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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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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秦龍慢悠悠地重覆:“去你未來的牢床底下找。”

貓頭這下站不住,情緒顯然被激怒,他沒再多說廢話,嘴裏嘰裏咕嚕罵著什麽,赤手揮拳就打上去。

秦龍反應比他快,側身一閃躲過,見他接著還要來,反扼住手腕往他身後扭,連同另一只不安分的手相繼鎖住,兩三下將人轉了身背過去,雙手在後面折成怪異的姿勢。

貓頭身材上比秦龍弱勢不少,這下被迫半蹲著身,雙臂沒了活動空間,關鍵是手臂骨還有快被撕裂的痛感。

“松,松,松手……”貓頭斷斷續續吸著聲,“痛死了……”

秦龍居高臨下望著他,“還找不找事了?”

貓頭俯低著頭,僵硬著身:“不找事了,不找了。”

門口那幫人看傻,想上前卻都沒挪腳。

秦龍將這個姿勢維持了整整一分鐘,斷定他沒力氣折騰了,才松了手。

貓頭沒支撐住,癱軟在地。

秦龍懶得應付,撥開人群準備出去。

身後,貓頭卻臨時變了卦,急速招呼同夥:“快點,給我搜身!”

話落,秦龍被人攔住,無數雙手往他身上抵。

有人將他往房間裏面推,有人把門板合上,以多圍一仗勢欺人。

秦龍退回中央,臉色不變,冷靜地掃視這些人一圈,嗤笑:“中午都吃什麽了?就這麽點力氣?想打架怎麽著?”

貓頭見不慣他這臨危不懼的自信,要錢的氣勢變得更加囂張,在有人保護之下,帶頭起哄:“別跟他廢話,剛才褲兜裏面藏了什麽,別以為我不知道,都給我搜出來。”

腦瓜子們漲了膽轟上去,秦龍沒給他們近身的機會,直接用手掌不耐煩地推搡開,但那些人又跟牛皮糖似的,推開了還過來,一時間慢慢纏扭在了一起。

這兒是公共場合,隔壁就是獄警辦公室,況且房間角落都有監控探頭,大夥兒在裏面生活久了內心多有防備,所以沒人敢先出手打人。

他們利用包圍戰術,在秦龍身上探索,有人直接將手伸進了他的褲兜,似乎捏到了類似紙張的東西,興奮地往外拉扯。

秦龍知道那是什麽,他身上一分錢沒有,僅有的兩封信,一封收到的,另一封待寄出。

而他們扯到的正是尚未寄出的那一封。

秦龍眼底驟寒,黑眸淩厲一剮,雙手欲要去護信,奈何人多勢眾,沒一會他們就將“錢”扯了出來。

“嘶”一聲,沒扯完,一半落到他們手裏。

秦龍慢了一步,已經毀了,手裏抓住剩餘半張,拳頭逐漸緊握,青筋隱現凸起。

帶頭的人奇怪地看眼手上的白紙黑字,這才發現拿錯東西,也沒還回去,直接揉成一團扔了,配合其餘人打算繼續去搜。

這次秦龍沒再客氣,拳上早已積攢了力氣,先前扯信那人首當其沖,正臉挨了狠狠一擊,掩著面找不著方向,連續痛呼出聲。

“哎呦……”

其餘人見他開打了,殘存的理智鎮定全無,鬧哄哄地揮拳揚臂迎上去圍攻,場面一度混亂失控,但有不少人同樣挨了那一記鐵拳。

秦龍以前在這方面下過功夫,只不過他並沒使盡全力,只打算將他們擊退,攆開拍屁股走人。

但他的實際行動進行到一半,房間門被人從外面撞開了,一幹獄警管教喝著聲走進來,嘴上吹著哨子,手中揮著鐵棍,直指他們這些還糾纏著打的人。

“都給我住手!誰再動一下試試!還想不想出去了?!”

獄警們高聲怒喝,那些抓在秦龍身上的人頓時停手,不約而同抱頭下蹲。

秦龍筆直站在那,身上的囚服皺成一團,表情如人一樣硬朗無畏。

過了幾秒,也緩緩彎腰下蹲。

囚犯私下打架一事,瞬間在獄政科傳得沸沸揚揚,監區長跟指導員也都過來了,聽他們各方言辭解釋。

辦公室內,惹事的人成排在墻邊按隊列挺直站著,幾名管教來回監督呵斥。

貓頭那邊死咬著說是秦龍欠錢不還又吃小竈,典型的惡人先告狀,造完一通還甚至挑釁地瞥頭看一眼秦龍。

而他那些同夥則語焉不詳,一會說像是有那麽回事,一會又都說對事不清楚,吞吞吐吐地急於撇清自保。

做筆錄的管教員敲著筆問:“那你們在裏面瞎激動打什麽架?”

一禿腦瓢眼神精怪,手指著秦龍:“警官,是他先動的手,他就這樣……”他在自己臉上做了個拳頭的姿勢,“這樣狠狠打過來,我覺得我鼻子都要塌了,我要看醫生。”說完還倒吸著聲揉鼻。

秦龍背著手靠墻,昂首挺立,不動聲色。

管教員朝貓頭擡下巴:“你帶的頭?”

貓頭逮著可以發聲的機會就重覆申明:“警官,不是說了嗎,我是來討錢的。他不給,我只能這樣,沒辦法的事啊,這拿不出證據,面對無賴只能用無賴的方法。”

管教員並沒一味相信他的話,字寫到一半擡起頭:“監控我們都看了,是你先動的手,為什麽動手?”

貓頭抖著腿,顯然有些心虛,提嗓道:“他拿話激我!”

管教員看向秦龍:“你說什麽了?”

秦龍一臉凜然:“他造謠,我從來沒問他借過。”

管教員又轉向貓頭。

貓頭脫口就辯解:“他耍賴!”

管教員:“有證據嗎?”

貓頭:“……”

管教員又問:“你手頭開銷多少?勞改報酬多少?借他多少?”

貓頭楞住:“大概……”

他沒說出個大概,管教員用手打住讓他別再說了,拿起手上的記錄本,跟後面的監區長和指導員商議了一陣,然後做出最終裁決。

“你沒明確證據證明他向你借錢,他也沒證據證明沒向你借錢,這件事情相互抵消。關於打架,監控拍得清清楚楚,所有人都動手了,一律關禁閉半個月。每人扣除紀律分,這裏除了1025外,另外人都歸降到七分監區,如果要出來就看未來表現,你們幾個以後都給我註意了。即刻服從!”

貓頭一聽“七分”二字就急了,眼珠子都快瞪出來:“這……警官,你沒搞錯吧,我怎麽……怎麽就到七分去了,憑什麽他不用去啊?”

跟他混的幾個也覺得冤枉,七嘴八舌地爭論著,聲音此起彼伏。

管教員被吵得不耐煩,警棍用力敲幾下桌面,毫無解釋:“都閉嘴,服從命令!”

貓頭張著嘴,想說什麽,終咽下去:“服從!”

其餘人聲勢也弱了:“服從!”

秦龍站那沒有多餘表情,他望著鐵窗外面,手裏提著褲兜,臉色陰沈。

中午換個票子出來的功夫,猴子他們就咋舌了,辦公室那邊不讓圍觀,就連秦龍的面都沒見到,據說懲罰結果出來,惹事的幾個人當時就被實行關禁閉了,分秒不誤。

禁閉的環境是小黑屋,一天只有兩小時放風,其餘時間全在裏面,屬於囚禁中的囚禁,陰暗恐懼孤獨終日圍繞,無以覆加。

傍晚收工,工廠門口、辦公大樓、監舍樓底等公告處一致張貼了這次鬥毆事件的經過,並給出處理結果,以示警告。

猴子手按在公告紙上,啐罵一句:“他媽的狗娘養的,早知道我也在場了。”

阿華一副憂心忡忡:“龍哥就是去寫信,又沒招惹他們,真是晦氣。”

老妖搖頭嘆氣,目前事已出結果,也沒什麽法子挽救。

對他們來說,半個月已經難熬,在黑屋裏,愈加難以想象,據說還有人曾被逼瘋過。

阿華又不禁好奇:“不過龍哥以前不動手,這次怎麽就沒沈住氣了?”

“這貓頭鷹不是好鳥,龍哥之前就想治治他,這回卻把自己搭進去了。”猴子洩氣地說,“不過,這一群貓也是找死,積分本來就快扣沒了,還敢亂來,也虧龍哥分多禁得住扣,不至於降監區。”

七分監區跟八分監區雖然都屬第三監區,但是不歸一個分監管理教育及改造。也就是說,將來至少幾個月,八分監區都不會有貓頭鷹那夥人的影子了。

“難道龍哥是故意跟他們動手,把他們往死裏整?你看,結果給整到七分去了。”老妖自作猜測。

猴子不信:“你想多了,哥才懶得搭理他們。”

另一邊,白鹿在愁論文的時候,同時也在等1025的信。

她每天計算日子,耐著性子等了整整一星期,時常光顧門衛擺信處那裏,就是沒翻找到自己的名字。

她開始懷疑郵遞員的話,也許她的信在半路上遺落了,又或者是那邊在寄回的途中掉落了,各種不確定的可能性因素都被她猜了遍。

杳無音訊,好像對方就此人間蒸發了。

但白鹿想到他所處環境特殊,人物性情覆雜,或許一個不願意就不想繼續,他可以不打招呼單方面結束,咨詢鏈自然就斷了,這種情況也是有可能的。

做心理,本就得有這樣的打算,主動權是由對方發起,咨詢師僅是服務於大眾的一方。

白鹿不禁覺得可惜,可惜了這麽一個犯罪心理素材。

後來又過一段日子,方老師接到一個任務,去看守所給拘留人員做心理課程,知道白鹿被人放鴿子,於是帶上她一塊去。

同樣是面對犯罪的人,但白鹿腦子中始終想起那天在監獄,在門口看到的側面,那一瞬太短,她有些記不清模樣了。

即使她擁有那張模糊的半臉照,可她看人猜心思永遠只看眼睛,一個人的眼睛是不會撒謊的,那裏一定藏著很多故事。

他是個有故事的人,她確定。

那天她只對視了幾秒,感覺尤為強烈,強烈到現在也說不清那種難以道明的感受,她有些後悔。

回去後,方老師見她整個過程心不在焉,建議她:“如果覺得不順利,可以考慮換個方向研究。”

白鹿想了片刻,卻堅定道:“不,我就想研究這個。”

或者,確切地說,她想研究那個男人。

也許信念使然,又過幾天,白鹿突然收到回信。

那一天,離她之前寄出信的時間已經過去三個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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