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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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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實在是太大了,加上兩個人又刻意避免碰到對方,所以等他們進到車裏的時候,半邊身子都濕透地往下淌水了。

謝橋的車裏沒有毛巾,用紙巾擦一點效果都沒有。許泠穿了一條過膝的白色百褶裙,半邊緊緊貼著大腿,連腿部膚色都透了點出來。許泠尷尬地拿包蓋住腿。

謝橋目光不曾亂瞥,將空調暖風出口往許泠那調整後,迅速啟動車子駛進雨幕中。

大雨滂沱,路上車很少,偶有幾輛也和逃亡一樣開的飛快。

車內靜悄悄的,只有許泠按鍵的聲音。幸好這會兒同辦公室的一個同事在問她一些工作上問題,讓她有事可做,不然她真的要尷尬死了。

打完一段話,同事那邊暫時沒有回應。許泠等著等著餘光突然掃到了謝橋放在方向盤上的手。想到白曉死皮賴臉地要謝橋的簽名,不如先拍個手照讓她滿足下。

許泠偷偷打開相機,假裝打字迅速地抓拍了一張發了過去。果然一秒不到,白曉叮叮叮連發了好幾條語音過來。在車上,許泠自然不敢點開語音,只是在心裏偷笑下。

她自以為這一番動作足夠隱秘,卻沒看到謝橋難得的勾了下嘴角。

距離公司大概還有十分鐘的車程,等紅燈的間隙,謝橋說道:“公司16樓有理療室,24小時開放。那裏有幹毛巾和公司文化衫,到了先去換掉。”

許泠受寵若驚:“謝謝謝總。”

……

電梯在總經理室所在的24樓停下,衣衫半幹的謝橋有些狼狽地走了出來。

“謝總,您這是——”還在加班的秘書驚呼。

“沒帶傘。”謝橋解釋了一句。

秘書說:“需要為您沖杯姜茶嗎?”

“不用了,你先下班吧。”

“好的。對了謝總,謝總監一下班就來了,等了您半個小時了。”秘書一說完,她仿佛覺得謝總的臉瞬間繃緊了;不過,謝總向來面無表情的,說不定是自己看錯了。

“知道了。你下班吧。”謝橋又說了一句。秘書立刻領悟了,方才那句下班就是隨口一說,而這句,是在吩咐她——消失。

謝橋推開門,就見謝檸翹著腿,言笑晏晏地望了過來。

“哥,怎麽樣?”她迫不及待地追問。

衣服褲子貼在身上冷冰冰的不舒服極了,謝橋扯了領帶,自顧自推開了休息室門.關門前,他丟下一句話:“以後別做這樣的事了。”

砰——門不輕不重地甩上了。

謝檸楞了,這——這是什麽意思?於是她忍不住在門外追問道:“為什麽啊?你不是喜歡她嗎,我給你創造機會不好嗎?”

回應她的是嘩嘩的水聲。謝檸瞪眼,倔性上來,環臂往墻上依靠,作勢要等他出來。

關於謝橋喜歡許泠這件事,謝檸其實也是在謝楊生日後突然想起的。許泠父母的事在當時鬧得很大,謝檸也關註過。她記得很清楚,是在許泠出國後不久的一天,她去謝橋書房借他的參考書看,隨手一翻,翻到書裏夾雜的照片。照片是個穿著校服的女孩兒的側面照,低著頭,長發如瀑,只露出一截挺秀的鼻子和一點紅唇。謝檸自然問過謝橋,可謝橋根本不說;她又去觀察他班裏女生,也沒找到相似的。後來看謝橋那副清心寡欲的樣子實在不像是戀愛了,謝檸也就慢慢遺忘了。

而後謝橋讓她去買畫,她突然一下把許泠和那照片聯系起來。那側顏和她一模一樣啊。之後謝橋的種種行為更加讓她確定了這點。

男生沖澡快,等謝橋開門出來時,謝檸的郁悶之氣還沒消呢,鼓著眼一臉固執地等他的解釋。

謝橋喝了口水,無奈地說:“她有男朋友的。”

而這句話又何嘗不是對自己說呢。

“什……什麽……”謝檸訕訕道,想起自己不遺餘力地當紅娘卻連這種情況都打聽清楚,頓時羞愧不已。可是——一想到家裏這位萬年老光棍好不容易情竇初開,還這麽些年就開在這麽一個姑娘身上,她又覺得不甘心這麽放棄。

“有男朋友怎麽了?你去追啊,去公平競爭啊。比誰對她好,對她體貼,又沒讓你陰暗地搞手段!哥,你不會連這點勇氣都沒有吧?那你發布會上不還在接近她嗎?”謝檸力爭道。

謝橋瞧了眼雙眸晶亮充滿鬥志的妹妹,隨手把冰鎮的礦泉水往她臉上一貼,幫她冷靜冷靜。

“唔——”謝檸被冰地渾身一抖。

謝橋說:“你把招她進來,我知道你是想讓我近水樓臺。可是你想過沒,我身處高位,做出的任何追求舉動都會被窺視並放大,這會給她造成很大的壓力,這點你應該懂吧;再說說今天這事。現在這個社會,對女人依舊苛刻。你有沒有想過,你今天這樣安排,若被人誤解,會傳成什麽樣?勾引上司?腳踏兩條船?我不願讓她背負這樣的流言。所以現在,我反而束手束腳,不敢隨便出手。”

謝檸震驚地看著他,原來她不小心幫了倒忙。她嚅囁:“對不起……”

這句對不起裏,既有對謝橋的歉意,也有對許泠的歉意。謝橋素來寡言,今晚卻為了許泠講了這許多,這讓謝檸突然醒悟過來,她把許泠當成撩動謝橋的春風,謝橋的興趣,她喜歡許泠、探究許泠只是因為謝橋的青眼,她並沒有給予許泠這個人與謝橋同等的尊重。

“不用道歉的。”謝橋喝了一口水,涼意一下竄到胃裏。

因為很早之前,他就知道,她和梁翊的小世界是封閉的,無人可以插足。公平競爭,只不過是徒勞無功。

謝橋有時候也會對自己感到疑惑。高中時候,他和許泠的交集並不多,他又能對這個話都不曾多說過幾句的女孩子生出多少喜歡呢?他本以為這段暗戀只是人生路上的一段風景,錯過便忘,可事實是,他居然從未忘懷過。甫一重見,那些年少的喜歡便死灰覆燃,並且瞬間燎原。

……

許泠開開心心上了一星期班後就到了月底發工資的時候。雖然只有可憐的一點點錢,但她還是很闊氣地給外婆買了身新衣服,給外公買了一疊——宣紙。

文懷民:……

“實在是我買完衣服就沒錢了。外公你要原諒我,下次給你買好的。”許泠掛在外婆言堇身上,討饒撒嬌。

言堇年輕時買過一條墨綠色綢裙,後來因為生產腰圍漲了,這條裙子就擱箱底了。最近腸胃炎使得她清減了很多,剛好可以穿上它了,許泠給她買的襯衣也可以壓一壓裙子飽滿的色彩。這樣一身再搭配一條絲巾,就是個優雅的小老太太了。

“泠泠的眼光真好。”言堇挽住外孫女胳膊,她還特意擦了口紅,看著更精神了,“你陪我去對門給你李奶奶看看。”

許泠把自己耳朵上的祖母綠耳墜取下來給她戴上,兩個人這才高高興興往外走。

文懷民氣得喘氣都粗了:“不準去不準去。一把年紀了,還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招誰呢!”

李奶奶的隔壁剛好是言堇以前的追求者,文懷民向來防賊一樣的。可惜,兩個女人完全沒有理會他的意思。

而等房門關上,文懷民卻一臉的憂心忡忡。他總覺得許泠有事瞞著他,可她最近上班回家又很規律,沒看出什麽不對勁來。

沙發上放著購物袋,文懷民伸手拽過它,取出裏邊的□□。跟言堇的其他衣物比,這件襯衣當然不貴,可是這價格是一個兼職崗位的四分之一月的薪水,哪個兼職會開這麽高價錢?

文懷民越發覺得不安了,打算打給遠在國外的梁翊問問情況。他們是最好的朋友,或許許泠會把心裏話告訴梁翊。

……

許泠周一上班的時候,一踏進公司大廳就看見了坐在會客區的梁翊。而他的眼神,就和逮著老鼠的老鷹一樣讓她無所遁形。許泠被嚇了一大跳,整個人呆立在哪裏不敢動彈了。

前臺的小姑娘見情況有異,一溜煙跑過來,和她咬耳朵:“許姐,這人一大早就等在公司門口了,我說你還上班,他就執意在這兒等你。是不是變態啊,要幫你叫保安嗎?看人長得還挺帥,沒想到……”

許泠哭笑不得,“不是不是,你誤會了,他是我好朋友,大老遠來找我的。額——你去忙吧。”

打發走看熱鬧的小姑娘,許泠也有勇氣走到梁翊面前,伸出爪子心虛地揮了揮,“早啊。哈、哈,你怎麽……突然來了?”

梁翊冷冷一笑,嘲諷道:“我不來怎麽把你揪回去?”

“你知道了啊。”許泠絞著手指,小聲地說,“我不是一時沖動就提交了休學申請,是想了很久才決定的。我可以解釋給你聽。”

“你這個行為就已經代表了你的沖動。解釋?你還是想想怎麽解釋給外公聽吧!”梁翊覺得自己快要被她給氣炸了,若是眼睛能噴火,這家夥早就離烤肉差一撮孜然了。文懷民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他還樂呵呵說能有啥事;可掛了電話,轉頭就遇見她的導師,這才知道休學這破事。

十幾小時的飛行,他被氣得楞是眼都沒合一下,一下飛機,向白曉打聽到她上班地址後就殺過來了。

眼看圍觀的人漸漸增多,梁翊的怒火一下又無法平息,許泠祈求道:“你先找個地方休息下吧。我下班了就去找你談,好不好?”

下班兩個字徹底引爆了梁翊心裏的炸彈,他立刻炸毛咆哮:“你學都沒上完上什麽班!”說著一伸手就揪起她後衣領把她拽得轉了半圈,“回家!”

“哎哎哎!你怎麽不講理呢!”許泠也急了,腳杵著地面卻還是被他推著往前。

小時候起,梁翊這個小霸王就是這麽拽著跟班許小泠滿園子跑,所以許泠對這個動作很熟悉,但其他人一看,這是在使用暴力嗎?

“放手!”

一只手猛地扣抓在了梁翊手腕上,輕輕一轉,吃不住痛的梁翊就不由自主地松開了手。

許泠回頭,看見來人,驚呼:“謝總?!”

謝橋的目光在她臉上落了下,然後腳步微動,將人半擋在身後,“要報警嗎?”

“啊?不不,不用——他剛才是關心則亂,沒有惡意。”許泠慌亂解釋道。

謝橋的加入瞬間引爆了八卦氛圍,這下不止大廳了,二樓往上每層都站了圍觀群眾。許泠捂臉,丟人丟大發了,也不知道呆會總監會不會要她打包東西滾蛋。

梁翊瞇著眼打量這個從頭發絲兒開始就對他散發敵意的男人,呵呵——

“是你啊!”他拖著吊兒郎當的語調,一臉欠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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