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仁者，必還治其身。

一

曹旸二人跟著炸雷一路前行，不緊不慢，秦尚似乎沒有註意到已經被人跟蹤，依舊跟他們保持一個恰到好處的距離。曹旸有點不安，按照陸壓的說法，曹殷他們應該也在向著白澤所在的地方前進，可是剛剛自己無論怎麽用意念與曹殷溝通，也沒能感應到他的回答。一旁的陸壓不知為何，一路上也沒再聒噪，反而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不過曹旸知道，陸壓可沒閑著，周圍的風吹草動，他可都註意著呢。

二人行至一開闊處，陸壓突然停了下來，曹旸不解地看向他，只聽陸壓突然開口笑道：“這片稻田還真是令人嘆為觀止。”

曹旸看了看橫貫在他們面前的稻田，確實很廣闊，但是這並不能構成他們停下的理由，她剛想問陸壓為什麽不走了，就忽然發覺一件事：雷劈又消失了，他們把秦尚跟丟了。

“道君，我們跟丟了。”曹旸有些苦惱地笑道。

“唔……倒不算是跟丟，只是我們被擋在了外面而已。”陸壓看起來一點也不著急，他用手摸了摸田中的稻子，悠哉地說道。

“被擋在外面？”曹旸不解。

“嗯，你看，這稻田看起來還真是沒個邊際。”

曹旸擡頭遠眺，不禁挑了挑眉，陸壓說的沒錯，她剛發現，這稻田放眼一望，像是一片金色的大海，他們腳下的土地似乎是唯一的岸。曹旸閉上眼睛覆又睜開，展開鬼眼使勁看，沒錯，這稻田沒有邊際，即便是用能看透魂魄的鬼眼也看不到。

“結界？”

“嗯哼，看來白澤還想在最後再設置一道防線吶。”陸壓咧嘴一笑，心情頗好。

“秦尚應該是進到這片結界中去了，道君，我們怎麽進去？”曹旸往前走了兩步，被陸壓拽了回來。

“別輕舉妄動，這結界波動很是奇怪，咱們進去恐怕會被困住。”

“那怎麽辦？有什麽辦法沒？”曹旸看到陸壓鄭重其事的模樣，不由得開始擔心。

“有啊，成為他的人就行了。”陸壓呵呵笑道。

成為他的人？難道是……！

“這可難辦了，我雖是女身，但是卻不能破戒呀。”曹旸煞有介事地嘆了口氣。

這倒是真的，甭管是神還是仙，都不能隨便與人行陰陽之禮，否則就是觸犯天規。神仙們可以結為眷侶，但是這是一個比較繁瑣神聖的儀式，是被嚴格控制的，而且也與凡人的儀式大相徑庭。曹旸其實只是隨口開了個玩笑，可沒想到陸壓卻聽得認真，不僅如此，還一本正經地說道：“丫頭，你思凡了？哎呀……真是世風日下啊……你被陰司那些個老頑固帶壞了啊。”

看著陸壓“痛心疾首”的樣子，曹旸哭笑不得，這都哪兒跟哪兒啊，我不過是開個玩笑好嗎……陸壓看著她吃癟的模樣倒很是受用，只見他拍了拍曹旸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

“白丫頭啊，思誰都不要思白澤啊聽到沒？現在陰司好多雙眼睛都盯著你吶，不要被兒女情長所迷惑，□□啊。”

“……道君……明明是你剛才說什麽成為白澤的人就能過這個結界，現在怎麽變成我思凡了？”曹旸苦笑，我不過是接了您的話頭而已啊。

“嘖嘖，我的意思是你要成為他那邊的人，你看，那個叫秦尚的姑娘不就是仗著自己是白澤的棋子，才能這麽大搖大擺地進去嘛。不過，咱們要進去也不是沒有辦法。”

“什麽辦法？”曹旸順勢問道。

“破壞掉結界就行了。”

曹旸聽罷，心想這不是廢話嗎，關鍵是得知道破解結界的方法啊。

“別急。”陸壓仿佛是讀懂了曹旸的表情，說道，“方法來了。”

話音剛落，曹旸就看到從兩邊冒出來了幾個人，與一路上走來的農人打扮無異，但是不同的是，他們無一健全，全身上下至少有一處是畸形。曹旸見慣了猙獰的惡鬼，對這些畸形人倒是見怪不怪，只是心中犯疑，這些個人到底是怎麽回事？陸壓道君一副淡定模樣，看到這幾個人圍了上來也不急著開口，雙方就這麽沈默了半晌，直到其中一個年輕農人張嘴問道：“喃們是什麽人？打哪兒來的？”

“游客，想到稻田那邊去，請問老鄉，有路麽？”曹旸笑問道，十分客氣。

年輕農人上下打量了他們兩人，沒有行李，怎麽看怎麽不像個游客。但是奇怪的是，即便是有所懷疑，農人們卻也不說破，不僅如此，其中一位中年漢子還邀請他們去家中做客。

“原來喃們是想到田地那頭去，好說好說，但是現在天兒也不早了，大妹子，喃們還是先到咱家吃個飯啥的吧。”

漢子咧嘴一笑，加上臉上的肉瘤，顯得頗為詭異。其他農人沒有過多的表情，但是都死死地盯著他們二人，看起來也是很想留住他們。說實話，這一路上一跟村子裏的人打交道就沒啥好事，曹旸都煩了，她看了一眼陸壓，後者一副了然的神情，竟沒有拒絕的意思。

天早不早並不能構成曹旸他們留下吃飯的理由，但是既然陸壓興致滿滿，曹旸便也沒有拒絕。二人跟著農人們走了一條偏路，來到一個聚居區中。這片區域很小，也就二十來戶人家，清冷的要命，家中的孩童和婦女透過窗戶看著曹旸和陸壓，像是在看落入陷阱的獵物。一行人帶著曹旸他們來到一間獨立的木屋前，沒過多久，一位老者從屋中走出，老者的半邊臉像融化的蠟燭，不辨五官。

這些人的畸形程度太過驚人了，曹旸大致一看，整片居住區竟然沒有正常人。老者沒有在她的眼中看到驚訝，不禁露出納悶的神情，不過他也沒有問出口，只是開口說道：“喃們還沒吃飯吧，村子貧瘠，不過既然來了客人，就不能怠慢，咱這裏的稻米特別香。”

說罷，他吩咐身邊的漢子去準備飯菜。這裏的牲畜很少，即便是招待客人，也只能殺只雞而已，這還是曹旸和陸壓吃肉，其他人喝湯呢，不過稻米確實很香。曹旸象征性地吃了幾口，陸壓卻沒閑著，一直不停嘴，曹旸從沒見過陸壓這麽能吃，驚訝地看了半天。村裏的人倒是高興得很，本來一副呆滯的表情，在看到他們狼吞虎咽的時候終於笑了出來。

這些人壽命都不會長，如今封歸村磁場歸位，曹旸的法力恢覆了不少，她現在可以清楚地看到這些人的生卒年，他們有一個算一個，都活不過五十歲。不過有一件事很奇怪，曹旸沒有感覺到他們中了蠱毒，也就是說農人們的畸形不是因為中蠱。

她心裏不禁各種猜測，那難道是因為遺傳？一旁的陸壓終於停了筷子，只見他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曹旸，笑道：“不必多想，答案應該馬上就會揭曉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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