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暝淡淡掃向沖自己恭敬鞠躬的吸血鬼，垂眸看了眼腳邊不遠處的破碎白瓷觀音像，心裏頓時了然他們是怎麽找到這裏的。

故並未言語，手背於身後朝幾人走近幾步後重新站定，看向右手暫時帶的假肢的馬丁森後開口，“看樣子你進行得並不是很順利。”

馬丁森自然知道殷暝說的是什麽，藍色的眼睛掃向自己的右手，眼裏閃過厲色後，神色又重新緩和開口，“雖不順利，但好在魔尊庇佑，暫有了些小收獲。”

“哦？”殷暝聽了，看向馬丁森身後的米夏，再重新看向他，“這一個倒是比之前的要好用些。”

馬丁森微微一笑，頷首附和，“米夏是我最忠心，最聰明的小女兒。她的能力，我從不懷疑。”

站在馬丁森後的米夏聽了，猛的擡起頭看向馬丁森，眼裏滿是被認可的狂喜和激動，甚至開心到整個人都微微顫抖，眼睛明亮的盯著馬丁森的身影說，“我會繼續努力的，父親！”

馬丁森微微側首點頭，臉上帶笑，眼裏有些許欣慰。

殷暝對於吸血鬼之間這種因為“初擁”而奠定的上下等級，一直都覺得很奇怪。

就像被馬丁森“初擁”過的米夏和已經死在天門山，屍骨無存的莉蓮，都成為了馬丁森的“後代”，並猶如在轉換成吸血鬼後順便註射了“崇拜”的毒素一樣，成為了忠心耿耿的擁護者。

這種根本毫無由來的情感，讓殷暝覺得滑稽又無聊。

心中正嗤之以鼻時，卻想到某個曾經而思緒一頓。

——【咦？雖說萬物都能成精，但石頭成精的，我至今也只知道一個哦。】

睜開眼的第一眼，所看見的就是笑瞇瞇蹲在自己面前，雙手托著下巴，眼睛彎彎的女子。

她微偏頭避嫌，隨意的打了個響指後，一件黑袍罩下，暫時遮擋住視線。

【快穿上吧，雖然我愛占便宜，但也從來不占這種“便宜”呀~】帶笑的玩笑話，將對方愛說笑，不正經的性子一展無遺。

淺眸微斂，遮掩內裏神色。

雖心緒微動，卻並不表示他再看向，對馬丁森充滿狂熱情緒的米夏，有任何的不同。

淺色瞳眸依舊清冷無波，顯得頗為絕情。

馬丁森並未將進展告知殷暝，殷暝也懶得問。他站在原處，閉眼靜待窮奇。

而包括馬丁森在內的四只吸血鬼，也站在殷暝身後不遠，似隨從一般的恭敬，隨時等待聽從殷暝的調遣一般。

就這樣過了近三個小時，在米夏已經非常不耐煩的看了馬丁森一眼，並幾次欲出聲卻被馬丁森回眸阻止時，一直閉眼靜待的殷暝慢慢睜開眼，並偏頭朝天邊看去。

馬丁森等人見狀，紛紛側目。只見一朵看上去像背上長了翅膀的白虎，正被風推著，從天邊快速飄進。

到接近殷暝等人時，逐漸降低，裹在外圍的流雲絲絲飄散，露出裏面真容。

——一只背上長了翅膀，渾身黑白虎紋，有牛那麽大的白虎踏雲而落。

【老大！】窮奇苦著臉，像一只相當委屈的胖喵。

殷暝淺色眼眸往它身上一掃，就知道窮奇無功而返，正欲開口時卻察覺到附在它身上的淺薄勁道，眸微凝，定在它身上。

“你剛才和誰動手了？”

嗯嗯嗯？？？

窮奇一臉懵，而馬丁森也因殷暝這句話側目。

正在此時，亮藍色和翠綠色兩束流光相互旋繞，似在比誰更快，又像是在嬉鬧一樣拖著亮藍、翠綠的光線快速而至。

等即將到殷暝跟前時，瞬間九十度向上急飛，在半空中同時展翅，頓時形成一束帶了藍、綠兩色的光暈罡風朝西面八方擴去。

就像是在跟誰發信號一養。

米夏見了秀眉一皺，不等馬丁森出聲阻止就向前跨了一步沖窮奇瞪眼，“蠢狗，你把敵人給引來了！”

【唔——？！】窮奇耳朵一動，向米夏的方向跳躍了一步後，後腿微彎，深吸了口氣後長大嘴，露出鋒利的獠牙沖米夏狂嘯一聲。

聲音夾雜上古兇獸威壓，微扭曲了空間朝米夏急掠而去，米夏的兩個仆人見了，緊跟上前，一個將暴露在攻擊範圍的米夏一把拽著手臂甩開，另一個則負責接住被拋出的米夏。

而代替米夏原本位置的仆人，只來得及側身，腰腹處就被窮奇帶了威力的虎嘯震得破了個大洞，打斷尾椎後，頓時從腰腹間攔腰而斷。

偏偏人卻沒死，剩下上半身在地上攀爬，打算將自己的下半身給撿回來。

可惜還沒夠到，就被窮奇叼住一只腳，頭一甩將外國小點心的一部分給拋到空中，嗷嗚一口吃進了嘴裏。

完事後吧唧吧唧虎嘴，微微偏頭做無辜狀，像是吞得太快還沒嘗出味道一樣。

看著地上還剩一半，亂爬的“點心”，直接撲上去前爪扣住雙肩，一口將頭咬了下來，跟嚼糖豆似的嚼爛吞下肚後，再繼續低下頭將剩餘的部分吃幹凈。

哪怕吸血鬼血液粘稠，但等窮奇將面前的這只給吃完後，地上依舊留了一灘駭人的血跡。

窮奇舔舔嘴，吃完後才擡頭故意朝米夏的方向打了個嗝。意猶未盡的甩著尾巴，繼續偏頭瞅著米夏。

金色虎眸圓滾滾的，在米夏和她仆人之間帶著點兒無辜的來來回回。

就像在想下一口吃那塊小餅幹一樣。

地上的血漬加上窮奇這幅模樣，哪怕是不少虐殺的米夏，也忍不住一面感到微微驚恐，一面有些反胃惡心。

馬丁森看了一眼連頭都沒回的殷暝，這才笑著沖窮奇歉意頷首，“抱歉，家裏小輩不懂事，這就算是向您賠罪了。”

這，剛才忠心耿耿救了米夏的吸血鬼仆人。

“如您還覺得不滿意，……下次鄙人再送些新鮮的給您。黑皮的你要嘗一下嗎？”馬丁森像是和窮奇交流哪家的店好吃一樣閑聊，“雖然膚色不好看，但卻很新鮮，血液裏有種野性的特殊滋味。偶爾嘗一嘗也是不錯的。”

窮奇聽了無聊的又打了個嗝，都不帶搭理馬丁森的轉身走至殷暝不遠處，蹲坐在那兒開始慢吞吞的舔幹凈自己的爪爪，並有些憨態的洗臉。

誰要和你們這些吸食血液的低等生物討論吃的啊。

自降身價。

窮奇覺得只有同列山海經的其他同伴們，才有資格跟它聊這些。

……除了看見什麽都想咬一口嘗嘗的饕餮。

哼，不要以為時間隔得已經很久了，它窮奇就忘記了差點讓它尾巴少一截的王八蛋。

多虧它那時眼疾手快呀~

就在窮奇不理旁邊的外國小餅幹，專心舔爪爪洗臉的時候，殷暝則擡頭看著逐漸在距離自己不遠的天空上，逐漸消散的藍綠之光，意味不明的輕哼了一聲後，右手往旁邊憑空一伸，一張能遮住上半張臉的黑色面具憑空出現在手中。

微微頷首，帶於臉上。

而原本在一邊舔爪爪洗臉的窮奇，聽見殷暝這聲意味不明，不知是針對誰的輕哼後，抖了抖不說，身上毛毛也跟著炸了下。舉著一只前爪爪在嘴前，可憐巴巴的偏頭朝殷暝看去。

委屈。

【老大，對方太不守規則了。我這才不小心失手的……】

真的！它哪裏知道現在的正道人士都不走單打獨鬥，千裏走單騎的孤膽英雄路線，改走“大家並肩上啊！”了呢？

所以……實在是敵軍太流氓了呀呀呀呀……

他們都是比我們更像反派的壞道門！

殷暝剛帶上面具，淡淡掃了一眼虎耳朵都別成飛機耳的窮奇，還未開口，就聽熟悉又陌生的笑聲由遠至近。

——“小窮奇，剛才要改投我麾下的是誰？”

窮奇聽到這個聲音，渾身只炸了一點點的毛現在全炸開了！目瞪喵……虎呆的朝聲音處看去。

不是蘇卻等人又是誰？

不僅僅是蘇卻，就連剛才和它動過手的，除了道觀裏的那幾個，在臺階處遇見的人都在！

【老大！就是我們欺負我！】你要給人家做主啊啊啊！

窮奇指著蘇卻一臉哭唧唧的看向殷暝。

……要不是現在人太多會影響它身為上古兇獸的高大形象，它分分鐘蹭著殷暝的腿，露肚肚裝可愛給他看。

蘇卻聽了一邊嘖嘖一邊看著窮奇搖頭，一副“你不乖”的表情。

完事後才轉眸看向一言不發的殷暝，沖他微微偏頭笑，“嗨~陌生的朋友，我們又有緣再見了。”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有緣千裏來相會？”

殷暝聽了，面具下的淺眸微擡，看向站在蘇卻身後，以拱衛之姿護在那兒的宋枕後，哼笑一聲，緩緩開口。

“可惜這個緣分我實在不太想要。”

他說完這句，重新移眼到蘇卻微楞眨眼的臉上，再緩緩開口。

“……我記得你之前是這麽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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