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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出陣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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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握的剛剛好。

“您想要如何做呢?”大天狗很適當的發問。

謝弄月想了想,道:“你先去把三條宗近帶出來吧。”好歹也是未來的自己提到過的人,也許還有什麽用呢?“吾先去處理那放火的妖怪。”

雖說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但那種熟悉感卻是做不得假的。

在心中感嘆了一下今天怎麽回事怎麽到處遇熟人,借著大天狗的風勢,謝弄月挑了個火勢較小的口子就禦劍進去了。過了最外圍的火圈之後謝弄月便收了蓮水天色,長劍被握在手中,劍鞘則是轉了一圈才飛了回來。

“原來是你啊……”註視著眼前的付喪神,謝弄月這般道。

如果是他的話,這熟悉感倒也是能夠解釋了。

畢竟也認識了這麽久。

謝弄月還有閑心感嘆一把,但是方才被劍鞘抽了臉的付喪神可沒有和她閑聊的心情,揮舞著手中的太刀就是一陣毫無章法的亂砍。

全身黑漆漆的付喪神宛如剛剛從墨汁裏面撈出來一般——他的衣角真的有黑色的液體在一滴滴的落下來,但是等到那些液體落到地上的時候又會很快的消失不見。除此之外,他的周身還籠罩著濃重的黑色霧氣,使人無法準確的確定他的外表。

謝弄月十分嫌棄的皺起了眉:“沒有理智啊……”

有點麻煩。

但這也不是什麽很重要的問題就是了,沒有理智什麽的,抽一頓就好了。像是這種類似於狂化的狀態就更加的簡單了,連輔助的術法都不需要,只要把人打得知道疼就算是成功了。

念著對方的功勞,謝弄月收起了蓮水天色的劍身,轉而拿起了劍鞘。

然後——直接照臉抽。

打人當然是要用力的,謝弄月可不會在這種時候手下留情。被抽了幾次之後,大量的清澈靈力倒灌進了付喪神的身體,毫不留情的沖刷著他方才聚出來的靈體。

付喪神僵直了身體,清澈的外來靈力與早就在他身體之中固執生長多時的濁氣互相撕扯著,帶來無法形容的巨大痛楚。但與這痛楚相伴的,是無法忽視的變化。

該如何形容那種變化呢?

早就被丟棄在了汙泥裏踐踏許久的心靈自然不可能因為這種小事就得到拯救,但、但——也並非是全然的無用功。

至少原本已經快要被丟掉的理智被他撿了回來,外表也終於恢覆了正常。

最開始的那一層傷眼的外殼被撥開了,露出了其中藏著的、美麗奪目的稀世珍寶。

身著深藍色狩衣,有著同色短發的青年搖晃了幾下,然後仿佛不堪重負一般半跪了下來。他系在發間的金黃色流蘇隨著這個舉動而搖曳出細小的弧度,手掌按在地上,像是想要獲得支撐的力量。

他先是垂著頭,然後喘了一會兒,又對著謝弄月擡起頭來。

那實在是一張太過於驚艷的面容,第一眼看過去,幾乎都會叫人忘記呼吸。

然而謝弄月不為所動。

這張臉當然很漂亮,但——除卻曾經滄海難為水這點之外,她也實在是看得太久了。驚艷什麽的,既然第一次都沒法有,現在就更加的不可能產生了。

說實話,謝弄月現在考慮的更多的問題其實是:為什麽之前被劍鞘照臉抽了這麽久,這張臉上居然還是毫無痕跡?

謝弄月很清楚自己手上的力道,雖說靈力灌過去不少,但是力道真的也是一點都沒有減輕,三劍鞘就能把人弄毀容的那種力氣。然而三日月被抽的都有三十下了,沒毀容不說,居然還帶了點容光煥發的意思在裏面——這不科學啊!

一邊思考這種無聊的問題,謝弄月一邊收了劍回鞘。她看起來可是要比跪在地上的慘白著臉色宛如一樣、營養不良的付喪神——雖然這種情況並無損於他的美貌,反而使他看起來更加的多了一份病態的蒼白之美——來的好多了,衣衫上甚至沒有染上塵土。她問:“清醒了?”

這是非常居高臨下的語氣,謝弄月回憶著從前見到過的謝端月對待手下的樣子,一點都不做修改的就搬了過來借用了。

“你——不,您。”刀劍付喪神先是看了謝弄月一會兒,似乎是在確定什麽事情。然後,他的臉上綻放出一個清淺的笑容來,他柔聲道,“在下是三日月宗近。”

“鍛冶中打除刃紋較多,因此被稱作三日月。多多指教了。”

還真的是一模一樣的臺詞啊。

謝弄月回憶了一下前幾年她第一次看到三日月的時候對方的臺詞,不由得輕嘖了一聲。“起來吧。”她也不問之前是個什麽情況,直接便道,“此後,你便跟著我好了。”

左右,一切的情況,她都會自己摸清楚。

至於這條時間線上的三日月宗近怎麽會變成之前的那副鬼樣子——也有的時間來琢磨。

三條宗近是大天狗出面救下的,謝弄月帶著新手下過去的時候正看到一把年紀的老爺子淚流滿面的跪在地上表達感謝。萬幸他裏大天狗還有一段距離,沒有把眼淚鼻涕這些東西弄上他的衣服。

不然就真的不會這麽好說話了。

“您不過去嗎?”跟在謝弄月身後的付喪神這般問道。

這簡直是廢話。

雖然說把三條宗近新鑄好的刀給拐走了,但是謝弄月還真的沒想要走出去。“大天狗會處理好的,這種小事。”

好歹也是個大妖怪,這種本事還是有的。若是連個刀匠都忽悠不了,謝弄月就要懷疑當年他是怎麽把張清音娶回家的了 。至於這樣隨便支使一個大妖怪的想法……總而言之一句話,自己送上門的苦力,不用白不用。

“倒是你——你想要去同你的父親告別嗎?”

三日月想了想,道:“還是算了吧,剛一誕生便給父親大人帶來了這樣的麻煩,我還有什麽臉面去見父親大人呢?”

他這話說的委實是情真意切,謝弄月也沒想要深究這是裝的還是真的,微微頷首之後便沒理他了,倒是讓原本按照經驗準備了一肚子後續的三日月憋得難受,一串串的話都噎在了喉嚨裏不上不下的。一直到大天狗找過來的時候被謝弄月扔出去說話,才算是緩解了幾分。

對於謝弄月走一趟手下就多出來一個妖怪這點大天狗沒有任何想法,反而覺得十分的理所當然。原本他倒是還在疑惑當年一直陪伴在南華子身邊的那位付喪神怎麽突然不見了,現在總算是得到了解釋。

至於為什麽會把這事情記得這麽清楚……只能說高顏值總是能夠令人印象深刻的。大天狗見過不少美人,甚至不管是他自己還是張清音、又或者是安倍晴明等人都是少見的好容貌,但對方的相貌實在是已經超出了正常限度。

以及,當年那位被喚作松明的殿下,委實是個世間難見的奇葩。

多種原因疊加起來,大天狗對於三日月可是印象深刻的很。

大天狗的態度讓三日月難免有些多想,謝弄月看在眼中,對自己的猜想又多了幾分確定。

心中思緒未止,面上謝弄月卻是未曾表露分毫。“說起來,有什麽推薦的住處嗎,大天狗?”謝弄月問道直接。

突然被問道的大天狗有些語塞:“想來……愛宕山還不能入您之眼。”

這話倒也沒錯。

風景勉強過關,但是靈力濃郁程度卻是大大的不合格。謝弄月可是打著要趁這段時間多做些實驗的主意的,愛宕山的外在條件完全不能滿足實驗的要求,在那裏住完全就是浪費時間。

“也許您可以去刀宗看看?”大天狗選擇禍水東引,“那是靜虛子道長建立的門派,到現在也和唐國的純陽宮有著聯系。”

靜虛子……謝雲流?

謝弄月很是費了些力氣才從記憶力挖出了這位的信息。傳說中的呂純陽大弟子,太虛劍意集大成者,純陽宮曾經的內定掌門,據現任的純陽掌門李忘生所言,乃是一個切切實實的天才。

哦,對了,謝雲流還有個大弟子叫做洛風。

大唐江湖的關系總是這麽七拐八彎的,認識的人多了,誰都能夠扯上關系。

就是不知道……能夠教育出洛道長那般溫柔君子的靜虛子,又該是什麽樣的人物呢?花了三秒鐘來思考這個問題,然後謝弄月默默地打了個寒顫,無比堅決的把腦子裏面冒出來的那個和藹慈祥的問她有沒有吃早飯的白胡子道袍老爺爺形象給拋出了腦海。

太可怕了,把洛風的形象和李忘生的描述加起來想象出來的情況簡直讓謝弄月恨不得時光倒流。

☆、未來相見期

雖說被自己的腦補弄得有些不適,但謝弄月最後還是采取了大天狗的建議,跑去了刀宗借住。

沒辦法,實在是……整個東瀛的地圖放在她面前挑選,最後也只有刀宗能夠勉強入眼。

所以只能委屈自己一把了。

刀宗的地方很大,謝弄月原本還在考慮著要不要上門拜訪一下直接說說借住的事情,然而到了以後才發現其實並不需要。

“不愧是我自己,貼心如此。”一點都不臉紅的誇獎了未來的自己一把,不僅準備好了地皮還連各種各樣的生活用具也準備好了,雖說暫時並不需要,但總也是一份心意。

謝弄月接受的很愉快。

負責打掃的三日月一點都不愉快。

雖說這地方已經有一百年沒人來了,但是有術法保持整潔,真的是一點灰塵都沒有——這樣還需要打掃嗎?

對於這個問題,謝弄月的回答是:“自然需要。雖說理論上很幹凈,但是總也是放了這麽多年了,擦擦更好。”心理上也能過得去一點。

於是他還能說什麽呢?

現成的苦力委委屈屈的給不解風情的主人幹活去了,而在另一邊,不解風情的主人已經將這種無關緊要的小事拋到了腦後,開始全心的投入了自己的實驗之中。

三日月也曾思考過要不要趁這個機會偷襲,但最後還是放棄了。

不同於那些本身主動為惡的審神者,謝弄月是無錯的,甚至若不是因為她的橫插一手,他就會直接還是鑄造他的父親。從這點來說謝弄月便是對他有大恩的,她唯一的不好也只是態度冷淡了一些罷了,靈力沒有少他,該有的尊重也是有的。

所以——不能這麽做。

不能對無辜之人下手,這是三日月堅守到如今的底線。

假如真的喪失了這個原則,那麽他與那些所不屑的無理智的怪物又有什麽區別呢?如果不分好壞善惡,隨意的逮到了一個人便對其施加迫害當做報覆,這樣迷失了在報覆快感之中自己——

那已經是與惡鬼無異了啊。

聽說過宿慧嗎?

有人說這是指先天的智慧,意味著先天聰慧,也有人說這是從前世追隨而來的智慧。謝弄月覺得,現在自己的情況應該是屬於後者。

腦海之中無緣無故的便多出來許多珍貴的知識——但這份智慧在前世的時候是不是真的屬於自己,這還有待思考。

事情是從三天前開始的。把新到手的苦力支使去打掃衛生以後,謝弄月便給自己挑好了住所打理好了房間,然後在將接下來的事情都安排好以後,便開始打坐了。

謝弄月一心修道,每天十二個時辰恨不得扳成二十四個時辰用,連每天的睡眠也是用打坐來代替的。畢竟雖說打坐的舒適度比不上睡眠,但在效率上卻是遠勝後者,最近很有化身修煉狂趨勢的謝姑娘自然是選擇後者,這點毫無疑問。

然而……她這日卻在打坐中途睡著了不說,還做了個夢。

夢裏具體是個什麽情況謝弄月已經記不太清楚了,只是依稀記得仿佛到了一個極華美的宮室之中,看到兩個容色過人風姿各異的美人在爭執——或者說是長輩對晚輩的勸說。

“這一趟,我必須走。”

“這本是不需要的事情。”

“然對我來說卻是必須之事——從我知曉的那天便註定了,我無法拒絕。只要能夠幫上娘親,我什麽事情都願意去做,何況只是這樣的小事呢?”

“你當知道,此事雖然看上去乃是雙全之法,但其中必有陷阱。”

“我自然知曉。義母不必擔心,……有分寸的。”

“決心已定?”

“是。”

“便是出了差錯,也已經做好了承受的準備?”

“義母當知我心意,何必再問?”

夢境到這裏便戛然而止。

謝弄月醒來的時候已經記不清楚夢中之人的面容,對於她們的爭執也只是模模糊糊的記得一點。道袍少女有點頭痛的閉上眼,拿手指按了按太陽穴當的位置。

這種情況……應該只是巧合吧?

這麽安慰自己的謝弄月很快就被打了臉,連續不斷的夢境接連而來,煩人不說,還湊成了一個完整的故事。

特別的感人肺腑。

然而謝弄月真的一點都不高興。

雖然說免費看場大戲是挺有趣的啦,但是腦子裏突然冒出來許多不屬於自己的記憶和知識這真的不是什麽小事成嗎?謝弄月自認根基淺薄見識短淺,但便是如此她也能夠判斷出那些無故出現的知識有多麽珍貴。

做個比較,在謝弄月本身所會的那些之中,也只有呂純陽成仙以後創出的幾樣才和那些知識處在同一水平線上。

這種程度的知識,哪怕只是一點也是彌足珍貴,但現在卻是浩如煙海。

真是哪裏都透著古怪。

最重要的事情是……每次等謝弄月從夢裏醒過來,就發現,自己不知不覺的就將那些莫名其妙冒出來的知識給消化完畢了。

謝弄月:現在我已經不是那個只會禦劍的雲希子了,請叫我道門九藝皆通彈琴畫畫都超棒的雲希子謝謝!

很簡單的就在知識上來了個三級跳,謝弄月沒多少高興,只覺得麻煩。

鬼知道那些知識裏面有沒有陷阱啊什麽的,要是出了什麽問題還得廢了修為重來。要是師尊在就好了,還能夠幫忙確定一下現在的情況。

沒想要繼續打坐下去——主要是因為每次打坐的時候都會中途睡著然後開始做夢,謝弄月起身,先確定了一番自己的形象問題,然後才是推開門。原本想要邁出去的腳停住了,謝弄月幽幽的看著守在門口的付喪神,道:“你在這裏做什麽?”

藍衣的付喪神擡起頭來,讓那張精致美好的臉出現在謝弄月的視線之中,然後發出了好聽的笑聲:“哈哈哈,既然成了主上的屬下,自然也要做些符合身份的事情啊!”

謝弄月:“你說的符合身份的事情……就是給我守門嗎?”

這名為三日月宗近的付喪神毫不猶豫的點了頭。

謝弄月深吸了一口氣。

要不是看在他的確是一片心意的份上……不,就算是這樣她也還真的很想一劍鞘往那張漂亮的臉上抽過去啊!

這態度實在是太討人厭了。

要不是本體和臉都沒錯,謝弄月簡直想要拒絕承認這個難搞的付喪神是那個好用聽話的萬能近侍。現在和未來的差距未免太大了吧,到底是經歷了什麽才會變成後來的那個樣子啊!

這疑惑也只是一瞬間罷了,片刻之後便被更大的疑惑壓了過去。

謝弄月微微垂首,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看了依舊跪坐在地上,還沒起來的三日月一會兒,然後突然道:“你先起來。”

三日月宗近乖乖照做,起身之後便聽得謝弄月道:“手伸出來。”

“主殿是有什麽問題想要問我嗎?”這樣說著,付喪神一點也不含糊的將手遞了過去。

謝弄月的回答十分的言簡意賅:“有點猜想,不要動。”她專心的垂眸驗證自己的想法,卻不曾註意到面前付喪神訝然的表情。

為什麽會回答我呢?我只不過是……一把刀而已啊。

他沒問,這問題自然也就沒有了答案。

謝弄月觀察的認真,但總也沒有多少需要註意的,是而她很快便放開了三日月的手,付喪神只聽到謝弄月道了一聲跟上,便見到道袍身影擦肩而過。

三日月回過神來,立刻跟了上去。謝弄月走的並不算快,三日月幾步便拉近了距離。但他始終保持著三步的差距,不遠不近的跟在後面,未曾靠近,也沒有落得太遠。

從山頂的居所走到山下的小湖,三日月跟著謝弄月繞了一天的路。走在前方帶路的少女始終保持著恒定的速度前行,從頭到尾都不曾駐足過,更不要說是回頭問話了。最後走完了,扔下一句自便之後,便又回了住所,留下一頭霧水的付喪神站在原地思考人生。

被關在門外的三日月摸了摸心口,冰冷的利器幻化出來的人形自然是沒有這些器官的,但是這個時候……卻仿佛真的有溫熱的暖意從那個地方蔓延出來,遍及到全身。

沒有偏見,沒有不自覺的歧視與高人一等,也沒有追捧和狂熱的喜愛——這樣的主君,應該是非常合格的了吧?

就算是不能拿著他去拼殺也沒有關系了,刀劍除去鬥爭之外還能夠用做守護。三日月想:如果是這位的話,他是願意成為她的守護刀的。

謝弄月:MDZZ!

有這閑心在想東想西的你為什麽不去把那幾間空著的屋子收拾了?我從前天就布置給你的任務你能不要選擇性的遺忘了它嗎?

別因為那幾間屋子空著沒人用就不管啊!

☆、山屋點松明

這天的謝弄月依舊是做了個夢以後才醒過來的。

非常的平靜,還有心思睜著眼睛發了會兒呆。

已經被折騰的在這方面有了非常足夠經驗的女冠子對於夢境的態度早就不若是第一次那般防備萬分,而是坦然接受,對於那些莫名出現的珍貴知識也都全盤收下,頂多就是每天融會貫通用的時間多了一些。

總歸都是會學會的,區別只在於被動還是主動而已。謝弄月覺得比起被動,還是主動更加適合自己一點。

玩熟了還能舉一反三一把。

確定消化完了夢中學到的知識以後謝弄月才起身洗漱,束好長發以後便抱著新做好的古琴出了門。日程都是早早就被安排好的,要做什麽也是早早就定好的。路過崖邊的時候意料之中的見到了正在吹風看風景的三日月,微微頷首過後便擦肩而過,

到了早就看好的地方,盤坐著彈琴,一首曲子彈完以後便是一天。

謝弄月抱著琴坐在湖邊,還空出手來鞠了一捧水在手裏。她饒有興致的看著湖水從指縫之間一點點的流下來重新落到湖裏,濺起細小的水花。

“你來了?”這是非常清淡,不夾雜半點煙火氣息的詢問。謝弄月頭也未回,雖說來人已經竭力控制了腳步聲,但也沒有能夠遮掩過去。被打擾了獨處的人也並不驚惱,而只是這般清清淡淡的問了一句。

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的確是我。”既然被發現了,來者便也舍了所謂的掩蔽之態。原本刻意放緩放輕的腳步恢覆了正常,他大大方方的踩著月輝走過夜色裏的小徑,仿佛月中之人踏足人世。這宛如月色一般的來人柔和著聲線,問道:“主上今日怎麽在這裏呆到這麽晚?”

謝弄月道:“偶爾的心血來潮,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三日月:“主殿是要在外面過夜嗎?”

“有何不可?”外面風景好,本身微有靈力外洩導致蚊蟲也不會過來騷擾,這樣的好時候,便是留在外邊,又如何呢?

三日月:“您是打算熬夜嗎?”

實話說,謝弄月還是很想這麽做的。

只要一睡著就必然會做夢這種設定居然持續了這麽久還沒消失,雖說現在謝弄月也不是很抗拒每天看大戲這種消遣了對於其中附帶的各種知識更是努力學習——但總也需要好好消化一番。

簡而言之,學到的太多了,一時之間有點難以化為己用。

說的再清楚一點,雲希子道長已經在準備給自己進行不知道第幾次的升級了。

謝弄月這次的升級比起前幾次來可以說是十分簡單了,心性境界到了之後便是水到渠成一般的更上一層樓,完全不像是前幾次一樣不是天降雷劫就是仙樂陣陣,悄無聲息的就完成了進階。

開始的時候謝弄月正在撫琴,到結束的時候謝弄月手頭一首曲子都沒彈完。

這速度也是快。

正在聽琴的三日月甚至都沒有發現謝弄月身上發生的變化,從頭到尾謝弄月撫的曲子都沒有出現過任何錯誤,進階以後陡增的靈力和修為也被她很好的收斂了起來。一切如常,仿佛毫無改變。而那突然出現在心中的、只有她一人知曉的、玄之又玄的明悟之感——謝弄月頗費了些力氣才弄清楚那是個什麽意思。

離開的時間到了。

冥冥之中,有誰在這樣說。

謝弄月選擇了遵從。

明月、夜色、繁星、清風、陽光、花草,這都是很好的風景,謝弄月也一直都很有欣賞的心情。正如同她喜愛天上高懸明月的清冷遙遠,卻也一樣愛水中明月的虛幻不定。自然萬物在她眼中都各自有自己的動人之處,風姿各異,比起來總也叫人難以取舍。

然而比起修行來,做出選擇簡直不要太輕易。

年輕的女冠子註視著正在聽琴的付喪神,想起的卻是許多年之後的相見。

應該說果然如此,又或者是本應這般。那麽多的疑惑都在這些年中得到了解答,他身在局中,懵懂無知,諸事不明,但卻成為牽引事情發展的重要棋子。一切的答案都在他的身後,又被他在無知無覺之中遮掩保護,偶爾露出的一點卻又實在動人心魄。

或許還有不知道的,但……現今卻也無關緊要了。

謝弄月一曲了畢,指尖輕撫琴弦,止住最後的顫音。她擡手看向堂下的三日月,問他:“我將遠行。你欲往何處?”

突然被告知此事,藍衣青年似乎是有些怔楞。但是他很快的便冷靜了下來,美麗的付喪神沈思了一會兒,答道:“可有與您相見之期?”

“會有的。”謝弄月回答他。

三日月道:“這便很好了。我並無想要去的地方,任憑主殿安排便是。”

說是任憑安排,但肯定不能夠隨意安排。好在謝弄月隱居山林,熟悉的人並不多,但個個靠譜。思及三日月付喪神的身份,謝弄月問他:“安倍家,如何?”

現任的安倍家主人安倍肅方乃是安倍晴明同遲意濃之子,從關系上來說還是謝弄月的晚輩,本人除卻靈力高強之外,修養品德也是極好的,在對待異類的態度這方面也是繼承了他父親的一視同仁,可以說是當世陰陽師中最得妖怪喜愛的一位了。

當然,安倍肅方和三日月的關系也算是不錯,就算是將三日月交到他的手上,也不會弄出什麽讓人不快的事情來。相反,讓後代將三日月供起來還差不多。

“主殿安排便好。我會等您回來。”三日月態度堪稱順從的接受了謝弄月的決定,左右於他而言,只要不是在選擇的主君的身邊,在哪裏都是一樣的。好或者不好,其實都沒有差別。好的話便安然接受,暫時的效力作為報答,不好的話自己離開便是了,天大地大,哪裏不能去?

也不是沒有見過風雨艱難,但三日月覺得,縱然安逸了這麽些年,從前的經驗他也還沒有丟掉。

“到了那一天,您可否給我一個名字呢?”

大陰陽師安倍晴明曾經說過一句很有名的話,名字是最短的咒,這點在妖怪來說尤甚,只是效果好壞的差距罷了。對於三日月這等付喪神之流來說,請求起名基本就等同於將自己的性命——乃至於以後的自由,都一起獻上去了。

謝弄月對這方面的事情沒有怎麽了解過,她對姓名這方面的了解還停留在占蔔的程度上面。是而她欣然答應了這個要求,並道:“叫做松明如何?”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這個時候,少俠就已經有了人格分裂的征兆了。

是的,這文有陰陽師副本

畢竟打八岐已經是全民娛樂了——才不承認是因為昀妹那邊短時間不可能寫到八岐副本才在這邊過個癮呢

☆、三明個人心

三日月宗近個人番外:

三日月宗近,原身為日本古三匠——山城傳開山祖師三條宗近的代表作,乃是國寶級太刀,號稱是天下五劍之中的最美的一把。

化成人形之後依然是如此。

同時也是無數審神者和時之政府公認的最神秘和最具有手段的付喪神。

被限制了信息了解不足的審神者們大多都只是憑著自己的了解做出了這樣的判斷,而時之政府做出這樣的結論則是因為三日月宗近所做出的那些事情。

能夠生生磨死近百位審神者,還能夠讓時之政府一邊忌憚著他一遍又跳不出任何問題,只能夠咬著牙認下這筆債的付喪神,當然當得起這種評價。

“但是時之政府也不可能容忍我多久了。”某個破敗的本丸之中,有著明月一般容姿的付喪神自語道。

這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付喪神乃是定量的工具是對抗時間溯行軍的主力,時之政府的大多數計劃都是建立在付喪神的基礎上。他們可以毫無顧忌的拋棄付喪神的分靈來安撫審神者——左右那些分靈死亡之後那些臟汙的不堪的痛苦的悲傷的記憶都不會讓本體知曉,而那些名刀依舊是高高在上不知人心的純白神明,被供奉在神壇上,被層層的封印著,為這場戰爭出著力。

時之政府無法輕易的放棄任何一把刀,哪怕只是其中最弱的幾把。更不要說是貴為天下五劍之一,本身的能力也相當強大的三日月宗近。

但事無絕對,三日月宗近很清楚的知道,若是他現在的情況被時之政府所知曉,他們肯定會毫不猶豫的選擇毀滅自己。

畢竟,時之政府又怎麽可能會讓一把已經被汙染的刀繼續擔當這等大任呢?

與其擔憂什麽時候被反噬咬上一口,倒不如提早下手,也好省些損失——這才是時之政府的行事風度。

至於為什麽好好地連本體也會被汙染了,說起來也算是三日月自作自受。因為一時興起而將本體意識投入某個本丸之中的審神者剛剛鑄造出來的紡織品上面,卻運氣不好的遇上了一個有病的本丸和審神者,最後還親眼見證了時之政府的不公平對待,於是心中便就此種下了一顆種子

之後的所有遭遇都只不過是這種子的養料而已,而現在……這顆種子已經將要長成參天大樹。

謝端月就是在這個時候走進這裏的。

解決完了謝辜月的事情以後謝端月閑來無事,嘗試性的蔔了一卦。也不指望能夠得到什麽信息,純粹只是聯系一下當年學到的知識,免得多年不用平添生疏——這還是好的,謝端月比較擔心自己已經把那些知識全忘光了。然而這卦一蔔,謝端月便發現了問題。

“此處竟然有人和妹妹有緣?”

雖是驚疑不定,但本著好歹走一趟看看情況的想法,謝端月在打理完了謝辜月的事情之後還是來了這裏。然後便見到了正窩在這破敗庭院角落之中等死的三日月。

謝端月是見過三日月的,還是很多次,當初還曾經前往謝弄月暫時落腳的那個本丸裏將三日月撈出來送給妹妹當暫時護衛用,對於這個總是跟在謝弄月身邊的刀靈也算是有所了解。三日月這模樣雖然狼狽,但也不妨礙謝端月認出他來。

“原來如此!”

謝端月是何等修為,雖說之前因為條件不足所以一直沒能徹底弄明白為什麽那刀靈對妹妹如此執著,但在已經找到了源頭的現在,只需要略一推演就能夠知道前因後果了。

“原來做了中間推手的,竟然還是朕嗎?”

心中沈吟,謝端月最後還是歇了其他念頭,轉而出手將三日月的本我意識從殘破的刀身上抽了出來,算好了時間之後,將這道意識投進了另一條時間線上。

三條宗近剛剛鑄好了一把太刀,面色滄桑的刀匠剛剛將自己的得意之作取了出來,卻來不及欣賞一番,便被突然出現的男人擊飛了出去。

他看到男人深藍的衣擺,以及眼中血色的月。

下一刻,便是漫天的大火無端燃起。

失去了理智的付喪神遵循本能,開始了肆無忌憚的破壞。然許是之前被謝端月簡單粗暴的穿越手法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陰影,在被謝弄月一通劍鞘狠抽之後他竟也恢覆了理智。

大天狗表示他從未見過如此奇葩之輩。

三日月笑吟吟的表示過獎。

大天狗覺得自己的胃又開始了隱隱作痛。

小小的扳回一局,三日月也見好就收,不再繼續和大天狗玩笑下去。美麗的付喪神非常愉快的回到了山頭,見到自己的刀主正站在崖邊看風景。

“主殿。”他走過去,很輕的喊了一聲,看到那女冠子打扮的女子側過臉來,對著自己微微的頷首。

算是應答。

於是三日月便露出了一個微笑來。

他想起來之前大天狗無意之間提及的困惑,覺得那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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