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曹殷故意放慢腳步，裝作疲累的樣子，落在了慕容的後面，擋在醫生和慕容之間。雖然慕容的道行不算淺，但是既然這個醫生有股子道觀裏出來的氣息，最好還是不要讓慕容離他太近。慕容了然，對曹殷笑了一下，兩個人跟著滿族長走了幾分鐘，來到了一所小院內。

“這裏是客房，二位先進去休息休息，吃晚飯的時候我會派人來請，二位是阿月的救命恩人，到時候我們全家再好好感謝。”滿族長說道。

“滿族長您太客氣了。”慕容微微笑道。

“對了，這位小哥確定不需要看看醫生嗎？你在湖裏待的太久了，我們這兒的湖水又太陰冷，還是讓胡大夫看看為好。”

滿族長看了看一直跟在他們身後的醫生，客氣地問道。慕容看了看曹殷，曹殷點點頭：“那就有勞了。”

中年醫生胡大夫聽罷，客氣地上前：“鄙姓胡，失禮了。”

說罷就讓曹殷靠在床邊，為他把起脈來。曹殷自然是沒病的，而且身為鬼仙是不會有脈搏這種東西的，慕容暫時不知道他突然讓醫生診病是為了什麽，不過他明白曹殷這麽做自有他的道理，於是任由他去，自己和滿族長閑聊起來，想問問這個胡大夫的來歷。滿族長話不多，只是說胡大夫原本是個修行之人，一年前游歷至此，正趕上家中的老人生病，眾人束手無措之時，多虧胡大夫手到病除，再加上村子水土特殊，能種出稀有的草藥，自此胡大夫就作為醫生留在了滿家，一邊行醫一邊研究這裏的藥材。

“那位得病的老人不會就是您吧？看您的身體這麽好，原來是胡大夫調理有方啊。”

“不是，生病的不是我。”滿族長笑笑，明顯不想細說。

閑話間，給曹殷的診療結束了，胡大夫說曹殷是疲勞過度，再加上沒做準備運動就下湖救人，湖水陰冷，導致寒邪侵體，得了外寒，但不嚴重，服幾服藥休息休息就好了。言罷，寫了副藥方子，滿族長點點頭，說一會兒去藥房抓藥煎了送來，村子靠種植草藥為生，幾乎每家都有藥房，所以很方便。

慕容謝過滿族長兩人，二人也不多言，囑咐他們好好休息就離開了。慕容見二人走遠，這才故意笑道：“小殷，你真病了？”

“這村子有古怪，必須找個理由暫時留下。”曹殷冷冰冰地回答道。他說的不錯，這個滿族長看起來並不想讓他們長待，要想留下，必須得找個理由，所以曹殷施了個障眼法，迷惑了一下醫生，讓他誤認為曹殷得了外寒。

“這個村子確實古怪，但是你確定這裏是杜門嗎？”慕容的言外之意就是，如果不是他們要找的杜門，那麽他們大可不必非得留下，村子是麻煩，繞過去也無不可。

“剛開始確定，現在不確定了。”曹殷皺了皺眉，“但就算不是杜門，也是其它八門之一，既然來了，破壞了也是好的。”

“嗯。”慕容思考著，突然覺得事情變得棘手起來。

“那個胡大夫，你離他遠點。”

“嗯……嗯？”慕容原本無意識地答應了一聲，聽到曹殷讓他小心那個醫生的話後立馬擡頭看向曹殷。

“他恐怕不是什麽簡單的醫生，那個族長說他是修道之人，可是身上卻有屍體的氣味，雖然被藥香掩蓋不太明顯，但是瞞不住我。他留在這裏，恐怕不是研究藥材這麽簡單。”曹殷的話很明白，既然是修道，就有可能會察覺到慕容的身份，這樣會很麻煩。

“沒錯，這個族長，一直在撒謊，而且他說家裏還有老人生病，如果是和自己年歲相當的人，他不會說‘老人’二字的。這麽說的話，這個家裏還有比他年歲大的人，這個村子還真是長壽。”

“宅子外面那條朱砂線取的是‘百鬼莫近’，朱砂和雞血全是辟邪之物，不僅能讓一般的孤魂野鬼遠離宅子，連道行低一些的拘魂吏也無法靠近。”曹殷神色不善道，“就是我，如果想長時間地待在這裏都得破了這個陣法。”

所為雞血，則是指雄雞的血。在古時候雄雞被認為是朱雀的化身，陽氣最重，從出生便能克制一切惡鬼怨靈，與龜、貓、錦鯉並稱為“四大靈寵”。俗話說“土裏千年，不敵好雞一只”，養一只公雞在家裏，百鬼莫近。不過，公雞這種動物最好是從小雞仔就開始養，而且最好是毛色漂亮的花公雞，同時要適當地鍛煉它的狠勁，越兇狠陽氣越重，但前提是在能駕馭的範圍內。公雞也分三六九等，最厲害的就是金雞了，講究紅冠、綠耳、金背、紫腹、鳳眼，通常養成一只金雞極為不易，一個大家族，能有一只赤雞（比金雞次一等）就不錯了，滿家居然用金雞血來布陣，簡直過於“財大氣粗”，太惹眼了。

“也就是說他們真正的目的是阻擋陰司的鬼差進來？究竟為何？”慕容奇道，緊接著立馬倒吸了一口冷氣，“莫非……”

全力阻擋鬼差進門，家裏又有一個道人，滿族長的臉上還有死氣，這個家裏難道有人將死？那個將死之人是滿族長還是別人？亦或是不止一人？接著，曹殷又把湖水裏有大量陰魂的事情跟慕容大致說了一下，慕容聽罷，若有所思：

“陰氣重的地方自然會不自覺地吸引陰魂，這個村子有明顯的的陰氣，但是陰魂卻只聚集在水裏並不上岸，看來這整個村子都是‘百鬼莫近’的模式啊，我說他們怎麽很警惕外來人呢，恐怕這也是這個村子能夠長壽不老的原因吧。”

“也許吧……我們還得進一步調查一下。”

曹殷說的沒錯，現在線索過於零散，雖說人類對於長生不老一直都很垂涎，但是能徹底做到的卻一個也沒有，更別說這種連容貌都衰老極慢的現象了。自古求仙問道，成功的人少之又少，所謂神仙，不過是自然之“道”的具象化而已，神仙並非不滅，更何況是渺小的人類。這個村子裏的人，究竟是怎麽做到的？聽村民的意思，湖裏的陰魂早就存在了，只不過可能一開始陰魂的數量很少，人們還可以在湖裏自由地嬉戲，然而，隨著時間的推進，陰魂越積越多，他們只能聚集在屬陰的水中，再不解決，恐怕不多久，陰氣會爆發，這個村子裏的人別說長壽了，連活著都不可能了。

“小殷啊，這就是你們失職了，這麽多的陰魂在湖裏你們怎麽不回收？”

“……陽間一天死的人太多了，我們不可能面面俱到。”曹殷淡淡地答道。

雖然不想承認，但這是事實：人死後的魂魄，有些極為迷戀塵世的，拘魂吏會負責引導他們回陰司，而曹殷則是專門負責銷毀惡鬼的。一些無害的孤魂野鬼，在人間多待些時候，陰司一般是不會刻意去管的。這其中有一部分在游蕩些時日後會自動歸於陰司，還有一部分會因為某些特殊原因滯留，比如說被道術困住、利用，或行善或行惡。人類很渺小，但卻能在特定的時候擁有強大的力量，也許不能成仙，但是卻能發明很多詭譎的道術，有時候連陰司都會措手不及。

“那麽接下來該怎麽做。”慕容這句話不在詢問，更像是在探討。

曹殷看向屋外，下午的陽光開始趨於柔和，半晌他說了一句：“分開行動。”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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