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寶寶轉頭飛快的掃視一圈,秦陸很好辨認的身影卻沒有出現在視線中。冷意從心臟傳到四肢百骸，扔下手中的菜，連推車也不管了,順著剛才的原路往回找,一面註意著周圍有沒有群眾聚集起來的情況。

她心裏兵荒馬亂,超市本就吵嚷，稍微一點風吹草動都要被她當做是不是秦陸在裏面。小跑著走了一截,突然看到前面不遠處圍堵了一群人,她立馬跑過去撥開人群往裏面走，盡管一路道歉,還是收獲了不少鄙視和怒罵。

結果到了裏面才發現是銷售員在推銷特價鍋，再轉眼仔細一看,周圍都是三十歲加的中年婦女,哪有什麽她以為的小迷妹。

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把心提到了嗓子眼，沖出重圍,繼續順著原路找。誰知道二樓都快繞遍，還是不見秦陸的影子，路寶寶險些急哭了,正準備上三樓找時,秦陸從扶梯處走過來了，手裏還拿著個東西。

寶寶心重重跌落回原地，她喘了一口氣跑過去：“你去哪兒了？”

秦陸晃晃手裏的東西，“買這個。”是一個淺棕色的小熊玩偶，樣式可愛招人喜歡。

寶寶有點兒生氣：“你怎麽離開都不說一聲呢，我找你半天都快擔心死了。”

秦陸：“我又不是小孩兒了……”

“那你也要說一下呀，萬一出事怎麽辦。”

“你是指劫財還是劫色？”他問的很認真。

“你——”她竟然被他堵得啞口無言。

“你找我不會用手機？手機擺你眼前都看不到，碰的你眼珠子疼不疼？”

“……”

秦陸把小熊塞她懷裏：“走了。”說完就自己邁開長腿跨步往生鮮區走。

寶寶站在身後瞪著他的背影莫名其妙，怎麽做錯事還這麽有理呢！結果反倒成了她被訓斥了？

旁邊走過兩個妹子，笑的嘻嘻哈哈，戳了戳寶寶的手臂，寶寶回頭，她說：“你男朋友真可愛。”

寶寶神色一僵，也跟著尷尬的笑了一下：“哈哈，是……”

哪裏是可愛，分明就是不講道理的讓人生氣(╯‵□′)╯︵┻━┻！

買好菜結賬回家，秦陸自動結賬自動當苦力，獨獨留了那只小熊在路寶寶手上。小熊之前被秦陸抱了很久，毛絨絨的身軀上還帶著一點淡淡的秦陸身上的味道，捏著手感很好，她非常喜歡。

好像女生都對這種東西毫無免疫力，可惜路寶寶二十多年的時光裏從來沒有擁有過一只，小時候沒有爸爸媽媽願意費心思，長大了自己也沒有感覺了。她的大學舍友在寢室裏擺了幾個，那時候寶寶覺得自己對毛絨玩具一點兒興趣都沒有，連摸一摸的欲、望都奉欠，誰知現在把這只抱在了懷裏，卻有點兒愛不釋手的意思。

“秦陸，你買這個幹嘛呀？”寶寶想，如果秦陸要送人的話，她還是找東西包裝起來吧，免得等下弄臟就不好了。

秦陸斜睨她一眼：“送給你的。”

寶寶受寵若驚，問：“怎麽突然送我禮物。”她的生日已經過去啦。

“我以前有個助理叫小凡。”他突然說了一句毫不相關的話。

寶寶知道小凡，跟在秦陸身邊八年，那天在會館裏也聽他和傅銳說起過。

“她有很多毛絨玩具，每個月的工資都得拿來氪小熊，她家裏還有個房間專門用來擺這些東西，電視機旁、床頭，就連廁所和廚房都有……擺滿了所有你能想到的和想不到的地方。”

唔，這是個少女心的姑娘。

“然後呢？”她還是不明白這之間有什麽聯系。

“你不知道吧，就連裴娜都有，我上回幫她拆快遞還拆了一只泰迪熊。”

“秦陸……”她真的無法找到重點。

“可是你沒有，你的房間裏只有我的照片。我就想，別人有的東西你也要有才行，沒人給你買那就我來給你買。”

……

她怔楞住了，這一下猝不及防，那一霎她幾乎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千言萬語到了嘴邊是無言……

路寶寶的走過的生命還不算長，可是短短二十一年也算歷經過人生百態，她父母健在朋友也有三兩，然而從來不曾有人對她說過這樣的話，用溫柔的語氣將她當做真正愛護的人，對她說，你沒有的，你缺少的，我來替你補全……

哪怕只是這麽小的一樣東西。

如果說之前的十年她喜歡秦陸只是為了尋找一個精神上的寄托，以此來慰藉自己人生的殘缺，那麽在與他接觸之後，這份不敢見光的愛才逐漸變得完整……

秦陸見她不說話，回頭看她眼眶又是紅紅的：“哎，我知道你感動，但你可別哭啊，你哭起來我哄不住。”

路寶寶確實快要哭了，又因為秦陸一句話笑出來，她擦擦眼角快要溢出來的淚水，再次埋怨自己最近眼淚太多。

“誰說我難哄了，你給我說‘別哭了’，我肯定立馬就不哭了。”

“那還是別了，忍住眼淚要比哭出來殘忍的多，既然想哭就代表想發洩，連發洩情緒都不許你做，那我也太沒有人性了。”

“而且，”他語氣一停頓：“強忍悲傷時的眼淚等同於慢性自殺，你長這麽大也該有點兒常識了。”

路寶寶把懷裏的小熊抱緊，很用力的點頭：“知道了。”她心裏的感受可不止是感動。

秦陸順手摸摸她的腦袋，他沒有說出口的話太多了，小凡以前嘰嘰喳喳，空閑的時候能從天南聊到海北不停歇，最常提的就是埋怨秦陸沒有休假，害的她也沒有時間陪伴爸媽。好些時候他甚至能接到小凡父母的電話，讓他幫忙叮囑小凡好好睡覺、吃飯、照顧好自己別生病……

他從來沒有見到包子接來自父母的電話，也沒有在晚上和爸爸媽媽視頻撒嬌，就連朋友的電話都很少，那間屋子裏沒有任何路寶寶和父母的合照，能休息的地方除了沙發就只有她房間的單人床，還有什麽不能被證明？

秦陸只要想到這一切就渾身不舒服，他應該對她更好一點的。

兩個人的關系又恢覆從前，甚至於更勝於以往。寶寶所有的喜怒哀樂如今都與秦陸有關，和秦陸沒有罅隙，路寶寶自然就沒了煩惱，哼著歌開開心心的做飯。

只是菜上了飯桌的時候秦陸免不了又說起那個問題。

“我就想知道你怎麽想的。”

“什麽怎麽想的？”懵逼逼。

“你為什麽同意換房間。”他表情很嚴肅。

“衛高說我是女生不方便……”

秦陸翻了個白眼，顯然並不滿意這個答案：“算了，就知道問不出什麽來。”

“我再給你強調一遍，以後不要隨便答應喪權辱國條約。”

“嗯嗯，知道了。”這種時候還是乖乖答應了比較省事。

她心裏一動，說：“秦陸，其實我可以做好所有事的。”

“嗯。”他沒在意。

“我是說……衛高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聲音小卻堅定。

“你是認真的嗎？”

寶寶狂點頭。

秦陸怪叫一聲：“不早說！”

“啊？”

他拿出電話來撥通了裴娜的電話，響了兩聲就被接起來：“你給我把衛高辭掉，以及不要再給我找助理了，就這樣吧，我很忙，再見。”說完利落的掛斷了電話，也不顧對方什麽意見。

路寶寶看的目瞪口呆，幾乎都能想到電話對面裴娜被氣成彩色的臉。秦陸不覺有任何不妥，放下手機繼續吃飯，吃了一會兒才發現對面人沒動靜，他擡起手來在她眼前揮了揮：“嗨嗨，看什麽呢？”

“你怎麽……”她驚訝的都不知道如何組織語言了。

“我怎麽了？”

“衛高沒有做錯事啊。”

“誰說他沒有做錯？”他皺起眉來。

“他做錯了什麽……”衛高的專業素養還是值得寶寶學習的。

“我不喜歡他，這就是他最大的錯。行了，快吃飯，不要再說這個問題。”煩人鬼走了，他高興還來不及，一點兒也不想讓無關緊要的人繼續浪費他的腦容量。

盡管秦陸這麽說，路寶寶心裏還是不好受，她沒有想到因為自己的一句話，就害衛高丟了工作……

後半程她吃的心不在焉，秦陸看她這樣，幹脆擱下了筷子，雙手環胸靠在椅子上給她講道理：“因為他被我炒掉的事你感到愧疚？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他是否一點問題都沒有？人總要為自己做過的事和說過的話負責，你怎麽就知道如果如果不是我護著你，現在丟掉工作的人不是你？”

“看著你軟弱好欺，占著比你有經驗的優勢處處有意無意的擠壓你，你別告訴我你一點兒感覺都沒有，他針對你做的事就是我剛才對他做的事。路寶寶，我真奇怪你是怎麽活到這麽大的，這世界上的好人也沒有這麽湊巧都被你碰上了吧？”

寶寶低頭不說話，其實衛高的意思她怎麽會沒有感覺？只是她一直習慣性的不願意把人想的很壞。

他嘆一口氣：“幸好讓你遇上我了，我可是好人裏的大好人，換了別人看你找什麽地方哭去。”

路寶寶忍不住笑出聲，“哪有自己給自己發好人卡的。”

秦陸看她還有心情笑，就知道自己的勸說起了作用，繼續故意逗她：“現在有了，你還是想想怎麽報答好人的恩情。”

寶寶嘿嘿傻笑：“我給你做好吃的。”

“不夠。”

“我買個榨汁機每天給你做橙汁。”她笑的更開心了。

“還有呢？”

“我以後再也不惹你生氣啦！”

秦陸動作一頓，看她一眼，這才滿意的點點頭：“程門度雪。”

她心情太好了，以至於聽到他濫用成語，也不去糾正。

不知道是不是可以認為，她在秦陸心裏的身份又重了一點點呢？哪怕只有一點點也能讓她開心的幾個晚上都難以入眠。

晚飯過後又歇了一會兒，寶寶抱著秦陸買給她的小熊和他一起回了酒店，明天的通告很早，早上五點就要開始準備，秦陸最近也很累了，需要多休息。

躺在酒店的床上，懷裏是小熊，路寶寶不知道自己已經多久沒有體會到這樣的感情了——開心、知足。即便夜色已深，厚重的遮光簾把夜晚街頭不滅的華燈遮擋的不露絲毫，她還是能感覺到整個世界都明媚起來。

明天會是更好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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