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村長委婉的這麽一說， 阿寶有些傻眼了。

有修煉心法在還不迫不及待抓住機會，有上升的空間還不削尖了頭往進鉆……這是他有些想象不來的事情，魔族生存環境惡劣，想要活下去，最不能缺乏的就是上進心，哪容得一點點的懈怠？

村長略想了想又解釋說：“這只是一種可能，我所設想的最壞的可能——雖幾乎每十年就會爆發一次獸潮，但人妖兩族之間還是和平得太久了， 幾乎人人都習慣了獸潮之後立刻又恢覆平靜這樣的狀況。而沒有任何約束的無償贈與， 總會讓人產生一種唾手可得的感覺， 進而容易輕視、懈怠。如果來之不易大約還好些， 譬如加上種種苛刻的條件提高獲得鍛體訣的門檻，代價大了，他們自會付出相應的努力……只是這樣一來， 又會回到我最初的那個問題上去，難免有持恩要挾的嫌疑。”

“可以引入競賽機制。”

小羽毛在旁邊想了想， 給他們出了個主意：“至於凝聚力方面， 則可以結成聯盟。”

其實她現在還在困惑著， 好像阿寶把鍛體訣普及出去目的並不是義務教育來的？

至少村長默認的並不是這樣。

不過這並不妨礙她做出這樣的提示，義務教育也好，有所圖謀也好，只要願打願挨，不帶強迫性質就行，上趕著逼人加入的確是過份了點， 而若是能夠組成一個聯盟的話，在保持各自自主自由的基礎上，也能把力量擰成一股繩，之後再怎麽使用，就看阿寶自己的了，想來他也不會用它來做多麽過分的事情，至少不會像妖族一樣，莫名圖謀羽族的鯤鵬精血，又悍然入侵人族的領土。

而所謂的競賽機制就是類似足球聯賽又或亞運會奧運會那樣的了，有豐厚的獎勵做為實質的收入，又有冠、亞軍這樣的名頭做為精神的追求，另外還分團體個人項目，應該是能激勵到大家的吧？

當然，只是類似的模式，並非全然的照搬，小羽毛將其中理念稍稍提煉了那麽一下，娓娓道出。

村長驚奇地聽著，完全沒想到過還可以這麽做，連帶阿寶也聽住了，特別是提到聯盟性質的時候，忍不住雙目連連放彩。

小羽毛舉例的是戰時合作聯盟，平日裏大家都可以自顧自自由生產生活，一旦發生戰爭又或其他類型的饑荒，才有相互扶助的義務，之後被幫助的那一方也應該付出適當的報酬。

這樣的聯盟看上去松散極了，可一旦遇到涉及整個群體的利益時，這就將是一把極為可怕的巨刃，競爭機制的存在也足以調動大家的積極性。

再之後，作為主辦方，雖然需要付出一定的物質獎勵，但是無形中就能提高自己的威信，及至大家之後成長起來了，獎勵也不一定非出自水澤村一村，可以眾籌，各自出獎品，獎品在比賽之前當眾亮相，可以用來炫耀本村的發展，體現另一個層面上的競爭，之後包括主辦方都可以進行爭奪，這又是更高層面的競爭了，也能讓水澤村本身感受到壓力！

一番講述下來，村長如獲至寶，回去找其它人商議細則去了。

阿寶一半興奮一半抱怨地握住了小羽毛的兩只翅尖：“小羽毛你說這該怎麽辦？雖然一直知道你是一個小姐姐，可心底裏我是想把你當成妹妹來保護、來守護的，但事實上卻一直是你在保護我，守護我——這麽覆雜的問題你也能迎刃而解，真是名副其實的小姐姐呢！”

哎？

小姐姐？

小羽毛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從前她是一只蛋，現在她是一只鳥，小姐姐三個字究竟從何談起？

“阿寶……”

淩旭突然無聲出現。

阿寶一怔，隨及笑答：“阿爺，我們只是回水澤村你也跟來了呀，其實沒有什麽危險呢，阿爺可以在滴翠山做自己的事情啊。”

“無關危險。”

淩旭笑笑，對他說：“你很久沒見阿香玄鐵了，先去找他們吧，也好指點他們一些修煉上的事情，之後還有可能與妖兵交戰，只一本鍛體訣還是欠缺了一些。”

“好噠！”

阿寶脆生生地應了一句，撒腿跑開。

當下就只剩下了小羽毛和淩旭。

小羽毛心裏很有些怪怪的，他好像是有些刻意要把阿寶打發走的意思，是有什麽話想單獨對她說嘛？

不過能有什麽話是阿寶不能聽的呢？

想到他剛才說的無關危險，她心中不由一動，那什麽，不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吧？

真要是那種，的確不適合阿寶旁聽的說……

略略羞羞了一會兒，她自己又反應過來了。

真要說那件事的話，怎麽會選在這個時候呢？

往前往後，都沒有激發這種浪漫氛圍的條件呀。

最主要還是自己硬件條件不夠Q^Q。

就算淩旭跟阿寶都一樣知道自己是個“小姐姐”了，對著一只鳥……托馬大概也實在生不起什麽告白的心思吧？

那他又是為什麽突然出現的呢？

小羽毛想不明白了。

明明先前好好藏在自己的隨身居裏，她們又沒有遭遇什麽危險，他就這麽莫名其妙地出來了，難道他不覺得尷尬嘛？

還有總這麽在隨身居裏什麽的，她快要生出一種他已經成了自己召喚獸的錯覺了有木有！

哦，還不是召喚獸，每次都不需要她召喚，他就出現了，所以其實是隨身老爺爺來的？

算起他的年紀，上古大神什麽的……還真有些名至實歸的說！

旭隨身老爺爺淩完全想不出她此刻腦子裏轉的是這樣奇葩的念頭，他定定地看著她，腦子裏旋轉的都是她剛才所說的那些，平等、互助、競爭……這些被推廣到了一整個小世界當中，已然是一個截然不同的一個畫面，無論是相對弱肉強食，還是雄霸一方，都要理想上很多。

更深層次去想，帶著鍛體訣由近及遠的推廣，很有可能改變整個下合的格局，便是對於上合以及其它四合都不無沖擊。

最底層從未修煉過的人，在這樣的世界中很容易被忽略，卻無疑是極為龐大的一股力量，真正成長起來絕對不容忽視。

哪怕有村長先前顧忌的耽於安逸的惰性在，但有那樣蓬勃生機的實例，又有人妖兩族大戰的壓力，他們終還會走上這條發展的道路。

只是這個樣子下去，他們就很有可能會走到另五合的對立面，遭遇極為可怕的阻力。

特別是，雖然小羽毛無意去發展什麽，阿寶卻有些樂此不疲的意思，沒有意外的話，必然就會像他設想的那樣一路發展下去。

其實他有些不理解，阿寶要發展這下界的勢力做什麽。

但這樣一個勢力，出自阿寶的願望，出自小羽毛的構建，他也不由有些期待了起來。

那且就讓他助他們將這一步走得更遠一些吧。

“隨後我們一起去找村長。”

淩旭輕輕握住了小羽毛的一根翅尖，牽著她在水澤村中漫無目的地走了起來：“既是戰時合作聯盟，不妨先打下合作的底子，我可以將他們的陣基都稍稍強化一下，再在其中構建出互通的橋梁，使之特定時候可以連接起來……就像此刻六安城外的那個巨陣一樣，這樣可以平時各自為政，戰時聯通一片，也可免去相互支援時的一些不必要的損失。”

“還能這樣？”

聽到這些能讓大家更加安全些地對策，小羽毛不禁雀躍起來。

她果斷忘記了自己剛才的糾結與期待，真心誠意地為下合的那些村民開心起來：“這就更完美了！”

雖說不上固若金湯，但防守總是越嚴密越好。

“原理與陣群差不太多，甚至還要簡單。”

淩旭微笑道：“只是威力與六安城大陣不能相提並論，只比他們先前的總要好上一些——威力再強也不是他們能夠駕馭的了，可以等日後他們修為提升了再行改進。”

總之，他不止會煉丹、煉器，對陣法有研究，自己本身就能改進甚至煉制大陣。

她到底什麽運氣，一不小心就撿回來一個十項全能的主！

小羽毛呆呆地看向淩旭，看著看著，心中更加翻騰了。

明明光靠臉就足夠了，偏偏還這麽能幹……

“咚！”

一聲極為巨大的聲響突然響起，小羽毛被嚇了一跳，這才擺脫了先前有些著迷的狀態。

居然就這麽看楞住了什麽的，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轉過了臉去，看向聲音響起的地方。

原來她們不知不覺走到鹽地這邊來了，水澤村的村民們正在開拓鹽地，剛剛是他們一群人一起，同一時間出力，用爆發性的力量破壞掉了鹽地最上一層板結硬化的部分。

這種體修融合在一起的爆發力量，其威力不下於一個小型的爆破，板結的土壤不但崩裂了開來，還有不少蹦上了天空，又向四處飛濺射出，也就是這群體修漢子一個個防禦能力都極為可怕才抵擋住了這樣的傷害，否則傷亡就要相當可觀了。

這時候，她也算切實體驗到了這個世界與地球的不同，要是地球上發生這樣的爆破，參與爆破的人員早就躲得遠遠的了。

當然手段也不相同，畢竟這裏沒有炸丨藥那樣的東西，單靠人力只能近距離這樣操作，說起來琉璃散某種程度上倒有些類似炸丨藥，但也只是手榴彈那種性質的，需要人為投擲引爆，不過如果量大也是很可怕就是了。

量大……量大？！

她將這個詞細細咀嚼了一下，突然之間霍然開朗，關於妖族到底為什麽又憑什麽對滴翠山出手的事，終於有了頭緒，就像在一片迷霧當中看到了一點光亮，再順著慢慢捋下去，一切就漸漸明朗了起來。

先前他們最大的困惑在於，白響帶著的這個兵團力量實在不夠看，因此才不像是要與滴翠山為敵的樣子，但這種實力估算只是建立在尋常基礎上的，並且大家不約而同的忽略了琉璃散的存在，因為下意識地將之當成了非常規類武器，而是壓箱底的手段。

可將這種壓箱底的手段當成了常規的武器來配備呢？

試想，白響帶的並不止這一顆琉璃散，其實相當大量，再有若幹像碧顏這樣被完全蒙在鼓裏的妖兵或者軍師之類的，被他命令著四下在滴翠山周圍那麽一分散，而後同一時間引動……屆時就算鵬老、族長這樣的高手仍會安然無恙，整個滴翠山被毀掉卻是相當容易的事。

至少也是滴翠山的大陣被炸毀，讓滴翠山變得完全不加設防，之後妖族再要做點什麽，那就方便多了，羽族倉促遇難，大抵也不會太過留意影塔空間的事，足可讓他們趁亂而取。

更有甚者，幹脆強取豪奪，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還有雀老關於罹天年老昏聵的猜測，看似無稽，然則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剩下再匪夷所思也會是唯一的答案，何況這個答案其實也不算完全匪夷所思——真要罹天年老昏聵了，未必不會將這滴鯤鵬精血當作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進而做出某些不計後果的瘋狂事情來！

作者有話要說： 鋪墊了很久的琉璃散

不造你們想到這個可能木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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