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淩烈猝不及防，竟然真的就讓他就這麽推開了。他楞楞的瞅著弟弟頭也不回落荒而逃的背影，不禁搖頭失笑：“這家夥……”

小穎園裏大清早葉英就出去了，小葉子出來也沒瞧見他，只在樓下客廳裏，看到了越發亭亭玉立的葉琦菲。

葉琦菲看到他，向他扒扒眼皮吐舌頭：“羞羞羞——這麽久了居然還沒起來，小天你好丟臉。”

葉星天滿頭黑線，無語的道：“姐，你知道這幾天我為了趕回家過年，日夜兼程的到底有多累嗎？你瞧瞧你瞧瞧——我都有黑眼圈了！”

“你走開！你活該！誰讓你回來那麽晚。”

“好了好了。”葉淩烈也下來了，看著弟弟妹妹們嬉鬧，拍掌引來他們的註意：“——時間差不多了，怎麽該到爺爺那裏去了。有什麽話，路上說。”

……

葉孟秋一大早就聽到了小天兒昨夜回來了的消息，以至於整個早上都有些心不在焉的，頻頻望向門外。藏劍山莊前來拜年的弟子和葉家的晚輩們，也都知道老頭兒究竟是什麽心事，陪著老人說了幾句話就紛紛去了其他的長輩那裏——雖然出來的早，但長輩不止一個，一個個走過來，還是非常趕的。

就連葉家兄弟幾個，見過父親之後，都去別的叔叔伯伯那裏了。

葉淩烈三兄妹來的不算早也不算晚，說說笑笑的到了千秋堂，正遇到一波離去的葉氏族人。

葉孟秋站在正堂門口，像是在送客。

葉星天眼睛一亮，甜甜的叫了一聲“爺爺~！”，出籠的小鳥一樣飛到了葉孟秋懷裏，抱著他的腰黏糊依戀的蹭了蹭。

“哎呦乖孫~！”葉孟秋下意識的接住了他，心瞬間就軟了，樂淘淘的模樣顯然是把之前的怒氣都給忘了。

葉星天心裏的小人給機智的自己默默點了一個讚，一雙大大的眼眸水潤發亮，滿含期待的向葉孟秋甜甜的問道：“爺爺，小天好想您，為了盡快見到您，我昨天都是自己劃船過來的！累死了！爺爺您想不想我啊？”

“想！想！想！”葉孟秋說，擔心的捏了捏他的胳膊：“沒傷著吧？疼不疼，酸不酸？回去給神醫瞧瞧。”

“不疼了不疼了！本來疼的，又疼又酸，難受的我半夜都沒睡著覺，你看爺爺我都有黑眼圈了！不過看到爺爺就不疼了！別說從揚州到藏劍，就算是從寇島到西湖，我也能劃回來！”小葉子嬌氣又囂張的說，神氣洋洋的得意模樣和在外面沈穩到可以獨當一面的葉二公子判若兩人。

“哎呦傻孩子。提前兩天過來啊，哪至於這麽趕。來，爺爺給你揉揉。”小老頭心疼壞了，抱著孫子給他揉胳膊一陣安慰。

葉淩烈和葉琦菲兄妹倆目瞪口呆的站在門口，簡直要懷疑自己在路上看到的那個不敢見爺爺、各種磨蹭的拖延癥晚期弟弟是錯覺——小弟你這麽親熱的樣子是不是哪裏不對？剛才不是還在祈禱路長一點嗎？？

好半晌，葉琦菲收起懵逼的表情，心情微妙的說：“小天他……還能再不要臉一點嗎？”

葉淩烈搖頭嘆氣，同樣感慨萬千：“怕是不能。我無法想象他更不要臉的樣子。

你當年要是也有這種顛倒黑白打蛇隨棍胡攪蠻纏的能耐，也不至於吃那麽多苦頭。

——看看看看，我本來以為爺爺會揍他一頓的。”

葉琦菲默默捂臉：“……對不起，還是讓我繼續吃苦吧。

這麽不要臉的事兒……我，幹不出來。”

葉淩烈一臉同情，安慰的拍拍她的肩，道：“沒事兒，我也幹不出來。”

“所以，你們倆都是挨揍的命。而人家犯了事不挨揍不說，還有人心疼哄著。”有人在他們身後說。

兩兄妹回頭，看到了三叔公葉舒從後面走出來。

葉舒小老頭壓低了聲音，對他們神秘莫測的說：“知道什麽叫做‘會哭的孩子有奶吃’嗎？——這就是。那是你們爺爺撒撒嬌什麽問題解決不了？跟他端著？找揍！

學著點！”

他盯著那爺孫倆——小天雖然已經十來歲了，但不知為何長得特別慢，看著總比同齡人小那麽一號，而葉孟秋雖然年齡大了佝僂了身子，但天生個子就高，爺孫站在一起身高上毫無違和感。小葉子的聲音元氣滿滿朝氣勃勃，張牙舞爪的向他說自己這一路到底多麽多麽辛苦多麽多麽委屈多麽多麽想爺爺——有些地方都惡心肉麻誇張的讓人沒耳朵聽，偏偏曾經名滿天下的江南大俠就跟腦子進水似得，他說什麽信什麽，一看就被孫子的甜言蜜語迷魂湯灌得連自己姓什麽都快忘了。

——老莊主，說好的回來一定要家法處置呢？您就是這樣懲治他的？就算你那寶貝孫子撒嬌在萌再可愛你也不能把智商全丟了啊，好歹註意點影響行嗎！

作為執掌族規家法的族老，葉舒看著這幅場景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道：“你們說這人真是奇怪，想當年你們父親那一輩，阿英是性子最悶的，別說巧舌如簧胡攪蠻纏了，受了冤屈責打都不知道哼一聲。那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的鋸嘴葫蘆可把你爺爺氣壞了。你們五叔就不說了，當年小煒那性子也是個活猴，不把天捅破了作點兒死他渾身都不舒坦，你要訓他，他比你理還多——怎麽到了你們這一代，就反過來了？”

葉淩烈&葉琦菲：“……”我也想知道啊！

此時，只要微笑就好。

其實這也不能怪葉淩烈和葉琦菲不會跟爺爺撒嬌——老頭子曾經的積威太重，陰影太深。葉淩烈是在藏劍山莊長大的，當年藏劍山莊的種種他都知道，他爺爺的不近人情他都清楚，葉琦菲就更不用說了，當年母親的死，一只都是她心中的噩夢。這樣兩個在老爺子的陰影之下長大的小家夥，哪怕對爺爺再恭敬，想像對家人極度渴求的小葉子那樣親近老爺子也是不可能的。

不習慣，也不敢。

他們幼年的記憶留下了足夠影響他們一生的恐懼潛意識。

而小葉子就不一樣了——半路殺出的小葉子什麽都不知道，沒皮沒臉的撒起嬌來完全沒壓力，毫不客氣的說，性子軟好脾氣又愛撒嬌的孫子剛好騷到了因為曾經太過威嚴而不被小輩親近的老爺子心裏的癢處。

——講道理，一大把年紀了，家族事務也早都交給了兒子們，正是含飴弄孫的時候，自己兄弟老朋友們都一堆孫子孫女圍著甜甜的叫爺爺摟腰抱腿撒嬌，老爺子心裏就能沒點什麽想法？

開什麽玩笑！

……然而他們家的孫子，恭恭敬敬的執禮受訓那是一把好手，但要說親親熱熱的撒嬌刷寶……不好意思，找錯人了。

除了死不要臉的小葉子。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之戰術

問：假如你犯了錯正將面臨家主罪責，你該怎麽辦？

葉英：葉某即有錯，理應受罰受過才是。

葉暉：老實認錯，爭取寬大處理。

少年版葉煒：小爺會犯錯？覺得小爺錯了肯定是你們看問題的方式不對！

葉蒙：犯錯就犯錯，嘛，誰沒有犯錯的時候……打吧罵吧，事過之後老子還是一條好漢！

葉凡：……我現在跑還來得及嗎？

第三代——

葉淩烈：……任他狂風肆虐，我自不動如山。

葉琦菲：乖乖認錯，老實認罰，然後……嚶嚶嚶……

葉星天：我……咳！我先萌翻他，讓他想不起來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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