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難得的假期已經去了大半日，說好的長安玩耍卻未能成行，葉星天怎麽想都不甘心。當岳沐晨提出要回城郊客棧，葉星天便直接撲了上去，死命的抱著他的腰不撒手，垂死掙紮，“還有夜市啊夜市！二哥我們去夜市吧二哥！”

岳沐晨冷眼一瞥:“夜市開了城門也就關了！”

“那我們明天再出城！”——最好能玩半天再出去！

“……”岳沐晨……

——特麽的到底是誰急著用藥啊？！

岳沐晨特別抑郁，但看葉星天身上從武德營帶出來的傷，又覺心疼不忍，終於放軟了態度，勉為其難的點頭。

“嗷嗷嗷！二哥最好了！”葉星天歡呼……

長安城內的夜市十分熱鬧，除了本地的眾多商販，來長安討生活的異域之人也是一旦美麗的風景。

葉星天兩人晚上沒吃飯，只吃了一點點東西墊了肚子，便去了夜市，從街頭吃到巷尾。

“羊肉串呦～羊肉串呦～噴香的羊肉串呦——”古怪悅耳的少年音混在一群大叔大嬸的吆喝裏說不出的怪異，葉星天循聲望去，看到了一名背負雙刀的白袍青年。

只一眼他就微微瞪圓了眼睛，拉著岳沐晨向羊肉串攤子跑去。

“老板！來十串羊肉串！”

“好嘞——”小老板說，一擡頭也楞了，異色的雙瞳閃了閃，疏離淡漠。

——正是那個與葉星天一同闖入激浪山莊結果遭遇林妹妹豬隊友的明教弟子。

葉星天不可思議的看著他:“……你，你，你怎麽會開賣羊肉串？？”

明教弟子道:“盤纏用盡。”

葉星天:“……你很缺錢？”

明教弟子像看傻瓜一樣看著他:“我離聖教一年有餘。”

……要帶多少錢才能到現在都花不完？

葉星天說:“可城外不是有激浪莊嗎？我們這些拖後腿的莊主都給了謝禮，沒道理你這幫了大忙的反倒一無所獲啊。”

明教弟子擡眸瞥了瞥他，給羊肉串翻了個身，道:“留著後用。”

岳沐晨扯了扯葉星天，拉著他到後面毯子上坐下。

明教弟子的攤子後有兩條長約兩三米的條桌，邊上擺著幾個上頭鋪著布毯的木板，便是凳子了。岳沐晨拉著葉星天找了個位置坐下，低聲教訓:“跟人家又不熟問那麽多幹什麽。”

“……嘿嘿……”葉星天幹笑。

明教弟子瞥了他們一眼，沒有說話，依舊默默烤著羊肉串。串在簽子上的羊肉在炭火上翻來覆去滋滋作響，散發出誘人的香味兒。

“咕嚕……”葉星天咽了一口口水……

“……”岳沐晨斜眼。

“嘿嘿……好香吶二哥……”

“二哥可不香。”

“誒，聽說了嗎？城外武德營今天遭了江湖上那些無法無天……”鄰桌的兩人湊在一起竊竊私語，另一人扯了扯說話之人的手臂，那人驚覺，隨著夥伴的暗示看向了葉星天兩人。見兩個背著兵器的“江湖少俠”正牢牢的盯著自己，臉色綠了綠，三五口啃光了手裏的羊肉串，匆匆離去。

葉星天看著他們背影一臉失落:“啊……他們怎麽走了啊……”

岳沐晨淡淡道:“怕我們揍他唄。”

甩了甩頭，拋開郁悶，葉星天又打起了精神，興致勃勃的問道:“啊對了二哥，你知道武德營的那個陶寒亭到底是怎麽回事嗎？”

岳沐晨頓了頓，淡淡道:“你別說，還真的知道一些。”

“講講講講！”葉星天眼前一亮，興奮了。

岳沐晨想了想，整理一番言語，不慌不忙道:“此事我也是聽別人說起。

我有一個師弟，拜師之時從洛陽而來，剛巧遇到了這件事情。

據說，在洛陽城外有一個大官，叫宋南天，是神策的將軍，權勢極大，在洛陽城外也算是一個土皇帝。他建了一個南天別院，圈了南天圍場——半個洛陽城郊都恨不得是他們家的。

那宋南天權勢大卻子嗣不豐，一把年紀了卻只有一個兒子，叫宋笑聲。

因為是獨子，宋笑聲一直被嬌慣著長大，是紈絝子弟裏的這個。”他翹了下大拇指，繼續道:“那宋笑聲無法無天草菅人命，從來不把王法百姓放在眼裏，行為做事十分惡毒。

我那師弟，便親眼看到了一樁人間慘劇。

洛陽城外有一戶楚姓的人家，一家四口務農為生。那宋家丟了一只鵝，硬說是被楚家偷吃了。楚小哥兒是個傻子，說話也不甚清一直鵝鵝鵝的，便做了宋家家丁的證據。

楚娘子十分痛苦悲憤，為證清白，拿刀子破開兒子的肚子，從他腹中找到許多田螺。

原來那楚小哥兒□□，便拾了許多螺飽腹，鵝螺猛聽相近，便為此賠了性命。

楚小哥兒死後，楚娘子也死了。一家四口只留下一個小女兒楚小妹。”

“然而實際上真正的原因卻是，那宋南天為了霸占那平頭百姓楚四的田地。設計說楚四孩子：女兒楚小妹，兒子楚小二。偷吃了他家的鵝，並以教子不嚴之罪將楚四送押官府，冤死獄中。楚妻為證明自家的清白，活生生地剖開了自己親生兒子的肚子。”

“……”葉星天露出不忍之色，攤上客人已經不在說話，全在聽岳沐晨說故事，聽到此處，皆是一臉唏噓。有人詢問:“……那後來呢？”

“還有什麽後來。”岳沐晨嗤笑一聲，道:“目睹這人間慘劇的不僅僅是我師弟，還有陶寒亭夫婦。

那風雨鎮有個說書先生名叫曹正英的，為人還算剛正義氣。曹正英為此事寫狀替楚四狀告宋南天，結果是妹妹死於非命，自己逃難在外。洛陽風雨鎮陶大俠夫婦看不下去，決意行刺宋南天。那陶寒亭號稱‘白衣孟嘗’，雖然武功不甚高年齡也不大，但自有一番俠骨柔腸，他自然看不慣這等事。

陶寒亭夫妻二人去殺宋笑聲給楚家報仇，不想南天別院防衛森嚴刺殺失敗，宋笑聲絕不是尋常山野惡霸可比，他們不僅沒能殺掉宋笑聲，還把陶夫人折在那裏，被欺淩致死。陶寒亭雖然逃掉了，卻也受了重傷，成了斷腿的廢人。陶寒亭的師父是個小官兒，他們夫妻情深陰陽兩隔，便想讓師父替他報仇，卻沒想到他師父卻因害怕宋南天旳勢力不肯出手，拒絕了，他悲憤之下與師父斷絕了關系。

再後來，他便求了另一個路過的俠士，殺掉了宋笑聲。為他的妻子和楚家報仇。之後我師弟便離開了洛陽，不知道了。只是現在看，只怕那陶寒亭並沒有成功逃走，才被轉到長安。”

“……那陶寒亭實在是太可憐了……”

“是啊是啊，那宋笑聲真不是個東西……”

“唉，沒辦法，誰讓人家他爹有本事呢……”

“……那還不是讓人殺了……”

攤前竊竊私語，葉星天覺得心裏悶悶的。

可憐嗎？葉星天卻並不覺得，只覺得陶寒亭有些蠢，活該。

那宋笑聲確實該死，可既然那宋南天的勢力這般大，作惡多端遭人痛恨，又唯有一個獨子，那宋笑聲身邊的守衛定然不低。陶寒亭夫婦實力不高卻強出頭，活該被人殺了，若要怪，便只能怪他考慮不周。

而那宋南天，獨子身死，當爹的自然不能放過那人——無論這位父親對於別人來說是好人還是壞人。

只是……

“不是說那宋笑聲身邊守衛森嚴嗎？他怎麽就被殺了？”葉星天問。

岳沐晨嗤笑道:“那宋笑聲是個實打實的紈絝子弟，貪花好色欺霸鄉鄰妥妥的。那段時候，他正得了一個新寵，是洛陽一個有名的花魁，宋笑聲為討那花魁歡心，起了一座七鳳樓。

那日正是七鳳樓建成的日子，宋笑聲帶花魁在七鳳樓歡喜，還能讓守衛近身不成？

事實上，宋笑聲確實該死，我卻覺得他這次冤了。只怕是家中惡霸借了他的名字作惡，讓陶寒亭把他做了魁首殺了。

不過，天道好輪回，這大概也是他的報應。”

“……”葉星天恍然……

是了，那宋笑聲那時正與花魁娘子打的火熱，哪有功夫去關註其他？即便是關註了，一只鵝而已，宋笑聲那般不知人間疾苦只要吃喝玩樂的大少爺又怎麽可能知道自家丟了一只雞一只鵝？即使知道了，又怎麽耐煩在乎？不說宋笑聲那種少爺，即便是山莊裏那些負責雜物的管事弟子，不屬於自己負責的部分缺了少了都未必知道。

至於那宋南天，家大業大再怎麽說也是個什麽神策的將軍，即便是壞蛋，那也是個大大的壞蛋。而那楚四呢？不過一貧民罷了，撐死了三五畝薄田，宋南天得多閑多掉價才會看上這麽點兒東西、出手設計楚家？

只怕事情當真如沐晨所說，是他手下的那些狗腿子借了他的名頭作惡，讓他背了黑鍋。只是，歸根究底還是宋笑聲本身立身不正，才給自己招了殺身之禍。若是他是一個愛惜羽毛名聲的好人，只怕也沒人敢借他的名頭為惡……

然後，葉星天便忽然想到了自己……

葉星天忽然突兀的發現，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他的性情似乎與宋笑聲有一些微妙的相似……

宋笑聲做了很多壞事，害死了許多鄉鄰，使得許多家庭家破人亡，怨聲載道。

他殺了很多人，而那些人也有自己的家人朋友，他殺一個人，便有一個家庭家破人亡，那他的名聲又是什麽樣的呢？

說到底，他覺得宋笑聲草菅人命很該死，那麽他自己呢？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想罵我的小夥伴們，文中人物的態度不代表我，求不黑我，負分什麽的(っ╥╯﹏╰╥c)嚶嚶嚶……

＃小劇場之羊肉串＃

葉星天:二哥二哥，我跟你說我今天遇到一個明教，又高！又帥！又富！——刀上鑲著好噠好噠的大寶石哦！

【遠處傳來迷之聲音:羊肉串哦～噴香的羊肉串哦～！】

岳沐晨:……（＝。＝）

岳沐晨:這就是你說的又高，又帥——重點是又富的明教弟子？→_→

葉星天:╭(°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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