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曹青竹覺得轉輪王不太對勁, 他和曹錦鱗在護法，但是結界中卻傳來了一絲絲的陰氣, 那是獨屬於陰司的氣息。氣息愈加濃郁，轉輪王淡定地打開隨身的錦囊，一縷縷陰魂隨之飄出。曹青竹一驚，趕忙用意念問曹錦鱗：“錦鱗, 陰魂不得隨意帶出陰司,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小殿下要做什麽？”

曹錦鱗也摸不著頭腦，他對著曹青竹搖了搖頭表示不知。轉輪王旁若無人地繼續自己的動作，只見他把陰魂纏繞在自己的食指上, 一個一個送到結界的四周，漸漸地, 他們三人周圍站滿了陰魂。這些陰靈眼神空洞, 就跟黃氏女一個樣子，他們本能地想向有靈氣的地方走去，然而結界壁擋住了去路。

一時間, 哀嚎聲充斥著地下庭院。

聲音驚動了白澤, 他向轉輪王那邊望去, 看到了陰魂, 但是一時間不清楚轉輪王要做什麽, 可是本能告訴他, 對方做的事情十分危險。曹殷和曹旸的註意力全部都在白澤身上，他們無暇顧及轉輪王的動向，而陸壓道君是根本不在意, 對他來講，對抗白澤最重要，無論用什麽方法。

轉輪王淡定地從袖中取出一團火種，那是能燒死魂靈的無間業火。曹青竹大概知道轉輪王要做什麽，還沒等制止，那大火便瞬間變成一絲絲小火苗，砸在了結界中的陰魂身上。曹青竹頓覺一陣熱浪襲來，呼吸都快要凝滯了。

難受……太難受了……那些在無間地獄受刑的魂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覺讓曹錦鱗和曹青竹徹底感受到了，他們身上有法力，暫時無恙，可是那些魂魄卻無一幸免，全部燃燒殆盡。他們，永遠從這個世界消失了。

“小、小殿下！您這是做什麽！”曹青竹也變得急切起來，要知道，即便是罪大惡極的靈魂，十殿閻君也不能隨意燒死，陰司只管審判懲罰，而沒有處決陰魂的權力。不，應該說，縱觀三界，沒有一個神仙可以輕易這麽做。處決魂魄跟殺生是一個性質，一旦有神仙這麽做了，而且還是大批量地處決，那麽將會受到天罰。

“小殿下……您為什麽要這麽做……”話雖這麽問，但是在場所有人都清楚轉輪王這麽做的用意，天罰，是最好的打敗白澤的方法。

轉輪王無視曹青竹他們的詢問，只見他一揚手，被燒的魂魄的殘存靈氣被招到了手中，他默念凈天地神咒，瞬間結界擴大，與白澤所設下的結界融為一體，並漸漸取代了白澤的結界。

“百鬼陣！結！”隨著轉輪王的一個結印，地底庭院瞬間變成一個獨立的空間，完全和外界斷了連接。

結印完畢後，轉輪王這才慢悠悠地站了起來，對著一旁呆立的曹青竹二人說道：“百鬼陣，陰司禁術，這個方法太過殘忍，用無數生魂結陣，用來困住他人以求同歸於盡……你不該同我來的，魚鰓。”

“屬下知道，自己醒來之後已經開始衰弱，這龍波戟……也差點舞不起來……”曹錦鱗一邊說一邊苦笑，“但是，我的兄弟在這裏，我不能在陰司坐以待斃。”

轉輪王聽罷點點頭，不予置評，他本人按理說不會自告奮勇做這種事，從頭到尾，他都以看客自詡，但是他還是鬼使神差地發動了這個百鬼陣，大概只是想知道這件事情的原委吧，活了這麽久，這應該是碰到的最有趣的事了。這百鬼陣，最後也不知道有誰能全身而退，不過自己是不可能了。

想到這裏，他一步一步走到前面，白澤也發覺到了地底結界的變化，他擰眉一怒，與陸壓道君幾人分開距離，另設了一個小結界，把自己包裹其中。

“轉輪王，你瘋了嗎？你這麽做可是連活的機會都沒有了。”白澤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怒道。

“小殿下，您剛才做了什麽？陰氣怎麽這麽重？”曹旸走到轉輪王身邊，急問道。

轉輪王笑著搖了搖頭，不想多說。陸壓卻開口了：

“既然殺了這麽多魂魄，天罰遲早要來，我們都出不去，這同歸於盡，也不錯。”

同歸於盡？殺了魂魄？曹殷和曹旸這才意識到陰氣這麽重是因為這個結界是用魂魄構建而成的，轉輪王居然用這麽殘酷的方法來引天罰。

“小殿下！您不該這麽做，事情因我們而起……讓我們……”曹殷也有些氣急，開口說道，卻被轉輪王擺手打斷了。

“白澤的蠱毒源源不斷地散發到凡間，會不斷激起凡人的欲望，人類的欲望已經夠多了……人之所以能稱之為‘人’，是因為他們會對自己的欲望有所控制，一旦沒有了束縛，後果可想而知。人，會被自己殺死。所以，我發動了這個結界，讓蠱毒與外界隔絕，咱們大家都被波及了，自求多福吧。”他淡淡地笑道，仿佛與平日裏下達命令一樣泰然自若，曹殷幾人被他的情緒所感染，平靜了許多。他們與一般的神仙不同，早已見慣了生死，也早已對生沒有什麽依戀。

話音剛落不久，半空中傳來悶悶的雷聲，天罰可以穿透任何空間，即便是陸壓道君也會畏懼三分，畢竟這是約束神仙行為的最後一道底線。白澤聽到耳裏，恨得不行，但是面上卻不露聲色，人類的軀體滋養了他的怨恨和法力，但是卻無法承受天罰的降臨。本以為諷刺陸壓道君，便可終止殺生，同時也能盡全力在天罰降下之前處理了他們，可是，轉輪王的出現破壞了他的計劃。他沒想到，會有神仙自動犧牲自己來引出天罰，轉輪王這人，是不是有病？

“道君，現在我們都被困住了，你是不是該解釋一下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了？”轉輪王不慌不忙地問道。

“這……”

“道君。”陸壓還沒想到如何說明，曹旸突然打斷了他的話，“我們的母親和我們之間的事情，可以先不說了。”

“嗯？”陸壓道君沒想到曹旸會說出這話，有些驚訝。

“事到如今，我們知道自己的身世已經沒什麽用了，還不如保留一份美好的念想……”曹旸看了看曹殷，綻開了笑容，道，“時間有限，我更想知道，為何打敗白澤，需要我和哥哥，要知道我們的法力並不出眾。”

“這件事……我可以說明，至於你們的身世……如果還有命回去，你們可以去京郊戒壇寺找到線索。”陸壓道君平靜道，“你們之所以可以牽絆白澤，是因為，你們其實，是彼此的恩人……”

“什麽？”白澤聽到這句話，率先做出反應，他冷笑道，“陸壓道君！你說話可要想清楚後果！”

陸壓瞥了一眼，看了看結界外面漸漸明顯的天雷，繼續道：“你們小時候曾經被白澤救過……那時候因為個中原因，你們被家裏人拋棄，偶遇白澤被救。然後在你們死去成為無常之後，又鬼使神差放走了白澤的一縷生魂，讓他得以重生，其實也是冥冥之中在報恩。你們之所以可以牽制住白澤，不是因為法力強大，而是在緊要關頭，你們有可能會避免成為白澤最先攻擊的對象。因為，你們是彼此的恩人。”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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