道,“有去找物流麽?”

阿嬌愁道,“問了好幾家咧,人家不走一麻袋兩麻袋的貨,要麽就是整個兒包車的!”

武媛想了想,說道,“有問長途汽運可不可以托運行李麽?”

阿嬌先是搖頭、繼而眼前一亮,“讓長途班車托運麽?哎,這是個好辦法!那明天咱們去問問!”

說話之間,阿婆洗完了澡出來,又催了武媛去洗。

阿嬌連忙又拿出了兩袋面包並兩盒用熱水熱著牛奶,讓阿婆吃。

武媛洗完了澡出來,也吃了面包和牛奶,一家子這才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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