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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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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少林:殘照當樓

柳逸借助著內力飛速前進,白衣一閃,便翩然落地。

衛奚尋找到最適合的落點,借助著靈動的身法沿路下降,雖然步伐不快,仍是跟了上來。

柳逸舒了口氣,回過頭來,卻發覺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已站了位身形挺拔的蒙面刀客,仔細觀察那柄長刀上交纏的紋路,覺得有些似曾相識,她便試探性地喚了聲:“江兄?”

“是我。”對方揭下面紗,露出棱角分明的面孔,正是江竹。

柳逸接著想起方才禪正那一聲大喝,不免懷疑,禪正究竟是發現了她和衛奚,還是發現了江竹?而江竹又說為何出現在此地?

而江竹開口便問:“柳姑娘怎麽沒與慕容門主一起?”

“慕容門主有事走了。”柳逸解釋了一句,又笑著介紹道,“江兄,這位公子姓衛,是我在飛來宮認識的朋友。”

江竹輕聲一笑:“呵,衛公子。”

衛奚並不理會江竹話中若隱若現的不屑之意,反而朝江竹鄭重地拱了拱手,誠懇地說道:“方才多謝江兄援手。”

江竹淡淡地說:“順便幫忙罷了,這番危險的探查之事,衛公子還是少行為秒。”

衛奚微微頷首:“謝江兄相告。”

柳逸這才確定江竹是故意留下痕跡指引著禪正往魔教的方向查去,只是為了保證自己安全。她不禁心上一陣感動,輕聲說道:“是我魯莽了,此番連累了江兄……”

江竹忙截口道:“我乃魔教中人,與這少林本就不對付,小逸你可得小心點。”

柳逸點點頭,低聲問:“不過,江兄來此處,難道也是為了……”

“噓。”江竹伸出食指在唇上一碰,示意柳逸不要聲張。

柳逸朝江竹走了幾步,壓低了聲音說:“我觀禪正其人的言行,和當日刺殺你的灰衣人極為相似!”

江竹面色一肅,問道:“你有多少把握?”

“五成。”

江竹若有所思,接著說:“我會回稟教主,你去飛來也好。對了,那日我走後,飛來宮的人沒有為難你罷?”

柳逸微微一笑:“沒有,有勞江兄關心。”

江竹繼續叮囑:“在飛來宮這等地方,你還是斂藏鋒芒的好。”

“是。”

“飛來宮入門弟子考校將近,你心中可有拜師良選?”

“尚且沒有。”

“上次我離去後,你內功修習得如何了?”

“似乎還未完全掌握……”

“魔教內功是與你此前修習的內功不合,不知與你心志又是否相符。但當時為了救治你的內傷,我實在別無他法。大多門派都講究出身,若是練的內功裏發現魔教的影子,也不知飛來宮會如何對你……”

“江兄不必內疚,你治好我的內傷,我感謝還來不及呢!”

“……”

從少林方丈的秘辛談到柳逸的近況,連剛毅沈默的刀客也變得多言而溫柔了。

半晌後,江竹才感受到身旁衛奚的目光,咳了咳便說:“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先撤。”

柳逸聞言點了點頭,轉身踏上青石子路。

初夏的陽光透過茂密樹葉的縫隙,緩緩照在少林寺的青石子路上。

三人一同安靜地前行,只見青石子路向前延伸,路邊青草幽微,偶有幾只飛鳥掠過,顯得少林寺如此寂靜。

過了不久,樹林中蟬鳴聲漸弱,一幢大樓在前方若隱若現。

江竹停下腳步,輕聲說:“這是……”

柳逸提醒:“藏經閣。”

江竹恍然地拍了拍腦袋,趕緊說道:“據說禪空經常來此地閱覽佛經,禪空這人武學修為極強,比他師弟禪正厲害得多……我還是先走了。”

衛奚淡淡地說:“恩,我會送柳姑娘回去的。”

江竹轉過頭來,看了衛奚兩眼,仍是緊繃著臉。

面對江竹明顯不信任的神色,衛奚淡淡發問:“那江兄想留下來了?”

江竹冷不著被噎了一下,冷哼一聲說道:“衛公子好自為之。”然後便縱身一躍,消失在柳衛兩人視線範圍內。

西風漸緊,殘照當樓。

禪正在禪房裏等了許久,終於等到了披著土黃袈裟的禪空。

禪空身上的那一襲袈裟顏色偏舊,款式也是許多年前的,而且做工一般,跟少林寺普通僧人穿的沒什麽兩樣。

而禪空的整個人也是這樣,跟許多年前一樣。

禪正想到這裏便笑了笑,俯下身子,親手斟了一杯茶,雙手遞給禪空。

禪空不假思索地問道:“師弟又有什麽事情讓我去做?”

“師兄說的是什麽話?”禪正將杯子往前遞了遞,笑著問,“沒事師弟就不能給你斟茶了嗎?”

“那可說不得,畢竟你可是下任住持。”禪空似笑非笑地望著禪正。

禪正大度地一揮手,幹脆地說道:“師兄想要這住持之位,去當便是。”

禪空凝視著禪正面上的表情,發現那正是一種毫無留戀的漠然,忽而有些看不透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師弟了。不過住持可是掌管一個寺院的主僧,需要處理少林寺各項雜務,而且說不定還包括統領武林正道對抗魔教這等麻煩事。

禪空想到這裏,趕緊退了一步,擺擺手說:“我不去。”

“這就是了嘛,是師兄讓著我來著。”禪正端著茶上前一步,繼續微笑,“我不該謝謝師兄?”

禪空眼神古怪地將茶接了過來,開始低頭啜飲。

禪正繼續懇切地說道:“近日我見飛來宮廣招弟子,確實有過人之處。故而禪正懇請師兄也去飛來執教,並且推進我少林同飛來建立進一步友好關系。”

禪空一聽開頭便覺得沒什麽好事,聽完頓時將茶杯往身旁桌子上重重一放,直接說:“不去!”

禪正不以為忤,反而上前兩步將雙手搭在了禪空的雙肩上,還湊上前在他耳邊輕聲說道:“師兄你去,就同試劍蘇星野一樣,給少林賺個面子,這樣我也好把你徒弟在少林的編制弄好啊!”

禪空唯一的徒弟,是早已拜師卻一直不在少林寺僧籍的玄情。他想到自己的徒弟,不由嘆了口氣,思慮良久,終於說:“罷了,我去。”

禪正頓時喜笑顏開:“這就對了,多謝師兄為我解憂。”

禪空說:“沒事的話,貧僧先走了。”

禪正恭敬地彎下腰將門打開,雙手合十,朗聲說道:“恭送師兄!”

禪空話也不說一句,就此大步流星地走出了禪正的禪房。

禪空穿過禪房外面的青石子路,望著才上了新漆不久的藏經閣,正想進去讀幾卷經書頤養性情,卻忽而發現藏經閣旁邊一株松樹下,站著兩位身穿白衣的少年人。

禪空便朝二人漫步走了過去,雙手合十,喚了聲:“施主。”

柳逸朝來者望去,只見夕暉照在一位五六十歲僧人的臉上,他相貌並無異處,然而一切定性的詞匯用在他身上都不太合適,有禮或隨性,剛強或軟弱,平凡或高深,似乎都與他有關,似乎又與他無關。

僧人問:“施主姓柳名逸?是隨慕容施主前來的?”

柳逸點了點頭,站起身來反問:“不知高僧法號?”

“貧僧法號禪空。”

柳逸一驚,這人便是江竹口中那個功夫比禪正厲害許多的禪空?

禪空轉頭望著這白衣少年,雙手合十說道:“這位施主雖面色清和,然眸光深處若有戾氣,想必歷經許多常人所不能承受之苦。”

衛奚擡頭問:“何以見得?”

“眼觀之,心悟之。”禪空說道,“貧僧勸施主一句,前塵皆盡,且放下心中執念,常誦讀佛經,參禪打坐。”

衛奚若有所思地望著禪空,禪空卻轉而問:“今日你我有緣,不如拜入我門下剃度修行?”

而柳逸實在沒想到這禪空絲毫沒有高僧前輩的架子,如此輕易就提出要收徒……不知衛奚會答應嗎?

只見白衣少年眉宇間並無喜怒之情,無法看出一點戾氣,只有些許的惘然與冷淡。

場面一時靜寂。

禪空轉而望著柳逸,另起話頭:“柳施主既是飛來宮弟子,姚宮主又曾帶人前來,怎麽柳施主不與他們同行?”

柳逸簡單地解釋:“飛來宮出行名額有限。”

禪空頗感奇怪:“多帶幾個人不難罷?”

柳逸倒覺得這話說起來有意思了,便問:“那依高僧之見,該選出哪些人?”

禪空想了想,嚴肅地說道:“首先要為人慈悲向善,其次待人須虔誠有禮,再則作為飛來弟子,應武藝超群。”

柳逸回道:“差不多,本來是這麽選的。”

禪空接著問:“柳施主未選上?”

“是。”

禪空聽到這裏,不由面露難色,許久才說道:“飛來宮這潭水倒真是深不可測!”

柳逸不由腹誹,有少林深嗎?不過她口上卻沒說出來,卻轉而問道:“高僧為何如此關心飛來宮?”

禪空苦著臉道:“師弟讓貧僧去飛來宮任教。”

柳逸看著禪空哭喪著臉的為難樣子,不由有些好笑,接著問道:“您去教什麽?佛法?棍術?掌術?”

禪空又嘆口氣,頗為擔憂地說道:“隨便教點什麽罷,師弟說這是少林駐飛來宮使者,跟蘇星野一樣的。貧僧猜他的意思,便是見到有慧根的,馬上剃度拉到少林來……”

柳逸聽到這一席話頓時大感驚訝,而禪空接著很不以為然地說道:“本來這就不該,真正想來少林的,自然會皈依我佛,還用貧僧去拉?至於不想來的,似這位施主,貧僧就算說破天也沒用啊!”

柳逸聞言忍俊不禁,只覺這高僧倒是心直口快。

禪正撓了撓頭,又說:“貧僧先去讀經書了,二位施主,就此別過。”

柳逸笑道:“祝禪空高僧飛來宮執教順利,飛來宮後會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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