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曹錦鱗一樓

一樓是以客廳、書房、游戲室、廚房、餐廳為主的，一目了然，更何況曹錦鱗所面對的早已是一片狼藉。客廳的沙發和茶幾被毀的面目全非，曹錦鱗走到窗前，拉開了破敗的窗簾。

窗外依舊灰蒙蒙的，看不出來雪是否已經停了，曹錦鱗仔細觀察窗子的四周，發現落滿厚厚灰塵的窗臺上有一個圓形的印記，很明顯，這裏原本是放著什麽東西的，而且是最近才被移走的。這算作一個線索了吧，曹錦鱗哼了一聲，打算到別處看看有沒有和圓形有關的東西。

要說為什麽去拉窗簾，原因很簡單，客廳一共三扇大窗戶，一扇落地窗，兩扇較小的窗戶，只有剛才他註意的那扇，窗簾是遮住窗戶的，並且還算完好。所以曹錦鱗沒有多想，徑直去拉開了窗簾。

“圓的，圓的……”曹錦鱗一邊自言自語一邊開始從客廳的角落開始找起。

“喵~”突然，他的身後傳來一聲貓叫。

曹錦鱗立馬轉過頭來。“喵~”聲音不大，但他卻聽得分明。他看到原本空無一物的破爛沙發裏，此刻正坐著一只黑貓。

黑貓的皮毛通體油黑，兩只黃澄澄的瞳孔一眨不眨地看著曹錦鱗，是只經年的老貓。不過，這只老貓是怎麽進到這宅子裏的呢？原本空無一物的宅子，毫無生氣，卻憑空出現一只活貓，這不得不讓人提高警惕。貓，是曹錦鱗不怎麽待見的生物，或者說，只要是水生生物的天敵，他都不怎麽待見。況且，這還是一只不詳的黑貓。

貓咪瞇著眼睛看了他半晌，竟跳下沙發向餐廳走去，走到廚房門口還停下來看了他一下，似乎是在招呼他也過去。

這是陷阱。曹錦鱗此時滿腦子都是這四個字，他沒有動，而貓咪也不再理會他，自己一步一顛地走進了餐廳。曹錦鱗“嘖”了一聲，還是跟著貓的後面向餐廳走去，他不得不這麽做，整個一層都在他的搜索範圍之內，餐廳、以及連著餐廳的廚房他早晚得進去，即使那是陷阱。

曹錦鱗謹慎地走進了餐廳，這種“自投羅網”的感覺他十分討厭。雖然他早已不是瞿波羅族的龍王子，但是受人挾持這種事他還是深惡痛絕。

餐廳不是很大，餐桌和椅子卻十分齊全，曹錦鱗望著擺放整齊的桌椅皺起了眉頭。這與客廳的破敗淩亂極其不相稱，若不是餐廳布滿了厚厚的灰塵，曹錦鱗一度會認為下一秒宅子的主人就會從外面走進來開始用餐了。

宅子的現任主人究竟是誰？！他腦中不停地在想這個問題，目光落到餐桌上面的一盞燭臺上，燭臺一塵不染，讓人生疑，而更令人生疑的是燭臺的底座是圓形的。圓的！曹錦鱗心中一動，看大小，應該和窗臺上圓形印記相仿，而且燭臺無塵，明顯是最近才被移到桌子上的。

“嘖。”他不甘地嘆了一聲，那麽接下來該怎麽做？把燭臺上的蠟燭點上？剛有了這個想法，他就發現在燭臺的旁邊有一只塑料打火機，一塊錢一只的那種。看來，這種現代地攤貨出現的唯一原因就是印證他“點燃蠟燭”的想法了。

曹錦鱗縱使有千百個不願意，也不得不拿起打火機分別點燃了燭臺上的三根蠟燭，他的周身忽然明亮了起來。“叮！”一聲脆響從廚房傳來，餐廳和廚房之間只隔了一個不大的準備間，廚房的響動毫不含糊地傳了過來。

蠟燭的火光就像是下一個線索的機關，而下一步就是去廚房了，曹錦鱗沒有遲疑，舉步向廚房走去。他仍舊走得很慢，當踏進廚房的門檻時，眼前的景象讓他越發煩悶了起來，不是因為廚房滿眼臟亂，不是因為竈臺上到處都有的暗紅液體痕跡，而是竈臺上那臺格格不入的微波爐，看來剛才的聲響就是它發出來的。廢棄的宅子裏居然會有近代的科技產物！而且這宅子沒通電，竈臺附近連插座都沒有一個，這個科技產物居然還能工作！！

“喵~”貓叫聲再次傳來，曹錦鱗轉頭去看，黑貓就蹲在竈臺的一側，正一動不動地看著他。同時，一股香味從微波爐裏隱隱傳出。

“喵~”貓又叫了一聲，仿佛是在催促他趕緊打開微波爐。曹錦鱗開始猶豫起來。至始至終他都被對方牽著鼻子走，他十分討厭這種感覺。他盯著那只黑貓，黑貓也在盯著他。緊接著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瞬間沖了過去，伸手試圖抓住黑貓，然而黑貓就像讀懂他的心思般“嗖”地一下竄了出去，直奔微波爐。

糟糕！曹錦鱗心內一驚，卻見黑貓已經一爪子拍到微波爐門的開關上，“啪”地一聲，爐門打開了。

香氣越發明顯了，那是蛋糕的香氣。曹錦鱗看著微波爐裏面香氣四溢的蛋糕有些發楞，黑貓卻沒有遲疑，只見它把爪子伸進爐門，試圖把蛋糕拽出來。直覺告訴曹錦鱗，決不能讓黑貓吃到蛋糕，所以他馬上反應過來，迅速上前把蛋糕拿到手裏。

黑貓瞇著雙眼看著他，有些玩味，它慢慢地靠近曹錦鱗，似乎想奪走他手裏的美食。曹錦鱗很想一巴掌打飛這只貓，然而地圖上說過不可使用暴力，這種警告迫使他的腦中閃過一絲念頭。只見他不再猶豫，一口咬到了蛋糕上，滿口奶香。

黑貓看到他吃下蛋糕後，露出了放棄的神情，轉身跑開了。曹錦鱗松了一口氣，看來他的做法還算正確。他把剩下的蛋糕放到骯臟的竈臺上，然後也離開了廚房。

游戲室依舊是破爛不堪，臺球桌已經爛的不成樣子，西洋棋散落各處。曹錦鱗繞了一圈，沒有發現什麽特別的，只在西洋棋盤旁邊找到一塊版畫的殘片，上面的油彩光潔如新，同樣沒有灰塵。他拿起殘片向最後一個房間——書房走去。

書房是一樓最氣派的地方，它沒有頂棚，頂部直通二樓，形成一個圓形的天井。書房的三面墻都是高高的書架，如今雖然破敗，但昔日藏書萬卷的景象仍然可以想象一二。

黑貓早已不知去向，曹錦鱗無暇去找，書房的門口掛著兩幅畫，一幅是靜物畫，歪在一邊，大部分色彩早已脫落，卻沒有殘缺的痕跡。曹錦鱗有點不耐煩，轉身去看第二幅。這一看不要緊，曹錦鱗瞬間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子規！”

他又湊近仔細辨認，沒錯，是曹子規。雖然和第一幅靜物畫相比，這幅畫小了好多。房間又很暗，但沒錯，畫上是曹子規無疑。

“怎麽會這樣？！”曹錦鱗吃驚地自言自語道。

他不禁伸手去觸摸這幅畫，觸感溫潤，不像是版畫，剛這麽想著，畫中人突然對他皺起了眉頭。曹錦鱗驚了一下，湊近細看，只見畫中的曹子規對他悲傷地皺起了眉頭，一滴眼淚從臉頰上滑下。

“子規？真的是你嗎？”曹錦鱗一邊問一邊又去撫摸。

畫中的曹子規看到他的反應後立刻焦急地睜大了雙眼，然而一切都遲了，只見畫中突然伸出一雙手使勁卡住曹錦鱗的脖子，手勁奇大，不容反抗。情急之中，他用手去撕扯畫，手中的殘片正好對應上這幅畫右下角的空缺，只聽“喀拉拉”一聲，他右方的書架向旁邊移動，露出了一人高的洞口，原來書架後面別有洞天！這個殘片是個機關的鑰匙！

這麽想著，脖子上的力氣加大了，曹錦鱗快要喘不過氣來，他腦中飛快地思索解決辦法，不能用暴力，那還能用什麽？孔雀明王咒？這算不算暴力？

曹錦鱗開口正準備默唱孔雀明王咒，畫中的曹子規突然張了張嘴，似乎在對他說著什麽。子規，你在說什麽？曹錦鱗努力辨認，不知不覺間停止了默唱，畫中的手力量越來越大，然而曹錦鱗卻睜大了雙眼，死死地盯住畫中人的雙唇。看清了他的唇語，他嘆了口氣，放棄了抵抗，在失去意識前畫中的曹子規一直在重覆一句話：你死，他們活。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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