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熱鬧，人群如長龍來往於街道。

相隔一條街，小鎮邊緣的菜市場也在這片清晨裏喧鬧起來，各家飯館的采購來去，在菜農攤位前討價還價，挑挑揀揀一些便宜的菜蔬、肉類，當中也不少賣野味的，圍攏的人自然比較多一些。

胖子蹬著三輪擠過人群，在不遠的墻角停車，揭開裏面一層油布，露出剝了皮的一頭野豬，朝周圍過往的行人叫賣。

“過來看一看，瞧一瞧，昨天剛獵的野豬。”

片刻，就有人過來看了一眼，“多少錢一斤？”

“四十五……你要嫌貴，你開個合適的價，一口氣將這頭豬買走。”趙德柱拍了拍結實的豬身，“.….放心，這肉絕對新鮮，你看這三條腿，我還沒來，半道上就被人買走了，剩下的等會兒中午就沒了，別考慮了。”

“三十一斤，我全部買走。”

“那成了，我給你送到府上。”

“等等，我怎麽感覺上當了…….”

……

說話聲裏，稍遠的方向，一輛轎車停在那裏，紅黃綠三人擁著光頭大漢，指著那邊賣豬肉的身影。

“表哥，就是那個家夥，在交河縣收破爛的，現在又賣野豬肉，鐵定有不少油水。”

那人叼著一根煙，摸了摸光溜溜的頭頂，偏過視線看著紅毛：“他跟你們有仇？”

“他兄弟多管閑事，擋了我們三個財路，不過被我們略施小計，現在正被警方通緝，弄這胖子也算出口惡氣……”

紅毛諂媚的笑著解釋，還沒說話，腦袋就被揮來的大手扇了一巴掌，光頭取下煙嘴，吐了口唾沫：“你幾斤幾兩，我還不知道？有那腦袋，用得著跑來跟我混？”

重新叼上香煙，狹長的眼睛盯著正與人討價還價的胖子，嘴唇一圈短須舒張開，露出獰笑：“不過誰叫你是我表弟呢，這氣自然要替你出的，油水也要刮幹凈。”

“那我們三個過去，把他帶過來？”

“回來！”光頭伸手勾了勾，將紅黃綠三個家夥招過來，將煙頭丟到地上，“都什麽年代了，還這麽暴力？看看這鎮子，到處都是游客，驚嚇到他們，我吃什麽？”

他手輕輕拂過嶄新的車身，“再看看這新車，可不是靠蠻力得來的，要想出人頭地，要動腦袋的。”

光頭輕輕拍了拍引擎蓋，：“對吧，寶貝！”

副駕駛的車門打開，一個踩著紅色高跟，穿著短裙的女子挺著高聳的胸脯，走了過來，染黃的頭發呈波浪垂在兩肩，畫著濃濃眼線的眸子勾去紅毛時，三人立馬恭謹的叫了聲：“表嫂。”

女人笑了笑，伸手挽過光頭的手臂，漂過的雙唇輕柔的說了句：“走吧。”

“今天，就給你們好好看看眼，漲漲見識！”光頭重新點上一根煙，在女人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寶貝兒，還是老規矩。”

那女人白了他一眼，搖曳著腰肢挎著小包徑直朝墻角邊的三輪過去。

頭頂綠毛的青年偏頭小聲對黃毛說道：“這不是仙人跳嗎？”

“你懂什麽，那也高端的仙人跳……”

說話的時候，那邊的女人已經站到了三輪車前，用手戳了戳野豬肉，旁邊之前原本還討教還價的人看了她一眼，也不再買了，連忙轉身離開。

“這人，價格不好再商量嘛，怎麽說走就走。”胖子望著離去的背影嘀咕一聲，轉而看向艷麗的女子：“小姐，你想買這豬肉？我告訴你，就這野畜生的肉，絕對有嚼勁，男人吃了……”

然而還沒說完，那邊的女人猛的擡起頭來，艷麗的容貌陡然橫眉瞪眼，尖銳的聲音拔高：“你叫誰小姐？你全家都是小姐——”

周圍行人目光望了過來。

“.…..僅僅稱呼，沒別的意思。”胖子看到望過來的許多人，怕攪了生意，連忙擺手：“真沒別的意思，小姐你別多想。”

“還敢罵我！”

“放開！”

女人上前抓住同時開口的胖子的袖口，像個潑婦一樣朝四周駐足望來的行人，“你們評評理，這個人是不是有病，我就看看豬肉，他就罵我小姐！”

推搡中，女人忽然碰到車鬥鐵架子，裙子嘶啦一聲。

裂開一道口子，透明的絲襪都被拉破開來，女人幾乎也在同時，跌跌撞撞的後退，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喇喇的張開腿，叫了起來：“打人了！他罵人，還打人——”

四周出入菜市場的人，大多都是本地人，他們站在那兒，眼神戲謔，攢動位置，去正前方，膽大的看張開腿的女子，幾乎都認識她是誰，有的選擇了默不作聲，或離開，有好事一些的笑嘻嘻的看著胖子倒黴。

此時，人堆擠開，光頭叼著走了過來，將地方上的女人攙扶起來，看了看撕裂的群口，一把將嘴邊的香煙丟到了地上。

“胖子，你打我女人？”

“我沒打過…..周圍人能作證，不信問問他們。”胖子轉過頭看向四周，人群漸漸散開，就算當中有人想要幫忙說上兩句，看到同樣轉過來的光頭目光，畏畏縮縮的偏開視線。

那光頭笑著聳聳肩膀，“看，哪裏有人作證？”

隨後，他看了一眼菜市場外面巡邏而過的警察，一把擰著胖子的肩膀，想是老朋友一樣摟著，笑著壓低了聲音：“打了人，怎麽說也要付醫藥費的，至於營養費就算了，這頭豬權當做補償。”

“這多肉，你不怕你老婆長胖……”胖子小聲說道。

“少說廢話，走！到你家裏取錢。”

光頭摟著胖子，示意女人起來，推著三輪車跟上，剛出去不遠，馬邦騎著店裏的電瓶車正從附近經過，老遠就見到趙德柱，喊了聲：“胖子，你這是……”

招呼都沒說完，光頭朝他吼了一句：“滾！”

過來的馬邦，腳都還沒下地，連忙將車頭一擺，目不斜視的朝另一邊巷子騎了進去。

不久，來到鎮子外面租住的房屋，對著慢吞吞的胖子屁股就是一腳。

“快去把門打開，拿錢出來。”

趙德柱硬著頭皮將門打開，在床腳下的磚縫裏，掏出一個塑料口袋，裏面紅彤彤的還有十來張鈔票，以及，一把手槍。

身後，光頭朝女人得意的笑了笑，走進破爛的屋裏，一把從胖子手裏搶過那千多塊錢，說了句：“油水還不錯……”

走到門口一張張數了起來，拿在太陽下照了照。

蹲在地上的胖子眼眶紅紅的看著屬於的錢，手指慢慢摸進縫隙裏面，撥弄出了槍柄，然後握住，咬牙擠出艱難的聲音。

“把錢……還給我。”

光頭轉過身，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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