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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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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寧王“生死未蔔、下落不明”的消息同一時刻傳回盛京的,是寧王殿下的三封信。

靖王拿著信真是想當做沒收到的,他得有多吃飽了撐著沒事幹才要去做這種事,這家夥真是的,直接把駱家按下去不就成了,要不讓他自己手下的人做也成啊,非得找他!

要不是看在這人情的份上,他才懶得理他,靖王冷笑一聲,等老三回來了,他絕對要讓他大出血。

慶隆帝算是徹底放心了,心情好之餘便準備要再次微服私訪,還未離宮前,聽到稟告說雲顰夫人求見,眼皮子都沒擡就讓侍衛把人請走了。

這可是十幾年來從未有過的事。

因為這事,整個後宮都覺得解氣了,尤其是蕭皇貴妃。

說雲顰夫人是後宮女人的一根刺,不算誇大,至少與蕭皇貴妃而言,是。

那十年盛寵,後宮無人可以匹敵,卻在宮外的一個老女人手上吃了癟,她怎麽能咽下這口氣。

這回可算是得謝謝寧王和靖王了,蕭皇貴妃嬌美的臉龐笑開了花,這老女人的外甥女把人約出去,害的寧王下落不明,性命堪憂,皇上心中能沒氣嗎?

還真以為自己的臉能有多大,能大得過皇子去!

十年前說這老女人精明,她承認。現在,蕭皇貴妃冷冷一笑,面色無不嘲諷,早就被捧得不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了,對著皇子還想玩投機這一套!

若是把自己全綁在寧王身上,寧王敗了,這老女人就完了。生意人趨利避害,當然不能這麽做,正常的,可惜這老女人做的太明顯了,這就是錯,大錯特錯!

有寧王在背後撐腰,推掉聿順長公主和皇貴妃的要求又如何?私下找補回來不就成了。偏偏她就應下了,在寧王眼中這都可算得上是‘背叛’了!

如今寧王出事,在皇上跟前討不到好,靖王隨便一打臉,寧王一黨有誰會去拉他們,不跟著踩上一腳都是好的!這就是自找的!

不過蕭皇貴妃還真是沒想到,靖王這麽有閑情啊,這臉打得可真是太有意思了,離宮前看上這麽一出戲解個悶真是不錯。

為著寧王這事,朝堂鬧得沸沸揚揚的,皇上都不想待著,要出宮去散心。

她也得走了,去廟裏給先太後祈福,蕭皇貴妃百無聊賴地想,希望婁太後在地下知道她去給她祈福,不會被氣得吐血。

在宮中時,雲顰夫人的臉色未變,心是一點一點地在下沈,這事比她預料的嚴重;等回到雲萃小築,臉色已經鐵青了。

她收到的消息甚至比京中的傳聞還要晚兩日,但消息是一樣的,就是寧王真的出事了,可她的外甥女卻是好好的!

她幾番叮囑還是白費了,這孩子怎麽就拎不清,被一群死士給嚇到了,竟然直接棄寧王而去!要是寧王能安然回朝,這情分一定會大打折扣的,甚至寧王心中這道坎能不能輕易過去,都是兩說了。

如今京中的形勢,對她們真是不利啊。雲顰夫人撐著額頭,眉頭緊皺,皇上心中有氣,不知何時能消,便是能消氣,這裂痕已經在了,情分比不得從前。

何況她可沒得罪靖王,即便他要趁機落井下石,有的是地方,何必要這樣去打駱家的臉?

當務之急得要先確定寧王的確鑿消息,她才能做出判斷,盡可能地描補。雲顰夫人深吸一口氣喚人進來,吩咐下去,她明日就要啟程,去大梁見她的外甥女。

有意思的是,大周朝堂上寧王生死未蔔,大梁的朝堂則是那個一年多前便傳言可能已死的燕王活著回朝了,嘉豐帝當天便召見了這兒子。

丹陽宮中,除了皇後的心腹女官,其他宮人都已經退到殿外,大殿中只有三人。

殿中的擺設被砸了大半,狠狠發洩過一場,許皇後的心情平覆了不少,可還是有氣,臉上的憤恨之情怎麽都消不下去。

就只差一步,朝堂大局已經在她的掌握之中,讓皇上立魏王為太子不過是早晚的事,這本該是已死的人竟然敢回來壞她的好事!

“母後,既然十一皇兄一年前就死過一次,這次幹脆就讓他真正死吧,再也別回來了,這也算成全他的心願了。”魏王惡狠狠地說。

許皇後挑挑眉,笑的舒暢:“皇兒說的是,母後還真是多慮了,一個死人,可沒什麽好費心思的。”

女官伺候在一旁,低眉頷首,面上一臉恭敬,心底盡是嘲諷。

紫宸宮是大梁皇帝日常起居的宮殿,能在紫宸宮中被皇帝召見,對大臣們來說,等同於是被皇帝非常看重的;而皇子公主以及後妃,從未踏進過紫宸宮半步的亦不在少數。

此次燕王回朝,嘉豐帝便在紫宸宮中召見燕王。

而對燕王而言,這是他第一次走進紫宸宮,皇帝的意思已再明顯不過了。

內侍悉數退下,殿中一對父子一坐一站,有些安靜。

這是嘉豐帝第一次正式仔細打量這個兒子,他能發現暗中盯住他的探子,知道背後找到他之人是他這個做父皇的,到讓他覺得有一絲意外,再一想,又覺得沒什麽可意外的。

“朕怎麽聽說,你出動所有能動用的力量,把整一個州府鬧得雞犬不寧,就只是為找一個女子?”

這種話,鳳祁南當然知道要怎麽回答才最合適,當即回道:“回父皇,想必父皇已經知道兒臣在外成婚一事。那名江湖女子,兒臣在她身上著實投入不少心血,結果她就因為知道兒臣另有家室,認為兒臣欺騙她,便直接出走。

甚至把兒臣與她生的兒子也帶走了,著實可恨。要是兒臣不把人找出來,兒臣的顏面何存,兒臣心中的氣如何能消,兒臣作為男子的尊嚴何在?還有兒臣的子嗣,怎麽能流落在外?”

“你也是,去欺騙這種江湖中人做什麽?便是騙了,在外一待就是一年多,若父皇不派人去找你,你打算何時回來,一點輕重緩急都拎不清了。”

嘉豐帝沒好氣地訓斥,這做事就是缺火候啊,一激動就沒腦子了。

“咱們皇家的子嗣,確實不能流落在外。這女子既然是大周人,如今必定想要回大周去,下令邊境的州府稽查,在她要出關時把人攔住便是。”

“父皇英明。”鳳祁南跪下來,這算是真心實意地謝恩的:“兒臣叩謝父皇隆恩。”

嘉豐帝淡淡地把人叫起,不再對這事多費心思,端起茶盞輕飲一口,給出第二項恩典:“二十多年了,你母妃的份位一直沒動過,是朕疏忽了。如今朕讓你親自為你母妃選一個品階,如何?”

這算是投石問路,即便他原先心中還有疑慮,這都便已經確定無疑了,不過讓他選,當然要選不用動。

那位生母,他對她的生恩養恩全都沒了,一絲一毫的母子之情都沒有。何況她就是升了份位也記不得他一點好,只會記得這是皇帝給的,因為她自己得到的。

對他這個兒子,只會招來更多的怨懟,認為他沒用,再想進一步的拿捏他!鳳祁南心中嗤笑,他怎麽能做這種損己利人的事,這可完全不符合他的作風。

不過皇帝話說得這麽清楚,他也沒必要藏著,鳳祁南頷首,緩緩道:“回父皇,父皇的恩惠,兒臣受寵若驚,只是兒臣覺得受之有愧。兒臣鬥膽,不若請父皇讓兒臣自己爭一爭。”

“哦?”嘉豐帝臉上的笑意多了兩分,這兒子還真是出乎他意料了,這時候不是應該趕緊接著嗎?考驗道:“你何以認為,憑你自己就能爭的到?”

“因為父皇英明。”鳳祁南一點不吝嗇地讚美道,淡淡一笑,神態自若,毫不避諱地說:“如今朝中的局勢是皇後一派獨大,兒臣以為,這是父皇有意營造的假象。

古語曰,欲要令其亡,必先令其狂,皇後娘娘已經在這條道上。父皇為兒臣鋪好了前路,若是兒臣連這麽順當的後路都走不下去,又如何能擔得起父皇的看重與信任?”

“哈哈哈——”

嘉豐帝哈哈大笑,確實高興不少,眼中含著一絲欣慰,點頭道:“說的好,父皇沒看錯,那便靠你自己去爭一爭吧,也讓父皇看看你的本事。你母妃在後宮二十多年,就算是苦勞,也該升一升,想好選什麽品階了嗎?”

“回父皇,若不是降一級不合適,兒臣到希望,母妃再降一級。”這絕對是他的心裏話。

嘉豐帝一楞,打量這兒子兩眼,問:“這又是何故?”

“回父皇,兒臣對那位生母,早已無母子情誼。”

皇家無父子、無夫妻、自然也可以無母子,相信皇帝對這話沒什麽不能接受的,說不定會更加高興。

鳳祁南平靜地與君王對視,淡淡解釋道:“父皇登基後,母妃被封作貴人。她一個舞姬,除了跳舞沒有其他的本事,聖寵早已寡淡。

母妃千方百計地想要邀寵,每回不得聖心或是心情不順便拿兒臣出氣,不讓兒臣吃飯,掐打兒臣,什麽都有。

不知父皇可否還記得,嘉豐五年,父皇狩獵時把母妃和兒臣都帶上了,母妃和兒臣私下出去,林中遇見一只野豬,母妃拉著兒臣跑過一段路後嫌兒臣累贅,便把兒臣扔下獨自跑掉。

兒臣逐漸長大後,母妃對兒臣,除了稀薄的幾乎沒有的母子情,便只有拿捏。這二十多年,兒臣對她在後宮中的維護,甘願受著她的拿捏,早已把生恩養恩還盡。

那位生母,對兒臣來說,早就是沒有瓜葛的人,甚至她再想著拿捏兒臣,便是與兒臣對立的人。”

嘉豐帝倒是沒想到這當中還有這樣的內情,不過這也好,這兒子不是個愚孝的,更不是個優柔寡斷的,這會兒越看越覺得滿意,和藹道:“你心中既已有分寸,便隨你吧;這一路回來累了,回燕王府去好生歇歇吧。”

鳳祁南恭敬地謝恩,告退,走出紫宸宮的那一刻,望著湛藍的天空心頭滿是悲憫苦澀。

寧兒,你究竟在哪裏啊,怎麽還不回來?孩兒就快要滿百日了,你都不願意帶回來讓我看上一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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