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曹殷看了一眼在一邊懷抱著小田的曹旸, 心裏不是滋味。她的心情他現在多少有所感覺，那是一種後悔加憐憫的覆雜情緒, 曹旸覺得是自己害死了小田，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雙方的對峙並未入曹旸的眼，她仿佛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只是擡眼看了看曹殷, 表情淡漠, 沒有笑容。曹殷並沒有迎合上她的目光，倒是慕容擔心地看著她，而曹青竹的目光中則帶著歉疚。方相看著眼前的劍拔弩張, 在慕容的懷裏拱了拱之後，就跳了出來, 它回過頭來看著曹殷, 有些依依不舍，但還是屁顛屁顛地跑到現任主人陸壓的身邊了。慕容暗道一聲“沒良心”，也不阻攔, 隨它去了, 畢竟點化它的是陸壓, 他這個前任主人什麽都沒做過。

白澤掃視了一下這幾個人, 略帶輕蔑地對陸壓說：“看來你的這些個娃娃們都到了呵, 也好, 我們一次性把事兒了結了吧。”說罷揚了一下手，曹鋒突然一巴掌被他扇到了空中。

“呃……”曹鋒□□了一聲，聽起來頗為痛苦。

“鋒兒！”曹青竹不忍, 想沖上去，不料被陸壓搶先了一步攔住了。

“別過去，黃蜂身上有白澤煉制的蠱，不能沾身。”

“倒是聰明。”白澤呵呵一笑，這蠱全憑白澤支配，即便是曹青竹也不能幸免。只見曹鋒上升到了地下院落的頂部，開始散發蠱毒。

“道君！難道我們就這麽讓他肆意妄為嗎？”慕容急切地質問，他和曹殷之所以到這裏就是為了鎮壓白澤，維護凡間秩序。白澤現在的做法，他們不能不管。

陸壓沒有回答，而是扔出手中的七十二神符，那神符沖向曹鋒，迅速把他的軀體包圍起來。

“收！”陸壓口喝一聲，曹鋒立馬化為一條蠱蟲，從空中跌落下來。同時，陸壓身形一轉變化出真身——鶴發童顏的長袍道士，一擡袖子，把曹鋒收入了袖中。這一系列動作行雲流水，楞生生地讓慕容把問話吞回肚中。

“哈哈哈哈哈！！老貨！你以為這樣就能了事？黃蜂在我這裏久了，蠱毒早就散播出去了，剛才不過是想讓它散的再廣一些。”白澤輕蔑一笑，然後一掌劈了過來。

陸壓未動，卻見方相忽地突然變大，一雙肉翅楞生生地接住了白澤那一掌。

“嗷嗚！”巨獸模樣的方相被拍得狠了，“砰”地一聲倒向了一邊。

“小不點！還好嗎？”慕容不再管被銅鏡吸住的三人一鬼，沖過去查看方相的情況。

而此時，一言不發的陸壓突然開始回攻，二人掌與掌之間形成對峙，一時間難分高下。法力的碰撞，使得地底庭院猶如一個巨大的鎮眼，曹殷開始覺得喉嚨幹澀，仿佛像是被吸入了無底深淵，他無法插手白澤和陸壓的打鬥，高手之間的對決一般人是無法加入的。而另一邊，方相在慕容的撫慰下開始漸漸恢覆了氣力。

曹殷無暇顧及曹旸，卻見曹青竹一眨不眨地看著被慕容撇下的三人一鬼，在思考著什麽，後者倒在地上，像是缺水的魚。銅鏡對待僵屍鬼怪一向不留情面，此時他們四個已經無法動彈，只能盯著曹殷和曹青竹，渾濁的雙眼露出真假難辨的恐懼。

曹青竹仿佛不屑於揣摩他們的表情，突然運氣於掌心，準備一掌劈下。

“你做什麽？！”曹殷摸不清曹青竹的意圖，但是卻本能地攔了下來，要知道，他們四個還有靈魂，這麽一掌下去不分輕重，很有可能魂飛魄散。

曹青竹也不解釋，只是淡淡地看著曹殷，眼中毫無憐憫，曹殷知道，他是真想置他們於死地。

“你真的想殺了他們？”曹殷冷冷地問。

“他們現在，並沒有活著。”曹青竹不帶感情地說道。

“但也沒有死不是麽，你現在仍舊還是鬼仙，不可隨意殺生。”曹殷此時並非是想維護什麽“神仙不能殺生”的規則，只是一旦這麽做，就會迎來不同程度的天罰，曹青竹能否接得住天罰的打擊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曹青竹也算是戰力之一，他現在不能有事。

“無妨，我這麽做自然有我的道理，天罰降臨有好處。”說罷，曹青竹瞥向了白澤，曹殷立時明白他的意圖，他是想利用天罰來對抗白澤。

“別犯傻，天罰到時會沖著你來，你能成功把它引導白澤那兒麽？”曹殷不敢保證曹青竹能夠成功，一旦失敗，那就是輕則重傷重則灰飛煙滅的後果，天罰可比天劫更厲害，畢竟至今為止對天罰的記錄屈指可數，它究竟會厲害到什麽程度，沒人能拿得準。

“我如若失敗，還有你們，總有能成功的。”曹青竹面色依舊淡然，仿佛自己說的不過是今晚的晚飯菜單。曹殷不解，難道他就這麽不看重自己的命麽？這麽想著，手卻依然阻著曹青竹。這時，聽得一個聲音說道：

“我來。”

曹殷一驚，轉頭看到曹旸不知何時已經站到了他的身邊，只見她又恢覆了以往的笑臉，但眼中卻全無笑意。

“旸，你退下。”曹殷皺了皺眉頭，這都什麽節骨眼上了，怎麽一個個的都想尋死呢？在他看來，天罰現在是下下策。

曹青竹擡眼看向曹旸，欲言又止，如今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曹旸，但是曹旸卻十分淡定，她說道：“我和哥哥的修為在這裏最低，既是我惹出來的禍，該是我來。”

說罷，拔下勾魂索上的釘子，竟是要取魂的節奏。曹青竹和曹殷一時間有些楞住了，還沒等攔，就看到那四個中有一個人居然費力地伸出手來，像是要拽曹殷。那是個女子，嘴巴一張一合好像在說著什麽。曹旸見狀，暫時停手，她呵呵一笑，對曹殷說道：

“竟還是不死心，曹殷哥哥，交給你處置？”

曹殷有點疑惑，一時間竟然沒看出這女子是誰。

“何苦呢，執著到現在，你得到了什麽？秦尚，我們是無常，這樣你該死心了吧。”看到曹殷似乎是忘記了，曹旸笑著開口幫忙解釋道，“哥哥早已忘記了你。”

秦尚睜大了雙眼，滿眼的不可置信，曹殷這才想起來她是那個曾經執著追求過自己的富二代小姑娘。秦尚吃力地蹭到曹殷腳下，手顫抖地拽住了他的褲腿，曹殷看不出這到底是在求饒還是依舊想對他糾纏不清，一絲憐憫油然而起，但是還沒等他開口處置，就見昆侖照屍鏡重新飛了回來，這三人一鬼全部被吸到鏡子中，消失不見。

三人回頭，鏡子飛回到慕容手中，慕容一手撫著方相，說道：“你們不要爭了，現在還不到那個時候，除了這四個，白澤那邊還困著一些人不是麽？現在不想著怎麽給陸壓道君搭把手，倒先求死起來了。”

話語中有些許責備，但是卻很有效，曹殷三人一時間不再糾結誰來引天罰，開始想著怎麽才能打倒白澤。他們發現他們此刻都在白澤布好的結界裏，這個庭院一旦被外力壓迫，就會形成一個大規模的結界，如果他們沒辦法打敗白澤就永遠無法出去了。想到這裏，幾人居然平靜了下來，反正踏進這裏的一刻他們就沒想活著出去，大概除了陸壓還有生機以外，其餘的人都做好了拼死的準備。

曹青竹飛快地走到院落中的架子前，仔細研究起上面的蠱毒來，他倒想知道知道，白澤是怎麽煉出連他都解不開的蠱的。而曹殷、曹旸和慕容則分別站到陸壓的身邊，開始發力幫助陸壓對抗白澤，一時間，兩方的法力激烈地碰撞。

這並不公平的一對四沒有讓白澤憤怒，只見他突然勾唇一笑，開口對曹殷三人嘲諷道：

“哈哈哈哈，真是可憐，到現在你們還被蒙在鼓裏，站在陸壓那邊到頭來為他人作嫁衣裳。你們難道不知道你們之所以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其實都是那個陸壓害的嗎？！”

他這句話一說出來，曹殷三人心裏都驚了一下，但是面上卻並未流露，白澤的話他們現在不能信任，畢竟這家夥為了攪渾凡間什麽都做得出來，可是他們也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白澤從不打無把握之仗，他說的話未必就是假的。白澤看他們不動聲色，便微微一笑，說道：

“道君，您這七十二神符用的還真是順手呵。”

【待續】

作者有話要說： 不好意思，又拖了好久才更新，收藏掉了不少，但是也怪我自己，希望大家不要放棄追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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