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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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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春雪消融, 草長鶯飛,忽忽小半年眨眼即過,此刻已是初夏之時。

張秋詞此刻懷孕已九個多月, 她肚皮尖尖, 有經驗的婆子見了, 都說她懷的是男胎。

“嬤嬤,那邊如何了?”她端起茶盞,撇了撇茶葉沫子, 呷了口茶。

“回稟夫人,已經妥當了。”唐嬤嬤答話。

張秋詞點了點頭,放下茶盞,淡淡地說了一句,“若她有福氣, 便生個女兒罷。”

這段日子,她到底沒有對周文倩動手, 若對方生了女兒,便留著吧, 家裏財資豐厚, 也不缺一副妝奩。

哦不, 是兩副, 大夫早就診出來了,周文倩居然懷了雙胎。

張秋詞瞥了眼墻角滴漏,見時辰差不多了,方扶著高隆的腹部, 被攙扶著站起,她舉步,道:“咱們過去吧。”

按照家裏距離衙門的路程,再過一刻鐘,秦立軒應能趕回來了。

張秋詞被攙扶著上了軟轎,一行人轉出正院,沿著抄手游廊,往東路而去。

府裏占地頗廣,且搬出侯府後,二房已當家作主了,於是,張秋詞便主動提出,並整理出個朝向極好的院落,讓周文倩搬進去。

周文倩早不住小跨院了,不過,除了居所寬敞些,其實亦與從前一般無二,畢竟,整個府裏都握在張秋詞手上。

一行人進了門,滿院丫鬟婆子趕緊上前請安。

張秋詞叫了起,問道:“周姨娘情況如何了?為何會突然生產?”

其實,周文倩懷孕前期,喝了不少避子湯,雖她轉身就吐出來了,但這又怎能完全吐凈。

或多或少,都會留下一些妨礙的。

加上周文倩不知幸還是不幸,竟懷了雙胎,懷雙胎比單胎更不易,兩相疊加,這才剛剛八月,她就動了胎氣,要生了。

好在府裏有兩孕婦,早備妥了穩婆乳母,周文倩一發動,便能馬上就位。

聽了婆子們戰戰兢兢的回話,張秋詞也沒發怒,只揮揮手,讓他們自忙活去。

她安坐在首位上,面上平靜如水,看不出喜怒。

周文倩生產的日子比主母還早,張秋詞早已做了決定,若是女孩,便留著吧;但若是男胎,那這府裏是容不下庶長子的。

這般等了不多時,秦立軒匆匆趕回,夫妻二人焦急地守著。

只是頭胎向來會難些,不是每個人都能像鄭玉薇般順當的,幾個時辰便妥了。

一直到暮色已=初現,周文倩雖聲沙力竭,但依舊沒能生下孩子。

張秋詞面露疲憊之色,這回,秦立軒不再聽她的推拒之言,堅決要妻子回去歇著,她只得起身離去。

張秋詞囑咐夫君要好生歇息,便坐上軟轎,往正院方向去了。

她很淡定,回去用膳後,便早早睡了。

俱因張秋詞早已做了萬全準備,除了男胎之說,周文倩生了這胎之後,是不會再懷身孕了。

周文倩掙紮了一夜。

張秋詞第二天晨起時,才得到消息,周姨娘剛剛在卯初時分生了一男一女倆個孩子。

龍鳳胎,本是大吉之兆,只可惜龍死鳳生,那男孩兒一出母胎,便沒了氣息。

“夫人,那是周姨娘自個兒作的孽。”唐嬤嬤伺候主子梳洗更衣,輕聲說道:“咱們的人沒動手。”

張秋詞默然,這大概是避子湯的效用吧。

她心裏松了口氣,說實話,不到必要之時,自己是不樂意扼殺一個無辜孩兒。

如今這般,便是天意吧。

張秋詞伸手撫了撫腹部,籲了口氣,轉頭詢問:“嬤嬤,那事辦妥了嗎?”

唐嬤嬤點點頭,“妥了,那周姨娘不會再懷身子了。”

“嗯,那就好,咱們過去看看吧。”

張秋詞梳洗更衣,再快速用了早膳,便準備往那邊過去了。

誰知她剛上了軟轎,便覺腹部猛然一墜,隨即一股暖流淌下。

張秋詞呻.吟一聲,擡手捂住腹部,她蹙眉道:“嬤嬤,我怕是要生了。”

唐嬤嬤聞言心下一凝,不過張秋詞已到了臨盤月份,大夫早說了會隨時生產,她有了心理準備,瞬間就鎮定下來,一邊攙扶著主子,一邊大聲指揮院裏仆婦。

正院立即有條不紊地忙碌起來。

報信的人到了,秦立軒沒來得及心疼太久早夭的兒子,以及看看新生的女兒,便接到消息,他大驚,匆匆趕回正房。

張秋詞生產雖還算順當,但也足足痛了一天,直到第二天晨初,方生下一個兒子。

秦立軒夭子的傷痛,被這個好消息撫平了不少,他熬了兩天,也筋疲力盡了,因此被張秋詞隔著房門勸說一番,便先去休息。

自來嬰孩早夭的不少,因此像周文倩之子這般一出生便沒了的,一概是不序齒的,不要說大戶人家,便是窮苦百姓也是如此。

因此龍鳳胎裏的男孩,便如輕舟過水,除了剛開始時有些許漣漪,過些時候,便了無痕跡。

所以,張秋詞生的兒子,便既嫡且長。

正房喜訊一旦傳出,便完全蓋過周文倩這邊,在她身邊的伺候的丫鬟婆子也不敢稟報,就怕日子更加難熬。

周姨娘兒子沒了,已是狀若瘋癲,她們瞞得一時是一時罷。

滿院下仆都無比盼望男主人的到來,無他,二爺來了,周姨娘便會裝出一副哀戚模樣,她們也好喘口氣。

******

小小的寶寶長得很快,出生後,像吹氣球似的,一月一變樣。

鄭玉薇她家的寶貝兒,現在已經七個多月了,白白胖胖的,手腳靈活有勁,嗓門洪亮,一個不高興,就能嚷翻天。

偏偏他老子覺得極好,自家小子就是了不起,連嗓門都那般大。

不過,向來活潑好動的寶寶,今天卻不愛搭理親娘了。

原因無它,寶寶出生後,每天晚上,爹娘都要跟他玩耍一番,等他睡了才抱回次間歇著,不過可惜,最近父母頻頻失約。

生產兩月後,秦立遠與小妻子恢覆房事,不過他憐惜愛妻,開始時總是很克制。

不過時日長了,那事兒越發和諧,夫妻交流就有了長足進步。

最近好幾回,夫妻倆忙碌著和諧運動,忘記了與兒子睡前互動了。

已經能認人的暉哥兒生了氣,乳母將他放在軟塌上,他撅著小屁股挪了挪,背對著母親坐了。

鄭玉薇眨了眨眼睛,這是生氣了?

這可是破天荒頭一遭啊。

這是不是證明自家寶寶比較聰明?她摸著下巴想。

不過想歸想,兒子還是要哄的。

鄭玉薇笑嘻嘻地湊上去,摟著兒子親香好一陣子,暉哥兒才大度地原諒了她。

母子二人嬉戲,暉哥兒咯咯笑著,突然,他擡起一只白胖爪子,指著門簾子方向,“啊啊”叫了兩聲,興奮地手舞足蹈。

男人回來了?

鄭玉薇心中一喜,她連忙回頭,果然,自家夫君剛進了內屋。

暉哥兒眼睛隨了娘,黑白分明,目如點漆,兩雙亮晶晶的眼眸定定看向他,秦立遠心緒飛揚,不禁眉目帶笑。

他腳下不停,幾個大步便行至榻旁,暉哥兒高舉一雙白胖小爪,仰頭“哦啊啊”地喚著父親。

秦立遠俯身,大手穩穩握在兒子肋下,微微使勁,便猛地將他高高舉起。

暉哥兒立即“咯咯咯”地笑個不停,這是他與父親在一起時,最愛玩的小游戲。

秦立遠舉了兒子幾把,便將他樓進懷裏,俯身坐在小妻子身邊。

暉哥兒業務熟練,穩穩地坐在父親臂彎上,肥胳膊一圈,便摟住父親的脖子,並將小腦袋偎依在他爹下頜處。

兒子身上奶香溫盈,暖暖的小身子倚著自己,全身心信賴他,無論多少次,都讓秦立遠的心軟成一團。

他側頭親親兒子,又伸出另一臂摟住微笑的嬌妻,在她臉上輕吻一記。

秦立遠垂首側頭,與小妻子臉挨著臉,暉哥兒乖覺,也用小胖臉緊貼父親,一家三口緊緊偎依在一起。

半響,男人方開口道:“薇兒。”

“嗯?”

男人擁著親自的手臂緊了緊,他輕聲道:“薇兒,過些時日,我大概會出京鎮邊。”

“什麽?”

鄭玉薇大驚,她倏地坐直身子,瞪視男人,“鎮邊?”

她雙目圓睜,胸脯起伏片刻,方抿唇道:“那,那我與暉哥兒呢?我……”

說著,晶瑩的淚珠已落下,她萬分委屈,自己來到此地,好不容易尋獲一個心心相印的愛人,如今竟要分離。

歷來外駐武將,只要品級到了足夠高度的,基本上妻兒都會留在京城為質。秦立遠作為今上心腹,出京鎮邊,必定是一方大員,那麽鄭玉薇母子怕是不能隨行。

夫君捧在手心疼惜,兒子可愛健康,現在家中亦無糟心人事,她高興還能往娘家跑跑,鄭玉薇正覺小日子舒心愜意,怎料突遭這麽個晴天霹靂。

她心裏難受極了,眼淚控制不住落下,暉哥兒見了,有些懵然,他頓了頓,掙紮著要往母親懷裏撲去。

秦立遠慌了,他松開手,讓兒子撲過去,隨即展臂,將娘倆兒一把抱住。

“薇兒,薇兒別哭。”他擡手,把妻子的淚水抹去,急道:“不是這樣的。”

他知道妻子為何落淚,垂首親了親她的粉頰,“我怎舍得離開你跟兒子。”

“那……”鄭玉薇疑惑,止住淚,仰臉看著男人,她懷裏的暉哥兒有樣學樣,也回身看著父親。

兩個最重要的人這般定定看著自己,秦立遠心內柔情萬千,臂彎收緊,方輕聲解釋此事。

新帝登基大半年,朝堂的事已上了軌道,他能騰出手來,關註京外。

古來兵權乃重重之重,皇帝如今第一要務,便是要將所有軍事力量掌握在掌中。

也不是說如今京外的武將有異心,但總有些地方不如皇帝的意罷了。

其中首當其沖的,便是滇蜀之地,邊境地勢覆雜但十分重要,偏偏那地兒,四六兩位皇子的母家影響力巨大。

兩位皇子母家在滇黔之地經營幾十年,即使前些年被先帝召回京任職,這回奪嫡失敗,又被連根拔起,但兩家深植兩地已久,皇帝不汰換上自己人,怎麽能放心。

最理想的方式,便是皇帝遣派人出去,然後滴水穿石,慢慢將這些人全替換下來,再提拔起新的大小將領。

這個人,非今上心腹不可。

今日早朝後,皇帝領著一幹肱骨小議時,便提及了這事兒,他流露出來的意思,這個出京的人選,便是從潛邸幾名武將心腹中挑選。

秦立遠能力品級都是幾人之最,皇帝也最屬意於他。

鄭玉薇不願與夫君分離,男人又何嘗甘願,如今人選未確定,他固然可以將其他人推上去,但秦立遠當時一聽這事,便心中一動。

男人在小議散後,主動求見了皇帝。他請旨出京鎮邊,皇帝欣然,秦立遠表述了一番忠心為國、勤於皇事的決心後,末了,他跪地請求道,陛下深知臣也,臣難舍妻兒,此趟不求加官進爵,但卻只求陛下垂憐,允許他攜妻兒上任。

當年秦立遠苦心求娶鄭氏,成親後只愛妻一人伴在身側,潛邸一幹人沒有不知道的,此事還成為眾人調笑他的話柄,這事皇帝自是清楚。

皇帝笑道,歷來鎮邊大將,妻兒留京雖常事,但也非毫無例外。他對這群伴隨自己多年,一路共甘共苦的心腹們確實足夠寬容,還打趣了一番,說該反的,一家老小壓在京裏都會反;但若不反的,自不論何事都忠心不二。

鄭玉薇聽到此處,眼前一亮,急急問道:“那陛下答應了?”

秦立遠微笑點頭。

他跟隨皇帝多年,對其為人頗為了解,因此才會主動請命,若不然,他肯定會把其他人推上去。

“那太好了!”鄭玉薇歡欣雀躍。

她讀過很多游記,知道邊境之地,民風大多較京城開放甚多,在京裏女子需謹言慎行,但在邊地不必如此,貴婦人們,甚至能在夫君忙碌時,呼朋引伴出門玩耍。

而在京城,不論哪家夫人,都不能流露出惦記游玩的心思。

一句話,便是雖不及現代,但也比嚴謹的京城好多了。

小妻子笑靨如花,美眸陡然閃亮,可見是歡喜極了。秦立遠目光柔和,面帶笑意。

很久以前,與妻子高談闊論時,他便留意到,她說到各處風土人情、逶迤景色時,總是格外的興奮,秦立遠當時便知道,她是極喜歡這些子東西的。

當時一聽到皇帝說起此事,他便立刻憶起。

秦立遠笑道:“滇蜀勢力錯綜覆雜,要順理成章打開口子,還要一段時日,或一年半載亦未可知,薇兒歡喜得太早。”

“那正好,”鄭玉薇更高興,她對夫君笑說:“咱暉哥兒還小,待得一年後,不就正正好麽?”

秦立遠眸色更柔,夫妻二人都想到一塊去了。

鄭玉薇擡頭看著秦立遠,她自是知道男人極疼自己的,粉唇湊上前,在他的臉上重重地親了一下。

暉哥兒見了,拍著小肥爪大笑。他仰了仰身子,昂起小腦袋,也學著母親,在他老子另一邊臉上,使勁地親了上去,給糊了一臉口水。

秦立遠一把將這母子二人摟緊,臉上的笑再也壓抑不住。

“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嬌柔的女聲低低道。

“嗯,”男人應是,“我也是,咱們一家在一起,到處走走,也不分開的。”

傍晚的陽光映照在窗欞子上,為軟塌染上一層柔和的金輝,兩大一小緊緊偎依,幸福縈繞。

作者有話要說: 嘿嘿嘿,等京城諸事妥當後,男女主領著胖寶寶,就要出京旅游去了!哦不,是鎮邊~

感謝各位看文、收藏、評論、以及灌溉營養液的親們,麽麽!

還要感謝讀者“愛吃水果小貓?”扔了1個地雷 ,麽麽噠!

親親們的關心,阿秀收到滴,萬分感謝,筆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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