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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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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 真相

管理員將四十三年之前的事情講完,已經到了日落西山的時候,夕陽的最後一抹餘暉照耀在他蒼老的臉上,經歷過歲月洗禮的中年人一臉傷感,談起以前的事情心中還是久久不能平靜下來。

“明明不是他的錯,那個老家夥卻自責了四十多年,到現在都不能釋懷,他其實才是最想跟著姑姑死去的人。”

我沈浸在他講述的故事中不能自拔,聽到他這句話,猛然想起之前嚴靈竹看高逸川的樣子,還有她身上隱約浮現的殺意,突然站起來,把腿往回跑。

嚴靈竹,千萬不能殺他,不然那你會後悔的!

夕陽越來越低,最後慢慢落入山間,收回了最後一絲餘暉,我一路狂奔,腦海中卻不斷浮現出剛才管理員告訴我的事情。

“高逸川是最想死去的人,四十多年來的每一天,無時無刻不在盼著他能死去,但是他不能。”

“高家給他下了一個命令,一個請求,讓他想死都死不了!”

四十三年前,袁泰山的瀑布中曾經發生過一次慘案,一對情侶被家人逼迫,雙雙殉情從瀑布上跳下來。本是想要同生共死,沒想到造化弄人,等高家和嚴家趕到的時候,派人將兩人撈了上來,嚴靈竹身單體薄,就這麽死在了瀑布下面的水潭中,而高逸川身體較為強壯,救上來的時候還留著一口氣。

高家連夜將他送進了醫院,終於從閻王手中搶回了一條命,只不過高逸川直到半個月之後才終於醒來,他醒來之後看了看所有人,問的第一句話,就是嚴靈竹,問她在哪裏,現在怎麽樣了。

高家的人見他的狀態不太好,擔心他知道嚴靈竹已經死了的消息會再次自尋短見,便告訴他,嚴靈竹也被救了起來,不過被嚴家送到了另外一家醫院,兩家人已經同意兩人成親,只不過要等他們的身體徹底好起來。

高逸川喜不自勝,以為他和嚴靈竹九死一生,兩家人終於同意,當然答應了下來,安心在醫院養病。高家的當家不讓他和嚴靈竹見面,他就每天寫一封信,央求他的媽媽帶出去給嚴靈竹,高老夫人愛子心切,不敢告訴他真相,只能每日每日替他送信,只不過出了醫院,就轉手將信紙燒了。

高逸川又在病房中住了幾個月,春去秋來,可無論他怎麽請求,他們就是不讓他和嚴靈竹見面,他漸漸起了疑心,有一天趁著病房裏沒人偷偷跑了出去,來到了另一家醫院。

但是嚴靈竹早就已經在幾個月之前死在了瀑布中,他怎麽可能找得到。到了醫院,還有不少人認出了他,一看到他過來就上前問候,但是當他一問起嚴靈竹的事情,他們就支支吾吾說不出來。他又去問了醫生,最後才知道嚴靈竹早就已經死了,高逸川心如死灰,轉身爬上了醫院的樓頂想要跳下去生死相隨。

只不過還沒等他跳下去,高家人就趕到了,高老夫人在下面呵斥了幾聲,見高逸川沒有反應,也跟著爬了上去,那日兩人在樓頂上的對話下面的人聽得清清楚楚。

高逸川搖搖欲墜地站在樓頂的邊緣,雙眼中了無生意。高老夫人勸他下去,他只是搖了搖頭。“我答應靈兒,要和她同生共死,現在她已經死了,我不能獨活,遲了九個月,不知道靈兒還會不會等我,她一個人在那奈何橋上,會不會覺得寂寞?沒有人和她一起畫畫,沒有人和她聊天。”

高老夫人顫抖著走上前來,這個平日裏十分溫婉的女子,看到自己最疼愛的小兒子一心要尋死,更是心如刀絞,老淚縱橫。“逸川!這都是娘的錯,要不是娘瞞著你,你也不會現在才知道,是娘讓他們不要告訴你的,但是娘不後悔,你是娘的兒子,娘不忍心看你就這麽死了啊。嚴靈竹是死了,但是人死不能覆生,你不能拋棄娘和親人自尋死路啊!”

但是高逸川整顆心都已經跟著死去的嚴靈竹離開,對高老夫人的話充耳不聞,反而又上前了一步,半只腳已經懸空,身體搖搖晃晃,仿佛只要一陣風吹過都能將他吹下去。“九個月的寂寞,不知道靈兒是怎麽熬過來的,她肯定生我的氣了,她雖然生氣,但是一定還在等著我,如果我現在跳下去,一定還能遇到靈兒。靈兒,等我,不要生我的氣,我這就來陪你!”

“逸川!你不能跳!你跳了要娘怎麽辦?你心中,難道就只要那個嚴靈竹嗎?”高老夫人看到高逸川的動作尖叫起來,深吸一口氣走到了邊緣,看著失魂落魄的小兒子淚如雨下。“好,既然你擔心她會等你,她會難過,那就讓娘去道歉,這些都是娘的錯,娘會去求她,讓她高擡貴手,不要帶走我的孩子。”

高逸川渾身一震,終於清醒過來,震驚地轉頭看向自己的老母親,想要上前阻止她,但是高老夫人已經縱身從高樓上跳了下來,只留下一句話。

“我的兒,娘用自己的命求你,我會讓嚴靈竹等你五十年,這五十年,你不能死!”

嘭地一聲,高老夫人砸在地上,一雙赤紅的眼睛牢牢地盯著樓頂上的高逸川,像是在求他答應自己的請求。

從那一天開始,高逸川再也沒有尋過死,只不過卻終身未娶,每當有媒婆來說親,他就會笑著說自己已經娶妻,每天一到下午,他就會穿上自己最好的衣服,拿上一束百合花來到瀑布邊。

我的腳步再次加快,離開之前,管理員最後一句話仿佛還在我的耳邊回蕩。“自從我當上袁泰山的管理員之後,有一次聽到他在瀑布邊說,靈兒,已經十年了,還有四十年我們就能見面了。”

靈兒,已經十五年了,你在等我三十五年好嗎?

靈兒,已經二十年了,時間過得很快不是嗎?你應該沒有忘記我吧?

靈兒,十年後,我們就能見面了,不知道娘有沒有告訴你,我這次可能會遲到一會兒,你一定要等我。

靈兒,你一定和以前一樣好看,但是我已經老了,只有七年了……

高逸川在瀑布邊的一言一語不斷浮現在我的腦海中,他怎麽會知道,自己送出去的百合,真的送到了嚴靈竹的手中,自己的一言一語,也真的傳到了嚴靈竹的耳中,嚴靈竹在等著他,從來沒有離開過。

但是這段等待決定不能以這樣的結局結束!

我伸手推開門,氣喘籲籲地沖進了“竹屋”,裏面一個人也沒有,我抓過一個客人劈頭就問。“高逸川,老板在哪裏?他在哪裏?”

那人似乎被我的樣子嚇了一跳,擡手指了指樓上,我沖了進去,在樓梯看到了坐在角落裏的嚴靈竹,她四肢蜷縮在一起,看到我走上來,目光有些驚慌。

“曲唱……”

我心頭一沈,上前想要將門推開,卻發現門被反鎖了,推了幾下紋絲不動。

“離淵!”我擡頭喊了一聲,一道黑影瞬間出現。

我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拉住他,指著那扇門著急地說:“高逸川把自己鎖在裏面了!”

離淵走上前來,伸手在門上一擰,剛才我怎麽也打不開的門一拉就開了,我還沒有進去,就聞到了一股濃濃的天然氣的味道,高逸川竟然要自殺!

只見他躺在床上,穿著我第一次看到他時身上的那身衣服,禮貌就放在手中,神色安詳,臉上還帶著淺淺的笑意。

“快去把窗戶打開!”我大喊一聲,離淵擡手一揮,臥室裏的幾個全部被打開,新鮮的空氣灌進來,房間中的氣味漸漸變淡,我打了急救電話,高逸川嘴唇發紫,但還沒有死,似乎天不絕他,四十三年前他沒有死,今天也死不了。

嚴靈竹站在門口不願意進來,看到床上垂死的老人再次落下淚來。

過了一會兒,救護車及時趕到,高逸川被送上了車,我臨走前看到桌上還放著一個信封,等醫院中打開了這封沒有署名的信封。

打開這封信的有緣人,謝謝你發現了我。

我這一生稱不上平順,上半生作為高家小子備受寵愛,驕縱放肆,幸得一生所愛,但命運捉弄,卻只能生離死別,我這條命是用娘的命換來了,我答應了她五十年不尋死,但是我沒有做到,我不是一個好丈夫,也不是一個好兒子。

這四十三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在思念著靈兒,我的靈兒一定還在等著我,每每午夜,我都會驚醒,若是靈兒不等我了怎麽辦?若是奈何橋上等不到我,她會不會傷心,會不會獨自喝下了孟婆湯,就此忘了我?

我害怕了,恨不得就此相隨,但是娘的請求讓我更加痛苦。

我不願再等了,靈兒,我回來陪你。娘,我下一世再來償還您的恩德,下一輩子,我一定會做一個好兒子。

逸川留

看完這封信,我心中久久不能平靜,沒想到高逸川還是忘不了嚴靈竹,寧願尋死也想要看到她。嚴靈竹跟著救護車來到了醫院,正站在病房的一角,目光一直落在床上的高逸川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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